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落地就一脚将狯岳踩晕的这件事情,月牙是始料未及的,他低下头讶异地看了一眼脚下穿着鬼杀队制服的男人,然后移开了步子。

  然后晕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狯岳又吐了一口鲜血。

  “我不是故意的。”

  月牙轻声说,目光落在了狯岳那身黑色的鬼杀队制服身上。

  背后那一个硕大的“滅”字显眼的印在鬼杀队制服上。

  黑死牟虽对月牙的出现感到一丝惊讶,他想起了无惨让他去寻找的东西。

  对于狯岳的生死黑死牟并不在意,他只想知道月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照无惨那样强势的独占欲,怎么会答应让月牙离开他一时半刻单独一个人出来行动呢。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死牟询问,他声音低沉,如同沉寂数百年的深潭一般深不可测。

  “无惨让我看看你找到的能够代替上弦的帮手。”

  月牙向四周看去,周围零散倒下的都是一些看起来十七八岁还正处于人生中最为美好年纪的少年。若是没有加入鬼杀队,兴许有些孩子已经娶妻生子过上自己安稳的生活了。但是现在他们已经都死在了黑死牟的剑下,成了这土地上的一抹幽魂。

  月牙以前并不懂为什么人类明知道自己和鬼的实力有天堑一般的距离还是会有人前仆后继地加入鬼杀队,成为讨伐恶鬼的其中一员。

  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缘一只是温柔的笑了笑,只是那种笑容在他眼中看来怎么样都带上了些许苦涩的意味。

  “是因为想要守护的意志啊,哥哥。”

  “只要恶鬼一天不在这世上绝迹,就会有数不清的人落入绝望,而鬼杀队讨伐鬼的脚步就永不停止。”

  正是因为想要守护自己心爱的人,不希望其他人会经历自己所经历过的痛苦,所以讨伐恶鬼的人永远都在前仆后继的进入鬼杀队。而这些躺在地上早已咽气的人,正是因为抱有这这样的意志才会用自己的刀锋对准那些噬人的恶鬼。

  月牙看向了地上奄奄一息的狯岳,他能感觉得到狯岳体内那奔流的血液正被鬼所同化的,明明身着灭杀恶鬼的制服,但是却毫不抗拒的接受了恶鬼之血。

  真是讽刺。

  “你选了他吗?”

  月牙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狯岳身上,“鬼杀队的队员?”

  “就和当初的你一样?”

  他说的平淡,黑死牟也听不出他语气究竟是冷静还是嘲讽。

  “……是。”

  月牙轻笑一声,转头看向了地上的狯岳,狯岳还在处于人向鬼的过渡时期,只要能熬过去,他就会成为新的上弦,月牙蹲下身看着狯岳冷汗涔涔的额头,目光一瞥落到了一旁狯岳的日轮刀上。

  刀背上如闪电一般的金色纹理落进了他的眼睛,这种刀纹似曾相识。月牙微微一想便记起来这个刀纹他曾经在我妻善逸的刀上看到过。

  鬼杀队的所有剑士都是经过呼吸法剑士的教导出来的,所以观察掌握的呼吸法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流派,而眼前这人的呼吸法很明显和我妻善逸同出一门。

  “雷之呼吸……吗?”

  月牙轻轻阖上了眼,手指微微一动,细长的枝蔓顺着月牙的指尖蔓延而出悄悄地潜入狯岳的体内。

  他躲过了黑死牟的眼睛,让那一小节妖力幻化而成的枝蔓顺着血管跑了进去,狯岳此时正处于转化最为关键的时候,经不起一丝半点的影响。

  月牙从地上站起身,回头朝黑死牟说道。

  “找个机会,我们切磋一下剑技吧。”

  *

  被派去执行杀鬼任务的小队全军覆没,这样的悲惨的消息传到了鬼杀队之中。

  而正在经历岩柱训练的我妻善逸听闻这个消息下一秒便愣在了原地。

  “我妻剑士,您的师兄狯岳变成了鬼,为了谢罪,前鸣柱桑岛先生……”

  传递消息的队员似是不忍,但还是哽咽着将未尽的话语说完。

  “桑道先生已经……已经……切腹谢罪了。”

  狯岳的死讯并不会激起我妻善逸一丝半点的情绪波动,甚至对于狯岳变为鬼的选择在他的意料之中,向狯岳那样性格高傲自负自私自利的家伙,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此要背负所有过错的却是爷爷呢?

  “是……是这样吗?”

  善逸结结巴巴的说,送走了传消息的队员,他呆坐在巨大的岩石上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也像是大脑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感知。

  直到灶门炭治郎抱着带给我妻善逸的食物走来。

  夕阳已至,硕大的落日缓缓落到地平线下,天空的颜色变成了艳丽的橘红色,浮云翻卷飘荡,天空时不时飞过几只挥着翅膀的大雁,我妻善逸坐在被自己推动的岩石之上,背对着灶门炭治郎的脸上满是从受伤的额头上流下的鲜血。

  “善逸!”

  灶门炭治郎带着灿烂的笑容挥着自己的手臂向我妻善逸跑去。

  没有跑几步,灶门炭治郎便感觉到我妻善逸周遭凝滞的氛围,缓缓停下了脚步。

  灶门炭治郎是个聪明的人,他很快就察觉出我妻善逸此时心情不佳,带上了担忧的表情询问。

  “善逸,怎么了你还好吗?”

  我妻善逸背对着灶门炭治郎,他原本在发呆,现在却被灶门炭治郎唤回了神思。

  “我没事,炭治郎。”

  我妻善逸不想让灶门炭治郎担心他,他清楚按着灶门炭治郎的性格又会将一切事都背负在自己身上,但是只有这件事,他希望自己亲自来解决,于是他轻声说,“炭治郎去做炭治郎该做事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灶门炭治郎好像还有未尽之语,但是很快就被我妻善逸打断了。

  “可是……”

  “没关系的炭治郎。”

  我妻善逸朝灶门炭治郎摆了摆手,“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我已经弄明白了。”

  为什么要成为鬼杀队的剑士,为什么要不断的消灭恶鬼。

  为了要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我妻善逸望着逐渐落下的太阳,虽然此时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但是依然将我妻善逸的双眼刺的生疼。

  他眨了眨许久没有动的眼睛,从眼眶中缓缓落下两滴泪水。

  是因为盯着阳光太久了的缘故吗?

  不——是因为难过。

  没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真是对不起。

  爷爷。

  即使被恋人欺骗卷款逃跑,即使在桃山上经历着如同地狱一般辛苦的训练,即使所有师兄弟都嘲笑他只会一种剑术都没有关系。

  就算狯岳不屑地斥骂爷爷教育他只是浪费时间,骂他只是一个没用的只会哭泣的胆小鬼也没事。

  只有爷爷——是他绝对不想让他失望的人。

  我妻善逸的手放到一旁的日轮刀上,他还记得桑岛慈悟郎在落日下对他说的话。

  就算是受再多的困难,再多的劳累他也不希望让桑岛慈悟郎失望。

  他闭上眼睛。

  “善逸——”

  “要记住这如地狱一般的日子,你受的苦最后都会获得回报的。”

  “善逸——就算只会一招,也足够了。”

  “集中一点,登峰造极吧!”

  我明白了。

  爷爷。

  善逸轻轻地吐息,白色的雾气从他嘴巴里不断释出然后又消失在空气中。

  善逸睁开眼,有金色的电流在他眼中闪动。

  ……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

  无限城内——

  鸣女正发动自己的血鬼术搜寻藏于各处的鬼杀队的位置,现在大部分鬼杀队阵营的位置已经悉数落入了无惨手中,但是无惨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灶门祢豆子依然没有发现确切的位置。身后是被鸣女的发丝紧贴着的墙面,那一头黑发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分布其上,那些头发虽是黑色但是却因为饱吸人血而带上了浅淡的猩红的色泽。

  无惨半靠在座椅上,手上拿着的是一张被标注出红圈的地图,一个红圈就代表着一个鬼杀队所在的隐匿之处。

  无惨半阖着眼,并没有因为找到这么多鬼杀队的踪迹感觉到分外开心。

  “鸣女。”

  无惨出声询问:“告诉我,月牙的位置。”

  鸣女仔细搜寻了一番,为了让无惨安心,月牙身边也被无惨放上了鸣女血鬼术产生的追踪器。

  “月先生已经回到了宅子。”

  鸣女在看到月牙的位置后就如实禀报了出来。

  无惨做了没有一会儿就起了身,朝着离开无限城的门走去,在开门的前一刻他又放下了手,对鸣女命令道:“让黑死牟加快进度找到我让他找的东西。”

  鸣女抱着琵琶,轻轻地点了点头。

  *

  无惨回了自己的宅子,月牙正坐在池边看着里面的金红的锦鲤。

  自从上次无惨告诉他不能随便将东西喂给这些娇贵的鱼身上之后,月牙就甚少会再去管这些锦鲤,也是这些鱼命大,那天为了那么多面包块居然没有撑死,还颇为活泼的摆了摆尾巴。

  “找到产屋敷家的位置了吗?”

  月牙听到了无惨的脚步声,但是他没有回头看,指尖略过平静的池面激起一片片波纹。

  “并未。”

  无惨站在房间的阴影处,现在正是白日,他能活动的区域也就只有不被阳光所照射到的阴影之地。

  他看着月牙沐浴在阳光下的背影,指尖动了动,升起了难以抑制的想要去触碰月牙的冲动。

  但是他不可以,只要一旦踏入阳光之中,他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样一想,站在阴影中的无惨脸色再度阴沉了下来。

  “月牙,过来。”

  月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角带笑渐渐朝着无惨的位置走了过去,无惨紧紧盯着他,看着他从光明走向了黑暗原本阴沉地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些许正常。

  无惨伸出自己苍白冰冷的指尖缓缓触上了月牙脖颈上那道伤疤处,不知为何这几日他又爱上了触碰这道疤痕的感觉,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月牙是在他手中,就在他身边陪伴他的感觉。

  仅仅只是站在他面前是不够的,就算月牙站在他面前朝他微笑,他还是有一种患得患失的错觉。

  手中温暖的触感让无惨原本苍白的脸上带上了些许的血色,他像是提醒,也像是威胁。

  “你不会背叛我吧?”

  “如果你背叛我……我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珠世背叛他没有关系,上弦任何鬼背叛他都不会怎样,只要他们背叛者能够承受得起他的怒火。

  但是只有月牙不可以。

  月牙脸上的笑容未变,仿佛朗月清风。

  “是。”

  “无惨,如果有那么一天——请杀掉我吧。”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