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旭润】劳什子>第八十九章

  见旭凤勃然大怒,润玉觉得有些奇怪。

  “你……”他如何玲珑心肠的一个人,转念间便想到是这刚招入璇玑宫的小仙男有问题——只怕和旭凤是认识,他拉住旭凤道:“旭凤,你先别急。”

  旭凤却抢着开口道:“你收她做什么!”

  收了来敷衍天帝——润玉必然不能这么说,便只能笑笑:“你们……认识?”

  旭凤气愤地张了张嘴,邝露赶着开口道:“是!是从前有过一面之缘,大殿下五百年前归来时,是小仙奉命整理的璇玑宫。那时二殿下来检查可有缺漏,有过一面之缘。”

  此话不假。旭凤冷笑:“你那时可不是现在的样子。”

  邝露:“……二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旭凤不肯:“你有话就当着我们的面说。”

  邝露道:“此事与二殿下宫内之人有关,她叫锦……”

  旭凤:“好了好了我跟你去一边就是了!”他真怕邝露把锦觅的事提前给踢爆了,他更想知道的是,邝露怎么知道锦觅的???

  知道锦觅、还用了瞒过润玉的术法,邝露此时的人设在旭凤眼中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能人了。

  旭凤看看润玉,有些为难,倒是润玉主动道:“那你们说吧,我——我先回璇玑宫了。”

  听话听音,润玉怎么能听不出这两人在说什么——这小少年想到他璇玑宫来本就很奇怪了,旭凤见了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他何苦和一个小男孩这么认真?他们你来我往争得火热,润玉反倒先不感兴趣了。

  他对旭凤向来是顺从的,凡事都尽量顺着旭凤的意思来,幼时是出于兄长的宠爱和一点点的畏惧,后来是因为他喜欢旭凤,如今已经渐渐变成了习惯。

  习惯听旭凤的,懒得和他争,他近日来身上总是提不起劲来,旭凤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们之间实在是耗费了他太多心力,后来被证明都是徒劳、是痴心妄想,他现在也不想那么累了。

  旭凤捉住他的手,犹豫片刻,低声道:“我等会儿去找你。”

  “再过一阵,我要上值了。”

  “我去布星台找你。”旭凤顿了一顿,“我今晚陪你去人界玩玩,好不好?”

  “好,随你。”润玉道,说完便转身离去。

  邝露目送着他一直走到不见人影,才转过身来面对旭凤。

  “我知道你在栖梧宫藏了个小姑娘!”先下手为强,她抢先道,天后看得严,天界女仙没有不知道的,大家虽然都爱看旭凤,可其实敢肖想他的并不多,如今旭凤在栖梧宫藏了人,这是什么用意?邝露以为自己知道了真相:“小仙不说出去,殿下也替我保守秘密!小仙只求陪伴大殿左右,并不奢望别的。”

  旭凤盯着她看了半晌,他脸色渐渐阴沉下去:“你说锦觅?”他嗤笑,“你觉得我和她,是……?”

  “不对吗?”邝露道,“锦觅生得貌美,性情又可爱,小仙也对她心生好感,殿下……”

  “好了,”旭凤打断她,“我和锦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去告发?我栖梧宫只是碰巧没有女子,这世上并无明文说我不能有个女仙侍吧?”

  他说得坦荡磊落,邝露说不出话来,半晌,她低声道:“二殿下,你……”她也是出身高贵的仙女,说不出求人的话来,只能低下头憋着,旭凤看了也有些不忍,思来想去,还是安慰道:“你别想润玉了,他跟你不可能的——他跟这天界任何的女仙,都不可能。”

  “我知道。”邝露道,“水神长女的婚约……”

  “没这婚约也不可能。”旭凤道,邝露睁大眼睛,似是不明所以,旭凤自觉多言,可说出来了又自有一股轻松自在来,他继续说道:“他不会喜欢上你们任何一个,我也不会允许他——你就别想了。”

  邝露愣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旭凤话里话外的意思……叫她又迷惑,又害怕,她很怕自己理解错了。

  “不允许……?”

  “对,”旭凤道,“不允许。润玉他——是我的人,明白了吗?”

  邝露脸色煞白,实在是无法相信这两个看似风光霁月的人,人前甚至还有些势同水火,竟然……她在家中也听父亲分析过一些朝堂局势,知道天后一脉势大,旭凤任性至极,她呆呆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关你什么事?”旭凤口里道,却仍是止不住的觉得得意,“若说缘起,三千年前他下凡历劫时,我们便暗生情愫了。”

  “你说谎,”邝露道,“若那时便有情,他又为何去北辰三千年?”

  此乃旭凤心病,他怒道:“你管呢!反正他现在是我的人了,我们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邝露仙子,你不会想要做那从中作梗的人吧?”

  他说完忽而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他极愉悦的事,落在邝露眼中是极为刺眼的,邝露闭口不语,旭凤自觉该说的都说完了,邝露要是还死缠不放,那就真该找她家长了,便笑笑,背着手找润玉去了。

  邝露望着他的背影沉思片刻。

  “若是佳偶天成,情投意合,邝露自然不是那种人,”她自语道,“可若是你强迫他……”

  那我从中破坏,也算不得坏事。

  距离上值还有些时间,润玉在省经阁内阅读典籍,他近来总是全身无力,难道是走火入魔的症状?便想着先翻阅典籍查一查。

  不想却遇上了鼠仙——这天界善弈者不过寥寥几人,大多有着点头之交,不想鼠仙见了他,却驻足攀谈起来。

  先是问身体:“大殿脸色有些苍白啊,可要注意身体啊。”

  再是聊家常:“姻缘府出版的《天香画册》,大殿可有买来一观啊?”

  最后聊聊共同朋友:“水神近来得了一残谱,整日忙着推演,也不见他出门啦!”

  几句话把润玉聊得无处可躲,活脱脱成了个过年见亲戚的熊孩子,只能哈哈干笑:“嗯,好的,还没看,过几天一起拜访水神。”

  他神色恹恹,与往常温柔娴静的模样大相径庭,鼠仙看在眼里,心中几分焦急:这洞庭湖的簌离于他有恩,润玉是簌离独子,即使不为他天界大殿下的尊位,为了这份恩情,也该多照拂一二,可惜荼姚势大,十二生肖品阶又只比寻常散仙高那么一丢丢,平日里是连个接触的机会都没有。是以他经常在省经阁走动,就是因为润玉喜爱看书,能在此地见到他,也好知道他的近况。

  往日里润玉来省经阁,鼠仙便在暗中观察,见他神色安然,眼中神采奕奕,便放心许多,有时簌离闹得厉害,他也好以此开解;可今日润玉看起来却不知哪里怪怪的,或许是神色有异,或许是面色不好,总之——有点问题。

  这可是洞庭水族独苗苗,万千大业系于一身,出点儿事就全完了。鼠仙一边想着,一边笑道:“大殿下,不如去我那儿稍坐坐?前几日虎仙给了我一些茉莉香茶,芬芳扑鼻,这个季节最适宜。”

  他盛情邀请,润玉一时拒绝不来,只得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说着,便一同去了鼠仙的府上,不想却另有一人已在府中等候,那人一见两人也有些吃惊,只是随即很快收拾好神色,笑道:“我说怎么许久不见你归来,原来是有贵客。”

  鼠仙顿时一头两个大,“蛇仙……”来者正是蛇仙彦佑,他许久未到天界报备,今日正是来述职的。若说润玉和鼠仙还有几分以棋会友的交情,和彦佑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他能瞧得出,彦佑对他,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敌意。

  而这种敌意,还被包裹在他的轻浮浪荡中,和润玉本性十分相违。

  润玉心情不好,见了他也只是随便笑笑:“蛇仙。”随即又向鼠仙道:“既然鼠仙有客,不如我们改日再叙。”说着就要借机脱身,蛇仙将他一把拉住,笑道:“大殿,你莫非要和鼠仙聊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我来了,你就要走?”

  润玉失笑,这蛇仙真是什么都敢说。

  “若我说是,蛇仙可是要告发我与鼠仙?”

  这两人一开口,火花四溅的,蛇仙就罢了,润玉怎么也计较起来?鼠仙在一旁忙道:“哎,这话说的!真把我这儿当成老鼠洞了,只能容下一位客人不成?”

  润玉却笑道:“蛇仙想必有要事相商,这就不打扰了。”说着正要离开,却见蛇仙1忽而正色将他拦住,道:“大殿下还请见谅,其实此番前来却有要事,正好大殿也在,彦佑也想斗胆求一件事。”

  求人办事,刚才还夹枪带棒的做什么?鼠仙心道,这个彦佑真是好小性儿!

  润玉险些笑出声来,这蛇仙这副理直气壮地样子——倒和旭凤有点儿像,就为这一丁点的相似,他反倒心平气和了。

  “何事?”

  “小仙有一友人,名叫锦觅,是个花界的葡萄精。”彦佑道,“前几日花界水镜被破之事,不知大殿可知道?”

  润玉摇摇头,“我确实不知。”花界自立门户已有数千年。

  彦佑道:“这水镜一直护着花界太平,直到前几日忽然天降异火,将水镜砸了个穿透。”

  “……原来如此。”润玉道,面色不变,心中却暗暗想道,天降异火——旭凤那日涅槃,可不就是一团火球?他知道彦佑有心试探,面上露出讶然来:“无人受伤吧?”

  “大殿仁善,连不认识的精灵也关怀备至,叫人感动。”彦佑说,“受伤倒是没受伤,可我这葡萄精朋友不知怎么的,得罪了闯入者,就被人硬是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花界虽不如人界广袤,但也不是个小地方,”润玉道,“如何知道就是被带走了呢?”

  “我这朋友脑长芳主自来是不许离开花界半步的,她住的小屋附近亦设有警戒结界,不许她多走。”

  润玉笑道:“如此说来,倒不是个精灵,而是花界的犯人了。”

  彦佑一时失言,心里懊恼,怎么看他笑得面带春风的,不知不觉就说漏嘴了呢——寻常精灵哪能被这样严加看管?他是来刺激润玉的,倒让润玉不深不浅给刺探了一下,一旁的鼠仙以袖掩口,微微一笑。

  彦佑时常自问哪里不如润玉,这样看来,在这心境城府之上,就是不如了。

  彦佑笑容微微一动便又恢复原状,笑道:“殿下说笑了,她脑子糊涂,长芳主才特别关照些的,怎么会是犯人?后来海棠芳主听见响动追出去,还和那人动了手——可惜连照面都没打上就败下阵来,不过她看得分明,那人是朝天界来了。”

  “这么说,这位葡萄精灵,此刻就在天界了?”

  “不错。”

  “蛇仙想请我留意?”

  “是求——求殿下留意。”

  润玉看着他,不由笑出声来,彦佑道:“什么那么有趣?殿下说给我听听。”

  “不知蛇仙觉得,这能击穿水镜的歹人掳走一个小小的葡萄精是为了什么?”

  能击穿水镜,修为必然不浅,掳走一个脑袋糊涂的精灵有什么好处?

  “殿下有所不知,”彦佑笑道,“我这位好友,脑袋虽不好使,容貌嘛——确实一等一的漂亮的,在这花界中,我看就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了。”

  他笑容加深了几分,带上了些许恶意:

  “兴许被谁看上,就见色起意了呢?温柔可爱的美人,谁不喜欢。”

  送走润玉,鼠仙责备道:“大殿是恩主独子,你为何总要与他过不去?”

  “我请他找找朋友,怎么是跟他过不去?”

  “那锦觅分明就是水神长女,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若他当真替你留意了,发现自己的未来的妻子被弟弟带到宫中养着,将来兄弟之间如何不生隙?”

  “我就是要他们生隙!”彦佑道,神色微怒,“旭凤是他仇人之子,他与仇人之子兄友弟恭,有没有想过看在娘亲眼中是什么滋味?”

  鼠仙沉默半晌,道:“你是觉得,他认错了弟弟,你生气,还是因为他凄凉境地中竟还有个人一心待他,你生气?”

  是夜润玉布下群星,下了布星台,旭凤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夜晚落霜,可他身上热气足,蒸的眉毛眼睫上都湿漉漉的,乍一看去显小了很多,他一笑,依稀又是当年的凤凰幼鸟模样。

  “哥!”他低低叫了一声,朝润玉快步走来,润玉捧着他的脸微微一笑,用拇指擦去他眉毛上的潮气。

  “等很久了?”

  “不久,刚来。”旭凤道,见四下无人,索性握住润玉双手,将指尖凑到唇边轻吻,“我还以为你白天生我气了——”

  “我……”是有些生气。润玉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怎么会。”

  他喜欢爱慕旭凤,即使旭凤任性妄为,也无法改变这一点——他喜欢旭凤,也眷恋旭凤能给他的那一点温暖,若他一生中哪怕能有第二个人像旭凤这样关心过他,不、哪怕只有旭凤十分之一,他都不会紧紧抓着这一点不放。

  旭凤急道:“我就是不喜欢你身边有别人嘛——”他把润玉的双手贴在脸上,像是在撒娇,润玉心中有个地方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又甜又酸,旭凤和他撒娇时,丝毫看不出残酷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怀疑梦珠里那一切都是假的、是自己的幻觉。

  他也很想问问旭凤,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若你有一点点心软,就放了我、饶过我吧。

  旭凤见他神色软化,十分欢喜,更加得寸进尺地道:“其实若是兄长你能对我更好一点点,我就不会这样闹了,兄长,我就是发觉,你都还没说过中意我、喜欢我——”

  他眼睁睁看着润玉的神色很快又冷下去。

  “你先说,我就说。”润玉笑道,“你肯不肯?”

  旭凤咬了咬口腔内侧——他没法说,可只要润玉开口,只要他开口!只要他说一句话,以后不管千难万险他都替他。

  润玉笑起来:

  “你不说,我也不说。”他带着一点微微的快意,说道:“你就等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