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水户在木叶忍村住了五天, 除了和柱间闲聊和走走逛逛之外,还将村子里外都考察了一遍,仔细询问了村子创建的过程, 还有千手与宇智波的历代恩怨, 仿佛是在做什么研究。

  水户要走的这一天,初雪已融,天空放晴了,照得冬日的山头发出熠熠的白光。柱间与沙罗将她送到忍村门口, 在水户的再三要求下, 他们止步于此,没有再向前了。

  “柱间大人很忙碌吧?这几天让柱间大人陪我闲逛, 已经是耽误了许多事了,现在就不必再占用柱间大人的工作时间了。”水户很体贴地说。

  柱间呵着白气, 笑着说“也不算特别忙!村子里的事, 还有扉间看着呢。”

  他在水户面前说的理直气壮,但一想到自家二弟那张冷厉的脸, 他又有些心虚。

  扉间啊,原谅哥哥吧, 这是……倒数第二回 了!

  水户笑说“就算如此, 我也不好意思让柱间大人再送了。请就在这里留步吧。等我回去以后,我会再写信来的。”

  闻言, 柱间的笑容更灿烂了。

  ——会再写信联络,意思就是有戏了?

  多亏他昨天晚上带水户去赌坊潇洒了一把,一出手就赢了好大一笔。一定是这用尽了毕生运气、非同一般的赌运, 才让水户对他刮目相看了。

  “好的, 好的, 请务必再写信来。”柱间笑得爽朗, “那么,我就不送了,路上小心。”

  水户点头,转向跟在柱间身后的沙罗“沙罗少爷,下次再见吧。”

  沙罗正在神游天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柱间推了推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很不好意思地说“好,注意安全,我很期待与公主的下次会面。”

  水户冲二人挥了挥手,向着木叶忍村外走去。她雇佣的马车,就在前头不远处等她。

  等水户的背影消失在了半融的堆雪之后,柱间才皱眉转向身旁的妹妹,问“沙罗,你是怎么了?这几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沙罗有些心虚,说,“没什么。”

  “是吗?”柱间相当狐疑。

  妹妹的样子太奇怪了,简直像是个怀春少女在记挂着心上人的模样。可沙罗又不像是喜欢上了谁,一点迹象也没有……

  沙罗见柱间放不下心,便说“我只是在猜水户公主看不看得上你。这太叫人担心了!”

  柱间“……哦。”

  那好像确实挺叫人担心的……

  难怪沙罗这么魂不守舍。

  见糊弄过了柱间,沙罗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她才不想让大哥知道,她是在因为斑那一句“和我成婚”的玩笑话而心不在焉呢。这四五天来,她总是想起宇智波斑来,那家伙就像是在她心里扎了个窝,动不动就擅自跑进来巡游。

  就像现在,一个不小心,她又想起斑了。

  斑是宇智波一族的族长,而宇智波的长老也一直在催促他娶妻。他是否会忽然寻找一个陌生的女子,与对方完婚呢?

  沙罗撇嘴,在心底纠结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就在这时,她听到柱间又在喊她“沙罗?你又在发呆吗?”

  “……啊。”沙罗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跟着大哥回到了忍村里。大哥站在一家店铺门口,问老板要了一盒刚出炉的鸡蛋豆腐。

  “大哥刚才在说什么?”沙罗问。

  柱间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面上愈显困惑。“我刚才在问你啊——”他举起手中装有豆腐块的小盒子,晃了一晃,用鸡蛋做成的小块剔透晶莹,很是可爱,“你是要放鲣鱼酱油还是蓖麻仁?”

  “哦……”沙罗这才回了神,“都可以。味道没什么区别吧。”

  说罢了,沙罗轻轻地摇了下自己的脑袋,在心底暗暗发誓不能再这样了。她可绝不能让宇智波斑的一句话影响到她。

  沙罗这样下好了决心。

  那头的柱间打包好了鸡蛋豆腐,打算去自己的会客室处理村子的事情。两人正要离开店铺,就有一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年少女,嬉闹着从帘子后冲了出来。

  “健君,我可是最讨厌你了!”

  “讨厌我就不要和我说话啊!你嘴上说说讨厌,遇到麻烦了,还不是哭着来找我帮忙……”

  少年与少女拌着嘴,互相别开头,不看对方,但却忍不住用余光偷瞄彼此。那少女尤其如此,明明做出一副气鼓鼓、很不高兴的脸色,手指却紧张地绞着衣袖,险些把袖口都扯皱了。

  一旁的少年,则是一副无奈的样子,虽然陪着吵架,但眼底却有些高兴的意味,就仿佛能与少女因拌嘴而说上两句话,就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等二人看到站在店铺门口的柱间,便齐齐收敛了吵架的模样,很恭敬地行礼“柱间大人。”行完礼后,又瞬间恢复了互相看不对眼的状况。

  沙罗看到二人,便微微一愣。

  这样满嘴说着“讨厌”、“讨厌”的,与她和斑的情况倒是有些相似呢……

  等等,她怎么又想起了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打算再让那家伙影响她的生活了,不是吗?

  沙罗有些懊恼。

  想她也算是千手一族数一数二的忍者,从前在战场上,有人给她取了“银发的沙罗”这个绰号。下了战场,还有“料理杀手”、“饭桌投毒人”、“绝命毒师”、“灶膛守望者”等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怕威名。但如此一般无所不能的千手沙罗,竟然会因为一个邪恶的宇智波而心不在焉!

  沙罗思来想去,决定向二哥千手扉间求助。因为扉间是家中最理智、最冷静、最有洞察能力的男子,向他求助,一定没错。

  但是,扉哥又很讨厌宇智波一族,她不可能照实告诉扉间“我一直在想着宇智波斑、我完全忘不掉他,该怎么办?请教给我一个忘却宇智波斑的方法吧”——要是当真这么说了,木叶忍村恐怕当日就会被千手扉间夷为平地。

  沙罗想了想,决定用“类比”的方法来向扉间求助。

  她和柱间分开后,就找到了二哥扉间。

  扉间有专门用于研究的屋子,他时不时会来这里试验忍术的威力和禁术成功的可能性。沙罗走近这间屋子时,就听到“嘭”的一声爆炸响,飞起的气流险些将她掀翻了。

  “扉哥,你在做什么呢?”沙罗用手驱散爆炸的烟雾,很不解地问。

  扉间推开破破烂烂、虚掩着的门扇,说“没什么,在试验忍术的威力。”——这个爆炸忍术,和宇智波一族的火遁有的一拼。迟早有一天,他能在火遁上与斑抗衡。

  沙罗表情复杂地望着被炸出了一个坑的地面,说“扉哥,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说吧。”扉间掸着身上的灰尘,低声道,“只要别是和斑那家伙有关的就行了。”

  沙罗……

  她有些心虚,目光转了转,小声说“是这样的,我们家前面的街道上,有一家店在卖蕨粉饼,因为很好吃,总是卖的很快。我没有买到,所以一直记挂在心里,时不时就会想起来,导致我总是心不在焉的……”

  扉间微惑“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样一家店?”

  “那是因为扉哥太专注于忍术了!”沙罗咳了咳,连忙岔开话题,“因为没买到蕨粉饼,我做什么都魂不守舍,还被大哥批评了两句。我该怎么忘掉没抢到蕨粉饼这件事呢?”

  ——蕨(宇智波)粉(斑)饼。

  扉间听完,看着妹妹的眼神像看着一个傻瓜。

  区区一个蕨粉饼,竟然值得她这样挂心?也只有沙罗,会如此淳朴和傻乎乎,对吃的这样挂怀了。

  也对,自己是个料理毒圣的人,对好吃的东西确实会有强烈的执念……

  “等下次开店时,去的早一点,再买一个不就行了?”扉间敷衍地回答了,转头又去翻手边的书籍,“不过是个蕨粉饼罢了,等你买到了,就会忘记先前的不快了。那家店总不会只卖一个蕨粉饼吧?既然要做生意,肯定是天天开门的。”

  闻言,沙罗的瞳孔微微一震。

  ——为了让自己不再挂怀蕨粉饼的事,就再买一个蕨粉饼?

  也就是说,为了让自己不再整天想着宇智波斑,她应该和其他的蕨粉饼——不是,和其他的男子多多说话?如此一来,就会将时间挤占,忘掉宇智波蕨粉饼了?

  沙罗长舒一口气,说“不愧是扉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扉间?

  这孩子怎么了?一个蕨粉饼的事,就折腾成这样?下次一口气买十个送给她,保证沙罗一辈子都不想再吃第二口。

  沙罗向扉间道谢后,就离开了。

  她想通了,为了让自己不再为宇智波斑的玩笑所困惑,她要——多认识认识其他的人,尤其是男人!

  也就是她,社交范围狭隘,统共只认识那么几个千手和宇智波的族人,这才会如此在意他们。

  只要她认识一群男性朋友,大家每天在一起嘻嘻哈哈快乐玩耍,她的注意力就被分光了,自然也就不会在意宇智波斑说了什么了!

  可是,该上哪里认识新的朋友呢?

  沙罗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望着忍村街道上各有去处和归路的行人。今天放晴,地上的积雪在慢慢地融化,牛车的车轮碾出道道水辙,飞溅起一串晶莹的水珠。

  路上倒是有许多男子,可沙罗全都不认识。如果她贸然上前搭话,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站在左侧街道上、正在丈量墙壁尺寸的忍者,好像是奈良一族的男子。他一边用尺子比比划划的,一边说着“女人好麻烦”,一看就不适合做朋友。

  而在街道右侧的茶屋门口,左手捧着一个馒头、右手抓着一串烤串的,则是秋道一族的男子。他吃东西的速度十分迅猛,完全不搭理身旁人,看起来也不适合做朋友。

  就在沙罗仔细观察街道行人的时刻,她忽然在涌动如潮的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如海潮的幻影一般,一瞬便消失了,又于街道的尽头出现。

  ——一袭黄檗色的外着,佩着格格不入的肩甲,白色的长发垂落着,像是一匹柔软的白锦布。明明只有一个背影,却强烈地与身旁人区分开了,正如神与人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沟壑一般

  沙罗怔怔地盯着那道背影,陡然想起了那人的名字“小狐……丸?”

  ——没错,那道背影,正属于她在执行任务时所遇到的付丧神,小狐丸。

  下一刻,她便拨开人群,朝着那道背影追了上去“小狐丸!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卖力地挤过挤挤挨挨的人群,险些撞上一辆迎面而来的牛车,惊得驾车的车夫左右闪躲,差点儿滚到街上来。

  可也正是因为这辆牛车,她跟丢了那道黄白相间的身影。再抬头时,周围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无小狐丸的影子了,就仿佛那位付丧神在故意躲着她似的。

  啊……跟丢了。

  沙罗呼着白气,停下了脚步。

  她转头四顾,目光一一掠过人群,却始终没有发现小狐丸的踪影。

  小狐丸也来了木叶……是随着供奉着他的村民一起搬迁来了此处吗?确实,之前她听过村民搬家的打算……

  就在沙罗思索之时,她听到一旁传来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喂!是你吧,你欠了我的钱没有还,对不对?臭小子,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沙罗微愣,侧过头去,却发现一旁的小巷子里,有一个脚步摇摇晃晃、醉的不轻的中年男子。他衣着邋遢,一只手在长满汗毛的肚子上挠来挠去,眼底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你应该有很多钱吧?…嗝!”男子一边打着酒嗝,一边狠狠威胁道,“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要不然,我就给你好看!”说完了,还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没什么肌肉的手臂。

  沙罗……

  这下倒好,小狐丸没找到,反而招惹上了一个醉汉。

  她叹了口气,正想让这骗钱的醉汉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扉间为什么这么帅,冷不防,一旁传来一道轻渺的声音“你想要钱吗?这里就有哦。”

  这声音对沙罗而言颇为熟悉,她微诧地扭过视线,便瞧见一旁的松树下,正站着小狐丸。

  松针上绵密地布着细细的白雪,小狐丸清清爽爽地站在松树干前,用手捻着一片干枯的树叶,一双红瞳间藏着些许狡黠,仿佛刚刚与人类游戏完的狐狸童子。

  他手里所拿的,明明是一片普通的落叶。可不知为何,那醉汉一见这落叶,便两眼放光,跌跌撞撞地追了过去。

  “钱,好多钱!都给我!”醉汉大声嚷着。

  小狐丸轻轻地吹了一下,那片叶子便随风飘远了。醉汉歪七扭八地朝飘走的叶子追赶了过去,口中还在念着含糊不清的话“钱!别跑啊——钱,你别飞了……”

  醉汉就这样跑远了。

  “小狐丸!”等那醉汉走了,沙罗几步跑到了小狐丸的面前,惊奇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刚才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付丧神的小小把戏。”小狐丸回答,“至于我——我是随着村民一起来到此处的。他们将我供奉在祠堂里,因为这里很热闹,所以忍不住出来走走看看。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沙罗,好久不见了,真巧。”

  他的招呼声,含着一点暖适的温存,仿佛一位久别的故人。

  沙罗望着他的笑瞳,不自觉也笑起来“这不是巧合,因为这里是我所住的地方。”

  听到沙罗的回答,小狐丸流露出轻微的诧异色。他环顾四周,说“原来这里就是沙罗的故乡吗?真是个热闹的好地方呢……”

  “也不算是故乡……是今年才搬过来的。不过,我很喜欢这里。”沙罗说完,便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再与小狐丸对视了。

  她可没忘记先前与小狐丸分别时,是怎样一番令人不快的景象斑攻击了供奉着小狐丸的神社,使得结界内的世界破损坍塌了。小狐丸被留在了水上的神社里,独自等待着与下一任主人的相逢。

  沙罗用脚碾着地上未彻底化开的积雪,身姿颇有些别扭。她没想到自己会再次遇到小狐丸,因此,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个负心薄幸之人,抬不起头来“唉……先前的事情,对不起。我把你一个人可怜巴巴地丢在了神社里,管自己跑掉了……抱歉。”

  闻言,小狐丸的眼瞳里有了很淡的温柔之意。

  “没事的。”他说,“我并不介意。相较而言,我更不希望你会为此感到难受。我原本不愿和你再见面,就是不希望你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沙罗愣了愣。

  难怪小狐丸走的那样快,几乎像是故意躲着她似的。原来,就是为了避免二人再相逢时,她会露出尴尬而愧疚的表情。

  小狐丸想的可真是周到啊……

  沙罗的心底暖融融的。她想要补偿补偿这位可怜的付丧神,便说“你才来木叶不久吧?要我带着你转转吗?……啊,对了,你不能出来太久,不然那些供奉着你的人会着急的。”

  “没事的。”小狐丸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腰边,“我把本体留在祠堂里了。”

  沙罗扭头一看,果真,小狐丸腰间空空如也,没戴着那柄流穗白镡的刀。如此一来,村民就不会因为宝刀的失踪而慌张失措了。

  “那我就带你在村子里走走吧。”沙罗说。

  带人逛街这种事,她驾轻就熟,毕竟前两天才带旋涡水户转过一圈。眼下,她领着小狐丸,二话不说便直奔自己最喜欢的小吃店“这家店的干果子与年糕味道都很不错,虽然你是付丧神,不用吃东西,但尝尝味道,应该是可以的吧?”

  小狐丸笑而不答,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沙罗快要走到店门口时,眯眼间发现小吃店的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二哥千手扉间。只见扉间排在买东西的队伍里,对上来招呼的老板说“给我来十个蕨粉饼,打包的好一点!”

  沙罗…………

  ——扉哥,我错了!我不该说我想吃蕨粉饼!

  “呃,那个,人似乎有点多,我们换个地方吧。”沙罗微吸一口气,偷偷摸摸避开了扉间的视野,蹑手蹑脚地走开了,“这边有一条河,桥上的风景特别好……”

  对于沙罗的突然改变目标,小狐丸似乎别无怨言,只是很顺从地跟着她,慢慢地逛着。偶尔,他会在某些地方驻足停留脚步,譬如围成一圈踢毽子的孩童身后,或者煮茶叶的小炉子边,然后安静地观察毽羽的颜色和茶叶的翻滚,直到沙罗匆匆地呼喊他,他才会再次移动脚步。

  木叶忍村的中间有一条河流,这条河会汇聚向村外不远处的南贺川。河水很湍急,若有落叶飘上去,一眨眼便会被冲得没影了。河流上横架一道被漆成赤色的木桥,崭新崭新的,人走上去会发出嘎吱轻响。

  “从这座瞧上望,可以看到大半个木叶,还有最高的那棵树。”沙罗靠在栏杆上,将村子里的风景指给小狐丸看,“你以后也会在这里定居吧?这里可比你先前待着的那个村子要热闹多了……”

  冬日的风吹了过来,小狐丸的长发被吹得纷纷扬扬的。他眯眼望着远处人流往来的街道,若有所思地说“我以后得多准备一件衣服呢。”

  “嗯?你冷吗?要买衣服吗?我知道很多不错的成衣店哦。”沙罗打量着小狐丸敞开领口的衣袍,在心底暗暗猜测这位付丧神可能是觉得冷了。

  “不……”小狐丸说,“只有多准备一件,我才能在风大的时候为你披上衣服,以免你受冷了。……人类是很脆弱的东西,如果不好好呵护的话,就会很快地枯萎;正如皮毛不好好养护,就会失去光泽。”

  沙罗的面色微怔。

  没想到,一把刀,还会这样关心她!

  这可比某些人要强多了!小狐丸这样的存在,正适合让她扩展社交范围,以此分散注意力。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感动之下,沙罗对着小狐丸问“小狐丸,你愿意做我的蕨粉饼吗?”

  小狐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