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全员]倾城>第十章 西窗烛

  黄少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提着卢瀚文冲进了蓝雨的大门,急得就跟有狗追在屁股后面张嘴狂咬似的。

  这么跑倒不是因为他跟刘小别切磋了的关系——虽然说他对着刘小别以大欺小拿筷子跟人比划的事情要是让喻文州知道了肯定得挨两句数落——这么跑是因为,他居然跟普通人动上了手。

  还引来了关城捕快。

  这动手自然不会是和那个强袭大剑,那货被黄少天连滚汤带辣油的扣了满满一脸现在正在角落里面惨叫,可他的朋友伙伴们当然不肯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兄弟咽下满脸水泡。

  所以黄少的第二碗面,终究还是没吃成。

  不过堂堂剑圣打这些家伙若是还用上冰雨那简直是丢脸丢得迎风不振,反手从依然抱着脸哭嚎的家伙背上抽出他那把强袭大剑,开启了嘴炮模式的剑圣踩着桌椅板凳之间的狭小空间迎了上去。

  又在半刻钟后街上传来的一声“孙捕头就是这里了!”的呐喊中丢下大剑一把拽住不远处兴致勃勃的卢瀚文的后衣领甩到背上,冲向朝向另一条街道的木窗。

  经过桌子的时候自然没忘了抄起桌上放着的冰雨,破窗而出落荒而逃的时候姿态也是潇洒帅气得难以言喻,只是……他把刘小别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此外撞碎木窗的时候黄少天的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却又似乎跟记忆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完全对上号,不过那时他已经没工夫去管这个了。

  ——现在他也没工夫管。

  现在的黄少天,满脑袋头疼的都是,要怎么,堵住正在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卢瀚文的嘴。

  不然,只要他去掌门师兄那里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地提上那么一嘴……

  蓝雨剑圣真心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会发生什么。

  而那小鬼现在就那么背着手仰着头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身上的棉袍有一点皱,左脚的鞋子不知道怎么着跑丢了,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脸上却是一脸毫不介意的嘻笑,眼睛晶晶亮,亮的黄少天那叫一个头疼。

  周围已经有门下子弟好奇的看了过来,于是黄少天眼一闭心一横牙一咬,决定开启收买大法。

  不然就算摆平了小卢,却被围观群众们讨论的风声传到了掌门师兄耳朵里面,那一样是,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于是小鬼眼睛更亮。

  “那,少天师兄帮我跟王掌门提一提,让我和小别前辈打一场呗?”

  一把抓住了黄少天的衣袖,急切的生怕自家名义上的师叔口头上的师兄实质上的师父,他说话不算的孩子叫唤得那叫一个急切。

  而黄少天的心情,一秒钟恶劣了下来。

  “干嘛又是那个刘小别啊那个刘小别有什么好的你非得找他单挑!王大眼心多脏啊他的门人肯定也心脏!找他干嘛咱好孩子不跟他心脏的玩!要练剑我陪你啊——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对面的小鬼松开了手垂下头去,嘴巴高高噘了起来。

  “跟少天师兄都打了那么多次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何况少天师兄比我厉害那么多,每次都是打让赛,更没劲了。还是和小别前辈比较有趣——”

  黄少天这次真炸了毛。

  按着卢瀚文肩膀用力摇晃着,蓝雨的副掌门压低了嗓子怒吼。

  “打让赛!我靠小鬼你知不知道别人想求着让哥点拨一下都各种求之不得啊!蓝雨的外围弟子想让哥能指点一二想的都在梦里哭啊!小鬼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和本剑圣切磋的机会多难得你非得找那个刘小别!找他干嘛!改天哥带你去嘉世找叶——”

  他突然停下。

  那双在晨起的日光下呈现出一种透亮的琥珀色的眼睛里突然间漫出了太多卢瀚文看不懂的东西,潮水般一波波漾上来,增高着生长着,在眼底深处泛滥着,有些苍凉,有些忧伤。

  那是卢瀚文从未在黄少天脸上见过的表情。

  那一瞬间卢瀚文几乎想要伸出手去摸摸这位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忧愁的前辈的脸孔,可是那人却飞快的放开他,又转开头去。

  “小鬼你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吧?换了衣服去做功课。我刚回来也要去掌门和方先生那里报备,改天空了我再找你去。”

  迅速说完这段话,黄少天转身,匆匆而去。

  先去账房报了账交代了一路上的花销用度并预算额余,又去了仓库把路上顺手弄到的一些珍稀材料丢给库房总管让他看着该处理的处理该使用的使用,两处走完了之后他去了一趟后山,到自打重伤交出掌门身份和主帅位子之后就一直在隐居的方世镜门外老老实实报了个平安,这才有空随手拽过个人来,问他那掌门师兄喻文州在哪里。

  答案是在长老院。

  冯宪君长老一早儿就让人来请了掌门去,估计得等到晚上才回来。

  挠了挠头,黄少天啧了一声。

  有太多东西他需要告诉喻文州,也有太多东西他需要从喻文州那里得到确认,他知道如果他去蓝雨的情报处这些事情都能得到妥善处理,然而他就是希望在把事情告诉别人之前可以先跟那个人商量一下……或者说,有些消息,他只想从喻文州那里,得到答案。

  无关理性,只是一种固执。

  而现在喻文州不在他顿时就丧失了所有诉说与倾听的欲望,烦躁的又啧了下舌头,再次挠了挠头,黄少天去了演武场。

  一走数月,蓝雨这帮孩子们的功夫是练的怎么样了?也该看看呢。

  ……于是蓝雨的各位入室弟子以及今天来练习的外门子弟还有军中人就倒了大霉。

  虽然没有用冰雨,可是黄少天的杀伤力依然是不可小觑的。

  所以打到傍晚时分演武场里还能站着的就只剩战战兢兢的几位军械库库房保管,其他列位,甭管是真的爬不起来了还是熊出没注意,总之,一律都在地上躺着。

  包括学医的徐景熙,以及学弓的郑轩。

  至于虽然是跟黄少天同年而生生日比起黄少来还要大上几个月、辈分上却要叫黄少小师叔的于锋同学………………第一个躺下去的,就是他。

  倒是卢瀚文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这才没有战损在那架自走型剑刃风暴的无差别攻击之中。

  不过在最后一个能用两条腿走路的活物都倒在了地上之后黄少天终于停了手,皱着眉毛看了看场子里横七竖八的一地尸体,蓝雨副掌门撇嘴,叹气。

  “不行啊?这真的不行啊!你说我才离开了那么一点点时间你们功夫就退步成这样,这让我怎么放心啊?这不是等着被人欺负么!”

  往场边不知道姓名的某个人搬来的椅子上一坐,顺手接过他送上的茶水喝了口润润嗓子,黄少天张嘴,开始了他今天对蓝雨子弟的第二波试炼。

  直到华灯初上风里送来饭菜香味才停了嘴,把第三大杯水喝空,黄少天站起身来往茅厕方向走去,又背对着那些人挥一挥手。

  “行了,明天起都勤快着点儿,训练要不要加量的事情我问过了掌门再说——还有半个来月就要到顶峰演武了啊,我说你们,都上点心啊?不用功的到时候不带你们去看啊!——当然,为了督促你们用功……我也会常过来的。”

  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某些人,又哀嚎着倒了回去。

  虽然在食堂里面被大厨刷了一脸的“哎哟黄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不知道,你不在蓝雨这些天,家里可清净了!”,但是看在那位一边唠叨一边扣进碗里来的两块大排一只鸡腿的份上,嘟嘟囔囔地抱走了饭碗的那一位还是没有跳进厨房里面去敲锅。

  吃完饭之后喻文州还是没回来,在正门前的广场上磨了半个时辰的鞋底磨的被冷风吹的狂吸鼻涕,黄少天终于决定,回房间里去等那个人。

  喻文州的住处是后花园里的一栋独栋二层小楼,推开窗户正对着的就是种满了竹子的后山,风过叶摇凤尾潇潇,纵使在冬日里依然是欲滴的一片绿。

  就那么推了门进去,在屋里坐了没多久,青年却觉得身上痒了起来。

  他去蜀中的这一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前后算算也有近百天的时间,昨晚在城门洞里过的夜,今天又在演武场上干了那么一大架,现在进了暖屋子里面一烤火,身上就开始不舒服。

  何况喻文州的房间,比起别处又要更暖一些。

  ——这位蓝雨掌门人,不会武。

  徒具其形,没有丝毫内力。

  所以自然做不到练武人的寒暑不侵,房间里的暖炉,也比别人屋里的要多一些。

  这样的暖意让黄少天很快就起了一身虚汗,偏偏满屋子乱转的时候又意外发现喻文州的衣柜里还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忘在这里的中衣里衣,连犹豫都没犹豫的,蓝雨剑圣抄起自己衣服又从喻文州的外衣里面抽了件下摆最短的,他扯着外衣冲进了浴间。

  喻文州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已经听到了浴室里面隐约的水声和歌声。

  再一推门,他先在外间书房的桌上看到了被主人随手放在那里的冰雨,上了楼去进到自己卧室里的时候又看到了自己被翻的乱七八糟的衣橱。

  低声笑了笑,蓝雨的掌门人放下手里拿着的东西,在黄少天哼唱着的小曲儿里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柜。

  那是他听不太懂的方言,想来该是那人在蜀中学到的民谣小调,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家男子或者女子教给他的了。

  却让他在冯宪君长老那里,被各种好的坏的的消息和人心叵测尔虞我诈折腾磨砺得有些烦躁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整理好了柜子拿了杯茶坐到桌边,浅浅啜着水的喻文州侧着头笑笑地听着。

  那边的小调又唱了五六首,之后水声停了,又有一些嘁哩咔嚓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然后走廊里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再然后一只熟悉的手拨开了卧室通往浴间的那扇门上垂下来的白水晶碎石门帘,微微低着头的黄少天就在水晶被拨动时漾出的满室流光溢彩里跨了进来。

  又在完全跨进门里之后抬起脸来。

  他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用一只手拢着偏到一边,有水珠不断的滴下来,在地板上溅出小小的湿痕;皮肤则被湿热水汽蒸出浅浅的红,面颊上都带了一抹;身上穿的外袍则是喻文州的,扣子没有系好露出脖子和小半锁骨,深黑的颜色更衬出他面容俊俏,唇红齿白。

  他跨进来的时候脸上兀自带着笑,抬起脸来瞧见喻文州正坐在桌边带着笑意看着他的时候这笑容更是扩大了一些,叫了声“师兄”却突然想起来什么,黄少天在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放开拢在手里的头发先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见过掌门,黄少天回来了。”

  喻文州的回答是直接拿起准备好的布巾上去包住了黄少天依然湿漉漉的脑袋。

  整体揉了几次之后又换过巾子把长发理顺了握在手里合着篦子细细的一点点梳开又吸去发间犹存的潮湿水雾,这个过程他做得很认真,认真得那个知名话唠接连张了几次嘴,他最终都没能发出声音来。

  直到喻文州放开他的头发,转了头去找束发的簪子的时候才轻声发问:“掌门,叶修是不是……真死了?”

  背对着他的喻文州动作一顿。

  见他没回答,黄少天声音更轻的又叫了他一次:“掌门?”

  喻文州转过头来。

  却因为黄少天的表情而停下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

  那样的神色他在这人脸上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某次蓝雨大败魏琛孤身断后生死不明,第二次,就是若干年后方世镜重伤再当不得当家人身份,长老们想立黄少天做新一代的掌舵人的时候。

  直直的看进黄少天的眼睛里,喻文州说的每一个字都沉稳肯定,落地有声。

  “嘉世现在对外封闭不接触任何外人,我们无法得到半点儿信息,但是,少天,在蓝雨,虚空,风雨楼三家的消息网里面,没有任何能证明叶修前辈已经亡故的证据,哪怕只是一点碎片。”

  黄少天也定定的看着他,垂在身旁的双手手指一根根握起又一根根松开,然后他闭起眼睛半仰着头做了一个深呼吸,他声音有些哑。

  “少天知道,谢谢掌门。”

  又睁开眼睛。

  “我这一路回来,见了很多事情。”

  就那么把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喻文州则认真的听着,又摊开纸笔细细的记着,时不时的问上一两句,直到把黄少天把所有一切说完。

  然后蓝雨的副掌门闭了嘴不说话,而掌门人则轻轻的揉着太阳穴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东西,又偶尔开口跟人再确认一下,直到他再没什么想问。却依然抿了嘴皱着眉认真看着,然后卷起纸张,用一条绸带束成一卷。

  “我明天会去找肖时钦。”

  他说。

  黄少天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却见喻文州又看了过来,眉眼间噙一点不显眼的笑。

  “你刚刚唱的是……?”

  剑圣大人讷讷地挠了挠头皮。

  “哪个?哦哦那个。那是我在蜀中山区里学来的一首……歌……啦。”含混的卷了一下舌头把中间的情字模糊了过去,黄少天给自己倒了杯水之后倒骑在了椅子上,趴在椅背上开始描述,又把歌词换成官话给他家掌门师兄唱了一遍。

  “妹在那厢山头坐,哥在这头唱着歌,妹若听见我的歌哟,哥哥有些话儿对妹说。哥哥出门去做活,工钱买下银镯镯,镯镯戴在妹妹手哟,妹在家里可会想起哥?”

  他突然停住。

  看了一眼喻文州眼底越发明显了的笑容,黄少天干脆果断决断的转了话题,讲起路上风光。

  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说起来了他为什么回来的比预定要晚了几天。

  被关在城门外固然是个理由,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在蜀中遇上了一场雨。

  一场豪雨,从头一天夜里就开始下,第二天下了一整天还没停,又一直下到晚上,要睡觉了都还没停。

  那天晚上他在客栈房间里转了无数圈圈,转到头晕脑胀了之后才上了床躺下,躺在床上还在叽里咕噜的念叨,念叨着念叨着困意上来了就闭了眼睛。

  睡梦里听见外面的雨已经转了小,细密的雨点落在客栈后面的湖面上,湖边上,敲打的湖边他叫不上名字来的高大乔木的枝条刷刷摇动,敲打的湖面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水生植物平铺在水上的叶片簌簌作响,敲打的湖边地上落了厚厚一片的银杏金黄的叶片发出一种并不明显的沙沙声。

  池水因为不断落下的雨水一点点的涨高了,被风吹动着一波波泛上来拍打着池边的土地,又被土地阻拦了,就重新退回池中。四周一片空寂,没有虫蛰,没有鸟叫,没有蛙鸣,没有人声,没有任何多余的嘈杂。

  此时此刻,天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了这无尽的雨声,以及同样无尽的涛声。

  黄少天就在这样的水声陪伴中沉沉睡去。

  陷入沉眠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则是……

  “这个时候,若是师兄也在这里,就好啦。”

  跃动的烛火映在清澈的眼底,歪着头把侧脸枕在手臂上的黄少天轻声说。

  那个语气异常柔软,如在梦中。

  然后烛火一暗一明是喻文州剪了过长的烛芯,又在灯下侧了脸吹掉剪子上一点残余的灰烬,他嘴角浅浅翘起,似乎是噙着笑一般。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黄少天没有说话。

  只呆呆望着喻文州被幽黄烛火照的格外莹润的侧脸,望着他因为低垂而显得格外长翘的睫羽,望着他半开的唇。

  而喻文州就在他的注视中转过脸来,眼睛被烛光映的很亮。

  “我虽然不在那里,可是少天这么说给我听,也就如同我亲眼见了一样了。”

  又一步步走过来,走到依然呆呆望着自己的黄少天面前俯下身去,手掌按上那人身后的乌木方桌,他将青年环在怀中。

  “少天?”

  他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尖。

  黄少天喘着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哀嚎着把脸埋进了裤裆里。

  过了一会儿又提起拳头来在脑袋上咣咣捶了两下。

  他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儿,但是在喻文州的嘴唇擦过自己的耳朵的时候……

  堂堂蓝雨副掌门,堂堂神领剑圣,堂堂黄少天,……一把推开了喻文州,然后没命的逃了出去。

  一路从喻文州的房间里跑出蓝雨直跑到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哪儿的大街上,就好像跑的再慢一点儿就会被人吃掉一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那是喻文州,明明那是他家掌门师兄,明明他知道这个人在现在绝对不会再伤害他,可是那一刻,神之领域里面最高的机会主义者整个后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有一种……危险。

  若是不走,就会有些事情发生。

  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但是那些事情一旦发生,那么有些他一直维持着的东西就会破裂掉了,肥皂泡一般碎了开来,再也回不到过去。

  ……然后他就一路跑了出来,坐在不知道哪里的台阶上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裤裆。

  又捶了两下脑袋,黄少天正要再哀嚎几声的时候听到背后吱呀一声响,然后地上投出一大块黄色的光斑,像是一扇门。又有个漆黑的影子站在那个门的形状的亮光正中,见到他的时候似乎也有点被吓到,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客户您要住店还是要打尖?要住店的话还有空房,要打尖的话,我们已经打烊了。”

  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这一通没头没脑的乱跑显然是跑到了哪家客栈的门口,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扶着膝盖站起身来,转身的那一刹,他却借着门里投出来的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瞳孔骤缩,黄少天一把薅住了那人衣领。

  “叶修……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以为,都以为你已经被嘉世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