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乐:“我也要去。”

  见铃铛笑眯眯看着他,用力捏一下小姑娘的包包头,“妹啊,哥对你好吧,千里护送。”

  铃铛:→_→

  松开你的手再说这话。

  “你明明是想要去西湖看风景!”

  “但是说得嘴甜一点招人喜欢。”

  “得了,我们一个被窝里睡过的交情,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哄我?先把我打失忆再说吧。”

  小姑娘踮脚拍拍唐无乐脑门,得意洋洋晃悠脑袋,铃铛儿清脆响。

  藏剑山庄坐落在西湖畔,御笔飞行去西湖,不过半个时辰。

  半路碰上了酒剑仙御剑带着凡耳。

  “酒爷爷,你们这是……出来兜风?”

  自从小姑娘去了铁盒子载人的世界,学了一大堆词汇回来后,时不时蹦出几个,万花谷的人大部分都清楚她用的词是什么意思。

  酒剑仙摇摇头:“是为了这孩子。”

  铃铛看向凡耳。

  平时让他养着聆音,但是等她出门玩时,就不可能时刻带着凡耳了。

  所以她在谷里给他另找了个活计。

  酒剑仙继续道:“他姓叶,本名叶凡,是藏剑山庄寻找多时的五庄主。”

  铃铛:“那他怎么说家里人都死了?”

  叶凡承认当时是气话,因为他上面四个哥哥都是八岁时候开始学四季剑法,他八岁了,阿耶却没有教他,他还和人比剑赢了呢。

  “就为了这事?”

  就为了这点事,离家出走,还诅咒家人全死光?

  “那你又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叶凡老实说:“因为看到万花谷过年的气氛,想家了。”

  “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唐无乐嗤笑,按着铃铛的头扭向他这边。

  叶凡横眉冷对,再想到自己如果不是铃铛救他,恐怕要被大黄咬死,更是看唐无乐不顺眼,但是碍于恩人在旁边,扭头眼不见为净。

  酒剑仙往喉咙里灌酒,哈哈打圆场:“铃铛儿,你们是去哪?”

  去藏剑山庄看柳夕过得好不好,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万一柳夕得到消息,提前做好伪装就不好了。

  铃铛:“我们要去西湖。”

  酒剑仙抹一把嘴,“西湖好啊,西湖同路。”

  这就是要一起走了。

  铃铛默默落后少许,用肘顶了顶唐无乐肚子,唐无乐作势低下头。

  铃铛小声调侃:“难得呀,大少爷居然也会说别人是公子哥。”

  唐无乐振振有词:“我是欺男霸女,可我从来没有诅咒过家里人死啊,这么看来,我还是挺乖的。”

  铃铛捋一把小少爷头发:“是是是,无乐少爷是乖宝宝。”

  这话唐小婉都不信→_→

  几人踩着剑不遮不掩落到藏剑山庄门口,周围人哪怕是普通百姓也不会惊奇,大唐是个神奇的国度,连与须弥芥子相似的包裹都有了,不就是御剑飞行吗。哪天出来个四圣兽他们都不奇怪。

  得知五少爷回来了,藏剑山庄的人都很高兴,铃铛趁机询问藏剑弟子柳夕的事情,没人知道。

  以为是问的方式不对,又问他们三庄主的夫人住在哪里,统一回答依旧是不知道,并且告诉铃铛,三庄主已经很久没有回庄里了,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娶妻。

  铃铛谢过那几个藏剑弟子,拿出柳浮云给她的信,从头到尾再次看过一遍,确定信中说柳夕说自己是住在藏剑山庄里。

  很好,现在百分百确定柳夕在说谎,那么她所谓的受到藏剑山庄从上到下的礼遇估计注水量也挺高的。

  铃铛觉得不太妙,如果柳夕过得不好,柳浮云那妹控能宰了叶炜。

  她对没见过的叶炜是生是死没甚想法,就担心兄妹因此起了龃龉。

  铃铛正要去找藏剑山庄目前主事的二庄主,一道飞镖钉在她面前的墙上,铃铛拿下飞镖尾挂的布条,上面写着柳夕和叶炜现在的住址。

  省了她一番力气。

  铃铛出了藏剑山庄后,唐无乐从旁边钻出来,带着一身鸡毛。

  “你去逗鸡了?”

  “等你久了,有只鸡叫得我心烦,我把它的毛给拔了。”唐无乐轻描淡写说完,又问:“事情办完了?”

  铃铛摇头:“出了点问题。”

  她把事情经过和猜测一说,唐无乐啧啧砸嘴:“哪是出了点问题啊,问题大了去了。要么是霸刀山庄的大小姐被骗了,骗身骗心,要么就是她和叶炜情比金坚,转回头去骗哥哥自己过得很好。”

  小姑娘脸上的酒窝都淡了:“总之,我先去上边的地方看看,是不是陷阱,到地儿才知道。”

  唐无乐拍掉身上的鸡毛,“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和柳夕,柳浮云可不认识。”

  铃铛顺着纸上画的小地图,一路走,看着一路越来越破旧的房子,脚步声越走越重,陷了地面七八个脚印,而后再是由重转轻,轻到似银针落地。

  她来到一间破旧的僻静小屋外。

  若不是信纸上所说,谁能相信这是霸刀山庄大小姐的居所?

  铃铛上前咚咚咚敲门。

  “请问是哪位?”

  柳夕的声音。

  然而曾经的张扬活泼,如今只剩下满满的疲惫。

  “柳夕,是我。”

  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受柳浮云所邀去过霸刀山庄,柳夕认识她。

  片刻后,门缓缓打开,柳大小姐挺着肚子一脸憔悴的出现,两足浮肿,步履艰难。

  “铃铛……”

  小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

  “哦……”

  柳夕局促地往里走,铃铛跟在她后边,目光在狭小的房子里扫一圈。

  她可算知道家徒四壁是什么意思,柳夕家里不能说是空荡荡但也没差多少。

  正中桌上的台布不知是哪儿的破布,上边干了的油污好几坨,洗得颜色淡化,却仍是不大干净。

  壶子里是自家烧的水,没有一滴茶沫子。水也是凉水,不知放了多久,将就着喝。

  窗前的帘子和桌布是同一块,有一处破了,缝上去一片颜色不同的布,针脚粗糙,那布却心思灵巧地剪成一朵花。

  “你缝的?”铃铛指着那朵花,意味不明。

  柳夕点头。

  铃铛又道:“拿惯了刀的手,去拿绣花针,不大习惯吧?”

  柳夕给铃铛倒了杯水,爽朗一笑:“没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我初初练刀时,也不习惯。”这一笑,倒隐约窥见当年那被誉为寒朔中最焰烈的红梅的风情。

  铃铛告诉她:“你二哥托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柳夕神情一变,显然她也知道,如果她哥哥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会有多么暴怒。

  “手。”

  柳夕心神不宁,下意识把手伸出,有些枯,有些瘦,小姑娘将手搭在她脉搏上时,硬是被对比出陶器般的光泽。

  “心血不足,忧思过度,手足厥冷,虚劳羸损。”铃铛脸上登时涌现出薄怒,手摸上腰间判官笔,就差把牙根给咬碎,“你是想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吗?”

  “叶炜呢?他让你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家……”

  铃铛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挤。

  “操、持、家、务?”

  柳夕连忙解释:“三哥进山里练剑,走了好几个月,不知道我怀孕了。”

  她含着笑,哪怕饱经风霜,提到叶炜时,她脸上仍是浮现出甜丝丝的幸福与满足。

  “铃铛,三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会用他自己的方式对我好。我和三哥平日在院子里种种地,偶尔靠我一位姐妹接济,这回他进山,是想到家里的钱不够用,不想苦着我,为了让我多吃可以多吃一些才进的山。”

  “还算他有点良心。”铃铛撇撇嘴。

  “我去给你开安胎……”药。

  “夕妹,我回来了。”

  大门突然被人推开,柳夕连忙给他倒水,那人一口气喝了三大碗。

  “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就是叶炜?

  铃铛打量着他。

  叶炜不是那种气质顶顶温柔的男人,也不是大部分北方女人喜欢的粗犷与成熟。他是一把被迫藏在鞘中的剑,带着冰冷的不甘。

  “有人告诉我,你怀孕了,我就赶回来了。”叶炜放下碗,眉宇稍展喜色,却仍浮着淡淡的压抑。

  此时,他方看到铃铛,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是谁?”

  “天仙藤八两,香附六两,陈皮六两,乌药五两,甘草四两,每服三钱,以姜三片、木瓜三个、紫苏三叶煎服。消肿安胎。”铃铛报完药名,微微一笑,“万花弟子铃铛,是柳夕的旧友。”

  “消肿安胎?”叶炜目光落到柳夕浮肿的双腿上,“夕妹快坐下。”

  扶都没有扶一把。

  铃铛凉凉道:“哦,还有,柳夕身体不太好,饮食不足,孕期操劳,伤及元气,很大可能生产时会两个都保不住。”

  叶炜腾地站起:“我这就去山里找药材!”

  “先做饭。”银子扔在桌布上打旋,小姑娘的脸色比刚从外面回来的叶炜还像挂满白霜,“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那是我借给你的。”

  “我去做饭吧。”柳夕就要起身,被小姑娘按住,“孕妇大过天,让他去,不会就去学,你不也是自己学的?你能学,他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