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全员]倾城>第五十二章 桃夭

  黄少天终于醒过来了的时候,只觉得整个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谁让他昨天烈酒喝太多,又吹了太久冷风,最后又跪在风口里结结实实哭了一场。所以现在头疼欲裂……那也实在是,只能说,活该。

  而且不光是头,他胃里也在作反,一时间难受的他连眼睛都不想睁,只慢吞吞把身子蜷成了一个蛋,却没松开手里握着的另一只手。

  那只手干燥,而且温暖。

  一只手按着胃,抓着那个人的手上更加用了点力气,黄少天抽着冷气嘟嘟囔囔,眼睛依然没睁开:“妈的小爷的脑袋……还有胃……难受死老子了……尼玛明天我就去嘉世把那帮王八蛋通通打一顿去,尤其那个刘皓,什么玩意儿啊他,真拿自己当盘菜了还?”

  只是说到这儿却又沉默下来,他好久之后才再次开口。

  “……师兄,我昨晚上做梦了,我梦见……魏老大……他回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才会做这种梦?”

  声音很轻的说着,青年把侧脸贴在了手中握着的另一只手上,刚蹭了一下就发觉了不对。

  “……掌门,你的手什么时候这么粗了……”

  嘟囔着,黄少天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大手,皮肤黑褐粗糙指节粗大突出,指甲宽而扁,指尖粗而平,手背布满皲裂手心就全是茧子,怎么瞅都不是他看惯了的喻文州保养的精巧细致的那一只。

  手后面连着的胳膊上套着的则是土布棉袄土布衣裳,同样不是他那师兄穿惯了的丝绸料子。

  就醉眼惺忪睡眼朦胧的顺着那只手看上去,一直看到某张胡子拉碴的老脸上。

  他睁大了眼睛。

  被他抓着手死活不放,半晚上都没捞着好好睡一觉的魏琛自然很没好气,偏是还不等他开口……他前面的那个青年已经抬起来了空着的那只手,他结结实实的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声音清脆响亮的都有点吓人。

  刚刚还困的有些睁不开眼的蓝雨初代掌门人,那双眼睛顿时瞪得比自己徒弟还大。

  而黄少天自抽了一记之后也终于是清醒了过来,吸着冷气摸着疼痛不已的脸颊,他开口时的声音里又带了些水声:“魏……老大……你真的回来了,我,我,我……”

  嘴里这么说着,眼圈已经是红了,人更是要往上扑,倒把魏琛吓了一跳,他连忙举起手来:“停!打住!你再哭下去我可没衣裳换了——我裤子还在外间晾着呢!”

  他那徒弟就吸了吸鼻子,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看着自己师父,他咧着嘴傻笑不止。

  脑袋里也渐渐想起来了昨晚上的事情,想起来自己是怎么一路跪行过来抱着老魏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统统蹭到了他棉裤上,哭着哭着又开始吐,最后被师兄和师父一边一个架到屋里安置在床上睡下,却死活抓着老魏的手不放,最后又在那两个他最亲近的人诉说别后往事的轻声交谈中沉沉睡去。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没脸见人了。

  房门就在这个时候轻轻一响,有个人在门口小声问:“师父,少天醒了么?”

  是他那掌门师兄。

  又想起来自己昨天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怎么迁怒使性子,黄少天一时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把魏琛的手一松,他卷了被子蒙过脑袋,缩进床里装睡。

  魏琛接着就照着屁股踹了他一脚,他愤怒的跟自己这徒弟抢起了东西。

  ……是老头儿被黄少天哭的裤子从外湿到里只能脱下来让喻文州拿去处理,这一晚上全指着被子盖着才没冻到。现在那货把铺盖这么一卷,他两条光溜溜的毛腿,自然全露到了外面。

  那场面实在是滑稽非常,偏偏喻文州就是忍住了没笑,只走过来把条棉裤托到魏琛面前,他声音依然不大:“师父,您的裤。”

  魏琛立刻就接过来往裤筒子里面蹬起了腿,喻掌门又去拍那个再次面朝床里拿被子蒙着脑袋的家伙。

  “少天,时候不早,起床吃饭。”

  等着那一家三口从里屋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外间正中一张红木桌子上摆了一桌子菜,桌上四个碗四双筷子,卢瀚文正拿着块毛巾垫着手,他端了口双耳砂锅从门口进来。

  见到魏琛时眨了眨眼,把砂锅放到了桌上,那孩子对着自家这师祖笑嘻嘻的跪了下去。

  又眨眨眼,少年说话时声音脆的仿佛一口水萝卜,他说他昨天说话确实难听,可那也只是因为他知道黄少天有多想魏琛,所以他才不敢放过这小小一点可能。至于为什么把话说成那样,是因为魏琛既然知道这招错了,当然也该知道魏琛和蓝雨两位之间的关系。偏偏他来了关城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却丝毫没想过到蓝雨去一趟……他怕好言相请,请不动这尊大神。

  所以才故意把话往难听里说,拿言语激了老头儿又挤兑住他。

  之所以把人带来喻文州的私宅而不是直接带去蓝雨本部,也是同样的道理。

  说到最后端端正正磕了个头,小鬼仰了脸,一脸的可怜巴巴:“阿公您大人大量,就原谅了瀚文呗?”

  魏琛又怎么舍得真去跟他生气。

  上前把小鬼扶了起来,老魏一手伸进衣襟里摸了半天终于从衣服里摸出来一面护心镜,镜身上犹带着他的体温,又把这护甲塞进卢瀚文手里。

  “见面礼。”

  他说。

  而黄少天和喻文州一起叫了起来。

  那小鬼自然不会知道这护心镜是什么来历出处,但是这两个八年前就跟着老魏的,他们两个可还认得。

  这是当初魏琛那身盔甲上的一部分,用的材料都是最好,好的让黄少天跟着魏琛吃了半年青菜豆腐,就算是现在联盟水准高了,那材料依然会让各家当家在打造之前好好思虑一下接下来的几个月要怎么过。

  就这么拿来做给徒孙的见面礼,却会不会是太贵重了些?

  老魏才不管他俩怎么想。

  要知道当初他掉到江里去被人一网捞上来,之后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年,随身的贵重东西几乎都卖了换成药钱医费,也就还留着这一面护心镜,算个念想。

  只是现如今他功夫废的差不多也不可能再上战场,这东西留了没用,倒不如给了这孩子。

  这话一出,黄少天顿时鼓着腮帮子憋起了气,喻文州则叹了口气,他看了卢瀚文一眼。

  “既然师父这么说了,那瀚文,东西你就收着吧——只是,刚刚那段话不是你自己想的吧?谁叫你说的?”

  正在拍打膝盖上的土的小鬼干干的咳嗽了一声。

  “不放过小小一点可能什么的,那话是黄少时常挂在嘴上的,他说得多了,我也就记下来了。至于其他的……嗯,轩叔教我的啦。”说着说着仰起脸来,他满脸的可怜,“掌门,瀚文对阿公出言不敬,瀚文已经知道错了。您就看在瀚文歪打正着的份儿上饶了瀚文这次呗,瀚文当时也不知道阿公就是阿公啊……”

  他这么说,黄少天就上来拧了他的脸一把,他把手一摆:“行了,没事了,吃饭——”

  喻文州却在他背后淡淡补了一句:“既然少天也这么说了,那就饶了你这次。《弟子规》二十遍,明天给我。”

  卢瀚文顿时垮了脸。

  那边他家掌门已经把魏琛让到了上座,他拿过碗来打开一只砂锅,用锅盖撇了撇锅上白汽。

  这锅里一锅羊肉丸子胡辣汤,而喻文州端着碗用勺子在锅里稍微搅了搅,搅的淡黄土豆碧绿蒜苗墨黑木耳粉白丸子透明粉条青翠油菜鲜红辣油都在锅里顺着勺子翻搅的方向打转,他这才捡着丸子多的地方给自家师父满满盛了一碗。

  又把调料盒子打开推到魏琛面前,喻文州恭恭敬敬:“师父,请用。”

  魏琛接了碗往里面抖了点孜然胡椒辣椒面,他低头喝了一口汤。

  刚刚他也看到了桌上另外几样菜是辣子蒜羊血,桃仁口蘑汆双脆,葫芦鸡,辣子蒜羊血,奶汤锅子鱼,腊肉小炒,一边用竹篾编的笸箩里还有几个虎斑纹的白吉馍,样样都是陕境的出了名的吃食。

  是他家小子知道他在关外太久,太久没吃过家乡菜,所以特意替他准备打理。

  就有滋有味的又喝了口汤,魏琛捞了个丸子扔在嘴里嚼着,他看着喻文州打开卢瀚文端进来的另一只砂锅,再拿起只白瓷碗从锅里打了大半碗用鸡汤熬的山菌粳米粥,摆到黄少天面前。

  “你昨天酒喝得不少菜没怎么吃,喝点粥护护胃。”

  这么说着,他给卢瀚文夹了块肘子,又从锅里捞出块鱼来剔了刺,搁到自家师弟碗里。

  这倒看的魏琛好笑:“怎么着?少天你还是不会吃鱼?”

  他那徒弟就一脸不高兴的横了自家老子一眼,他继续埋头喝粥,回答魏琛的倒是卢瀚文,说话间那叫一个兴致勃勃:“是啊,黄少除了吃鲅鱼不会卡着,别的吃什么鱼都得被鱼刺卡到喉咙,带鱼都不行!”

  魏琛哈哈大笑,他饶有兴致的跟卢瀚文说起了当初黄少天的黑历史,只听得小鬼时而大呼小叫时而拍桌爆笑,他笑的几乎岔了气。

  喻文州倒是没插嘴,只是他一直笑而不语,显然旁听的认真——就让黄少天越发郁闷起来。

  偏偏宿醉的头疼还没下去,胃里也确实翻腾的难受,再加上说这些东西的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自家老子,那知名话唠悻悻闭了嘴,他只当自己是个死人。

  更让他郁闷的事情则在饭后。

  是魏琛剔完了牙擦好了嘴,他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说自己就不多住了,他要走。

  正帮喻文州收拾碗的黄少天一愣。

  “走?你上哪儿去?”他问的诧异,问出口来之后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若不是还记得手里这套家事儿是喻文州最喜欢的那一套,几乎就要淬到地上去。

  脸色却已经阴的能拧出汁儿来。

  “你还要去轮回当那个城门官儿?我不准!”

  魏琛就咳嗽:“我没说我要回轮回啊……我先去兴欣,我东西还在那儿呢。之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呗?”

  黄少天才不听他这一套。

  把手里碗往盆里一撂,他几步冲上来抓住魏琛肩膀,手劲儿很大:“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来,你不好好在家呆着,又要到别处去干吗?!”

  另一边喻文州也不赞同:“师父,少天说的在理,您好不容易回来,这才住了一晚上吃了一顿饭就要走,到哪里也没有这样的说法。再说这里只是我的一套私宅,跟蓝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好歹也得回去看看?毕竟您这一走就是八年,终于回来了,却连家门都不进,传出去让外人知道了,我和少天都得被人戳脊梁骨的。而且您当年遇险,身上肯定还有些暗疾留着。这些伤还没找微草方师兄看过呢,这么走了可怎么行。”

  那边魏琛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说话的时候词句斟酌的很是小心:“看病什么的,去兴欣也能看。我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关城,你俩把大方叫了去就行。至于蓝雨……蓝雨我就,不回去啦。要是世镜有空,叫他出来玩儿吧,我找他喝酒。”

  他没说自己那些顾虑隐忧。

  可他那儿子还是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人更是彻底暴怒:“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又干嘛不回去!你就大大方方回去住下,我看谁敢瞎嚼舌头!于公你是我和掌门的师父,于私你是我爹!”

  这话说的魏琛往喻文州那里看了一眼,被看了一眼的那青年却走上来,他站在黄少天身边:“徒弟孝敬师父儿子养爹都是天经地义,听长辈的话更是理所应当,师父,您就随我们回去吧。”

  魏琛没答话。

  他只是稍微抬了点头仔仔细细看着面前这两个孩子,八年前他俩都比他矮着不少,现在却是都比他高了。

  又见卢瀚文怯生生拽了拽他袖子。

  “阿公,阿公来家住嘛。”他小声说。

  魏琛笑起来。

  抬手摸了摸小卢脑袋,他拧拧小鬼的脸:“乖娃,你师父又没说不让你去兴欣玩了。”

  说了这么一句,他给黄少天拢了拢衣领又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从桌上的箅子里拿了两个白吉馍用油纸一包,老货迈着四方步施施然的往外溜达,他头也不回丢下句话:“行了,你俩有这份心就成。还有,少天啊,瀚文你还没正式收下吧?趁早拜师把这师徒名分定下了,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让别人叼走了。”

  剑圣就拔脚,他想追上去把自己师父拖回来,那老兵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的伸手冲着他指了一指,声音里多了份狠戾。

  “黄少天我告诉你,你要还当我是你爹,你就给我站在那里别动。喻文州你也一样,你要当我是你师父,你就把少天给我拉住了。你俩没事儿了来看我我不反对,给我买药请大夫孝敬我那也是应该的。至于别的,趁早都给我收回去。我老了,那些个事情,不想掺和了。”

  又摆摆手,他声音里多了点笑意。

  “记得让世镜带坛子西凤酒来,那酒我可是好些年没喝啦……”

  他就这么走了。

  ……这也直接导致了黄少天情绪彻底失控,下午例行去蓝雨演武场上教导弟子的时候没收住手劲儿,他再次横扫演武场,从外门打到内门,从蓝溪阁打到蓝雨本部,把所有过去练习的子弟军士统统放平。

  回到喻文州的小楼的时候脸上挂了不长的一道血口子,是跟人用木剑切磋的时候用力过猛崩断了兵刃,又从他面颊上斜着擦过去。

  这倒吓了他师兄一跳,就点了灯扳着他的脸上上下下看了好半天,确定了不会留下疤痕才放开。

  却没法劝他。

  他也知道黄少天心气儿不顺,更清楚他为什么不顺,还明白他这心气儿,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彻底顺不了了。

  就由着他在屋里拉磨驴一般的转来转去骂骂咧咧,又时不时嗯啊是的应和几句,他让黄少天放开了发泄。

  这一发泄就发泄到半夜,两个人躺平在床上了那青年嘴里还在牢骚,牢骚的喻文州都快睡着了,他那师弟却依然一点睡意都没有。

  就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嗯嗯啊啊着,即将沉入梦乡的时候身边床板忽悠一下,它突然一轻。

  然后嚓的一声是黄少天划着了火折子,紧接着屋里就亮堂了起来,光芒刺的蓝雨掌门几乎要流出眼泪。

  拿手挡着眼睛,被人吵了半晚上的那位浑浑噩噩:“少天你干嘛……”

  他实在是清醒不起来。

  看到他这样,他那师弟也知道自己扰了人一场清梦,就拿了个灯罩罩了灯,他穿衣服的动作可丝毫没停下:“我吵着你了啊?没事儿,你接着睡,我去趟轮回把那姓周的哑巴揍一顿,妈了个逼的还能耐了他了,让我爹给他当门官儿!他有种!不把他打成猪头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依然闭着眼睛的蓝雨大当家半梦半醒的点头:“嗯你去轮回打哑巴……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究竟是啥。

  那边黄少天则已经穿好了裤子,他正光着脚满地找鞋,见到自家师兄这么个德行,就回去帮喻文州把被子重新盖了盖:“我大概三五天就回来吧,你好好睡,我不在蓝雨这几天你让景熙郑轩搬过来陪你,于锋也行。”说到这儿火气又上来,他从枕头底下翻出袜子,“我非把那哑巴揍的他妈都认不出来!”

  那位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他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那行,你揍完了哑巴早点回来,路上小心些……最近可不……”他已经牛奶稀饭般的脑袋里突然接上了一根弦儿。

  那些一直缠绵在喻文州眼皮上和脑海里的困倦睡意,在瞬间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那师弟刚给自家师兄掖完被角,正要收回手继续穿衣服,某个天生绝脉却闪电般的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只手,他死死拽住他衣袖,眼睛大大睁开:“你再跟我说一次,你要去轮回干嘛?你找小周做什么?!”

  完全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个毫不会半点功夫的家伙偷袭还偷袭中了的剑圣用力挣扎,只是他怎么着都挣不开,就气呼呼:“掌门你放手啦,我就是去轮回把那哑巴打一顿,我快去快回,掌门你别拉我——”

  喻文州哪儿敢把他放开。

  更用力的抓住黄少天衣袖,他从被窝里坐起来把那还没穿好衣服的青年往回死命的拖:“少天你清醒点儿,这关小周什么事儿了!”

  他这么拖,他那师弟就拼命挣扎,一边挣扎一边跳脚:“他让我爹给他看大门!他让我蓝雨创始人给他轮回当门官儿!掌门你说说,这是明晃晃的打脸啊!我不去把他揍一顿,外人得怎么看我蓝雨!”

  “他又不知道那是师父——”伸手抱住那个已经完全不讲理了的家伙的腰,喻文州把黄少天本就没穿好、在这番拉扯中又散下来落到了他头上的外套拂开,他尽量解释,而那青年就一边去拽衣服一边又伸长了手去够冰雨,他嗓门比喻文州更大:“我不管!”

  他咆哮,声音未落已经被自家师兄整个人搂进怀里,呼吸贴在耳边,嗓音很软。

  “少天。”

  他轻声叫他。

  那一声仿佛给黄少天泄了一些气去,他在喻文州的手臂间安分下来不再继续挣扎咆哮,却还是把脸转向自家师兄看不到的方向,腮帮子鼓的很高。

  他师兄又叫他一声,他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少天。”

  那青年很久之后才从鼻子里哼唧了一声。

  他师兄就知道这事儿基本上没问题了,便晃晃他肩膀,他三度轻声:“好了,回去睡吧?天晚了,很冷的。”

  他那师弟再次哼唧,却一动不动。

  喻文州就从被窝里出来,他给那青年脱了外套扒了裤子,而那家伙虽然闹了半晚上,被人这么摆弄着的时候倒也是脱衣举手扒裤抬腿,喻文州去吹灯的时候他就坐在床沿儿上一动不动,直到他师兄吹了灯回来了也依然那么坐在那里。

  叹了口气,当师兄的那个把人按倒在了床上又把他两条腿一起搬到床上去,他本是想着今天都这样了就自己睡外侧吧,刚要把黄少天往床里头推的时候那青年却爬了起来,他重新躺到外边去。

  这举动让他那师兄可不怎么放心。

  “少天……?”他轻声问,而黄少天回答的硬邦邦:“睡觉。”

  喻文州默默摸了摸鼻子。

  但也不敢再招惹他,就摸索了一下将暖炉重新找回来塞进被子里,又伸长了胳膊去扯被子——这么闹腾了一通,原本热乎乎的被窝,现在又是冰冰凉的了。

  把被脚叠了叠,正要给人把被子盖上的时候却被人推着肩膀一把掀翻在了床上。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骑了上来,沉甸甸的坐在他腰胯间,脑袋就抵在他肩膀上。

  黄少天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用额头抵着喻文州肩膀,又拼命吸着气,他压抑着一些声音,最后干脆就把脑袋拱进了喻文州胸口,一双手死死抱住自家师兄的腰。

  喻文州也什么话都没说,他抬起手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身上人颤抖着的肩背,胸口衣服上有水珠一点点的晕开,那温度烫的他心口生疼。

  但依然一言不发,他知道这时候什么话语都是多余,就只是一下下抚着他的发和后背,他任着自家师弟沉默,又在那青年想要从自己身上爬下去的时候一个翻身。

  他把黄少天压在身下。

  捧住他的脸,喻文州低下头去,舌尖拭过黄少天眼角。

  “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