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师尹得到消息,珥界主竟然直接对枫岫下手。幸而拂樱依计救人,才让枫岫逃过一劫。“他们两个如今在哪儿?”他也是一惊非小,这种蠢事珥界主竟然干得出来!

  “太息公正带了咱们的人拦着。”有人回禀。

  “让太息公看着差不多了放人。”无衣师尹冷哼一声,密室里拂樱那句若楔子留有后招让他心内有点堵得慌,“无伤,你说楔子手上还会有其他事情的证据吗?”

  “不好说。”一旁殢无伤开口,“以楔子的个性,留有后招也不奇怪。不过既然凯旋侯已经去了,想来下一步的局,也应该没什么变数。”

  无衣师尹看了看窗外,“这世界上最大的变数,是人心。”

  ……

  拂樱愕然看着他手中的剑,剑锋没入一人身体,那人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无执相……”他怎么会在这里?太息公带的人不应该是慈光的人吗?无执相怎会突然冲出来。

  “侯爷……”无执相也没想到,太息公告诉自己凯旋侯背叛佛狱,他想来拦,没想到被杀红眼的拂樱一剑刺入,毫无余地。他身体向后仰,抽离了那把致命的剑。

  拂樱大惊,一把接住了他的身体,周围还要上的人都顿了一下,枫岫也是满脸震惊,他认出无执相正是自己当年在河边见到,举止神情都颇似拂樱的那名少年人。

  “你怎么在这里……”拂樱也顾不得枫岫在旁边,慌乱的去按无执相的伤口。

  无执相看着他,这个人他跟了八年,还从没见过他如此慌乱的神情,他抓住拂樱的手,“侯爷……公说……你背叛佛狱……侯爷……你不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无执相就这么靠在拂樱身上,闭上了眼睛。他死了。

  “太息公!”拂樱彻底怒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定好的计策,竟然会出现如此荒唐的事儿。放下无执相的尸体,拂樱怒目看向置身人群之后的太息公,他捡起地上一把被丢弃的长枪狠狠的扔了出去。长枪插入街边店铺门口的圆木柱当中,拂樱脚尖点地,旋身,一脚踏过枪身借着弹力越过人群就上了太息公的马背,他手中剑一抬,直接逼上了太息公的脖颈,“都别动!”拂樱冷冷的声音带着怒意。

  四周人顿时停了下来,枫岫抬头,他跟拂樱间隔十数米,那边对话根本听不见。

  “无执相为何会来。”拂樱压低了声音问太息公。

  太息公满不在乎轻笑,同样低声道:“你在枫岫面前杀了他,戏岂不是演的更真?堂堂凯旋侯,杀掉一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亲信,滋味如何?”

  “荒唐!”拂樱大怒,就为这么荒唐的理由,就为了骗枫岫,或者说,就为了这个女人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妒恨之心。手中剑微微紧了三分,太息公白皙的脖子上勒出一道血痕,周围人不明所以,根本没敢动。“我今日不杀你,是因为王尚有用你之处,但是无执相的仇,你记住。”拂樱在太息公耳边冷哼一声,带着马一点一点的到了枫岫近前,两旁人既不敢上前,也不能退后,就这么一步步紧逼着。

  拂樱冷笑一声,突然一脚把太息公踹落马下,“枫岫,走!”他带马到了枫岫近前,枫岫伸出一只手,任由拂樱给他一把拉上马背,两人直奔北门而下。

  太息公恨恨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拂樱和枫岫的背影,冷哼一声:“一个卑贱之人,凭什么让你顺心的和我平起平坐!”

  “公……还追吗?”有人小心翼翼的问。

  太息公摆摆手,“不必追了,反正三日之内,他还会把枫岫原原本本的送回来。”

  ……

  但是拂樱此刻却是另一种算计,出了北门,后面已然没有追兵,他放慢了速度,枫岫在他身后犹在奇怪,“他们竟然不追?前面是不是有伏兵?”

  拂樱冷笑一声,“就是场戏。”他闭了闭眼睛,无执相临死前的话在他脑中,真是傻,这原本就是一场戏啊……

  “什么戏?”枫岫两只手抱着拂樱的腰,听了这句倒有些奇怪。

  拂樱哼了一声,原原本本的把自己本来的计划说了出来。枫岫听了,半晌无言,“你……这么骗我啊……”他叹了口气,自己这点心思倒是全然让眼前人算计了去,枫岫在心里默默计算拂樱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大概……最低的概率也是……九成以上。

  “那你怎么改主意了?”他问。

  “不想让你死。”拂樱回答的极为简单,他双脚夹了夹马肚子,就这么载着枫岫一路直奔与尚风悦约好的地点。等见到了尚风悦,拂樱和枫岫才从马上一前一后的下来。

  拂樱跟尚风悦点点头,抬手把手里的马缰绳丢给枫岫,“我便……送你到此。”他避开枫岫的目光,转身就要走,却被一股力道直接拉住了胳膊。

  “别走……”枫岫拉着拂樱,手上下了力气狠命一带,拂樱完全没防备,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他怀里,枫岫一把把人抱住,“别走,算我求你……”他也顾不得身边的尚风悦了,把头埋进拂樱的肩窝,他声音很低,但听得清楚,“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你一世安好我便再无他求,我跟你道歉,我答应你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担着,拂樱,我求你,别走,可好?”

  “我……还要回去见王……”拂樱受不了枫岫这般哀求一般的语气,这个人就应该永远带着他的自信指点江山,笑谈风月,这般慌乱的恳求……让人心底最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疼的要命。

  “我陪你去。”枫岫打断了拂樱的话,“拂樱,你相信我,都会过去的,只要你别走,好吗?”

  好久的沉默,拂樱终于还是闭上眼长长叹息,“……好……我先不走……”拂樱鼻子发酸,他闭上眼睛是为压住即将落下的泪。他看不见自己和枫岫的未来,可却根本无法拒绝。

  尚风悦摇着折扇靠在树上,终于忍无可忍,“我说……你们两个是看不见我吗?”

  拂樱心下一惊,连忙一把推开枫岫,还真是一时忘情,差点忘了这旁边还有一个人,他尴尬的看着尚风悦,“那个……我们……”

  枫岫反而不太在意的摆了摆手,“哎?我最狼狈的样子好友都见过了,这是小事。”他对尚风悦笑笑,尚风悦想起当年枫岫被人暗算下药后醒来的时候对拂樱那份小心翼翼,确实是比现在放下身段去低声哀求更狼狈些。

  这两个人呐……尚风悦摇摇头:“怎么样?现在是上山去?”他指了指身后的山。

  拂樱摇摇头,“山上不能去,咱们绕道城西,先走再说。”

  “也好,我正要去会和醉饮黄龙,既然你们两个话说开了,不如你们先走,等我见到醉饮黄龙,再设法与你们联系。”尚风悦点点头。

  “好。”拂樱还是和枫岫共乘一匹,绕道而下。

  ……

  “你说拂樱并没有带枫岫去北山?”无衣师尹收到消息,是三天后的事儿,“咒世主和太息公呢?”

  “昨天就已经启程走了,师尹……这事儿……”来报的人也有些犹豫。

  “去查,另外传信咒世主,查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衣师尹眉头紧锁,怎么想都说不通啊。

  此刻的枫岫和拂樱两个,正在慈光都城向西三百多里地的地方闲逛。

  “荒木载纪的手稿,还有一部分别的东西全在这儿了。”枫岫递给拂樱一个木匣,拂樱没伸手接。

  “这东西对我没用,尚风悦既然去跟醉饮黄龙会和,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几天他跟枫岫昼伏夜出躲开追兵,一路向西。

  “你相信我,等见到咒世主,我自有办法。”枫岫笑。

  “天黑了,赶路吧。”拂樱没接他的话,事实上,枫岫说的自有办法他根本不太相信,办法?能有什么办法。他上马伸手拉了枫岫,心里暗自盘算,如果真让咒世主见到枫岫,那这几天才真是白忙了。不过算了,看在他如此恳求,就先陪他几天再说吧,反正一路回去佛狱,也还要有些时日,身后的温暖的怀抱让他觉得舒服,他仰头靠在枫岫身上,“我睡会儿,你看着点路。”

  就全当是……偷来的……片刻光阴吧……拂樱闭上眼睛,默默地想。

  点我上马,不是,上车

  一转眼,火宅佛狱已经近在眼前。

  枫岫知道拂樱心里自有盘算,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选择找了片林子直接给自己打晕,“佛狱那边,还是我自己回去吧。”拂樱看着他倒下的身影,避开了枫岫不可置信的目光,“枫岫,后会……无期……”他接住枫岫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把人安置在树下,半跪下来静静的看着他很久,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等转身上马,他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火宅佛狱边境,一队拦路的人马站在路口,似乎正在等他,拂樱打马向前,那队人为首的正是火宅佛狱·守护者·迦陵。

  “王就在前面,侯爷,您去见见吧。”迦陵深深的看了拂樱一眼,拂樱点点头,拨转马头直奔过去,是生是死,已是全然无悔。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