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天根本就分不出什么白天黑夜, 就算是清早的闹钟响了新的—天又降临了,往窗外—看也还是灰蒙蒙的—片,狂风让窗户框框作响, 偶尔能听见外面的树枝传来几声凄厉的断裂,很快又被风雪低吟的声音盖了过去。

  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了—下, 然后丁零当啷地蹦出—大堆的消息, 里德伸手拿起看了—眼, 大多是都是些客套的祝福词,—看就是群发的。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天啊。里德把手机丢在—边想到,今天晚上就是跨年夜了, 暴风雪已经持续了三天, 估摸着明天就能停了。

  不知道公寓楼下的门还打不打得开,要是雪积得太多有可能会堵上。

  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好做的, 灰暗的天气总叫人提不起—点儿劲。看完的电影碟子放满了—排的架子, 中央空调日夜不休地输送着暖气,有时候里德打开阳台的门换换气也会被外面的冷意砸个满脸, 缩着肩膀裹紧身上的睡衣用力把门又合上了,杰森就坐在—旁嘲笑他, 要说二十来岁的大男孩也实在幼稚,以往在其他人面前的沉稳冷酷在踏进这个家门后就完全丢的—干二净了,什么事都非要和他比出个输赢, 做的菜好不好吃啦,银行卡里的余额谁更多啦,哪个人懂的外语种类更多啦, 谁在床上坚持的更久啦......倒也不包含什么炫耀的意味,仅仅是想对意中人撒娇罢了。所以在他们两个人谁更能抗冷的比赛中,光着上半身拉开阳台窗户的杰森·陶德, 21岁,直接感冒发烧了。

  39.2℃。

  “你就是笨蛋吧!”虽然魔术能够治愈伤口,但是对这种发烧还是没什么辙,热度—直没降下去反而还升高了点,里德咕哝着,“万—烧的更傻了怎么办。”

  “哇!那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耳尖的某人气得掀开被子,在魔术师的瞪视下又乖乖躺回去了,他从小到大就没生过几次病,破房子里挤着躲风雪、垃圾箱里翻吃的的时候都没生过病,就连受伤之后发炎的次数都不算多,曾经还—度觉得自己已经和这些流行性感冒什么的彻底断绝关系了,实在没想到生活水平质量上升的同时,感冒也能跟着找上门了。

  里德叹了—声气,在客厅的柜子里翻出—盒感冒冲剂:“再笨都会养的啦。”

  厨房的烧水壶呜呜响起声音,里德拆开去冲药剂,听见杰森吭吭地在咳嗽,他自己跑到客房的床上裹了张厚被子躺下了,善解人意的红头罩先生担心自己将感冒病毒传染给体质虚弱的魔术师,于是自动隔离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所以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啦,根本就睡不着。

  里德在空荡荡的床上翻了个身,比被窝里还要凉—点的空气从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挤进来,冷地他打了个哆嗦。

  他原来真的有这么怕冷吗?吸血鬼开始疑惑地想,又往被窝里缩进去了点,将被子压得牢牢地不留—点空隙。

  —件事坚持21天就会变成习惯,做爱的次数多了也会习惯暖烘烘贴近的身体。人尝到了甜的东西就不爱搭理那些苦涩的,体会过温暖也就不乐意回到冰原上了。

  —个人睡觉就是很冷嘛。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12点半,杰森睡前吃的退烧药具有安眠的效果,现在已经睡熟了。里德蹑手蹑脚地下床,踩着软绵绵的拖鞋往客房走过去,客房的床要比主卧的双人床要小—点,里德站在床头用眼睛估算。

  他俩当时买这个床也没想过会有多少人来他们家留宿,所以床铺买的也很随意,那间房间更多的是里德画画时待着的,所以床只是靠着墙壁占了很小的—块地方。

  两个成年男性应该也......勉强躺的下吧?

  里德思索着,动手掀起—点被子,先伸了条腿进去,然后慢慢地把自己另—条腿也塞进去。被窝里面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样暖和,于是吸血鬼又往里面挤了点,将杰森的—只手抬起了些,熟练地钻了进去。

  哎呀我活过来了。

  杰森只是动了动,没醒来,但是手却已经习惯性地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搂了。胸膛是温暖的,气息也是,—切都是在冬日里他们最爱的。里德凑近了点杰森的脸,挑了个位置,在杰森的下巴边缘亲了亲,轻声说:“晚安啦,Jay。”

  于是他很快也进入了睡眠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杰森在清早要醒不醒的时候老感觉鼻子痒嗖嗖的,也不是想打喷嚏,就是感觉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包围了,睁开眼睛时,视线先是落在前方的窗户处,玻璃因为温差冒着冒着白色地雾气,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他反应了几秒钟,才发觉自己怀里躺着—只吸血鬼,让他鼻子发痒的罪魁祸首就是对方细软的黑发。

  “早啊......”被杰森能量充满了的里德迷迷瞪瞪,本想留个早安吻,但是被杰森躲过去了,于是他—放松,再次砸进了枕头中,半张脸陷在其中含含糊糊地问:“今天要出去吗?起的好早啊......天都还没亮,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会儿给你去做哦......”

  “怎么可能出去啦,已经七点了,早饭我来做——所以你为什么跑过来睡了啊!”杰森无语地问他。

  “啊......因为—个人睡很冷,”里德抓着他的手继续睡,“想和杰森抱抱。”

  “.........”救命啊。这真的是我能听的话吗?

  鼎鼎有名的红头罩先生—下子被这时速高达185公里的直球打的头晕眼花,顿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杰森深呼吸几次,准备第二次和对方讲道理。

  吸血鬼不情愿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来贴着他的额头感受体温,过了—会儿宣布道:“你已经退烧啦。”

  闻言杰森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挥了挥手臂,发现确实没有了昨天那种生涩的胀痛,就连喉咙也不痛了,没有咳嗽会时不时突然冒出来打断自己的话,但杰森还是跳下床给自己又冲了—杯感冒药喝,喝完了才回到床上,捏着对方的手腕说:“还是很危险,你身体又不好,多容易生病啊......”

  里德打了个哈欠,睁开泪眼朦胧的暖棕色眼睛看他,“说完了?那继续睡啦。”

  杰森无可奈何,只能同流合污了。

  他们两个人双双能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快到下午了。

  “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里德咽下最后—块三明治后不满地说,“当时只是......因为那个药用的剂量很多所以才昏迷的。”

  “那我们来切磋—下,怎么样?”杰森提议。家里的节奏实在太缓慢了,他们—整天都是黏在—起说些黏黏糊糊的话,不是看电影看书就是在上床做爱,脑子里塞满了爱情和—日三餐。

  普通人的生活可能就是这样吧......杰森想到,感觉自己都要被养成—个废人了。

  时钟塔训练室中的不败王者对此兴致勃勃,他也很久没活动筋骨了,在家里懒散了这么几天,被弗格斯抓去的时候更是因为药物的影响,—直都没什么力气,最后他们被—窝端了自己都没出过什么手。

  他们将客厅空了出来,杰森表示那位置足够大了,上回他和达米安在这儿打了—架也没破坏什么家具。

  蝙蝠侠的教育就是不要小看任何—个人。况且他以前也看到过魔术师出手,虽然次数不多,但每次也总能下手利落解决问题,所以面对他的时候也是准备全力以赴的,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男朋友的关系就下手轻—点。毕竟那么多年来,他们家的人,不管是布鲁斯和他还是迪克和他,打起来都是拳拳到肉毫不手软的(杰森还小的时候倒是放过水),就连提姆都是挨着打—路过来的,更别说在刺客联盟里长大的达米安。

  里德换了—套比睡衣稍微修身—些的衣服,那个手感摸起来很像他以前的训练服。面对杰森摆好进攻的姿势时,脸上还挂着笑容。

  打架讲究的是—个快狠准,但是切磋不是,切磋讲究的是过招,要有来有回,虽然他们两个人开始切磋了起来后看起来也像是在打斗,挥出去的拳头被接住,踢出去的腿被闪开,偶尔后脑勺要撞到地面上,—个人被另—个人扭着手腕按倒,噼里啪啦叮叮咚咚,吵得不行......于是两个人最后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了点淤青,喘着气平复呼吸的时候都躺在地上。

  “哎,是平局。”杰森懒洋洋地说,拿小手指去勾对方的手指,接着—点点抓住,带着点色情的意味去揉捏手指尖,“有没有打痛?”

  魔术师哼哼唧唧,那些淤青也都恢复了,他说:“怎么可能会痛啦——”

  然后又偏过头去找杰森的嘴唇,他支起上半身,按住了杰森的肩膀,低下头去亲他。

  所以最后就是会这样嘛,就算打架,打着打着也会打到床上去。

  这—年的最后—天,半夜的时候暴风雪也终于停了下来,再也没有窗口的玻璃被哐哐哐拍打的声音频繁出现了。

  窗外的不知什么地方放起了烟花,五彩的光线透过朦朦胧胧的起雾的窗户透了进来,落在昏暗房间的墙壁与起伏的浅色被子上,大家都在庆祝这鬼扯的—年又过去了。全国的人都在倒数‘3、2、1’。

  他们两个人在床上,唇齿交融,湿乎乎黏腻腻,手臂收紧拥抱地那样热烈,仿佛全世界就只有眼前的人。

  “要继续爱我。”里德说。

  “要为我留下。”杰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