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麓弋的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模糊的, 只知道热意烧过全身,让他理智全无,浑身颤栗的攀附在阿尔曼身上, 然后一头栽倒在他颈窝里, 半昏半睡过去。

  完全没有做梦的一段长长的黑暗过去, 他再次睁开酸涩的眼皮,屋里光线昏暗, 厚厚的窗帘拉着,只从缝里漏出点灿烂的阳光,看起来外面已经是大白天了。

  他倒完全没有传说中的浑身酸痛像是被车碾过的感觉,不过身上倒是清清爽爽的, 一个翻身, 敖麓弋用被子裹紧了, 闭着眼五味杂陈。

  完球了。

  他感到一阵悲哀, 这下他还有什么立场去坚定的否认阿尔曼?

  敖麓弋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要疯了,两手捂着脸,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

  门外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敖麓弋浑身一震,本能的闭上眼开始装睡。

  阿尔曼轻轻转动门把手, 将门打开。

  他站在门口, 朝床上看去, 光线暗淡的室内不影响他将床上凌乱凸起的被褥看的清清楚楚,他长长的睫毛翕动一下,迟疑了。

  阿尔曼闻得见他的味道, 他知道敖麓弋醒着,这是一种奇怪的知觉,他甚至知道他现在紧张了, 心情很复杂,很矛盾,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后悔。

  阿尔曼深黑的瞳孔一动不动的盯着敖麓弋,像是一只马上要冲向猎物的狼,一圈奇怪的金色火焰在他眼瞳中骤然点燃,又迅速的熄灭了。

  如果是昨晚之前的阿尔曼,他是不会愿意违逆敖麓弋的意愿一点点的,如果敖麓弋情绪不好不想见他,他一定会体贴的立刻退出房间。

  但人都是得寸进尺的,阿尔曼想,如果敖麓弋对此感到后悔,他应该在那个真正明白阿尔曼想要什么的夜晚就杀掉他,可是他没有。

  或者昨晚,他依然拥有对阿尔曼生命的一切决定权,但他没有,敖麓弋任由他亵渎了自己,终于一手将阿尔曼心中的烈焰加温到无法控制的地步。阿尔曼温柔的看着敖麓弋,一步步走过去。

  他想,他是个渎神者,而且还想要更多。

  果然是个血液中天生流淌着贪婪和暴烈的恶龙。

  恶龙走到床边,敖麓弋依然试图装睡,但后背却毫无由来的起了一层白毛汗。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阿尔曼烫人的视线带着温度扫过自己的脸。

  他忍无可忍的睁开了眼睛,与阿尔曼视线相对。

  敖麓弋心里猛地一惊,他再次清晰的认知到阿尔曼的巨大变化,不仅仅是成熟化的外表,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阿尔曼以前是个温和含蓄的少年,如果不知情的人是绝对不会将他和暴虐凶横的龙族联系起来的,因为他看起来英俊而强大,虽然武力值很高,像个厉害的骑士。

  现在他好像完全张开了似的,身形更加高大健硕,脸庞依然俊美,却无一处不透露出让人害怕的力量感,他现在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却有种无形的张力,好像周身缠绕着一种深沉的阴影,悄无声息的四处延伸。

  阿尔曼一头微卷的黑发从他额头上散落下来,遮住了他深邃潮湿的眉眼,那双以前曾经显得纯真干净的乌黑瞳仁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他高挺利落的鼻梁将脸庞分为暧昧的光影块面,令女妖失神的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轻轻张合:“路易,你后悔了吗?”

  敖麓弋没想到他一开口就又是这种直白锋利的让人无法转圜的话,不由得闭了闭眼。

  “如果后悔的话,现在也可以杀了我。”阿尔曼在他床边跪了下来,趴在床沿上,脸庞缓缓的靠近他,乌黑的睫毛垂下来,头一歪,把自己的脖子露了出来。

  敖麓弋更听不得这种刺耳的话,眉头立刻皱起来,斥责道:“谁教你天天寻死觅活的。”

  阿尔曼忽然笑了,他抬眼看了敖麓弋一眼,视线相对的一瞬间,敖麓弋的心跳几乎立刻就加快了。

  他忽然发觉阿尔曼的脸离得太近了,房间里暗淡的光线好像变成了一层遮遮掩掩的掩饰,十分暧昧的把阿尔曼咄咄逼人的态度柔化了。

  他无法控制的感到脸上一阵烧红,也许是因为阿尔曼过于高的体温逼近了。

  阿尔曼突然起身爬上了床,并且以敖麓弋始料未及的速度钻到了被子里。

  敖麓弋的心情和床一样猛地震动起来,他简直是惊慌失措的迅速抓住了被子,然后往后十分有限的试图躲开。

  但阿尔曼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说:“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杀了我,或者刨出我的心脏——这是杀死一头龙最快的办法。”

  敖麓弋为他决绝的语气而瞬间失神,就这一刻迟疑,阿尔曼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按向自己的胸膛。

  他的嘴唇同时寻了过来,炙热的吐息和亲吻同时朝敖麓弋压了下来,烫的他浑身哆嗦。

  意外的是这个突兀的吻来得很克制和忍耐,阿尔曼激烈的喘息着,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也很大,但他亲吻敖麓弋的姿态却很小心翼翼,像是随时会张开獠牙咬人见血,最后还是温柔的肌肤相贴,浅浅的挨了一下。

  于是敖麓弋几乎要把他直接从床上掀飞的本能反应就硬生生的收回来,还是忍住了。

  阿尔曼很快就松开了他,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在昏暗中对视了几秒钟,敖麓弋感觉手掌心都要在他胸膛烫掉一层皮了,毫不犹豫的用力扯了回来。

  他心跳的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

  阿尔曼看得见他整个人都快烧红了,嘴角上扬:“为什么不阻止我呢?”

  敖麓弋怒视着他,感觉他似乎是在自己岌岌可危的底线上蹦跶,一想到自己浑身光着和阿尔曼躺在一个被窝里,他就心跳一百八。

  如果阿尔曼敢再次上手或者什么的,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失手把他整个都轰出去塞进冰湖底下冷静一下。

  但好在阿尔曼似乎还没有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他虽然亲了一下但也不敢过分,也没有敢把手伸到其他地方。

  靠,我的底线已经低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敖麓弋也只是忍无可忍的咬了咬牙:“你闭嘴,出去。”

  “路易,如果你不能杀了我,我是永远也不会主动放弃对你的感情的,你忘了,我是龙,龙所珍爱的宝贝,哪怕得不到,也会执着觊觎到生命最后一秒。”

  阿尔曼枕着枕头,看他的眼神就像一团火:“所以杀掉我是最好的方式,龙的心脏对你会有用的。”

  阿尔曼再次缓缓的逼近他,像是在蛊惑他,声音低哑喑暗,再次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敖麓弋再次感受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下活跃跳动的心脏,散发出一股可怕的热量,砰砰作响,好像一种带着魔力和奇异力量的鼓点隔着阿尔曼的血肉骨头传递到他的手掌心来,一直连着他的心跳,让他心神大乱的隆隆作响。

  阿尔曼悄然无声的吻轻轻的落在他嘴唇上,一下一下的啜啄着他,气息热烫,温柔得和昨晚截然不同。

  他的身体也缓缓的靠近了敖麓弋,但他却毫无反抗意识,满心矛盾甚至茫然的任由阿尔曼慢慢的伸手抱住了自己。

  敖麓弋甚至怀疑龙族其实有着类似恶魔蛊惑人心的力量,要不然他怎么会和昨晚有一样的感觉,感觉像是清醒而震惊的看着自己逐渐陷落到温水里去,什么决心和底线都不起作用了。

  阿尔曼亲吻过他,并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了,反而抱着他,将头深深的迈进他的颈窝里,他们身体相贴,亲密无间。

  敖麓弋清醒着,他就看着窗帘那投进来的一丝阳光发愣,直到那一点阳光倾斜发黄,阿尔曼紧紧抱着他的双臂力道也不知不觉的松懈了。

  阿尔曼抱着他睡着了。

  敖麓弋心情复杂的看着他睡眠中深陷阴影的脸庞,手指轻轻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黑暗中微光明显闪过,他从被子里起身,只感觉忽然周身一阵寒凉,脑子就逐渐清醒了。

  敖麓弋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落荒而逃,他逃到楼下,随便拿了点东西吃了,面对着大落地窗坐在躺椅上,西沉暮光把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显得非常凄凉悲惨。

  敖麓弋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凄惨的人。

  阿尔曼和他的关系乱得像一团毛线,开头本来只是在孤岛上遇见的相依为命的可爱小男孩,可能刚开始他还有点把阿尔曼当成小宠物,后来就逐渐变成弟弟,变成八竿子打不着的同族,变成最在乎最重要的人,结果最后呢?一次意乱情迷,他就被按在地板上上了。

  敖麓弋面无表情的看着雪山山巅上下沉的太阳,太阳穴一涨一涨的疼。

  他完全无法预估以后和阿尔曼的情况走势,这种棘手而一团乱的关系令他头痛的想发疯,恨不得直接逃跑。

  但是不行,阿尔曼要是发现他不见了,很有可能一个激动就暴走成恶龙了,或者更糟,敖麓弋甚至怀疑他会再次毁灭自己的焰心,就像昨晚一样,以极其可怕的执念和自控力清醒的自毁,敖麓弋想起来都觉得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