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横着一地的残肢断臂，只剩唐寅站在正中，浴血如同修罗。他的丹田处，已经凝练出了一枚小小的元婴，黄金如同实质的色泽意味着质地极纯，能量极为精炼。这就是除去吸收过程中游离出走、修复战斗中损伤身体以外，那些长老的能量总和了。
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从体内没有半点真元力一跃到达多少修真者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的人道境界，并不比第一次直接复活来得慢。也只有唐寅这种疯子，用如此疯狂的、近乎人吃人的方式才能达到。
他满意的微眯着眼睛，半仰着头，挑着嘴角一脸享受。也不知是沉浸在血腥气息的包裹之中，还是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充沛能量。直到谢文东一个意识过来打断了他的陶醉，“好了？”
唐寅回过神，深呼吸了一口气，“好了。”他离开密室，慢慢走下了阶梯。
“那一起走吧。”
一分钟后，主殿爆发了剧烈的振荡，随即坍塌。一道剑光，两个身影，从废墟中飞出，在天际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我们这剩下的一年恐怕都会在无尽的追杀中度过了。”谢文东看着后面陆陆续续追过来的法宝光芒，无奈道。
唐寅倒是哈哈大笑，“你怕吗？”
谢文东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同为四阶强者，他当然不怕，只是觉得麻烦。
“来多少我收多少，多多益善！”唐寅兴奋的上下翻飞。此时的他不知道，就在这一年中爆发的正派通缉令，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唐寅这号人物，而后来各大门派的损兵折将，更是让他成为了仙剑世界里闻风丧胆的“魔头”。当然，这是后话。
二人飞到了东海之上，一路疾驰，直到后面的追兵能量耗尽，不得不纷纷折返。他们徜徉在无尽的大海上，飞着飞着，逐渐接近了当初到达过的“世界边缘”。
虽然外面是白天，但这里还是逐渐变暗，天空一片深蓝色的朦胧。谢文东直觉，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可以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包括主神。两人飞到边缘处，一边欣赏着天圆地方的壮美景观，一边用心灵锁链交流。
“对风玄的猜测，你有什么看法？”谢文东率先问道，他看唐寅当时想的挺认真的。
唐寅望着前方的宇宙星空，“我想，八成是被他猜中了。主神的确有自我意识，只是不知道，是从来都有，还是最近进化出来了。”
“说说理由。”
“我在上一场轮回里，不是又碰见它了么。这是第二次了，可以看出，它对我是有兴趣的。一个会产生‘兴趣’的个体，就是有自主意识的。”唐寅回忆道，“而且，我当时，问了它几个问题……”
“你终于肯说了。”谢文东笑眯眯。
“这不是才来得及跟谢老大汇报嘛。”唐寅咳了一声。“我其实也有一种我们一直被针对的感觉，所以第一个问题就直接问它，为什么要发布自相残杀的任务，现在又亲自出现在轮回中。这个问题，交换的是我的视觉。”
他笑了笑，“拿了好处，那鸡蛋倒也答得认真。它说，这么多年来，他观察了无数的轮回者，见识了人间百态。正因如此，造出来的人造人才能做到那么逼真。但是，对绝大多数人，它已经看腻了。相反，对于某些特殊的人，它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说白了就是‘好玩’，所以会重点照顾。它承认自己会特意设置一些有趣的障碍给我们，来观察我们的反应。”
“这话让人听了真是不爽啊。”谢文东挑起嘴角冷笑两声。
唐寅耸了耸肩没有接话，谢文东却不意外的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意。“至于亲身参与，它也说的确是违反了一点规矩，不过并无大碍。它只是想更加近距离的观察这些有趣的轮回者而已。”
“会产生好奇心的，的确意味着拥有了自我意识，不再是一个机器。”谢文东沉吟着，“它的那些回答，我们可以得出两个信息：第一，它的确在轮回中无法做到全盘监视我们，否则就不需要更近距离的观察；第二，他本来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是最近才进化而出。”他叹了口气，“这很危险啊。”
“怎么说？”唐寅眨了眨眼睛。
“因为人性是最不可靠的东西。”谢文东眯着眼睛看向瀑布外广袤的宇宙，“机器的程序很稳定，但一旦加入了人性，就变得不可测。任何未知的变异都是危险的，比如轮回剧情的改变，比如地狱公寓在魔王年份只有死路的血字。”
“你觉得它会违背创造者原本定下的规矩胡来？”唐寅又问。
谢文东苦笑一声，“就算不违背规则，它已经出了这么多幺蛾子了不是么？我最担心的，是它拥有了求生欲。你要知道，最终一战如果有队伍胜出，轮回世界就会关闭，主神也就不复存在了。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主神，一定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就算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它还想看更多有趣的轮回者呢。”
唐寅倒吸了一口气。如果真如谢文东所猜测的那样，主神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某个队伍胜出，这对于它来说并非难事。那么轮回者们只剩下两条路——全灭或重新归于轮回。无论哪一条，恐怕都不是轮回者想要的。
“最终一战，是把任务难度提高到极限，导致所有队伍全灭，还是将难度降低放我们回归轮回，还要看它的心情。”谢文东继续道，“而且，不一定在最终一战才动手。它完全可以在这之前把一切靠近四阶高级的轮回者想办法弄死，这样根本连最终一战都不会有了。”
“也就是说，现在上了四阶的我们，很可能已经在它的死亡名单上了。”唐寅想明白了一件事。
“早就在了。”谢文东嗤笑一声，“我们俩要死的次数还少吗？接下来，一定会面临更加凶险的轮回，我们作为人家玩弄的棋子，只能拼了命的活下去了。”
“下一场不会是同时和天神队恶魔队干架吧……”唐寅喃喃。
还没有和主神交流这件事的谢队长默默瞥了唐寅一眼，“不要乌鸦嘴。”
唐寅缩了缩脖子。
“你还问了主神什么问题？继续说。”谢老大总算想起了正题。
“哦，我还问出了恶魔队全体队员的资料！”唐寅献宝似的，“就是因为这，我全身的真元力才没的！”
谢文东瞪大了眼睛，“恶魔队全体队员的资料！？你怎么不早说！在哪！？”
唐寅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纹身，“是记忆水晶，里面有详细的每个人的血统技能，基因锁情况以及战斗视频。其实想起来问这茬，主要是想知道唐枭在不在里头……不过并没有。那鸡蛋说天神队和恶魔队不会出现同样的轮回者，有做队长倾向的人会先确认不进入天神队之后，再考虑复制问题。”
恶魔队是一支特殊的队伍。主神选取它认为非常有潜力的轮回者，在未经其允许，也不告知的情况下，直接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到恶魔队做队员。所以恶魔队的人，全都是复制体。当然，随着两个人经历的不同，他们的性格也会随之改变，甚至大相径庭。
“你在恶魔队？”谢文东定定的看着唐寅。
唐寅被他看得直发毛，又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扭头看向别处，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队还有谁在里面吗？”
“有。”唐寅点了点头，“那个女的，刚死了的那个。”
那个女的……能让唐寅如此称呼，至今还不知道姓名的女人，只有一个——苏晴。
谢文东的双眼眯了起来，大脑迅速开始运转。
唐寅见他这幅样子，以为谢文东是因为自己没有被主神认可复制而生气了，嘿嘿笑着拍了拍他，“我问过主神了，它说你虽然聪明，但身体素质太差，所以当初才没有复制。后来你能发展得那么好，它也很意外，不过我一直都觉得你很棒哒。至于那个女的，除了聪明貌美情商高之外，还拥有预知者异能，就是这项给她加了分，决定复制的。”
谢文东哼笑一声，“你以为被复制进去是什么好事么？两个明明一模一样的人，却被赋予正、伪之分，为了争夺正名而自相残杀，呵……又是一出主神爱看的精彩戏码。”
唐寅想了想某些场景，点了点头，“的确，如果我见到了我的复制体，应该会很想和他打一架，分个高下的。”
“知道每个人被复制的时间吗？”谢文东问。
“哦……这个主神不肯告诉，说超出了队员实力资料的范围。不过，他倒是额外告诉了我进入恶魔队的时间。”唐寅顿了顿，怕也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就是我在第二场轮回里，见到你、转到中洲队之后。那鸡蛋说，从那个时刻起，我产生了超乎寻常的求生欲，加上天资很好，于是认为我有极强的潜力，就复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