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他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王陆开始觉得，复活欧阳商似乎并不是什么圆满，而是一种麻烦。
他正这么想着，欧阳商的下一句话却是，“我不知道你们重生之前经历过什么，但无论海云帆是什么身份，只要有我在，灵剑派永远都是你们的家。”
从风吟王舞的描述以及欧阳商自己的观察当中不难看出，此子确实不凡，如果真把他逼到一定程度，估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人在绝境中的爆发力是相当可怕的，所以欧阳商必须要让他知道，还有人愿意相信他们帮助他们，无论如何，欧阳商都不希望灵剑派培养出的是一个灭世的天才。
简而言之，只要给他希望，他就不会孤注一掷。
“我可以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条件是，出了什么问题，马上来找我。”
王陆歪头一笑，不置可否，“说完了？”
欧阳商见他如此，也不再多留，“行，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你只需记住一点，灵剑派永远不会害你。”
说完这些，欧阳商就起身告辞了。
海云帆只是看着他们俩斗智斗勇都觉得累，欧阳商一走，他就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似的趴在了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王陆，“你不相信他？”
王陆面沉似水，全然不像刚才那样从容，“没法相信。”
海云帆侧着头定定看着他，“为什么？”
王陆看着可爱，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叹道：“他可是欧阳商啊，为了天下苍生跟妖王同归于尽的人，这等仇恨说是不共戴天也不为过，让他帮妖王解决问题，这可能吗？”
海云帆没动，权当他帮自己按摩了，“如果解决掉这个问题妖王就不会再出现，大师伯未必不肯帮。”
王陆收回手，认真地道：“所有人都清楚怎么样才能彻底解决妖王，没有比这更简单的办法了，但是不可以。”
如果妖王死了，自然所有事情都一了百了，全世界都可能为了天下苍生选择把海云帆牺牲掉，只有他王陆不愿意，如欧阳商所料，为了海云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海云帆有点犹豫，“可是……”
王陆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可是，人心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前一秒还在信誓旦旦保证不会背叛的人，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带着微笑捅你一刀，这个操蛋的世界，谁也说不准。
话音一落，看见海云帆眼底的茫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语气有点重了。
王陆垂眸，“对不起……”
海云帆倒是没在意，他勾住王陆的手指，温言软语地哄道：“我知道你着急，怕身份暴露之后所有亲朋好友都会成为阻力……但是你看老板娘，她也是妖，掌门师父各位长老全都知道，不是也相处的挺好的？”
王陆反握住他的手，抓的死紧，平白有了种仓皇无助的脆弱感，“可你不一样……”
九尾天狐战力虽高，可对人妖两族的影响远远没有妖王大，九尾天狐可以活着，妖王必不可能。
海云帆任他抓着，“我跟她是不一样，但我跟以前那个妖王也不一样。”
他有爱，有牵挂，就算真成了妖王也不会与人族为敌，更不会做出任何对人族不利的事。
可谁会信呢？就算灵剑派愿意护他，万仙盟愿意冒这个险么？
“事情还没有那么糟，至少大师伯说他不会告诉别人，就一定不会食言。”
他学着王陆平时哄自己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却发现这人心不在焉的正在走神。
“王陆！”
“嗯？怎么了？”王陆被他这一声叫回了神，就见他正气鼓鼓的看着自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错在哪了，海云帆就凶道：“抱我！”
王陆闻言二话不说就把他揉进了怀里，还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不气不气，没有不理你。”
海云帆当然没有真生气，他环着王陆的腰，轻轻叹了口气，“你要是真敲碎了大师伯，咱俩可就真混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才跟你在一起，我不想……”
王陆一愣，他刚才走神确实是在想这个……
“这么明显吗？”
还是他们俩现在已经默契到自己想什么对方都能知道了？
海云帆笑了，轻轻点了两下王陆的心口，“它告诉我的。”
王陆心底软成一片，“那它还说了什么？”
海云帆扯着他后腰处的衣料，眸子亮亮的，耳根还有点红，“它说，你想亲我。”
“它怎么什么都告诉你。”王陆拇指在他绵软的唇瓣上摩挲，故意道：“那你想不想呢？”
海云帆没说话，微微仰头凑了过去，王陆也不再迟疑，扣住他的后颈吻了下来。
气息交缠中，两人交换了一个单纯的不掺杂情欲的吻，内心饱涨着的甜蜜便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腔深情。
海云帆唇瓣染了些微艳色，还潋滟着薄薄一层水光，看起来很好咬，他贴在王陆胸口，低声道：“其实，如果要组建自己的势力，有一方势力比灵剑山要更适合拉拢。”
王陆这次是真的相信自己心中所想会如数钻进海云帆的脑海里了，敲碎欧阳商的方案被否决之后，王陆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想法就是自己组建一支足以对抗万仙盟的势力，但有一点海云帆猜错了，他根本没打算把灵剑山算在内。
但顺着海云帆的思路，他也能猜到一些东西，“盛京仙门？”
海云帆点点头，“目前五大门派中，昆仑与我们交集最浅，灵剑山有欧阳商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在，很难办，军皇山是我哥的，保护我或许行，对抗万仙盟他怕是不会同意，万法掌门虽与你关系要好，但这种原则性问题大概率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只有盛京仙门，它已成万仙盟众矢之的，应该会很容易策反。”
王陆惊讶了一瞬，“跟我接吻还能走神想这么多？”
海云帆羞恼地推了他一下，“我没有！”
王陆笑嘻嘻地搂住他，“我就知道我的技术没有这么差。”
赶在海云帆彻底不理他之前，王陆迅速恢复正经，“哎呀，用万仙盟的人对抗万仙盟，变数未免大了点，我们还有其他势力呢。”
海云帆想了半天，“还有什么？”
“不要局限于修真界，高手在民间啊，还记得何长老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海云帆倒是想起来了，“可那些教众都是凡人啊？修真界有规定，不能对普通人出手的。”
总不可能要给他们练乾元燃血功吧？
王陆捏着他的手，“不要小看普通人的力量，没有哪个门派是可以超然独立的。”
海云帆不太明白，王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说这一切还早，没准欧阳商真的一辈子都不会把海云帆的身份透露给其他人，他们俩也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了。
但归根结底，实力才是硬道理，这一世没有心魔大誓，他必须一点一点修炼上去，虽说慢一点，但基础扎实怎么说都是好事，“我明天去一趟军皇山吧，你乖乖上课，不用跟来。”
海云帆问道：“你不是说不需要万仙盟势力吗？找我哥干什么？”
王陆叹了口气，“我不是去找你哥的，我是去找揍的。”
简单一句话，海云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前这些长辈当中，也就只有海天阔能毫不犹豫地对他下狠手了。
“我觉得你不是去找揍的，你是去找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