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赤松流接到太宰治回横滨的消息后, 索性自己开车跑到了内务省大楼外的转角处,等太宰治汇报工作出来。

  太宰治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是啊,种田长官说要我升官哩。”他笑嘻嘻地说:“结果听说我订婚后他不得不改主意了。”

  赤松流闻言笑了笑:“你去侦探社摸鱼吧, 在特务科工作还会出差, 太累了。”

  太宰治横了赤松流一眼:“你在港黑打工也要出差。”

  赤松流启动车子,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唔, 你想我去侦探社?那边的工作虽然挺清闲,但港黑更安全。”

  赤松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盯着他的人只多不少, 有港黑在背后威慑还能安静些。

  “或者我挂个马甲在侦探社那边?”

  太宰治只是随口抱怨一句, 听到赤松流真打算跑来打零工, 他反而笑了:“算了, 你身体还没好, 还是老老实实回去休息吧, 对了, 你去参加彭格列指环战, 有和社长打假条吗?”

  “打了,我知道我为了搞到一张假条, 当时有多难吗?”

  赤松流的车子转入了一个更加开阔的道路, 四周的车子越来越多, 很快他开到了秋叶原。

  太宰治哈哈笑:“可以想象。”

  赤松流:“兄长呢?他去哪儿了?”

  太宰治:“估计去找织田作到lupin喝酒了吧?”他看着四周不断向后的景色, 心中隐隐有些预感:“我们这是去找森先生吗?”

  “这是必然的吧?去找完森先生,中午吃个饭,再去找绫辻。”

  赤松流看到太宰治不爽的样子, 忍不住笑道:“我倒是挺感激森先生的,如果不是他激化,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喜欢我吧。”

  “……这倒是,说起来我也没想到你比我还胆小。”

  太宰治想起几年前的事,不由得感慨道:“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啊,那种感觉真是棒极了。”

  在那一瞬间,太宰治真的有种活着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的感觉。

  他虽然很聪明,也能看看穿九成九的事情,可是生活就是如此令人惊喜和意外,最起码在东京告白这件事,是他从没想过的。

  赤松流显然也这么想,他的手从方向盘离开,摸了摸身边太宰治的脸颊。

  太宰治眨眨眼,他抓住了赤松流想要收回的手,轻轻亲了一口,然后又凑到赤松流耳边吹热气:“真冷淡啊,说起来我回国后,你居然还没给我一个爱的拥抱!”

  赤松流想笑,但必须忍着,他现在正在开车,而且是车流之中。

  “……特务科那边像是迎接英雄一样将你带回去,我不好在机场和你打招呼,没看我直接在内务省那等你吗?”

  赤松流嘴上解释,手上却不慢,他打转向灯不断从车流中心靠近路边,在太宰治真的咬在他耳边前,将车子稳稳停在了路边。

  赤松流停下车,开了双闪,然后按下车窗帘,同时另一只手突然发力,将太宰治的手拉到椅子上面。

  “我正开车呢!想死啊!”

  赤松流一边骂着一边吻了下去。

  ——太宰治心满意足地啜到了赤松流的唇,大开心。

  两人在车里消磨了十几分钟,要不是交警过来询问情况,估计中午和森鸥外的约见就彻底吹了。

  赤松流约森鸥外的地点在当初他开的童装店隔壁,那是一家高档怀石料理店。

  赤松流和太宰治去的时候,森鸥外还没到,两人先去了订好的房间,房间有一个非常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矮矮的松树,看着很是别致。

  赤松流和太宰治坐下来低声说话,他们讨论的是时钟塔那边的事情和看法。

  “如今的阿尔比昂和当初兰堂去过的样子完全不同了,按照维尔维特先生的说法,阿尔比昂内部蕴含着地上还未消散的神秘,时钟塔是完全不可能将阿尔比昂的利益让出给钟塔。”

  太宰治低声说:“克里斯蒂女士对这件事非常恼怒,钟塔努力了这么多年试图挖掘阿尔比昂的未知力量,结果现在全部便宜了时钟塔。”

  “但唯有这一点,时钟塔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出的。”

  赤松流耸肩:“钟塔又打不过时钟塔,他们只能从别的地方要好处。”

  “对,我也是这么建议的,不过我没掺和后续的事。”

  太宰治一脸纯良:“那是钟塔的内政,和我没关系。”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跑得快,估计阿加莎·克里斯蒂就会想办法让太宰治永远留在不列颠了。

  太宰治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将收尾计划做完,直接通过莱妮丝那边的渠道离开了不列颠。

  赤松流对太宰治眨眼:“但具体谈成什么样,会有人和你说的,对吧?”

  太宰治虽然走了,可他肯定在钟塔内部留下了棋子,而且埃尔梅罗作为十二君主之一的家族,也有能力拿到最后的协议内容。

  太宰治笑了笑,他说起另一件事:“比起令人厌烦的时钟塔,我现在对迦勒底更感兴趣,他们掌握的技术和马蒂勒的人脉势力结合起来,也许会形成新的利益集团。”

  赤松流:“所以我们很乐意提供一些身份上的便利,比如让那个御主在东京上学,毕竟那个小女孩是本国人。”

  “迦勒底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所长一个是御主,结果这俩人比我们想象的要……”

  赤松流的神色有些复杂:“要更善良可爱一些。”

  太宰治:“这不是很好吗?”

  赤松流松了口气:“是啊,中也也这么说。”

  就在两人低声聊天时,门被打开了,许久不见的森鸥外走了进来。

  森鸥外今日没穿军装,他换了久违的黑色风衣,头上戴着黑色帽子,看起来根本不像军警,还是一副黑手党boss的感觉。

  赤松流和太宰治都站了起来,虽然太宰治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森先生。”赤松流笑着和森鸥外见礼:“好久不见了。”

  森鸥外似笑非笑地瞟了赤松流和太宰治一眼,他笑眯眯地走到桌子对面坐下:“的确有段时间没见了。”

  服务员进来问是否要开始上餐,赤松流点点头:“尽快上吧。”

  等服务员离开后,赤松流立刻从怀里拿出一张请帖:“森先生,我和太宰将在九月订婚,还请你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的订婚仪式。”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接过请帖很快看完了。

  “哦?出乎我的预料之外,赤松,你居然邀请我作为你的长辈参加订婚仪式吗?”

  他的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真是让我伤心啊,太宰,我好歹养你那么多年……”

  太宰治呵呵笑:“是啊,看在你养我那么多年的份上,我送你看小说啊。”

  森鸥外嘴角抽了抽,他想到了几年前港黑的内乱,有些郁卒:“按照我现在的立场,我是不是该预祝你们早分手早开心?”

  太宰治冷笑:“我跟流如果真的分手,先去炸了你们军警本部大楼。”

  赤松流打个哈哈:“我相信森先生应该只是开玩笑而已。”

  森鸥外屏蔽了太宰治的挑衅,他问赤松流:“中也怎么说?”

  “他只说如果我们要分手,要么去美利坚要么去不列颠,绝不允许我们留横滨。”

  赤松流叹了口气,他拉着太宰治的手一副难过的样子:“万万没想到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的未来,真是令人伤心啊。”

  森鸥外听后心中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港黑还是有靠谱的人。

  太宰治回握赤松流的手,他深情款款地对赤松流说:“不用在乎蠢货和傻子的想法,我们开心就行了。”

  赤松流同样深情款款地看着太宰治:“嗯,听你的~”

  被扫入蠢货和傻子行列的森鸥外:“…………”

  如果绫辻行人在这里,一定非常理解森鸥外胃疼的感觉——当初赤松流假扮中岛流子和太宰治谈恋爱时,绫辻行人就被刺激得不轻。

  “咳咳!”森鸥外咳嗽了几声,试图换回这俩人的注意力:“那是不是要履行一下当初的赌约?”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赤松流:“当初你可是答应我了哦,要叫我父亲的。”

  赤松流想也不想就张口:“爹……”

  这句爹还没叫出来就被太宰治伸手阻拦了。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说:“流,你叫他老师就足够了,我可不想自己有这么一个父亲,那简直是个噩梦。”

  赤松流倒是不以为意:“没事的,太宰,虽然你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你身上的确有森先生的特质。”

  这一点在首领宰身上非常明显。

  赤松流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安抚道:“而且如果不是他带你来到港黑,我们也没可能见面。”

  太宰治撇撇嘴,不说话了。

  森鸥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他略有惊讶,太宰治是个这么听话的人吗?

  “我叫您一声父亲,以感谢您当年对太宰治的教养,这是应该的。”

  赤松流大大方方地对森鸥外说:“只是私人关系不牵扯到公事上,我想您应该明白的。”

  森鸥外看着眼前的赤松流,他恍惚想起当年第一次见这个年轻人时的场景了。

  那时赤松流才十六岁,还很面嫩,脱了西装换了卫衣就是个大男孩,可即便如此,那时的赤松流也远比太宰治要成熟老练。

  ——一个孩子却比成人还老成,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的确要区分清楚。”

  森鸥外心中感慨万千,他的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他问太宰治:“太宰君,当年你问我的那句话,我想你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吧?”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理由和存在的必须的。

  但那需要自己去寻找,去思考,去探索。

  这个答案不是被人告知的,是需要自己悟到的。

  太宰治的神色突兀平静下来,他看向森鸥外,时光似乎在对视的一瞬间穿过,他们共同回到了那个午后的实验室。

  太宰治露出了非常平和缱绻的笑容,他利索地承认了当年自己的稚嫩。

  “是的,森先生,我已经有了答案。”

  那时的太宰治明明不过十四五岁,却认为自己看穿了一切。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而现在的自己又何其幸运。

  若不是遇到身边的人,也许自己一生都会处于那个状态,在痛苦茫然和寂寞荒芜中追寻死亡。

  人的确是要努力活下去的,他想。

  只有活着,才会有新的邂逅和相遇。

  太宰治单手扶地,终究缓缓向森鸥外行了一礼。

  “承蒙您多年教导,不胜感激。”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