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楼下的食客甚少,不知是被这位王爷给清场了,还是眼下时辰还早,可此话一出,少有的食客都不经意往他们这边瞟。

  花满楼抢先一步道:“霆兄,慕瑶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按照中原礼节,她是有夫之妇,想必王爷也不会强取豪夺吧。”

  他一改往常温润君子的口吻,此言语气字字带刺,虽眼睛看不见,但那望向对方之人的眼神却如同凌冽的寒风,不禁让人感到冰凉刺骨。

  雷霆同样以此等目光看向他,对视大笑起来,“这位想必就是名满江南的花家七公子花满楼吧,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认识。”

  其实知道花满楼的名号也没有多大稀奇之事,江湖人都听说过陆小凤的知己好友是个瞎子,虽长年未踏足江湖,可他的名号早就和陆小凤捆绑在一起。

  也不等对面两人的反应回答,便朝着陈慕瑶看过去,“慕瑶姑娘,本王曾和你有过一面之缘,想来你一定忘记了。”

  他说的相遇是当时花满楼失忆后生他的闷气跑去湖边桥头的那次,当时正和那不口出狂言的商贾对骂,他刚好路过撞见了,从未见过如此直爽果敢还很可爱的女子,就那一面便一见倾心,本想上前认识,可她脚程太快没有追赶上事后还拿着糖葫芦去找她,结果被小孩儿给捷足先登了。

  “这么说,你是一路跟着我们过来的?”陈慕瑶想起昨夜他侍卫同的她讲的话,两人各持一词,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是,我确实一路跟着你们,”他回答的很坦诚,没有遮遮掩掩的样子,对花满楼行以中原人的抱拳礼仪,“花满楼,我在江南也大致打听过你们的关系,知道并非你口中所说,但我绝不会是小人采用强取豪夺那一招,我很坦诚的喜欢慕瑶姑娘,不会使以小人手段。”

  “今日这么热闹,表妹,原来你的魅力这么大,看来我也要加入进去才行。”从楼梯上下来的陆小凤踢踏着脚慢悠悠地走下来,一副来看热闹的表情在脸上呼之欲出。

  陈慕瑶从花满楼身后走过去,照着他的脚就踩了上去,皱着眉头低声道:“已经够乱了,再来添油加醋我对你不客气,”又冲他使眼色,往他身侧靠了过去,声音极小,“可有发现什么?”

  陆小凤风流的挑着眉,“没有,”又哈哈大笑,“表妹,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如……”

  话还没有说完就出现了痛快狰狞的表情,他的手指正被陈慕瑶给掰扯着。

  雷霆冲陆小凤点头示意打招呼,陆小凤的风流毛病可在江湖上无人不知,但为人却也热心,不然怎么会多管闲事结交那么多好友。

  “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都是为同一件事而来,要是各位信得过本王,便跟随本王一起回去,也算结交一个朋友如何?”

  “交朋友可以,”陆小凤甩着手哈着气走到他跟前,“但是朋友妻不可欺,王爷应该知晓吧。”

  雷霆并未言语,只是瞟了一眼眼中带有怒火的花满楼,发现陈慕瑶也在望着她身侧之人,“慕瑶姑娘,你会看到我的真心的。”

  说完便冲他们示意先上楼了,下面的侍卫也跟随其后。

  当年花如令大寿时,杜谢也曾在宴席上,他知道戒指还知道花家的密室,而山居图的上卷不翼而飞,想必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这事还是要回去打探一番才行,花家的那间密道一定还存有其他线索。

  眼下他们要兵分两路,一路跟着雷霆去敦煌大周国,一路返回江南和南岳上。

  花满楼本想说他要回去一探究竟,毕竟是自己家中也熟悉一些,对于南岳山的路数也大致摸清了,可陆小凤却说让他跟着那个王爷,他折回。

  “花兄,还是我替你回去看看吧,有人要横刀夺爱,横加一脚,你回去……”

  “好,那我们在敦煌大周国汇合。”

  陆小凤很欣慰地拍了拍花满楼的肩头,又伸着手拉着陈慕瑶的往旁边说着悄悄话。

  “表妹,花满楼这个傻子呢平常没有怎么接触过女子,接触颇深的就只有你和上官飞燕,而上官飞燕又对他耍过手段骗了他,你可不要如此,花满楼这一次是真的对你留心了。”

  陈慕瑶有手肘抵打了他一下,冲他翻着白眼,“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啊。”

  他对她留心,那她又何尝不是对他真心。

  陆小凤捂着胸口,佯装做势咳了几声,很潇洒地朝客栈大门走去,挥动着他的手高喊道:“回来我要喝喜酒。”

  难道江湖中的女子对他倾心相许,这般洒脱不羁,这般容貌哄人,自然也能落入他那能让人陶醉的酒窝中。

  花满楼走到她身旁,同样目送着远去的陆小凤,“陆兄一向如此,无需担心。”

  “荒漠之地更加颠簸,你可要好好顾着你的身体。”陈慕瑶一想到那黄沙遍地的大漠对他的伤有影响,又掏出一瓶药膏给他。

  “陆兄走了,那是不是要拜托你日夜为我换药了?”

  迎上那满眼期待的目光,陈慕瑶这回倒是答应很爽快,说一定会在到达沙漠前让伤口自愈。

  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分明是个下毒高手,虽也能解毒,可毕竟不是医药圣手,对一些疑难杂症只是略懂又不精通,可自从救了王爷后,他的侍卫就三番两次老找自己看头疼脑热,要不就是客栈的食客也开始找上自己,本可以躺着休息,这倒好开始连轴替他们瞧病了。

  陈慕瑶:系统,我怀疑你给我的不是金手指,而是一个打工人的技能,我还没有薪酬可拿。

  系统:亲亲,这叫行善积德,会有福报的,而且事出有因嘛。

  转了一天的陈慕瑶回房间后瘫倒在床上,她不想搭理系统给她说的什么福报之词,怎么听都有点像道德绑架。

  眼皮刚耷拉上,突然想起还没有给花满楼换药,便一个鲤鱼翻身起来,挎着药箱去找花满楼。

  房门打开,花满楼知晓她一定会过来,便一直坐在桌边等她。

  此刻已经很晚了,梆子都敲过两声了,他居然还坐在门前守候着。

  见到陈慕瑶过来,便微笑地接下她肩头的药箱,拉着她往床走去。

  “花满楼,你……”

  “你都累了一天,白日里我去找你总是见你在诊治病人,便也没有打搅,今日我便不换药了,你好好休息,我坐在桌前替你守着。”

  陈慕瑶拉着他要起身离开的手,闭着眼睛微微摇着头,“不行,你的药要是不更换,容易发炎感染,不能大意。”

  说着用力将他拉坐在自己跟前,动手解开他的衣裳,可刚把外衣解开,雷霆就过来了,“我瞧花兄的房间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你们这是……”

  陈慕瑶没有搭理他,接着动手解他的衣衫,雷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表情很严肃,“慕瑶,上药之事我来,这么晚了你们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还……也是为了顾及你的名声。”

  花满楼立即捏住他的手让他松开陈慕瑶的手腕,“多谢霆兄,上药之事我自己来便可。”

  陈慕瑶扭动着手腕,从他的手中抽离开,“王爷,今日我太忙,忘了同你说,我不可能嫁给你,我早有心上人,没有人可以代替,既然你们承认我是个医者,那我在为我的病人上药,名声那要看你们怎么想了。”

  也不管面前两人是什么神情,便直接动手去解花满楼的衣裳,可刚到跟前,人就晕了过去。

  梦里她身披鲜红嫁衣,头带大红喜头,身旁牵着喜绸跨过火盆,三声礼成便送进洞房,刚掀盖头,面前之人的容貌就不断模糊,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全部消失不见。

  “花满楼!”

  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喊着,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在。”

  花满楼从桌前疾步走了过来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噩梦而已,天色还早,再躺会儿。”

  陈慕瑶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花满楼的床上,许是自己今日太累,这几日又没有怎么吃东西,这才晕厥过去。

  她朝外面看了一眼,花满楼说雷霆已经走了。

  “你的伤……”

  “我已经找小二上过药了,不碍事。”

  陈慕瑶哪能信他安抚自己的话,便起身拉扯着他的衣裳,花满楼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慢放在床头,两人相隔很近,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咧嘴一笑,“再不睡,我可就不是君子了。”

  这话莫名让人浮想联翩,不禁让陈慕瑶扬起了嘴角,还一脸色眯眯地盯着他。

  “原来你是个女流氓啊。”

  花满楼撑着床又往下靠了一点,两人鼻尖对鼻尖,身上草木芳香蔓延冲击着陈慕瑶的嗅觉。

  “花满楼,”陈慕瑶头往一侧移动着,抬起头在他耳边呢喃道:“明天见。”

  说着便蒙着被子躲了进去,她违背不了自己的心,打算和系统硬碰一次。

  第二日一早,等她舒舒服服睁开眼睛伸展懒腰时,发现花满楼已经不在房中,而坐在床头的人是雷霆,她搂着很生气地吼道:“你怎么在这里?花满楼呢?”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雷霆无奈笑着摇头,“花满楼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惦记,他今早来找我,托我照顾你,他有事要回去一趟,好像是陆小凤遇到了麻烦。”

  怎么可能?花满楼就算要回去救陆小凤也不可能将自己丢下不理,还没有同她知会一声,一定是此人在暗中捣鬼。

  她立马穿上鞋就要往门口跑,背后响起一句话制止了她往前的脚步,“花满楼中过催情散吧,要想救他,只有敦煌大漠深处的黑连子才能清散他体内的毒,你是下毒高手,想来也听过黑莲子吧。”

  黑莲子并不是莲花,而是长在大漠深处的一株只有花朵没有叶子的黑色根须草,形状像莲花,世间罕见毒药也是解药,可解百毒,可毒万物,体内就有相生相克之理。

  他还将一把飞刀和一张纸条递给陈慕瑶,那是南岳山之物,纸条上确实是花满楼的笔迹,如今自己成为血蟒的主人,而血蟒是杜谢最珍视的宝物,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花满楼此行说不定就是自己有关,信上说约定三日后便会赶来见她。

  雷霆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抱着她的胳膊,“我已经将最顶级身手的侍卫派去保护他了,你放心。”

  陈慕瑶很厌恶的挪着身子撇开他的手,“你若是对花满楼存异心,我会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