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敲门声是谁发出来的之后, 事务所局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起来。
他后悔不迭，在心里不停地抱怨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请这位收购方大佬线下见面, 大家继续维持之前那谁都不认识谁的状态不好吗……
但无论局长的内心多么崩溃。人, 已经来了。事务所，也必定要卖了。
半个小时之后, 事务所会议室，局长等一众高层们看着对面这三只大小狐狸, 都齐刷刷地觉得头皮发麻腿发软。
依次打量一下这三位大佬：
左边这位，玉藻前。在无数传说之中都位列榜首的九尾狐妖, 动动爪子抬抬尾巴就能把大半个平安京搅得天翻地覆, 甚至还能搞完大事之后在遍地都是精英阴阳师的时代全身而退，与天争命的典范；
右边这位，安倍晴明。历来只要提到阴阳术、阴阳师这些元素, 就总绕不过他这位业界顶流, 白狐公子不染凡尘狡黠灵动——这些形容词经常成摞地堆积在他身上。而现实果真如此，男人的确完全担得起这些称呼。
不少在‘道上’混的人类都讲究‘左青龙右白虎’的规矩, 恨不得用纹身刺青把自己糊成一座迷宫, 似乎只要在身上搞上这些图案, 就能够彰显自己狠人的身份。
……然而青龙白虎都是安倍晴明的式神。如果说纹纹身的是狠人象征的话, 那他就应该是狼灭中的狼灭了。
局长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若无其事地抬眼看向晴明那条不离身的青龙。
无论什么地点什么时间, ‘龙’这种生物总能激发起人们心中最隐秘的激动。
威风凛凛的青龙盘踞于男人身后, 每一片鳞片似乎都透着强大的明亮与高傲, 龙爪锋利、眼睛明亮, 卷尾之间便可腾云而落雾，完美契合人类传说之中关于龙的所有酷炫幻想。只不过……
局长接连瞥了几眼青龙，试图保持的严肃表情还是忍不住彻底裂开了：这龙的尾巴是在甩来甩去蹭颜颜撒娇吧？爪子也是在悄咪咪搭在颜颜身上求摸头吧？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是局长还是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条生肖属哈士奇的龙。
而且还是尾巴疯狂摇摆向人撒娇等摸的那种哈士奇。
顺着青龙的尾巴尖，局长无可奈何的眼神最终还是落在了颜颜身上。
坐在中间的颜颜，快穿界之光，不是狐狸神似狐狸多智近妖的颜户川柯南。艳得一眼惊魂，靓得抬手摄魄。——理论上来说，这种大美人的容貌向来都值得大书特书，史册留名。
不过这个规则在颜颜身上并不完全适用。
提起她的时候，人们虽然会想起来颜颜是个能惊动心猿和意马在心尖狂奔的大美人，但重头戏还是会想到：这位爹中爹，是他们事务所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S级执行者，拉高全所业务率的top1顶流。
……现在还要再加上一句：事务所未来的老板。
……这种身份转型，不愧是她。
其实局长早就知道颜颜会在今天结束任务回归现实世界，也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特意挑在这个时候邀请收购方过来谈判。
局长存了一点私心，想让颜颜早点和收购方打交道。
在颜颜连拆带推完成了十几个世界任务之后，局长太清楚颜颜的任务作风有多么……凶猛了。
因为了解，所以难免会多想。局长之前一直担心，虽然他能够接受颜颜的风格，但是新老板却未必这么心大。所以便希望两方能够早点接触磨合，免得日后颜颜真的因为不耐烦束手束脚，而直接离职。颜颜是难得一遇的天才，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而辞职，未免太过可惜。
结果现在看来……对不起。打扰了。是他冒昧了。
颜颜绝对会是有史以来和老板关系最融洽的员工——没有之一，甚至都可以上演一番君臣相得、感天动地的经典戏码。颜颜负责扮演老板，也负责扮员工。
非常完美恰当的分工。……不愧是她。
局长这些高层能够坐稳自己的位置，个个自然都是雷厉风行、精通各类手段的狠角色。
谈判起来也都老辣成熟，舌灿莲花。
……虽然这些优点并没有什么用处。
在之前的几次匿名接触结束之后，事务所收购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究竟是谁想要收购……
一群人类怎么可能玩得过这三只大小狐狸。更何况颜颜还拉来了她家的铁鼠一起搞经济。
可能这年头的老鼠都对人类世界的金融领域天生敏感……米老鼠会打官司搞钱，这只铁鼠也会谈判搞钱。
多重原因压下来，这次收购合同签得远远快过正常流程。
也幸好颜颜没对这些人类有什么不满，照样保留了他们的职位。不然以他们这始终都被颜颜等人压着打的架势，绝对会成交即是失业。
一系列神发展和神操作彻底惊掉了系统的下巴。
系统之前想过的最好结局，也只不过就是：颜颜在玩够了这个游戏之后顺利辞职，然后把身为绑定系统的自己也带回家，进行下一场游戏。——没错，能够跟着宿主一起走，就已经是系统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然而毕竟，颜颜总能带给人们惊喜。
颜颜没带走系统，她直接带走了整个事务所。非常干净利落地划分到而来自己的名下，成为自己手底下众多产业之中的一部分。
颜颜还兴致勃勃地追问系统：“怎么样？作为事务所内第一个跟随宿主一同升职的系统，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系统卡壳了半天，才干巴巴地吐出来一句，“您平时打游戏的时候，也经常这样直接买下游戏公司吗？”
“我这叫做合理投资，可持续发展，创造最大收益，”颜颜竖起手指摇了摇，“不努力搞投资的话，难道天上会掉金子给我们吗？”
“……”系统回忆了下颜颜之前多次买彩票一夜暴富的行为，以及她家里的惠比寿和座敷童子等人，迟疑地回答，“我觉得会。”
人家都是拜财神祈福，她家里直接住着财神福神。别说掉金子了，就算是掉金矿也都有可能。
“你说得对，”听到系统这个回答，颜颜一脸欣慰地点点头，“还真会掉钱。你成熟进步了好多，竟然已经能够看透问题答案了。”
“……谢谢，虽然我并不觉得这是在夸我。”
面对即将当场自闭的系统，颜颜只好又开口安慰他，“那想平衡一些，我们有时候也会遇到赔钱的项目。”
比如什么：写的怪谈太过恐怖而没人敢看、效果非凡的神酒度数过高根本过不了检……之类的原因。
系统下意识地追问：“那怎么办？”
“囤着呗。”小阴阳师轻描淡写地回答。
囤上几十或几百年之后，就可以直接当古董卖了，绝对能够回本。
#我与顾客比命长
82年的拉菲算什么，如果让酒吞童子翻翻，说不定他还能够找到28年的老古董酒呢。
“……行。”系统憋屈地扔了个单字作为回答。
这种做法与心理，的确是颜颜的风格没错了。
其实系统不仅分析过颜颜辞职后的生活，甚至还仔细思考过颜颜返回现实世界后会过着怎样的人生。
毕竟‘我做完了所有任务可以回家了！’、‘任务结束可以回家养老了！’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flag。
有句话说得好啊，‘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就连许多热血漫主角都难逃被作者写成油腻大叔的命运……
系统之前在事务所打听到了不少八卦，事务所内的执行者们每当返回现实世界之后，多半也会遇到各种让他们灰头土脸的严峻问题。
系统将这些人分为两种：
一种是完成了事务所任务之后，复活重生，要么报仇要么报恩，又或者是借此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和现实世界中一直在守护自己的某某团圆HE，牵牵扯扯精彩绝伦；
另外一种则是执行者现实世界不顺心，回归现实世界之后要先处理令人心烦狼狈的一地鸡毛，什么爱恨情仇家长里短，搞不好甚至能够比任务世界都复杂艰难……毕竟现实世界可很难像任务世界那般大开金手指。
在仔细统计完这些结局之后，系统曾经悄悄为自家宿主担忧过很久。
在这么久的任务合作期间，颜颜一直都是任务的主导者与掌控者，理论上应该酷炫霸气的系统却只能担任捧哏角色。——系统似乎应该为此深感遗憾和发酸。
然而真相是系统从来没觉得这种位置分配有什么问题，并且始终对此适应良好。
因为有些人注定应该站在云端如若神祗。她就是担得起，就是理应如此，就是应当得到命运偏爱。
正是因为抱着这样已经成为程序编码式的根深蒂固心态，所以系统才会更加担忧。
而等到颜颜收购了事务所，系统跟着自家宿主在现实世界度假了半个月之后，他彻底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多余。
那种爱恨情仇、鸡毛蒜皮的故事能够和颜颜扯上个鬼的关系哦……
就算是扯头花也要有个对手。而颜颜——
成光团模样待在家里的系统一边乱想，一边悄悄瞥向颜颜。
小阴阳师正在和她老师一同研究新符咒，两个人握着笔讨论了半个多小时。白狐公子的白发与颜颜的黑发随意地搭在一起，混成一片亲昵的美好画面。如果说普通人讨论是‘头脑风暴’，那么这两位讨论的内容就是真的足够在顷刻之间掀起狂风暴浪。
前不久雅乐之神源博雅曾经过来串门，赫赫有名的鬼笛还留在桌上。
——顺带一提，雅乐之神源博雅知晓颜颜在某个任务世界里做了音修之后激动不已，期待地追问“是吹了我教过你的笛子吗？”
——在得知颜颜是拿乐器之王唢呐来近战远攻之后，他好险没气得掰弯自己的箭。
——并且疯狂追问安倍晴明是怎么教的颜颜，教到她不仅学了相声还学了唢呐。难道是笛子不香吗！
——最终得到了一个“她擅长自我发挥，具有很强独立自主意识。”作为答案。
……挺好的。
除了桌上摆着的鬼笛与凌乱符咒之外：
白藏主把自己缩成一团盘在了两人脚边，头一点一点地迷糊打盹。
清姬拖着蛇尾凑了过来，漂亮的尾巴尖尖带着舒适凉意攀上颜颜的脚踝。结果还没待够一分钟，就被八岐大蛇的蛇魔给挤了下去。偏偏邪神大人还端坐在远处，在放出蛇魔的同时，还保持着一脸‘与我与关’的镇定自若，明摆着就是在欺负蛇。
九命猫在猫爪板上喵喵叫着磨爪子，化鲸和椒图一左一右正窝在巨大水池里休息。
……这些大家长能够和颜颜扯头花有矛盾才怪。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他们真的有了矛盾，那也不会撕扯出一地鸡毛，而应该是一地凤凰毛……
谁说天才就要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情深不寿是与谁争寿，慧极必伤是由谁来伤——似乎这些答案兜兜转转都逃不脱‘天命’一词。
而阴阳师一道，向来都是颠倒阴阳，自划黑白的好手。与天争命都快成他们的基本功了。
所以颜颜在现实世界里的生活，是真正的peace&love的咸鱼野鹤生活，舒适极了。
系统忍了好几天，最终还是趁着颜颜去高天原看星星不在家的空档，偷偷问式神，“那之前曾经抛弃过宿主的那对夫妻后来……”
“少在颜颜面前提起他们，”般若随手把自己手里的游戏机一扔，用一双比刀子更煞的眼睛扫向系统，“没价值还非常无聊。”
“讲道理，你摸着良心想想。”般若理直气壮地说，“谁能够在被安倍晴明和姑获鸟——当然还有我！对了还有我！！这些人一起养大的时候，还能天天惦记着一对抛弃自己的人类呢？”
“……”这个说法居然诡异的很有道理。
就算是智能AI也有求生欲本能，其实系统一直比较怕般若这些式神。就算他们一个长得比一个好看，但也一个比一个更危险。
不然魑魅魍魉为什么要被叫做魑魅魍魉。
那当然是因为心是黑的，手也是黑的。心中仅剩的那点光亮大概也都被他们用在了自家小阴阳师身上。
“不过如果你真的好奇那两人的话，我给你指条路，”般若似乎突然变得心情愉悦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系统说，“你去问问阎魔和判官他们吧。”
在传奇故事之中，人类总喜欢将地府众人描写成青面獠牙的可怖模样，似乎这样能够为他们增加威严。
系统以事务所局长的头发发誓，地府公务员们长得都挺好看的。
……但就算再怎么好看，也不能让人忘却他们的真实身份。
都要去找阎魔判官打听了，那这对人类的结局根本不用多想，猜都能猜到。
像是察觉到了系统的惊恐一样，般若诧异地扫了他一眼，满脸的人畜无害，“你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想太多了吧。”
“我们家可都是好人，都在正常办公，绝对没有什么以权谋私的行为。”
“……是吗？”系统用扁平的语气回答。
真的吗，
“当然，”般若笃定地强调，“绝对。”
抛弃神明所宠爱的孩子，这本就是一个恕无可恕的罪名。
君不见无知村民的村庄被淹了几次，抛弃神明的村庄又受了多少灾……同样的道理。
“行、行吧。”系统努力催眠了一下自己，逼着自己接受这个回答。
跟着宿主在现实世界里待久之后，系统终于明白为什么颜颜之前会将快穿当成游戏来玩了。
举目四望，所见之人皆为传奇；低头而思，言灵符咒具可翻云覆雨惊天动地。
……然后这些随便扔出去一个就能震惊世界的东西，都是颜颜的日用品。
系统最近见到颜颜做过的事情包括且不限于：用孟婆汤的锅煲汤；让不知火和凤凰火点了把火来做烧烤；顺带在吃完之后用雨女灭了火；从高天原观星回来的当天在床边挂了一串星星灯——真·星星灯——
……十足十全局大boss的养老生活。
——颇有种某电影里的紫薯精打完响指之后开始种田的味道。
咸鱼野鹤，安详平静。
直到颜颜收到了事务所这个月的业绩汇报单。小阴阳师刷得一声从八岐大蛇尾巴构成的懒人沙发上跳了起来。
颜颜对事务所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有她和玉藻前大天狗那些管理经验丰富的式神们在，事务所的业绩成绩当然突飞猛进。
——但是。这种业绩上涨是相对于事务所其他人而言。
毕竟曾经以一己之力拉起整个事务所业绩的颜颜还在休假之中，其他人的业绩就算涨飞了，也照样会有一个巨大的坑填不上。
“我觉得人类世界很少会有像我这么敬业的老板。”颜颜在收到汇报单的当天，就拎着系统回了事务所，“为了挽救业绩自己亲自上场。”
“……您确定您不是因为自己想玩吗？”
“说什么呢？”颜颜大义凛然地反驳，“我是那种人吗？”
说完之后，她又理不直气也壮地点了点头，“不错，我是。”
系统：……好的。行。
颜颜这次选了随机地图与随机副本，和闭眼抽卡差不多。
她随机到了一个‘娱乐圈被抛弃的女艺人’身上。
很简单的故事，原主以为自己在和金主谈恋爱，金主把她当替身。等到真女主归位之后，原主当然成为炮灰。
“那就定个小目标吧，”颜颜刷着网上无数关于原主的八卦新闻总结，“把男主的公司买下来。”
月余之后的某网站热点新闻评论区——
“听说了吗？颜颜要参加特别火的xx综艺了。”
“哈？她不是早就过气了吗？节目组怎么会请她？”
“……不是请她。她是节目投资方。节目组的金主爸爸。”
“？？？？啊？！”
快穿界之光笼罩在大地上，赌一把这局会不会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