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那些药回去的时候，卡卡西已经做好了饭在等我。
他真的会做饭，这次不是黑暗料理，他居然真的会做饭。汤很美味，米饭蒸得很香，其他的菜看起来也无可挑剔……至少那份刀工，反正以我的水平是很难望其项背的——总觉得心情有点微妙起来。
以前我总是把生活上那些琐事归为卡卡西的弱项。他那么懒，应该多多少少会有点依赖我吧？我想。但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这一切都不过是我单方面的臆想而已。实际卡卡西什么都会做，卡卡西什么都做得很好，卡卡西几乎是挑不出任何缺点的，简直到了完美的程度。这不禁让我有些怀疑，如果没有我在这里，是不是卡卡西会过得更好呢？不，这个怀疑根本是多余的，要是我不存在，卡卡西一定能活得更轻松，至少一些不必要的血，也就不需去流了。
就像我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放在了餐桌上那样，卡卡西自打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我手里的药。对上了他隔着香气投射过来的视线，我将汤匙放下了。
“这些是小樱给的，她说你的伤没有完全好。”我说着就将袋子整了整，打开了边上橱柜的门。
“呐，你的伤有那么严重吗？”我故意问他。
“除了这个，小樱她……有说过别的什么吗？”卡卡西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这样问我。
“有啊。”我说，“你这次没经她许可就出院，她可是抱怨了一大堆呢，而且这些药的吃法也都不一样，所以又花了很长时间进行说明。最后怕我忘记，她还一条条给记下来啦！平时倒真看不出这丫头还蛮细心啊。”
“喏！”我说着把小樱写给我的纸条在他面前扬了扬。
卡卡西果然伸手从我指间把它给夺过去了，不愧是木叶最出色的上忍之一，他的动作真快。然而纸条上注明了特殊症状和对应药物的部分早已经被我撕下来藏在了别处，所以实际上并没有被他看出多大问题来。
“啊啦啦，要吃这么多的药哪，真的没问题吗卡卡西君？”我用故作担心的口气向他询问道。
虽然有那么一双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下垂眼睛，但卡卡西在以一种丝毫不相称的锐利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张纸条后，似乎是放心了。他舒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眼角仍旧是下垂着，然而总算是露出了那种仿佛在说“啊，好麻烦啊”的松懈样子，对我说道：“那都是女孩子家太爱担心而已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谎言。
卡卡西又对我撒了谎。但这一次即使是明知他在骗我，也连一丝愤怒的感觉也没有。
我怎么可能会感到愤怒呢，我又哪里有资格觉得委屈？并非是“不被信任”或者是“遭到了隐瞒”之类的心情，这一刻从胸腔中漫溢而出，直至灭顶，几乎将我击溃和冲散的，除了悔恨以外，就只有绵绵不绝的心痛。
我把药收好了，关上了橱柜的门，坐下来开始吃饭。面具遮掩了我之前的大部分表情，但它也只能帮我到这里了。
“……明明是可以做得这么好的，为什么之前非要做黑暗料理呢？”我咽下一口汤，为了表现得自在一些，故意转向了比较轻松的话题。
“嗯，当然是因为比起自己做，更想吃你做的啊。”他说。
“啊，这算是欺负我以前没有记忆么？”我有些委屈地说道，“还总是把家务推给我，让我干各种各样的活……”
“这么说的话，之前确实是这个样子呢。”他先是作思考状，然后笑着转头对我说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可是我现在却想他欺负我了！把家务都推给我也好，把什么都推给我也好，如果也能算是把我损害他的部分，给弥补上一些的话……
但我的设想却完完全全地落空了。因为卡卡西待我的态度，有了变化。
他现在是如此小心翼翼……
现在的卡卡西，会抢着和我洗碗，做饭，打扫屋子，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地待在一边，微笑着看着边抱怨边做事的我。现在的卡卡西，会把敬语挂在嘴边，以一种看来亲密实则十分疏远的态度，仅为一些小事，就向我道谢或者道歉。
现在他总是尽量刻意地避免和我有肢体上的接触，并不是我不要脸地想要他像以前那样分分钟缠着我，但是至少也不该是这样子的……因为现在即使是两人在进出厨房门的时候，侧身而过擦到了手背，他也会相当真诚地低头致歉，跟我说一句“对不起”。
原来我们之间，多少还是有些信赖关系的，但是现在也已经崩毁得了无痕迹，荡然无存。即使我仍能感受到他的爱，同时也丝毫不掩饰我的，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根本已经不敢再接近我。
这一天我照常窝在沙发上看纲手的那堆资料，卡卡西听话喝了药，看我在一旁出神，就问我：“也该看完了吧，有什么感想吗？”
“唔，虽然不太有真实感，但是好像完全能理解以前的我做的那些事呢。”我说道。但是一说完，我才发现这样的回答在他听来可能会显得有些危险吧，可是卡卡西的反应却没有很大。
“如果现在跟你说‘可以重拾月之眼计划了！’，‘因为某种原因必定可以成功！’的话，你要去做吗？”他喝了口水，语气很平淡地问。
“应该不会……吧。”我老实回答，“因为如果月之眼成功了的话，那是不是就等于失去了现在在现实中所拥有的所有东西？”
“是啊。”他在我身边，沙发的扶手上坐了下来，“现在在现实中有让你非常在意的东西吗？”
“有啊。”我说，“所以至少现在的我是不会去寻求什么月之眼的。”
我低着头，偷偷瞟着卡卡西拿着茶杯的手指，他的皮肤比米色的杯子还要白。我真是个自私的人，虽然明知是抱紧他就会伤害他的东西，但是怎么也无法放手。
“对了，卡卡西，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现在以我的身份，是可以去接受委托或者回暗部工作的吧？”我问他。
“是啊。”他说，“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了吗？”
“不，不是。”我摇摇头。
“我是想问，如果我不想做任务也不想去暗部怎么办？”我问他说。
“那就再好不过了。”他笑弯了眼睛，拿起杯子又喝了口水。
“我养你啊。”他说。
在那一瞬间，我有想要站起身去拥抱他，亲吻他的冲动，我想把他推倒在沙发上，跟他熨帖在一起。但我无法这么做。我怕我肮脏的手指会把他洁白的皮肤和头发给摸脏了，或者他就像什么易碎品一般，大概就像是一只……比他手里那只更脆也更薄的杯子，只要轻轻触摸，就会被我轻易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