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非傻了眼,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在分解重组,多番努力之后,还是直接崩溃掉了。

  他想开口问, 结果脑子里转了两圈‘这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这一切是个什么东西’‘我tm还是个人吗’之类的问题混乱的绞成了一堆完全没办法组织语言。

  于是他干脆两眼一翻, 直接晕过去了。

  晕过去之前, 他还听见敖麓弋连忙向他伸出手:“哎!!等等!——”

  岑非完全昏迷之前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卧槽你手里那个玩意儿离我远点!!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躺在自己家大床上,岑非迷迷瞪瞪的睁开眼, 看见的是躺在自己身旁的张秘书。

  要不是看见张秘书头上裹的一圈纱布,他几乎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自己做梦呢。

  他在卧室里,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熟悉的城市夜景让他整个人悚然一惊。

  等等, 他和张秘书在家, 那敖麓弋去哪儿了?!

  岑非猛的从被窝里坐起来, 张秘书却毫无知觉, 看来他还没有恢复过来。

  听见客厅里有动静,岑非头皮发麻的跳下床,忙不迭的冲出卧室。

  敖麓弋正在客厅里, 捧着咖啡杯,聚精会神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什么东西。

  岑非一想起之前在医院里看见的东西就后背一凉, 看见敖麓弋还在, 心里又是松了一口气, 又是更加的头皮发麻了。

  “你、你……”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挪动脚步走过去。

  敖麓弋转过头来:“你醒了。”

  岑非终于看见他面前的是什么了。

  就是昏迷之前看见敖麓弋手上捏着的那个!四肢干瘪细长,有着类似人类头颅的怪物!!

  岑非尖叫了一声, 恨不得立刻昏迷过去。

  可惜他刚刚醒来,神经好像已经得到了充分的锻炼,硬是没倒。

  他虚弱的瘫软在沙发上, 惊恐的捂着脸:“这特么、这特么是个什么!!”

  敖麓弋将咖啡杯轻轻放在了桌面上,合上了盖子。

  他把这个可怕又恶心诡异十足的怪物放在一个蒂芙尼蓝的礼盒里,岑非看出来这个礼盒好像是他之前送给他妈的首饰盒子,上面还有一个蝴蝶结。

  岑非用过的精致礼盒里放了一个这么个玩意儿,他觉得自己要起鸡皮疙瘩了。

  盒盖上还有一些潦草的字迹,似乎是敖麓弋用红笔写的,因为他用的红笔还放在桌面上。

  岑非看不懂那上面写的什么,完全是鬼画桃符。一想起画符,岑非忽然一僵,这上面的红笔笔迹,看着还真尼玛像符文……

  岑非努力的用发颤的嗓音问:“这玩意儿、死、死透没有?”

  敖麓弋用指节轻轻敲了一下盒面,那些字忽然亮起一阵金光,简直像是特效。

  “魔是死不了的。”

  他轻声说。

  岑非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同时连滚带爬的冲向了厨房,躲在了厨房倒台后,哆哆嗦嗦的拿了一把厨刀握在了手上。

  “这特么都是怎么一回事啊!!!!”他用崩溃的语气嚎叫到。

  敖麓弋冲他扯扯嘴角:“怕个屁,我在这儿,比什么都好使。”

  岑非看上去想要飙泪:“我特么现在还怕你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敖麓弋翻了个白眼:“行,现在你又不认识我了。”

  “别给我抖机灵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敖麓弋看他确实怕的不行了,也不开玩笑了。

  “张秘书被这个东西缠上了,我看了监控,这只魔乘着皮卡司机不注意藏在他车上,导致了车祸的发生,又乘机附在张秘书身上——要是我不在,这只魔会在短时间内要了他的命,然后附着在其他人身上。”

  敖麓弋看他一眼,鉴于张秘书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岑非,他要是死了,下一个就是他。

  这个还是不用说出来吓唬他了。

  “……魔?”岑非牙关打颤,身为生长在新中国旗下沐浴着党的光辉的小苗苗,岑非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真实的封建迷信牛鬼蛇神,而且就在他眼前。

  “放心放心,这个世界绝大时候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的,就算有什么非科学的部分,也不会影响到你的。”

  敖麓弋调侃了一下,迎接来他控诉的目光:“我今天才差点被非科学超自然的那一部分搞死,你跟我说这个?”

  “……”这倒是没错。

  岑非猛的站起来:“还有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困惑中带着一点恼火,有种被最好朋友欺骗的受伤感觉。

  他直勾勾的盯着敖麓弋:“你也不是人,是不是?”

  敖麓弋在沉默中与他对视了两秒钟,忽然叹着气转开了目光:“……没错,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他歉疚的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我并不是要有意要欺骗你,我只是想过一过普通的人类生活。”

  岑非看着他的双眼,气一下子就泄了。

  他今天还救了他和张秘书一命,虽然敖麓弋隐瞒了某些必须隐瞒的部分,但是他理解,而且,这么久以来,他是真的把敖麓弋当作朋友。

  敖麓弋站起来:“我恐怕得走了。”

  岑非一愣:“去哪儿?”

  敖麓弋没说话,他就反应过来了。

  “……行吧,你走吧。”

  敖麓弋顿了顿,忽然说:“以后我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岑非比刚才还要吃惊,什么叫不回来了。

  “你……为什么?你去哪儿?为什么不能回来了。”

  他着急的问:“是因为你身份暴露了?因为我?”

  岑非一咬牙:“那你消除我的记忆好了。”

  敖麓弋因为他这个话笑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不是,我不会消除你的记忆的……我必须要离开了,有件事很重要,我必须要去做。”

  他望向窗外的城市夜景。

  璀璨的霓虹灯之下,无数人们在一如往常的生活着。

  人间真美啊——

  敖麓弋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的。”

  岑非滋味难明的愣住了,到现在为止,他与敖麓弋认识也有一两年了,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对自己的这个朋友根本一无所知。

  他不明白敖麓弋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可是现在他明白敖麓弋一定是有他无法理解的理由必须要离开。

  岑非觉得自己应该面对这个,但又忍不住失落。

  “……行,那你走吧。”

  他有个很强烈的预感,觉得自己恐怕是见不到敖麓弋了。

  敖麓弋拿起了茶几上的盒子,对他慢慢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岑非以为他会用很酷炫的法术,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普普通通的拿着盒子走出了门,然后走向了电梯。

  岑非一路送到电梯口,就像两个普通的朋友分别的场景一样,但是他知道这次道别意义重大。

  岑非心里梗得厉害:“你,你要好好的啊。”

  他看着他手里抱着的那个盒子,一想到敖麓弋很有可能要跟那种东西长时间打交道,他就忍不住心里一紧。

  多危险多吓人啊。

  岑非深呼吸了一下,忽然快步走上前去抱了他一下:“你可别……可别死了。”

  他觉得自己眼圈发热,他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亲友生离死别——

  敖麓弋心中怅然,他这段时间,好像是在不断的和人告别。

  他心中一动,深呼吸一口气,眸色忽然变成灿金,他低声说:“希望你一辈子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我的朋友。

  岑非的眼神瞬间变得涣散了,仿佛有一道强力的暖流从上到下朝着他笼罩下去,让他处于一种极其朦胧的意识不清中,耳边回荡着敖麓弋那句“平安喜乐,万事顺遂”,就像着了魔似的。

  当他清醒过来时,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岑非迷迷糊糊的左看右看,喃喃自语着:“怎么回事……”

  敖麓弋已经离开了,岑非只好糊里糊涂的敲着脑袋回了家。

  他这时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句最强的祈愿,直到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人生毫不费力就能过的快乐美满,仿佛一切苦难都与他无关时,岑非才猛然想起今日这一刻,他的朋友在临别时送给他的祝福。

  九重天凌霄宝殿,帝君正与神将商谈。

  “若我们再不尽快解决下三重天妖魔遁逃之事,人间恐有大难,天道无情,定会让我们付出代价。”

  帝君垂眸,冷笑一声:“若不是天道压迫,九重天上古众神以身殉道换来的结界何以会被那些苟延残喘的妖魔打破?”

  一切都是完美的循环罢了,结界被天道消磨殆尽,神力减弱,首当其冲就是下三重天,妖魔逃到人间,残害人命,天道压迫便越发的沉重,假以时日,整个九重天都会被彻底湮灭。

  神将神色凄凄,忍不住开口道:“若是三太子没有离开过九重天,龙族气运无论如何也能与天道相抵——”

  他话未说完,帝君猛然回头,一掌将他拍飞,重重撞在门上。

  “住口!!”

  帝君面色阴沉死死的看着他:“当初若不是龙族以身殉道镇压下三重天百万妖魔,九重天早就被天道倾轧至消亡!!!难道连他们最后一丝血脉都不能保住吗!!”

  “属下知罪!!”神将即刻重重跪在地上,满脸羞愧难当。

  “三太子来了!!”

  外面忽然传来神侍慌张的通传,足以证明他来的有多突然。

  一道青影直冲进大殿门,转瞬间,敖麓弋化为人形,将手中盒子往地上一扔。

  魔尸从中滚了出来,狰狞的面庞出现在帝君的视线中。

  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肢体扭曲毫无声息的魔尸,又缓缓的看向敖麓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下一章估计就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