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活着, TA已经死了:)
灿烂的正午阳光之下,好不容易从死里逃生的少年安慰着生不如死的少女。
“呜哇啊啊啊我怎么知道那是你奶奶啊——”
“你的奶奶怎么会是高层一员啊——”
“我还说她倚老卖老……多管闲事……还诅咒她会折寿……”
“对不起学长……你会不会怪我啊……一定恨死我了吧……”
森茉莉悔不当初地捶着地板,只求能借用一下哆啦A梦的时光倒流机,也不用倒退太多十分钟就好。
“我居然骂了男朋友的奶奶……四舍五入就是骂了自己的奶奶……我不活了!”
森茉莉说着就起身往一旁的树上撞去。
“回来!”狗卷棘下了个咒言。
森茉莉被迫一个急刹车, 转头就撞到了老奶奶的孙子怀里。
狗卷棘一手接住她, 另一只打着石膏的手不小心被撞到, 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啊!学长你的手没事吧?!”森茉莉这才想起来要紧事,暂时放下了老奶奶, 转去关心他的伤势情况,“怎么样,痛不痛, 家入小姐怎么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摸着他左臂上冰凉的石膏, 她又想哭了。
“芥菜。”狗卷棘掐了掐她鼓起的脸蛋, 轻声安慰。
森茉莉这才抬头细细打量劫后余生的少年。
因为一只手打着石膏,他只披了件长外套就出来了,脸上戴着黑色的布口罩,显得他原本就白的皮肤更显冷调。
只是眼下淡淡的青色也格外明显, 整个人看起来还带了点儿没睡醒的疏懒倦意, 侧面的头发有一小缕翘了起来。
森茉莉抬手给他捋了捋那撮翘起的头发, 突然问:“学长, 你是不是长高了?”
换来的是少年无辜的眨眼动作。
“我记得之前跟你差不多平视的, 大概到你额头这里。”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踮了踮脚, “但现在我要踮脚才能平视你的眼睛了。”
难道说受伤休养还会长高?
看着少女因为踮脚不平衡而像小动物一样在面前晃来晃去的,狗卷棘口罩后的嘴角被牵引着上扬几分,不自觉搂上她的腰, 将她拉近了些。
呼吸的拉近让森茉莉心下一阵小慌乱,睁直了眼睛,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
即便他戴着口罩,也能感觉到其中缠绕上来的气息,遮得严严实实的部位反而更让人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多日未见,以及劫难过后产生的思念让狗卷一时忘掉了周遭的客观环境,只直勾勾又贪心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卸下了平日的害羞和克制,此刻直白的注视有一种摄住人神思的凝力。
森茉莉被他这样盯着,莫名一阵脸红心跳。
她甚至感觉到彼此隔着一层口罩的呼吸都成了热浪。
……糟糕!
怎么感觉狗卷重伤后回来,反而让她变得被动了?
她双眼睁大,瞄了瞄四周,说话居然结结巴巴地:“这,大白天的……你还受着伤……不太好吧?”
事实证明,确实不太好。
因为下一秒她瞥到有人正正巧巧从他们身边经过。
还是她刚前不久在顶层嘴炮过的老奶奶和年轻阿姨:)
四个人,八目相对。
森茉莉:“……”
狗卷棘:“……”
如同被当场捉/奸,前一秒还腻歪在一起的两人立刻分开。
先前的尴尬和后悔这一刻卷土重来,让森茉莉简直想弃世而去,或者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她根本不敢直视前方,躲在男朋友身后,死命抠着自己的大腿。
狗卷棘相比起来倒是镇定很多,乖乖站在那儿面对着奶奶和母亲,礼貌地点了点头。
身着和服的老奶奶瞪了一眼他和身后的少女,脸色极差,却什么话都没说,继续拄着拐杖气呼呼地往前走,没有停留。
身旁的女人搀扶着老人,路过的时候朝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颇为意味深长。
“狗卷棘你一会过来一下。”
女人对狗卷说了一声后,又瞅了眼森茉莉,扶着老人一起离开了。
狗卷棘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一转头发现森茉莉蹲在原地,双手抱着脑袋。
“金枪鱼。”他好笑地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她的头。
“完了。完了。”森茉莉生无可恋地喃喃道,“居然喊你大名了,一定没好事……学长你完了,我也完了,我们都完了……”
“鲣鱼干。”狗卷棘握住她的胳膊,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呜呜呜怎么办……你奶奶和你妈一定对我印象糟透了!要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哦不,肯定不会同意的!”森茉莉抓狂地抬头,反握住他的手臂,“学长,要不我们私奔吧?”
狗卷棘惊讶又好笑地扬眉:“……鲑鱼?”
“鲑鱼?你同意是吗?!”森茉莉立马打起精神站起来,“我们把护照拿上,找人弄个假证就出国吧,嗯我看南海那里的岛挺适合居住的,咱们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唔唔唔……!”
面前猝不及防放大了一张脸,森茉莉呼吸一顿,睁大眼睛,看到少年微垂的睫毛和紫水晶一般的双眸。
唇上的触感软软茸茸的,布料的肥皂香。
……亲就算了,隔着口罩算是怎么回事?
但是森茉莉还是很享受地闭了闭眼,躁乱的心顿时安静下来,只留涓涓蜜意。
……啊呸!事情还是没解决啊!
“学长怎么办怎么办啊!”森茉莉哭丧着一张脸,抵着他的下巴懊恼个不停。
谁知某位咒言师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担心过一样,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芥菜。”
“……”
芥菜?芥什么菜?
我都担心得要死了你倒是心态良好?
是大难过后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吗?
森茉莉还一头雾水着,转头……就被狗卷棘带去见了他的妈妈。
也就是那个在高层会议上被她一起骂了的代言人。
奶奶刚被送回去,狗卷的妈妈留了下来,此刻三人正坐在高专的餐厅内,面前各摆了一杯柠檬水。
……现在东京的条件也就这样,各地政府还在紧急救援,能有个坐下来喝水说话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森茉莉低头端坐,跟个认错的孩子似的,虽然男朋友非常体贴地坐在自己身边,但她可以感觉到对面作为她未来婆婆的女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顿时觉得脑袋上被盯出一个洞,坐如针毡,如同持续经历着社死现场。
自古婆媳难交好,再加上自己之前造的孽,森茉莉觉得自己离处刑边缘只有一步之遥。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嘴欠呢?!
早知道就该猥琐发育的……
“那个,阿姨好……”森茉莉蚊子哼哼,根本不敢抬头看她,紧张地摩挲着手中的水杯,“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很抱歉……不是故意的……”
没人应声。
森茉莉更惶恐了。
“真的很抱歉!”她稍稍抬高了声调,让自己听上去更有诚意,“我说的那些话只是因为担心狗卷学长!关心则乱……不是故意气你们的!”
这时,女人终于开口了:“你之前说的那些话……”
森茉莉闻言闭紧了眼睛,等待判决落下。
“……实在是太帅了!”
“……”
……诶?
森茉莉迷茫地睁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抬头,发现女人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眼里充满了溢于言表的欣赏和赞叹。
森茉莉惊讶地眨眨眼睛,转头看向狗卷棘,发现他居然是一脸无奈地喝着柠檬水。
“你简直说出了我一直想说不敢说的话呢!”女人亲昵地拉过了她的手,还充满慈爱地拍了拍,“那些个老东西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你让他们集体吃了瘪,实在是太令人神清气爽了!”
“……”
森茉莉受宠若惊,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手被女人握着,她这才敢抬眼去打量对方。
之前在神庙因为用符纸遮着脸,现在近看才发现这位狗卷的妈妈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一头偏褐色的长发侧披在肩头,眼型是和狗卷棘一样的睡凤眼,只不过稍显狭长,多了分妩媚,浅紫色的眸里一片笑意。
森茉莉现在知道男朋友的美貌是怎么来的了,这大概就是基因的力量吧。
“那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您说的是真的吗?毕竟我……”
“没事,你的意思我都懂。”女人说着,笑容染上几分落寞,“其实我们咒言师一家啊,在咒术界是很不受待见的,其他那些高层家族喜欢给我们施加压力,很多事情我妈……也就是棘的奶奶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见怪。”
“……啊。”森茉莉愣愣听着,不知道明明犯错的是自己,怎么反而被道歉了。
“棘在这次事件受了重伤,还失去一条手臂,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女人说着一哽咽,忍不住掩上口鼻。
森茉莉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阿姨您别哭!”
“谢谢!”女人接过纸巾,朝她笑了笑。
稳定好情绪后,她接着道:“这次事件高层的确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们想要对外封锁消息,却又阻止不了事态的发展,导致这么多人丧生,到头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想的还是他们所谓的传统和地位……”
森茉莉认真听着女人说的每一个字。
或许是因为狗卷棘平常无法正常言语交流,打字又费劲,眼下听着狗卷妈妈交流,她有了一种真正了解、踏进他的人生之中的感觉。
“我们咒言师一族走到今天,虽说是珍稀物种,但在咒术界其实被视为‘异端’。”
“棘的奶奶呢,又很希望能将咒言师的血脉延续下去,为了这个理想她遭受了不少御三家那些高层的压力。”
森茉莉听着,莫名打了个冷颤。
她偏头看了看狗卷棘,他一直沉默地坐在原地,于是她忍不住问道:“等等,血脉延续是指……”
女人幽深的目光在他们之中转了一圈,叹气道:“因为咒言师一族一直以来都是近亲结合,到棘这一代成了独苗,那些神神叨叨的老家伙就说若想保证术式的传承,需要……”
“鲣鱼干。”狗卷棘这时候突然开口打断。
森茉莉一愣,看过去,发现少年的脸色有些抑郁。
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她桌下的膝盖碰了碰他的大腿,让他别担心。
“需要什么啊?”她继续问阿姨。
女人观察着儿子的反应,对森茉莉说:“需要和拥有强大咒力的术师结合。”
“……”
森茉莉战术后仰,倒吸了一口气。
即便超前的思维已经让她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这个事实的时候依旧心颤了几分。
原来狗卷家是这样的情况,咒术师家族真是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地……思想传统又迂腐呢。
她没有咒力,或者说没有先天的咒力,更别谈强大。
而从一直以来的相处交往中,她也早知道狗卷棘有一个奶奶,并且他很尊敬这个奶奶。
莫非这才是……他先前拒绝自己的原因吗?
狗卷棘终于偏了偏头,有些不安地看向森茉莉。
他其实不是很希望母亲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怕会影响到她的心态。
但……若真想将对方纳入自己的人生,让她的生命真正与自己的相交,那么这些不堪的事实,终究得要被赤/裸/裸揭开在彼此面前。
这便是「束缚」。
“不过我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呢。”女人这时对两个孩子笑了,一手拉过儿子没受伤的手,一手牵过森茉莉的一只手,“术式和血脉的传承或许是很重要,但我更希望我的孩子能闯出一条自己的路。”
森茉莉怔怔问道:“您的意思是?”
女人调皮地朝她眨眨眼,“我可是亲妈,当然希望儿子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呀!”
森茉莉深受感动:“阿姨……”
“我们棘啊,以前就是太听奶奶话了,我就说这次怎么突然叛逆起来了呢,没想到是托茉莉酱的福呢!”
“呃……”森茉莉莫名汗颜,一时竟不知她是夸还是损。
“没事没事!阿姨要感谢你呢!”女人拍拍她的手,“我妈她确实有时候固执得不行,思想又陈旧保守,我老早就不爽了!……之前在会议上难得看到她那表情,嘿,真有趣!”
“海带……”狗卷棘默默提醒自家母上大人一句。
“海什么带啊海带?”女人不满地打了他一下,“我和未来儿媳说话你不要插嘴!”
“鲣鱼干!!”
森茉莉津津有味地观察着母子俩的互动。
“可是真的没有关系吗?我之前在会议上表现得那么……嗯,”她的表情扭了一下,有点心虚,“那位奶奶一定很不喜欢我吧……”
“没事没事,我妈她只是容易对人产生偏见,吃软不吃硬的,回头哄哄就好了。主要是其他那些老家伙……”说到这她叹了口气。
森茉莉问:“怎么了?”
女人看向她:“你知道你这次为什么会被叫来谈话吗?”
“是因为我有了高层无法掌控的力量?”森茉莉猜测。
“不仅如此。”女人摇摇头,“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但他们还怕你和棘的关系,咒言的力量本来就是他们企图杜绝的异端,万一和你这种陌生的力量结合……或者就如同他们在会议上瞎逼逼的,怕你们哪一方哪变成了过咒怨灵,重蹈曾经乙骨那孩子的覆辙就……”女人说着,不禁嗤笑,“呵,亏他们那老年痴呆的脑子还能有这样的……”
“天呐!”
森茉莉发出了一句出乎意料的感慨。
她转头看向狗卷棘:“学长,我们的纯爱连高层都感动了诶!!”
“噗……”正在喝水的狗卷棘差点被呛住。
女人愣愣看着森茉莉,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忍不住笑道:“是呀,茉莉酱和我们棘的爱情可是把大家都感动了呢!”
森茉莉与她对视一眼,莫名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哎,所以呀,说说你们的事吧!”女人亮晶晶的眼里突然冒出八卦的光芒,“听说你们这之前跑到希腊去啦?怎么样?”
“……”
森茉莉莫名从她的眼神里品出了些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把人家儿子拐到国外,现在想起来还真挺心虚。
她转着杯子里的水,“挺、挺好的呀……”
“措施做了吗?”
“噗……”狗卷棘又被水呛到了,这次呛得不轻,一边咳一边拿纸巾,还朝母亲瞪了过去。
饶是老司机如森茉莉,被男朋友母亲这么直白一问也禁不住脸一红,眼神飘忽,“没、没有那个啦……学长他很体贴,没有……没有对我……”
“啊……这样啊。”女人莫名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随即恨铁不成钢地朝自家儿子盯去——
「你·禽·兽·不·如·吗·?」
女人用手语比划道。
狗卷棘红着脸露出理解不能的表情,用一只手艰难回复:
「你在开玩笑吗?」
「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能忍着不下手?妈白生了你这小子!」
狗卷棘不可思议:「我·们·还·未·成·年·!」
女人:「哦,忘了。」
狗卷棘:“……”
森茉莉看着他们比划来比划去,不禁好奇:“这是手语吗?”
女人笑着回答:“啊,对的,我们家族平常交流手语用的比较多。”
森茉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眨了眨眼睛,心里默默把手语这一项划入了必学课程。
女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森茉莉瞧,少女每一个动作在她眼里似乎自动放慢了一样。
女孩明明没化妆,皮肤却格外细腻,惊讶的时候眼睛稍微睁大,脸上脂粉未施,看着漂亮的不行。
“茉莉酱,打算什么时候住到我们家呀?”
“啊?”
“海带??”
少年少女不约而同发问。
女人摊摊手:“我就是希望茉莉酱能早日嫁到我们家嘛,毕竟能天天看到这么美的人多养眼多幸福啊!”
“鲣鱼干……”狗卷棘觉得有点丢人,母亲的颜控属性他一向了解,上次发森茉莉的照片给她都能认作成明星,说他骗人==
森茉莉倒是十分受用地噗嗤一笑,这可是说出了颜控的心声。
“不过阿姨真的觉得我没问题嘛?”她还是有些讪讪的,毕竟之前说的话实在太过放飞自我,这下被未来婆婆夸上了天,让她觉得有点儿飘。
“你很好呀!长得漂亮性格又直率,阿姨很喜欢呢!”女人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柠檬水,“不瞒你说啊,我以前老担心棘了,怕他这情况交不到什么女朋友,又怕他这性格容易给坏女孩骗了。”
森茉莉一愣:“……坏女孩?”
“对呀!”女人笑道,“但我们茉莉酱虽出生黑手党,但是个好女孩,是吧?”
森茉莉眨了眨眼,笑容有些不自然:“好女孩是指……?”
女人问:“你不抽烟吧?”
森茉莉:“呃、呃……没有。”叼着烟没点不算吧?
女人:“不喝酒吧?”
森茉莉:“啊这……”
女人:“不爱打架吧?”
森茉莉:“……”
女人:“不纹身吧?”
森茉莉:“……”
……
餐桌上的气氛一时陷入冰点。
作者有话要说:茉莉:我喝酒,我打架,我纹身,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女孩:)
【伏黑惠和中也同时点了个赞
感谢在2021-03-20 23:56:30~2021-03-21 23:53: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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