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喊我白鸟真理子, ”白鸟真理子试探着自我介绍,“津美纪小姐?” 她观察着伏黑津美纪的表情,发现她听见名字后有些许反应而稍微放下了心。 “您是”伏黑津美纪的声音嘶哑, 带着点干涩。 她动了动手臂, 但就像是长久未使用的机器,卡卡顿顿, 连指尖都有点不受控制,撑起来都艰难。 “应该没什么问题, ”白鸟真理子说道,“具体还要看检查结果吧,先按个铃。” 她则是稍微扫了一眼伏黑津美纪床头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热水瓶, 倒了杯水, 又找了个吸管, “别喝太多,润润唇吧。” “哟,醒啦,”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眼罩, 在手中轻飘飘的兜了一圈。 他站起身, 顺手按了下铃,“还记得我是谁吗?” 床上的伏黑津美纪艰难的转过头, “五条先生?” 她有些迟疑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头脑一片混乱, “我怎么,咳咳, 在这里?惠呢?” “惠还在上学, ”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了电话, “你可是睡得有点久啊。哦对,得跟惠说一声。” 他将伏黑惠的电话拨通,“喂,惠,听得见吗?” 对面传来伏黑惠一如既往的平静声音。 “听得见,”他肩膀夹着电话,还在做早饭,“早饭没做你的份。” “哎呀,为什么不想老师一点好呢,伏黑同学,”五条悟笑嘻嘻的说道,“我拜托辅助监督今天在外面买了早饭~自己做好讨厌啊,惠。对了,我现在在郊区,可能要晚一点到,待会跟夜蛾校长说一下吧。” “不要,你自己说。” “哎呀,帮我说吧,帮我说了,我就告诉你一件大好事,怎么样?” 对面沉默了一下。 “我挂电话了。” “别嘛,”五条悟将电话凑到了津美纪边上,“当当当!不容错过的神秘嘉宾即将出场,你听听,这是谁?” 喝了口白鸟真理子递来的水,津美纪现在稍微缓过来一点了。 “惠?”顺着五条悟递过来的手机,她试探着询问道,“是你吗?” 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对面持续的沉默。 “津美纪?”片刻后,伏黑惠的话几乎是被挤出来的,“是你吗?” “嗯,”虽然说现在说话喉咙还有些痛,但津美纪还是尽量平缓的说道,“我回来了。” 她神色温柔,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她的身上,衬出一点朦胧来。 即使是躺在纯白的病床上,穿着不那么好看的病号服,白鸟真理子仍能从她身上看出一种格外熟悉的气质来。 那是一种属于姐姐的温柔。 又是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伏黑惠平静的说道。 他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不善言辞的时候,干巴巴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等过几天申请出学校来看你。等我。” “好的,”即使看不见伏黑惠,但津美纪还是笑着答应了下来,“我等着你。” “啊哟,惠好冷淡!”五条悟拿过了手机,“真是毫不意外啊。” “好了哦,今天的叙旧就先到这里吧!”他独断专行的说道,“外面的医生应该等了有一会了——总而言之,是不是很大的惊喜?开不开心?” 伏黑惠看着自己的锅里已经煎糊了的鸡蛋,听着五条悟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这个混蛋。下次一定要揍他一顿! ——不过,既然能回来,那么怎么样都好。 回到高专的白鸟真理子,意外的看见了从未设想过的人正坐在观众席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边的人聊着天。 她怀疑是眼花了,不然怎么能幻觉看见了太宰治呢。 “太宰先生?你怎么在这里?”白鸟真理子试探着问道。 她发现太宰治身边坐的是被塞了汽水、手足无措的中岛敦,“敦君也在?” “还有镜花!”位于最高处位置的钉崎野蔷薇指了指自己的身后,“她在这里。” 坐在她身边的泉镜花捧着一杯果茶,偏头看向白鸟真理子。 “啊,镜花也来了,”白鸟真理子愣了一下,“武装侦探社团建活动吗?” 但是为什么是这里,难道是武装侦探社和咒术高专要出联名,不是,要合作吗?好意外啊。 “是五条君邀请我来的,”太宰治微笑着说道。 他托着腮,悠悠长长的说道,“我受他的邀请,来看一看——咒术界是什么样子的,咒灵能丑成什么样。” 啊,更意外了呢。 昨天五条悟和太宰治还针锋相对,今天他就大方的邀请别人来看比赛。绝对有鬼。 不过,白鸟真理子面无表情的想,五条悟干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她随便的在伏黑惠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而且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常识人而已。 只要他们两个不在自己家里打架,那就随他们吧。 片刻后,见太宰治没有任何给他介绍的意思,国木田独步揉了揉眉心。 就、完全不应该相信这个混蛋能干什么正事。他还是自己来吧。 “初次见面,白鸟小姐,”金发被简单束成一股的男人站起身来,手握笔记本,相当规整的向另一侧的白鸟真理子欠身,“我是国木田——” “国木田独步,”太宰治插话,“国木田君是我的同事,是个一把年纪还找不到对象的奇怪人啊!痛痛痛!” 他捂着头发出哀嚎,“国木田君好凶啊!不能温柔的对待别人,是绝对很难找到合适的爱人的啊!” “太宰你这混蛋,给我闭嘴,”用手账本狠狠敲打太宰治的国木田独步干脆地说道。 一派自然的动作,显然表明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干了。 “明明是太宰先生先嘲讽的嘛,”一边的中岛敦有点无奈,又转向白鸟真理子,“太宰先生经常这样,白鸟小姐,请不要在意。” 白鸟真理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说实话,她看着这个场景还有几分诡异的眼熟。总感觉好像见过对,虎杖也这样揍过太宰治。 国木田独步将手中的本子利落的摊开,就像刚刚用本子砸太宰治的人不是他一样。 “国木田独步,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他重新自我介绍道,“与白鸟小姐的对接任务、和咒术界这里的接洽目前也是交给我的。” 和五条悟这中肆意妄为、毫无规矩的家伙接触久了,回到正常的程序步骤来,白鸟真理子居然有点不习惯。 “哦哦,好的,”她也同样欠身,“我是白鸟真理子。很高兴认识你。” 一来一回,一来一回,两个大人的客套,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看着白鸟真理子已经开始填写登记的表格、注意力被集中在那上面,太宰治轻快的起身,往另一侧的院子走去。 “太宰先生,你去干什么?”中岛敦见他离开,疑惑地问道。 “我吗?”太宰治指了指自己,“大事不妙,我要离开一下。” “什么?”国木田独步皱起了眉头,“社长有新的命令,还是侦探社有其他的委托了?” 他将手上的单子递给中岛敦,“我和你一起去吧。” 万一是咒术界相关的重要话题,或者是合作后的发展与变迁—— “不是,”太宰治面不改色的说道,“我要憋不住了。” 啊这。 全场静默半刻,连本来在发呆的白鸟真理子都很意外的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太宰治。 “所以,”太宰治微笑,“国木田君要一起去吗?” 于是全场的目光就转移到了国木田独步的身上,盯得他头一次觉得尴尬极了。 就在这时,太宰治又笑着喊了一次。 “国木田君?” 国木田独步对这个不着调的搭档简直是忍无可忍。他绝对是,故意的! “你给我快滚!”他怒吼道。 太宰治耸了耸肩,“好吧。” “哦,你来啦,”五条慢吞吞的走到太宰治边上,“高专怎么样?没见过吧,是不是青春洋溢,非常的好?” “还行吧,”太宰治答非所问,“空气挺不错的。是个上吊的好地方。” 他伸手摩挲着眼前的树,“这迷人的躯干,富有条理的纹路,生机勃勃的…” 五条悟看了半天,得出结论:这是一棵普通的树。 “脑子问题不小啊。有想过找家医院看一看吗,太宰君?”他不正经的问道,“要是需要的话,请我吃甜品我就告诉你哪家医院的脑科比较好哦。” “我还不需要品味超低的瞎子给我指路,”太宰治微笑着回答道,“问个和这次见面无关的问题吧,五条君喜欢花吗?” 五条悟夸张的上下扫了他一眼。 “我要是说喜欢,”他后退了几步,“你要干什么?不过说实话,樱花味的布朗宁味道一般,海棠大福还不错。” “我讨厌种花,”太宰治说道,“花是会凋零的生物。如果要在最后忍受着凋落的痛苦,还不如最开始就没有发生过。” 如果能避开情绪这种猛烈的、骤然生长出来的枝桠,也不需要承受遗失它的痛苦。 可惜了,这是他毫无疑问会被吸引的、微笑着迎接死亡的奇怪花朵。 他看向五条悟,“嘛,不过五条君要不一样一些。” 接触那朵将要盛开、又即将凋零的花朵,对这样向死亡奔赴的生物产生羁绊,可没见到他犹豫啊。 “我当然不一样了,”五条悟打了个响指,笑得张狂,“我可不是胆小鬼。” 他轻嗤一声,“只有胆小鬼,才会因为害怕牙痛而不吃甜食。” 对于每个人都疯的千差万别的咒术师来说,不存在“正确的死亡”。 在五条悟成为“最强”之前,他把每一天都当成他余生的最后一天。 当然,成为最强后也一样。 毕竟所有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留给“最强”去干,他是最后一道防线。 所谓的后悔?不存在的。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甚至他自己,都是同样的游走在死亡线上,可能今天就死,也可能是明天,或者后天……或者下一秒。 对于咒术师来说,死亡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相较于其中的一两个人来说,也许白鸟还活的更加长也说不定。 他早就习惯了。早就习惯了生命的逝去,习惯了承受这些,自然也毫无畏惧。 哪怕那朵花终将枯萎,他也有直视她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