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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他先握住她的手,到后面倒是奈奈拽着他。

安室任由她拉着,甚至暗暗配合地俯下身,敛着的眸子里是藏都藏不下的笑意。

他的眼睛映着日光,化成浅浅淡淡的一汪紫色。

安室抬了抬他们握着的手,低低的笑意潜在喉间,“好看?”

奈奈从小就觉得他的眼睛特别漂亮,但不耽误她嘴硬,“还行吧。”

“你这两天很闲?”

几乎是天天都在了。要是他真只有私家侦探一个身份,也就算了。

她慢慢蹭着他的手掌,手心的枪茧比之前浅了不少。

“怕你跑丢了。”因为两个人握着手,他一用力,奈奈就被带着离他更近,堪堪停在他胸口。

“今天晚上有点事,你自己早点睡,再被我发现偷吃冰淇淋…”后面的话他没法说下去了,小姑娘半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映下一小片阴影。

她恢复的并不好,睡眠时间过长,还有过短暂的呼吸深度低,情绪不稳,感觉和反应都出现了钝感。

“我尽快赶回来。”

下午太阳收了起来,天色转阴,奈奈看着他关门,心情也跟着低落了起来。

她也不想这样的,像个没他不行的小孩子,又怕被他看不起,觉得她贪心不知分寸。

奈奈慢慢蜷起来,半抱着腿看向窗外发呆。

今年的冬天冷得有点早,外面的树都光秃秃的了。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但房间里太安静了,她转头看过去。

“诶?你……”

剩下的话被他的怀抱整个拥了进去。初撞上的时候,奈奈甚至瑟缩了一下。好暖,比她的体温高了好多,她只想把自己塞得更进一点。仰着头往后退了退想看他,后颈又被扣住托起来,另一只手横在腰间,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一起。

她闷闷的声音黏糊糊的,“你怎么又回来了?”手指却不像她的主人那样口是心非,紧紧拉住了安室的外套。

“来哄哄你。”声音近到不能再近的响在她耳边,暧昧就着口子一股脑的往里钻。

“你是不是想我了?”

她直勾勾盯紧他的表情,想要得到肯定答案。

她讲话的时候气息就在跟前,他几乎被夺走了全部注意力。

五年的时间真的好长,甜软长成了勾人,她一伸手,他就想去接住。

接住原本就属于他的。

他一直不回答,奈奈的耐心快要消失殆尽了,大着胆子去勾他的脖子。

安室捏着她腰的手滑下一点,因为紧张,她觉得全身的感官都放大了,连他下移了几公分都能丈量出来。

他手掌用力,把她拉开的一点距离重新贴紧,“小朋友吗?这么爱撒娇。”

奈奈装作旗鼓相当的回,“你不是也紧张?”她都快听不清他纷乱的心跳了。

“在你的眼睛里看我自己,确实是紧张了。”

他低低的笑,毫不在乎的承认了。

奈奈却被这样的直白蛊惑,掐着的心跳陡然疯跳,和着他的,好像融在了一起。

愣神的样子露在他眼前,全然没了以往的伶牙俐齿。

安室先败下阵,低下头,似有若无的碰上她的头发,一触即分。

垂着的眼定在虚空,遮住了有些挣扎的欲色。

他还有事,必须得走了,不然还不知道要失控到什么地步。

她说话也是诱,主动也是诱,他在蛊的另一头,尝尽臣服。

奈奈靠在床上,鸡粥软软糯糯化在舌尖,压住了不断泛起的甜。

白石中午给她送了解闷的小说,没呆一会儿电话一个劲的催着走了。

奈奈坐在床边晃着腿,小说只看了几页就被合在一边,手里的苹果咬的咔哧脆。

有敲门声。

“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架着金边眼镜,一派斯文。

可奈奈并不认识。

“柳生奈奈小姐吗?”对方先开口,似乎是想给她留下好印象,明明看着是不苟言笑的样子,硬是扯起一个笑容。

他也不介意奈奈的沉默,继续介绍,“我是《朝日报》的记者山田正。”

“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奈奈踩上拖鞋站起来。

因为担心她被打扰,白石找的是私密性很好的医院。一直到今天,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没提过任何案子的进展。

“如果您对这个感兴趣,谈完之后我很乐意给你解答。”他说着,就走到了桌子前,翘着腿坐下。

山田把录音笔、相机、笔记本摊在桌上,手里的钢笔一下下点着桌子。

“您好像很自来熟。”奈奈抱着臂看他,眼皮懒懒地搭着。

山田不把小女孩的虚张声势放在眼里,“柳生小姐,你作为玫瑰杀人案的唯一幸存者,您觉得是什么让您活下来的呢?”

他从进来开始带来的不舒服,在这一句话落下的时候累积到了顶峰。

奈奈咬着舌尖稳下心神,反问,“您又想听到什么博眼球的答案呢?我该回答什么才能让你稳居第一手大爆新闻?”

“案件尚在收尾阶段,警方的通报您觉得还不够?您——”她刻意的停顿,装似疑惑的蹙起眉头,“是正经报社吗?”

然后弯起比他更官方、更漂亮的微笑。

山田碰了个软钉子,但也只是皱皱眉,他早摸准了这种年轻女孩的心理,稍微引导下心理防线就会崩溃个大半。

“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你为什么不帮帮其他人?不觉得愧疚吗?你知道其中有一个是孕妇吗?晚上做梦不会听到孩子哭吗?”

听到他提到孕妇,奈奈就知道,案件还没向公众公布细节。

她觉得好笑,“应该是我感到内疚吗?加害者无罪受害者有罪?您是活佛吗?”

“牙尖嘴利对你没好处,录音笔我已经开了,你也不想听到后面出现‘幸存者毫无同理心,直言孕妇活该’吧。”山田走近一步,愠怒被挡在眼镜后面,他仍是平静模样。他见女孩子被激起了怒气,便换了迂回的方式,“大家都是聪明人,不撬点东西我也难交差。”

“我建议您有机会,去牢里见见他,你们一定很有共同话题。”急促的呼吸牵连着头晕,只能强撑,“您擅自绕过警方接触受害者,询问正在办理案件的细节,还有录音笔,打开经过我同意了吗?”

山田的嘴角僵硬的一提,捏着拳头往前迈步。

他的情绪伪装尚在入门,可毕竟是个成年男性,奈奈后悔刚刚没再隐晦点的骂他。

奈奈往后退,想着在医院里这家伙也不敢做什么。可他下一秒就抬起了手——

直冲面颊。

“你干什么!”

“小光——”

财前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

奈奈刚想舒一口气,山田就扭曲着身子乱挥,“臭小子你干嘛!放手放手!”

财前根本不松手,反而越握越紧,还分神叮嘱她,“你站边上一点。”

奈奈头上的纱布还没摘,刚刚眼前这个男人伸手的画面不断闪现,他闭了闭眼,用力咬着后槽牙克制,“不管你是谁,赶紧滚。”

山田被两个小十来岁的小孩落了面子,使了大劲用力一推,财前撞到床,带着花瓶啪的掉了碎了一地。

最后不死心的举起相机,闪光灯亮了好几下,带着东西快步跑出了病房。

病房重新恢复安静。奈奈头晕的站不住,看着财前站在碎片里一动不动,只能开口,“小光大哥,你抬抬贵手扶我一下啊。”

财前伸出手,但就是不看她。奈奈绕过碎片从另一边躺下,脑子里跟拖拉机一刻不停的在响。

缓过那个劲,财前还是没开口说话。

“你是准备跟我一直生气下去?”她半眯着眼,从余光的缝隙里瞧他。

倔的跟个小狮子一样的少年低下头,沉沉的语气里藏着痛,“对不起。那天……要是我送你回来,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她打断他,“会的。”

“啊?”

“我说会的,还是会发生的。他就是盯上了我,你能阻止那一天,也没法护住后面的每一天。”她笑意吟吟的,“而且,根本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人有病,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要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你总怪自己做的不够好,但其实最该反思的,是那个人才对。”

不需要为了犯罪者做出的恶事,日日夜夜苦熬自己,恨不得以身代罪,恨不得回到出事的那一天。想着自己能做的再好一点就好。

不是这样的。

加害者,何尝不是受害者亲属的枷锁。即使是受害者本身,都能成为道德绑架幸存者的链条。

大家对普通人甚至是自己苛刻,却对杀人凶手格外容忍。

媒体无不想着挖掘背后的悲惨故事,可犯罪不需要色彩,只该得到应有的黑白。

所以,“小光不要放在心上。”

财前踩过碎片,眼睛黑幽幽的,“如果我说,我想试一试,努力护住你每一天。”

*

“降谷先生。”风见小声提醒道。会议室里坐了不少人,但主心骨还是身边这个人,他却塞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

合作已经基本确立,现在已经到了计划的重点时期,怎么还能发呆呢。

“风见,刚刚他说的倒数第二句话是什么?”

“啊?”

“CIA的对接人暂未确定。”

他继续,脸色不大好,“是你觉得我走神才自己走神的吗?”

“我很抱歉。”风见差点忘了,这位上司的一心多用也非常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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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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