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全员]倾城>第三十七章 何以名之

  乔一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他是跟包子一块回来的,回来之后累得半死,一句话都不想说。

  前几天关内下了场雪,关城没下,可是通往关内的路却让这场雪给封了,连带着原本说好了给兴欣送菜送肉送粮食的商人的大车都过不来,然后包子就怒了。

  对于这个问题,陈果劝了他无数次,比如说炖猪脚的时候用黄酒确实能让猪脚味道更好,不过这黄酒并不是非得会稽的不可吧,即墨的老酒用起来,味道不也是一样?

  大厨同学白眼以报。

  “老板娘你这是说的啥子话?没有合适的原材料就去做饭,那吃食得哭瞎了好么!搭配不当的吃食即使被吃掉了也无法心甘情愿喂,连它们最后一点心愿都完不成俺还当什么厨子!就更别提这么被吃掉的食物也带不给食客最完美的享受,更不能完成自己投胎为食物的使命,这么大的怨气你让它们怎么超生入轮回啊?它们死了都解脱不能!——老板娘你别以为这是俺胡编,俺虽然读书少,可俺也知道,这可是古人说过的!”

  陈果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哪个古人说过?”

  包子一纵身就上了桌:“子曾经说过的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陈果咣的又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给我下来!还有,说人话!”

  从桌子上出溜了下来的大厨往后缩了缩。

  “俺就是想说,没人送菜来,俺们可以自己去买嘛……食材无法完美搭配那绝对不中,做什么菜就要用什么料,使葱的不能放蒜,要花椒的就得远离姜疙瘩,有什么用什么怎么行,达不到完美就——”

  陈果第三次拍了桌。

  这一下拍的包子老老实实闭口而立,而她拍完了桌之后就把手垂到了桌子底下,袖子落下来,掩住那只手。

  人则垂目凝眉,表情非常不好看。

  包子顿时更老实——毕竟他虽然知道为人应该“据理力争”,却也更清楚另外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不要,欺负女孩子

  尤其是管钱的女孩子,以及很能打的女孩子。

  ……就更别提又管钱又能打的女孩子。

  好半天之后陈果终于开口,她说的很慢,手依然藏在袖子里面。

  “今天晚了,你要买菜,明天去。后院有车,自己套,钱去柜上支。自己一个人不够的话,找谁和你去都行。我头疼,你别跟我说话。”

  说完之后她转身就往楼上走,而包子兴高采烈的对着她背影挥手:“老板娘,俺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真真儿的!”

  陈果差点一脚踩空了从楼梯上滚下来。

  压了压太阳穴按了按情绪,兴欣的老板娘甩着手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就算听见了包子起床套车了也装作没听见,缩在床上,陈果拿被子蒙住了脑袋。

  而店里早就清楚包子脾气性格的其他各位很完美的做到了上行下效,他们跟陈果一样在自己的床上缩成一团,用被子蒙住脑袋——

  也就只有一个刚来店里没多久时候,绝大多数日子里还都在照顾叶修,压根就没怎么跟包子做过接触的乔一帆……他跟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

  看到包子忙前忙后的时候就上去帮了忙,在知道包子要去进货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更是主动提出要陪包子一起去。

  ……还没等出城,他就已经后悔了。

  终于买齐了东西回来了的时候更是双眼无神脚步发飘,连直线都走不了。

  看着他直往门框上撞陈果心疼的简直是无以复加,把那孩子扶进院儿里按在椅子上坐下,她先给他倒了杯水,这才去指挥着人手卸货。

  乔一帆则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双手捧着杯子,又哆嗦着把杯子往嘴边上凑,手却软的根本抬不起来,就弯下腰去努力伸长了脖子,少年想曲线救国。

  偷摸过来找他问事儿的唐柔顿时看不下去了。

  扶正了乔一帆,女孩儿接过水杯,她小心将杯子贴在少年嘴边。

  这个举动闹的那个孩子一张脸瞬间红的有若唐柔的裙子,但还是伸过嘴去一点点的吸着水。他慢慢喝,唐柔就慢慢倾着杯子,动作不快不慢,直到乔一帆停下来吞咽的动作才将水杯重新扶正,又在看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水,摇了摇头之后将杯子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她掏出手帕帮少年抹了抹嘴角。

  这下小乔同学的脸直接就变成了韩文清的那条腰带。

  假装没看到他脸上火烧颜色,唐柔贴在他耳边,她声音压得很低,说话之前又先觑了眼院里井台上站着的陈果,确定她没注意这边之后才轻声:“一帆我问你个事儿,你是不是,从军队里出来的?”

  瞧见少年脸色又压了一句,“别瞒我哦,咱俩之前没少对练,我认得出你有些招式,那可不是江湖中人习武的时候能学的到的,都是沙场厮杀上才会用得到。而且那日我和包子把叶先生捡回来的时候,你请了位大夫来给叶先生治病,我还记得那位大夫跟安郎中说过,他说他叫方士谦。当时我没多想,现在回头琢磨一下,好像微草现任掌门有位师兄,就叫这个名字?

  “他归隐已久,轻易不出手,就算有人能走通中草堂的关系也请不动他,除非是有微草内门的关系,还得和王掌门关系极亲近的才行,所以,一帆,你……”

  那少年深深埋下头去,还未完全长开的手掌死死攥住了棉袍前襟,手背上血管根根暴起。

  “唐姐姐……”他深呼吸了一下,“唐姐姐既然猜到了,那一帆也就不隐瞒了。一帆确实曾是微草门下,只是,在我来到兴欣的那一日,已是被逐出门中。”

  这话说的唐柔一惊,她忙不迭道歉,又被那少年打断。

  抬了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少年下唇上深深一个白印,眼神里的忧伤藏得很好:“唐姐姐不必说当初事情了,这些事情我从未跟人说过,姐姐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姐姐该是早就发现了我是行伍中人,却一直帮我瞒着没有告诉过外人,今日突然点出,想来必然是一帆和包子哥出去买菜的时候,店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柔迅速调整了神色。

  “是。今日白天,叶先生的妹妹找过来了。”

  简单的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重点重复了苏沐橙和楚云秀说给她和陈果听的解释,她问出那个从白天就困扰在心里的问题。

  “叶先生——叶修他,究竟,是不是,嘉世叶秋?”

  她问,又盯着乔一帆的脸仔细看着他神色变化,她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她觉得就算叶修,不,叶秋叫他帮忙掩饰一二,被这么猛然喝破那也是会有一些痕迹——

  但是她看到的,有,也只有,错愕。

  满满的,没有半点儿掩饰也没有半点儿变化,他从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能,她这么说完了之后更是呆愣愣的摇起了头,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么蠢的举动,就咳嗽两声,脸颊依然微红。

  看着唐柔,乔一帆声音里的不解几乎要凝成实质:“唐姐姐怎么会觉得叶前辈是嘉世的那位代帅的?叶先生分明是霸图的人啊!”

  这下愣住了的人瞬间变成了唐柔。

  “他……霸图的?!”

  提高声音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又迅速重新压低,再看了眼陈果确定她确实没有注意到这边,唐柔向前倾身,她一脸都是不信,“他怎么会是霸图的!”

  乔一帆依然一脸不解,他眉毛也皱了起来:“可他就是霸图的人啊,他来的时候身上的腰带图纹是霸图主帅亲用的大漠孤烟样式,给他疗伤之后匆匆离去的那位安郎中医药箱上有霸图的暗记,他离去数日之后来的那位张先生,若我没认错人,那应该是张新杰前辈,我还在……我还在……门内的时候远远的望见过,而张新杰前辈来的日子,恰好就是从这里到霸图,再从霸图回来的一个来回。”

  看了看唐柔脸上依然存在的怀疑,少年咽了口唾沫,他说出心里的决定性证据。

  “而且,唐姐姐,你还记得那位接走了叶先生的……韩……韩大爷……吗……?”

  恰好从父亲那里听说过一些传闻——比如霸图主帅长得十分不能直视——的唐柔顿时傻了。

  “……我一直以为他只不过是多年作战可能在脸上留了疤什么的才会既能止小儿夜啼也能致小儿夜啼……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眼见为实……不过耳听好像也不算太虚。”她愣愣的说。

  饶是场合不对,小乔依然差点喷笑出声。

  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又把话说完:“唐姐姐既然对联盟知道的那么多,想来也该知道嘉世和霸图是出了名儿的不对付,所以霸图主帅怎么可能帮嘉世的代帅疗伤。”

  唐柔就点头,她已经完全死心,彻底接受了那个家财万贯的军机处文书的设定。

  想了想又开始好奇:“不过嘉世和霸图不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么?为什么会不对付?”

  ——这种事儿,就算她家里再有背景,可也听不到这种军中八卦。

  而乔一帆吞吞吐吐,俊秀的小脸儿上又泛起一抹红,最后却还是说了。

  “我……还在门内的时候……听方师伯……不,方前辈,我听他某次偶然说到,说是当初神之领域例会,金长老问拳皇前辈霸图究竟是什么意思,结果斗神前辈插了话,他说是‘心存霸业,徐徐图之’的意思,当时拳皇前辈不是很高兴,斗神前辈就说,徐徐图之才是正理,关城一天筑不成,蛮子一天扫不平,韩前辈想要遗族人人安居乐业这心愿很好,但是很明显一两天里做不到,所以只能是徐徐图之。”

  那番话完全在理,就听的唐柔连连点头,她赞了一句:“不愧斗神,这话说的对啊。”

  乔一帆则苦笑:“拳皇前辈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斗神前辈在拳皇前辈点了头之后又加了一句话,听方前辈的意思,该就是这句话惹了祸事。”

  这下那姑娘挺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加了什么惹的两家子都不对付了啊?‘久旱逢甘雨,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

  乔一帆咳嗽两声,他模仿着当初方士谦学的斗神口吻:“‘简言之呢,就是,高筑墙,广积粮,啊缓称王’。”

  唐柔刚刚才升起的一点赞叹瞬间烟消云散,她按住了额头:“韩文清没当场打死他么?”

  乔一帆摇头,他觉得叶秋既然已经活到了现在,那必然是没有被当场打死的,而看他摇头那姑娘就叹气,她也摇了摇头:“难怪霸图和嘉世这么大仇。”

  还要再说什么又听陈果扯着嗓子喊:“你俩偷偷摸摸的干嘛呢?过来吃饭!”

  就应了一声牵了乔一帆过去,又轻轻问了一句:“那,‘嘉世’,又是什么意思?”

  叶修盘腿坐在池中,水深与他肋骨下缘平齐。

  他现在是在冰霜森林深处的某个山洞里,一开始韩文清带他来这里的时候他没少吐槽老韩这是不是打算以毒攻毒之类,直到进了山谷转过几个弯钻过几个洞之后才发现这山谷深处竟是别有洞天——常年飘雪的冰霜森林里,居然有这么一处山谷,芳草萋萋四季常青,有几座木屋错落分布在草间,屋前屋后都开满了野花。

  然而抬头上望,他能看到陡峭的山壁最上方覆着皑皑积雪,仿若人间白头。

  这山谷里又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满壁藤花飘坠不休,藤花下面有连环的几眼泉水,时间久远已经冲刷成了泉池,一眼眼皆是炙热如火。

  开始的时候还诧异过这地方这么隐秘霸图是怎么发现了的,韩文清却只是淡淡:“这是我年少时练功的地方。那几眼泉水,最热的一处温度如沸,——我一身如火气息就是在这里练成。”

  说着又把包裹里东西拿出来,他推开木屋的门。

  “后来我入了霸图当兵,这处地方就也一并报了上去,打算让门里多出几个我这般的,就算不能如我一般,这泉水对于淬炼筋骨凝聚真气也是大有好处。只是你也知道咱俩刚入伍的那几年让关外打的多么惨,往这里来的那条路竟是生生让蛮子封了,怎么都过不来。后来咱们打通了路了,可霸图在关内也找到了差不多功效的地方,虽说是没这里好,但也不用花这么多时候来回,这地方就封存了,也就是霸气雄图的人有时候进冰霜森林狩猎,会来这里取暖歇脚。所以也就一直维护着。”

  叶修可没听他说。

  只是取了个网兜往里面塞了个鸡蛋,他捏着提绳把网兜往水里一浸。

  稍微浸了片刻之后提出网兜,叶修抡圆了兜子,他把那玩意儿往岩壁上一磕。

  啪的一声脆响。

  但是挤出来的黄的白的全是固体,一点儿汁水都没有。

  抖搂开网兜倒出鸡蛋,尖着手指头剥起了外面碎裂的一块一块的蛋壳,叶修一边往嘴里塞着蛋清,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瞟着那个年少时在这里练过功的人。

  韩文清抱胸眯眼。

  “有话就放。”

  刚把蛋黄丢进嘴里正在吮手指头的那位就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我说老韩,你在这里练功,熟了几回啊?”

  眉尖不受控制的跳了跳,韩文清走过去一把拎起叶修直接就往池子里扔——不过丢出去的时候还是用了个巧劲儿,那个人虽然被他扔了出去,却选了个水深的地方,也没用什么让他会摔出毛病来的机巧。

  却是好久不见叶修浮起来。

  一时担心,他走过去想找找那个人,刚走到池边弯下腰,一只手猛地就从水面上飘着的一层藤花底下钻了出来,它攥住了韩文清的脚踝。

  然后用力一拖。

  ……一炷香之后是叶修缩在小木屋的床上裹着被子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唤,韩文清则坐在他身边黑着脸给他擦头发,身上只穿了件中衣。

  不过那天之后这两位名宿也没再玩过这种幼稚游戏,韩文清负责整治一日三餐日常用品,叶修就坐在被韩文清扔进去的那口池子里的浅处运功疗伤——这一堆池子里确实有地方热的能煮熟鸡蛋,不过也有地方的温度是正好用来烫脚的程度,就比如叶修现在盘膝坐在里面的这一口。

  他就那么在里面泡着,运着心法小心修复着体内受伤颇深的经脉,又引池水中的热力进体驱除寒意,每天早晚各一个时辰。

  倒不是他不想多泡些时候早些把那寒毒祛除干净,只是他体内寒毒淤积太深,每日一个时辰就已经让泉水温度降到触手微凉,岸边的岩地上也隐约凝了一层白霜,要过上四五个时辰才能重新回暖。

  所以就只在每日辰、戌两个时辰才去池里运功疗伤,其余时间他或是读书或是睡觉,或是和韩文清手谈又或两人唇枪舌剑就过去打过的仗和将来要打的仗争论上一番,又有些时候,叶修也会在那人狩猎了某些东西回来的时候上去讨一些材料和自己从关内带来的东西夹在一起,他温护、修理着千机伞。

  间隔个几天韩文清也会一同下水,当初方士谦说过叶修体内这寒毒要完全祛除必须得修习炎热属性真气的人帮他推宫过血才能彻底拔除,他现在就是在做这个。

  只不过叶修当初失血过多体弱气虚经受不住,所以是间隔几天才来一次。

  又在每日夜间那一个时辰结束之后取出特意请微草两位当家调配的药膏帮叶修一点点揉进肌肤深处更帮他化开药力,毕竟他带叶修来疗伤时已经过了太久,那寒毒在体内淤积的太深,深入脏腑,只靠真气打通经脉竟是无法完全拔除,担心留下什么隐忧祸患。

  ——至于为什么霸图明明有一位良医却还要去微草求药……叶修坚持不用张新杰出品的任何外伤用品,从某一年校场大比之后就再也不用。对于这一点,韩文清其实很想糊他一脸。

  ……不过因为这事儿他自己也要负一半或者说一多半的责任,所以他虽然很想糊叶修一脸,却也不太好勉强。

  而这段时间里霸气雄图的人除了送些食物饮水也鲜少过来打扰,谷里就只有韩叶两人,日则同室夜则同榻,除了每天疗伤的两个时辰寒热夹攻痛楚不堪,这日子过的倒完全称得上一声逍遥自在。

  叶修一心疗伤不问外事,韩文清也不拿霸气雄图送东西来的时候偶尔传过来的一言片语烦他。

  这两个人对于此事都是心知肚明的,这种不知今夕何夕只问你我不问其他的逍遥时光,也就只有谷里疗伤的这数着指头的寥寥几日。

  待出了谷,就又是挑灯看青锋,寒光照铁衣;提携玉龙为君死,不破楼兰终不还。

  只是这一日叶修例行去池里疗伤,韩文清这边收受霸气雄图的外门子弟送来的食物饮水和张新杰传来的情报时,里面却又夹了一样东西。

  这次依然是林敬言托人送来,说张佳乐的消息,联盟内部有人跟关外勾结。又恰好韩叶二人正在关外,若是二人疗伤之余尚有余力,请代为探查一二。

  看着手中的字条,霸图主帅一时无言。

  又看了看天候发现叶修疗伤也差不多到了出来时候,他将竹筒放在桌上字条小心压好,拿起干衣布巾往山洞中走去。

  进洞之后发现池边的严霜比昨日又远了一些,更是连水面上的花瓣都凝结了,水波荡漾间隐约可以看见破裂开来的细碎冰凌。

  知道这是叶修体内驱出的寒毒造成却仍是有些隐约心痛,韩文清走向那个被藤蔓遮住的身影。

  沿途发现地上冰霜越来越厚,踏出一步便是一个清晰脚印,到了池边更是隐约凝成了冰,而水里冰凌也是越往那处就越加密集,花瓣枯萎了,晦暗的颜色。

  而那个受了伤的人还在水里盘膝坐着,眼睛闭起来,嘴唇是隐约的青紫,肌肤则苍白的几近透明,发丝里杂了一层白,连睫毛上都挂着几粒霜。

  听到韩文清的脚步声时慢慢收了功,他睁开眼睛对着韩文清露出浅浅一个笑,睫毛尖儿上挂着的那一粒冰珠子掉下来缀在眼角处,让肌肤一烘,迅速化成了一滴水,又顺着面颊流下去,跌入池中。

  却是连自己爬出来的力气都没有。

  伸手把人抱出来,韩文清将他搂在怀里带到温暖地方,替他擦着身上的水又帮他套上衣物,他轻声说了林敬言传来的消息,说到最后还是问了一句话。

  “嘉世……”

  叶修依在他怀里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

  “老韩你知道么?嘉世的名字……是我起的。

  “嘉者,善也,美也。嘉世者,幸福之世,吉祥之世也。

  “关内这次有人和关外勾结,若不是,倒也罢了。若真是……”

  他没说下去,只是将脸往韩文清怀里又偎了偎,他握住那人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