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忍痛深呼吸, 抬头一看,一个高大得像座小山一样的巨大身影从光芒中现身。

  他长着巨大的犄角,狰狞恐怖的脸庞类似野兽, 表情又惊又怒, 紧紧的盯着敖麓弋:“你!!——”

  终于, 最后一个母盒岌岌可危之时,荒原狼终于找上门了。

  敖麓弋没有看他, 反手一掌拍向他,差点把他从时空通路同拍回去。

  荒原狼咆哮着,与他争夺力量,敖麓弋转头喊了一声:“戴安娜!帮忙!”

  被解构成无数个疏密排列在空中的母盒中, 无穷无尽的力量如海洋倾覆而来, 荒原狼能感到更多的力量奔向敖麓弋, 他根本抢夺不及, 而母盒力量外溢造成的力场却逐渐包围整个房间,终于,随着一声巨大的炸响, 这个放置母盒的建筑轰然粉碎。

  石块瓦砾崩塌,被绞成细碎粉末漫天飞扬, 一根发亮的绳索忽然穿过众多飞溅的石块, 准确的缠绕在了荒原狼的脖子上, 戴安娜手臂上的肌肉猛然紧绷,眼神锐利如刀,荒原狼顿时被一股巨力拉倒在地。

  由于母盒大半力量都已被敖麓弋吞噬, 根本无法把他整个人传送到天堂岛上,他就如同溺毙于沼泽中,只有半个身形从传送的通道中露出来, 试图抢夺母盒。

  戴安娜一手勒紧真言套索,一手握紧盾牌,长腿高跃,长卷发飞扬起来,要给他利落而致命的雷霆一击。

  千钧一发之时,荒原狼只能忍痛舍弃母盒之力了,他必须得从戴安娜的盾牌之下保命,所以他只能怒吼一声,猛地退入通路之中。

  在荒原狼和敖麓弋之间的母盒的力量终于失去了一方牵制,呼啸着涌向敖麓弋。

  戴安娜的盾牌边刃如刀,瞬间斩下荒原狼一只胳膊,血花飞溅,她耳边甚至还残留着荒原狼的那声怒吼咆哮。

  一片白色的光晕再次爆发开来,戴安娜下意识闭上了眼。

  但她只感觉到一股庞大力量的余温,像是完全已被收复,十分克制的以敖麓弋为中心涌开来,只是将她的长发轻轻吹拂了起来,然后又迅速的收拢了回去。

  敖麓弋着眼睛,他现在整个人都在发光,但那光晕也在逐渐消退,他衣角翩飞,缓缓的飘落下地面。

  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他终于睁开眼,双瞳灿烂的金色在他睫毛眨动之后迅速褪去,皮肤上隐约的鳞片纹路也随着消失了。

  “嗝.....”

  戴安娜:“.......”

  敖麓弋恢复如常,朝她走来,看见地上一截结实狰狞的断臂和一地的血,受惊似的噫了一声,然后甚是佩服的看向戴安娜:“真厉害。”

  戴安娜蹲下身,捡起断臂,神情复杂:“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会入侵这里抢夺母盒的人吧。”

  “果然很强大。”她不由得皱起眉来,一个强大的敌人,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也足够戴安娜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了,她能转瞬间切下对方一只手臂,非常侥幸。

  这样的人得到了母盒的力量,对于地球来说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首当其冲的就是拥有母盒的亚马逊人,之前敖麓弋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他们抢占先机,算是躲避开了一次战争,戴安娜长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有这条胳膊,足以向母亲解释一切了。

  空中忽然吹起一阵狂风。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一看,黑色巨龙正缩回人形,扇着巨翼降落在不远处。

  远处传来一阵兵马人声,是循着阿尔曼追来的亚马逊人。

  敖麓弋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复杂,他的情绪瞬间变得低落了起来,直到阿尔曼走到他的身边来。

  他温热的手毫不迟疑的触碰到了敖麓弋的脸颊,眼中充满了了然,轻轻的将他的发丝拂开:“是时候了,带我走吧。”

  反而是敖麓弋在犹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大约就是近乡情怯吧。

  不过阿尔曼明白,也说的对。

  是时候回去了。

  敖麓弋恨不得睁开眼就看见九重天上漫天流云,掩映飞檐宫阙琉璃瓦.....但心里却有一丝无可避免的慌乱,哽着他的心肺。

  “你们要走了?”戴安娜疑惑不解:“母亲看到这个就会理解了,你们可以留下来。”

  敖麓弋长叹一声:“来不及了,我要回家了。”

  他看向戴安娜,脸上又露出一丝笑意:“如果我还能回来,再来作客吧。”

  戴安娜听出了这句话里面的沉重之意,又默然了,只是点点头:“我了解了,再见,祝你好运。”

  她已明白,敖麓弋必须立刻去面对自己的战斗了。

  在她的注视下,西西打开一条时空通道,高悬在他们头顶的半空中,周围的空气随之轻微的扭曲紊乱了起来。

  敖麓弋紧紧的握住了阿尔曼的手,两人纵身一跃,消失在一阵光晕之中。

  马蹄声声,希波吕忒手持长剑带领将士杀来,却看见了自己的女儿站在一片废墟上。

  戴安娜转身,苦笑着对母亲说:“好久不见。”

  她将荒原狼的手臂抛在了地上。

  在激烈的乱流之中,敖麓弋和阿尔曼不由得改为拥抱的姿势,敖麓弋周身很快亮起护身法阵,将他们都笼罩起来,但他还是把头埋在阿尔曼怀里。

  阿尔曼没有说话,也不作无谓的劝解,只是用两条手臂圈住他,身体紧贴。

  敖麓弋要去面对他的命运,阿尔曼也只有陪他一起的从容。

  终于,在短暂的混乱之后,他们飞入无尽云天。

  一轮金色的太阳恒久的高悬空上,那其实是许久以前最后一只大金乌,自愿羽化,从此九重天就有了天上骄阳。

  夜晚的时候,金乌消失,漫天繁星会在夜空上闪烁,那些星星,有的是陨落的上古神明残留的神念,有的则是近千年来一些看出神族命运式微的神仙们自愿羽化。

  敖麓弋之前威胁帝君说要以身殉道,那就是连神念神魂都消散作为九重天的养料,连一颗星星都不会留下。

  敖麓弋长成百岁以来,自愿羽化的神仙越发的多了,大多是神力强大寿命恒昌的神袛,毕竟天地间灵力日渐稀薄,九重天也会支持不住的。

  如今的九重天,强大的神袛大多选择避世,有的干脆羽化,有的则自去洞府闭关,非得千年万年不得出,敖麓弋幼时还见过太白星君月下老人一类在人界耳熟能详的知名神仙,不过他逐渐长大,这些神仙们就都消失了。

  不过,许多年轻仙人中也有传言,说是这些神仙们大多都是是因为天道不仁,因此顺应天意,直接殉道了——

  这种可怕的传言曾经把敖麓弋吓得不轻,帝君便很严格的下令不许谈论羽化的神仙们。

  神明们羽化或者闭关,其实有点像是冬眠,舍弃除神魂以外的,散去神力于九重天之中,降低耗能,来日神界复苏,还能以期来日。

  九重天好像什么都没变。

  敖麓弋瞬间从阿尔曼怀里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看着云天上的宫阙。

  亘古不变的神明居所,阳光下闪亮的琉璃瓦和亭台楼阁,仙宫内彩绦飞练翩然的仙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一样。

  敖麓弋却紧紧的攥住了拳头,好像面前美轮美奂的仙宫只是个幻境。

  连帝君都亲自披甲上阵,情况怎么可能好到那里去。

  他的眼圈慢慢的红了,却像是很高兴似的,牵着阿尔曼的手,指着天上的云宫说:“你看,我长大的地方,美吗?”

  阿尔曼没有回答他,他轻轻的抚摸着敖麓弋的脸,转头无言的亲了亲他的额头。

  敖麓弋调整着心态,深呼吸,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投下一道匿身法决,身形飘飘的踏上离他们最近的一道宫阁的回廊。

  白玉金石烟云飘飘,敖麓弋就像是第一次来一样,脚步踏得艰难又小心。

  两个梳着云髻身披彩练的仙娥从廊下拐角处走了过来,捧着两个螺钿漆盒,莲步款款的闲聊:“听说下三界又有一个大妖魔逃出来了——”

  “唉,咱们真是生不逢时啊,以前去人间的仙人都不得不回来了,我本来还想下凡去领略一下人间如今的风景呢。”

  “要是百年前还有可能,现在还有什么看头啊,人族如今强大起来了,听说连穷乡僻壤里都连上信号了,以前的神仙洞府都成景区了,下去了还历练什么,只有当游客的份。”

  “说的是,可是咱们在九重天上,不也是只有每日盯着云卷云舒....我倒是想去下三重天诛杀妖魔,又轮不着咱们,要说羽化吧,修为如此低微,也犯不着,嗐,怪咱们生的太晚了。”

  “哟,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如今天是要塌了,我们这些矮个子,只有庆幸还有高个子顶着的份,哪天真轮得着咱们去下三重天了,那整个九重天也算是完了——前几日西王母娘娘都自愿羽化了,不过听说其实是殉道了,连帝君都亲自带天兵去下三重天了。”

  两个仙娥沉默了一会儿,又漫不经心的说:“没想到,人族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如今人族兴旺如此,曾经庇佑他们食受香火祭祀的我们,也不过是天地间蜉蝣罢了,不知人族气运能兴旺到何时,不过咱们肯定是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好几天没更了,终于回来了,妈呀

  这几天天气巨热,真的人都不好了,我昨天去超市,直接中暑差点昏倒,还以为自己是因为熬夜要猝死了。。。大家也小心点身体哦,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是个死宅弱鸡,但是还是注意小心别中暑,尤其是不要熬夜+天热+空调这样死亡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