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娃娃脸, 白鸟真理子又低下了头,把自己眼睛挡住了。 不,并不想看见这种帅哥。她能选择视而不见吗? 五条悟戳了戳她的肩膀。 “白鸟, ”他拖长了尾音,“理理我啊~” 白鸟真理子把身体转了过去, 背对着五条悟。 “不要, ”她闷声说道, “你走开。” 她知道自己现在特别幼稚, 肯定是到小学,不, 到幼儿园级别的幼稚了。 但是那有怎么样?反正哭都哭过了, 丢人都丢够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吧。 “哎呀,别这样嘛,”五条悟半蹲下来,“我又没有说错话。” 他托着下巴, 随手拿了一根树枝,戳了戳白鸟真理子,“明明还没反驳我不是吗?只是逃避可没用的。” 白鸟真理子深吸了口气, 稍微平静了一点。 她从口袋中拿出纸巾胡乱擦了擦脸,压抑着怒气说道,“是,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行了没有?” 她确实是个胆小鬼, 幻想过把自己的价值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单薄的记忆上。 即使明知费佳并不是毫无目的的接触她, 白鸟真理子还是会在他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好的时候, 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但她在和别人交往的时候, 在和他人相处的时候,并没有这种想法。完全、没有所谓的依靠别人记忆的想法。 就只是单纯的享受那种愉快相处的感觉而已。 她喜欢更多更有趣的事情,喜欢更多更有趣的朋友,喜欢更好的、被更多人喜欢着的自己,有错吗? 她是成年人了,不管是怎么样的情况,她都可以自己决定自己选择什么样的路。 她不能拥有自己的选择权吗? 五条悟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呢? “反正你都已经先入为主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我难道不能喜欢交朋友吗?”白鸟真理子咬着牙说道,“说到底,我干什么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吧。” 反正哭都哭了,她甚至有点自暴自弃起来,“就算是这样,那有怎么样?我把你当朋友,不代表你可以干预我的生活。我想怎么样,我自己说了算。” “我就是这样,我就是个烂人,”她很硬气的站了起来,“你要是不接受那随便你。” 白鸟真理子转身,扭头就走,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不是吧,”五条悟迟疑的说道,“真的生气了?” 虽然说是发自内心的疑惑,但他这句话在这个时候听起来要多嘲讽有多嘲讽。 白鸟真理子把他的手从肩膀上一把拽下来,再狠狠甩开。 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管我生没生气?五条悟,你走开!” 瞬移到白鸟真理子前面,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五条悟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错了,”他说道,“不是这个方向。” 白鸟真理子怒气一滞,又别过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然后就再次被堵住了。 几次之后,被他的动作搞得心浮气躁的白鸟真理子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样捉弄她有意思吗? “不走了吗?”五条悟问道。 “明知故问有意思吗?”白鸟真理子烦躁的说道,“不是你一直在挡着我的路吗?” 反正走不掉了,她捡起边上的那根树枝就往五条悟身上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啊,五条悟!” “哇啊白鸟生气了!”五条悟拔腿就跑,“白鸟黑化了!好可怕天啊!” 他一边逃还一边躲,“哇白鸟居然会打人啊!好可怕好可怕我要被吓坏了!” “五条悟!你这个混蛋,给我站住!” “啊啊啊啊白鸟发火了!” “五条悟!我真的要生气了!” 在一圈又一圈的追和跑以及来来回回毫无意义的对话中,五条悟突然站住了。 他笑眯眯的伸出手指,对准身后的白鸟真理子比了个枪的形状,“biu!” 白鸟真理子下意识往后撤了一下,却发现什么都没发生。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这又是五条悟的恶趣味,“我说,你这家伙到底要——” 五条悟竖起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姿势。 “好了,玩笑就此打住吧,”他问道,“你现在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了吗,白鸟?” 从无意义的斗嘴突然刹车,白鸟真理子稍微顿了一下才开始思考。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顿了一下,才说道,“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是出去旅行,还是交朋友,又或者是其他的那都是属于我的选择。” “我知道你是好心在告诫我,谢谢你,五条。但我还是希望我自己能够选出自己接下来的路,无论怎么样都好。” 无论是得到想要的也好,在路上狠狠摔一跤也罢,都是她需要经历的事情。 白鸟真理子需要的是更多难忘的时刻,更多有趣的事情,犯傻也好、天真也罢。 她从前的稳重、理智,都抛弃掉吧。她想去海边,想去山里,想赤脚在沙滩上走过,也想去看更多更美丽的花朵,惹麻烦也好做好事也罢,反正不要在担忧中度过剩下的日子了。 “这就对了,”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这样才好。” 他看着白鸟真理子坚定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就好。” 白鸟真理子顿住了动作,明显意识到了这不是在对她的话表态,而是在对她目前怒气冲冲的样子。 “我平时的样子不好吗?”她皱起了眉,“非要我对你恶劣一点才高兴,你是什么奇怪的家伙吗?” 五条悟摇了摇头,“不,不是这个。” “既然决定好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他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就去做吧。” 白鸟真理子忽然意识到,他那双苍蓝的、一望无垠的眼中正专注的凝望着自己。 就像是有人曾经说过的那样,五条悟的眼睛是天空无限延展的颜色,澄澈而空寂。 “你只要选择你想选的路,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他伸手揉了揉白鸟真理子,像是安抚孩子那样说道,却又像无比认真的许下承诺。 白鸟真理子怔了一下。 “什么意思?”她问道,“你在说什么?” 她隐隐约约的意识到了五条悟想要表达什么,但又摸不清楚那层具体的含义。 就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如牛奶般的白纱,隐隐约约,不是很真切。 “没什么,”五条悟眨了眨眼,“不过话说回来……果然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可爱啊,炸毛的白鸟什么的。” “真可惜啊,手机没电了~不然一定要拍下来给二年级的其他人看看!” “五条悟!”瞬间抛开了他刚刚的话,白鸟真理子恼羞成怒的喊道,“我真的生气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五条悟随口答道,“知道白鸟有特——别生气的啦!” 他将地上掉下的杯子捡了起来,和边上已经吃完了的甜品杯一起丢进了垃圾桶里,“走吧,送你回去了。” 将白鸟真理子送到房间门口,开了门,五条悟就打算回去了。 他刚刚转过身,却被白鸟真理子喊住了。 “等一下,五条,”白鸟真理子说道,“我要一个回答。” 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看起来恢复了平时的理智,“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气的吗?” 五条悟沉思了一下。 “也不算吧,”他说道,“主要是生气的白鸟真的非常可爱啊~” 白鸟真理子忍住了打他一顿的想法。 “所以说,”她说道,“你是因为我犯了错误,才要批评我的,对吗?” “嗯,可以这么说吧,”五条悟顺口说道,“白鸟现在想到自己犯得错误多么可爱啦?” 他笑眯眯的推了下眼镜,“反应挺快嘛。” 白鸟真理子摇了摇头。 她冷静地说道,“我哭完根本没有这种反思的想法,现在也压根理不清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但是要是我的行为做错了的话,我道歉。” 五条悟“唔”了一声。 “然后呢?”他有点调侃的问道,“就是为了这个喊住我吗?那白鸟真是傻乎乎的啊。” “既然我道歉了,那么就算我承认错误了,”白鸟真理子,“现在就是我骂你的时候了!” 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说的话真的非常过分!事后捉弄我的事情也很过分!五条悟,我要生你气了!” 愕然地看着白鸟真理子在自己的面前把门重重摔上,惊讶了片刻后,五条悟没忍住般笑出了声。 他捂着肚子弯下腰,狂笑了好一会才停下。 “喂,我说,”从暗处走出来的伏黑惠有点无奈的说道,“五条老师,适可而止吧。”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真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其实伏黑惠从听见白鸟真理子房间的门开了起,就跟上了两人。 主要还是对五条悟那糟糕透顶的性格不太放心,后来发现他直接把人惹哭了还想过直接出来安慰却看见五条悟向他打的手势,意思是让他不要过来。 被他带着出过这么多次任务,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伏黑惠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就按捺了下来。 ——结果就是捉弄人而已。这个家伙的性格真是恶劣的过分了啊。 “但是真的很好笑啊,惠不觉得吗?”五条悟说道,“搞了那么大的气势,还以为要干什么呢——” 结果就只是强调一下“我生气了”这种事情吗?太可爱了吧。 “拜托,你就不能想想重点在哪里吗?”伏黑惠无语的说道,“白鸟是真的生气了啊。” 他顿了一下,又强调了一遍,“真的生气了。” 五条老师也真的是,要说事情的话,挑个简单的方式不行吗? 非要玩这一套他从来没见过白鸟发这么大的火啊。 “那就生气好了,”五条悟无所谓的说道,“白鸟那种温柔的人,生气也还好的吧?” 他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至少比歌姬那种会打人的家伙好吧。” 不,无论是白鸟还是歌姬老师,听见这种话恐怕第一反应是过来把你打一顿吧。 这种混蛋到底除了脸有哪里好的啊?性格差到爆炸啊。 伏黑惠默默的在心里吐槽完,才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所以说,”他斟酌了一下言辞,“伏黑甚尔那家伙是因为这个才——”被他塞到白鸟家里的吧。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 “没错,”他笑眯眯的说道,“老师我啊,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 居然是从那么早就开始考虑起了这个问题吗?说到底,那家伙也才复生没多久吧。 伏黑惠当时有注意过伏黑甚尔的伤处,显然没有伤到要害部位。既然是这样,那五条老师当时留他一命,恐怕也有部分考量在里面吧。 伏黑惠默然了片刻,又开口问道,“不打算告诉她吗?” “不,”五条悟简短的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要告诉她。” 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这个必要。” 说完那些如同发泄般的话,白鸟真理子就砰的一声,毫不留情的把门用力关上了。 她靠着门如同脱力般的坐了下来,歇了片刻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大块黑影缓缓地挪动了过来。 是伏黑甚尔。 他站到白鸟真理子面前,看了她一眼 见她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又抬步离开了。 白鸟真理子弯了弯嘴角。 “我说,伏黑先生,”她问道,“你知道有什么,嗯人生最后可以做的事情吗?” 伏黑甚尔的脚步骤然顿住了。 他转过身来,饶有兴味的说道,“你想要刺激?” 这一句“刺激”瞬间让白鸟真理子联想到了之前蹦极的事情。 太宰君牌蹦极,仅此一次,简直不想再来第二回 。 “不不不,”她慌忙否定了这个过头的解读,“刺激的不要。” 见伏黑甚尔的表情逐渐危险,她又抓紧时间加了一句,“费钱的也不要。” 瞬间失去所有兴趣的伏黑甚尔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回了电视机前的沙发上。 “哦,”他懒洋洋的说道,看起来非常敷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