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玉追随着韩倾城出来,追问韩倾城青龙会之事。

  韩倾城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能与青龙会扯上关系,就挑些重要的给白明玉讲了:“青龙会成立的比四盟还要早,或者说四盟本就是青龙会的分支。青龙会亦正亦邪,却不乏有能之士。本来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偏又以这种方式冒出头。”

  “青龙会,很强吗?”

  “不单单是用强字可以形容的,总之,与他们为敌,事情只会更加棘手。”

  韩倾城将修长的手指放入口中,一阵悠长的哨声响起,不大一会儿,一匹雄姿勃勃的白马自远处奔来,最终停在韩倾城身前,温顺地低下头。

  韩倾城踩上马镫,翻身上马,坐稳后又拽了白明玉一把。白明玉本来是不敢与韩倾城这种身份的人同骑的,只是眼下情况特殊,白明玉的小灰马脚力实在有限,韩倾城也不是拿腔作势的人,为了节省时间,白明玉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礼节,借着韩倾城的力也骑在白公子的马背上了。

  于是二人在杭州城里策马奔腾。

  白明玉是会骑马的,而且骑术并不赖,但他鲜少像现在这样坐人后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韩倾城驾马虽稳,速度却快,白明玉坐在他身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他要是个姑娘,当然就可以搂着韩倾城的腰,旁人看着还挺有英雄抱得美人归的意境。关键在于他不是个姑娘,他要是伸出胳膊搂住韩倾城的后腰,别说旁人,韩倾城都要给他从马上扔下去,可他要是就这么直挺挺地坐着,迟早也得从马上摔下去。这双手是放这儿也不是,放那儿也不是,白明玉无法,只好轻轻扶着韩倾城身上带着金属凉气的战甲勉强维持平衡。

  韩倾城一直没感觉到身上应有的重量,便放缓了速度,提醒白明玉道:“扶住我,别出意外。”

  白明玉慌忙应声道:“我扶住了的。”

  韩倾城只觉得背上轻飘飘,侧头一看,白明玉果然是不敢用力,只有指尖与他的战甲轻轻碰触,一副贵重物件轻拿轻放的模样。韩倾城叹气,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无可奈何:“那你到前边来坐。”

  白明玉全身一僵,难以置信道:“前……前边”

  韩倾城不喜白明玉这般震惊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怎么这般反应,又不是没到前面坐过。”

  白明玉惊了:“我以前也与少堡主同骑过?还坐在了前边?”

  韩倾城回想了一下:“那时你人事不省,不记得倒也正常。之前我来杭州寻到你,就是这样带你回去的。”

  听韩倾城这样说,白明玉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他神智已然不清,两只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醒了他也没仔细琢磨过这事儿,现在韩倾城提起,白明玉才意识到,他两眼一黑说倒就倒,那韩倾城是怎么给他领回去的。

  这还不算,下马之后韩倾城又是怎么给他安顿到床上的。

  白明玉想了好几种可能,无论是背着抱着都让他遍体生寒,唯有像麻袋一样给他拖回去听起来还比较容易接受。

  白明玉心中一团乱麻,他又不能问,这话要怎么开口,难不成要说请问少堡主是用什么姿势把我带回去的呢。

  “啊!”白明玉又想起了清甜,这丫头当时是在场的,那她岂不是什么姿势都看到了。只见一片潮红顺着白明玉领口处的皮肤往面颊上爬去,白明玉已经惭愧得无地自容。

  “怎么一惊一乍的。”韩倾城不满道:“你来前面坐。”

  “万万不可!”白明玉是连韩倾城的衣甲都不敢碰了,谨慎地收回了手,颤声道:“我既然之前已经错过一次,自然不能知错再错。”

  韩倾城复杂地看着白明玉:“什么错。”

  “我与少堡主同骑已是不合常理,怎能再做出此等僭越之举。”

  “何处僭越”

  白明玉脑子里嗡地一声,韩倾城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样一方在前头,另一方手持缰绳将其搂在胸前,不是江湖中互通了心意的男女才会做的事吗。与韩倾城互通心意的,那就是未来神威堡的少主夫人,他去坐那个位置,不是僭越是什么。

  白明玉默默地从马背上给一跃而下,垂下眼睛,道:“我知少堡主本是为我着想,只是我名声太差,实在不合适与少堡主有过近的举动。之前少堡主那样将我带回住处,怕是已经给清甜姑娘造成不好的观感,我岂能……”

  韩倾城看着白明玉的神情,出声问道:“我之前就想问你。”

  白明玉对韩倾城自然是知无不答:“少堡主直问便是。”

  “你对清甜,是否有男女之情。”

  白明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少堡主……何出此言”

  “我见你对她格外在意,还以为……”

  “清甜姑娘年纪尚小,我大她快一整轮,纵……纵使是我这种人,也不至于丧心病狂至此……”

  “是吗,”韩倾城也下了马:“那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又何故总是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这话于白明玉来说无疑是一道惊雷。

  白明玉被这道雷震得头皮发麻神智恍惚,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韩倾城还未发现白明玉的异常,自顾自道:“我原是看你脸皮薄,坐在我后面不太安全,既然你对我如此抵触那便罢了。你会骑马,这马就给你骑,我用大轻功飞过去也是一样。”

  还没等白明玉出言解释,二人突然警觉起来,一齐往一个方向望去。

  白明玉反应更快,他发觉身边有一股不一般的内力传来,手中暗器当即离手,向那股内力的主人飞去。这不是白明玉小题大做,韩倾城也察觉得出那人似是冲他们这边来的,并且绝非善类,四盟之间类似这样的以武会友早已是稀松平常。

  来者身着鹤舞霜翎衣,梳得是京城中颇为流行的彼岸发式,背后负着的不是枪弓,而是载着双剑的淡蓝色剑匣。这人面对白明玉这番不甚友善的招呼并不意外,只歪了下头就轻松躲过,一双丹凤眼里含着暧昧的笑意,边往前走边说道:“小玉待我还是这般无情。”

  这人身份不言而喻,正是帝王州总舵主离秋醉。

  白明玉的心绪本就杂乱,冷不丁见了离秋醉,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连四肢都不听使唤。

  离秋醉已经离白明玉二人很近了,却彷佛才看见韩倾城一般,笑着说:“原来是韩总舵主,有朋自远方来,竟是我这个中原人招待不周了。”

  这话说得巧妙,听着是自责,可细想想又是无理,此处是杭州,离秋醉如何算得上是东道主,不过是故意拿中原二字将韩倾城激上一激,逞个口舌之快罢了。

  韩倾城怎会听不出来,不过他一贯成熟,不愿在这等无用的事上要强,面对离秋醉的笑里藏刀,也只淡淡回道:“离总舵主何出此言,在九华时我们便已见过了。”

  “见了却没能好好打个招呼,如何算是正经见过,同是八荒弟子,理应亲如兄弟才是,我们一个个都这么生分,回了师门要怎么教育师弟师妹们团结友爱。你说是吗,韩少堡主。”

  韩倾城点头道:“离道长说得是。”

  离秋醉嘴角又是一勾:“小玉,韩少堡主都这么说了,你再与我这样不留情面,是不是说不过去。上回好不容易老友相聚,你那样不辞而别,当真是伤了我心。”

  白明玉回过神,面色不佳地回道:“离总舵主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离秋醉还欲开口,却被韩倾城抢了先:“离总舵主若只是来找我的下属老友叙旧,那就恕我不通人情了,白明玉现在是我万里杀的人,实在不方便与帝王州总舵主走得太近。”

  白明玉心头一颤,抬头看向韩倾城,他记得韩倾城其实是希望他能与离秋醉关系近一些的,可现在又换了个口风,也不知是何用意。

  离秋醉一副没有眼力的样子,彷佛看不出韩倾城对他的防备与疏离,依旧是一副笑面,轻快道:“韩少堡主当真是重视小玉,不愧是可以托付镇派武器的关系。小玉果然命好,总是能绝处逢生。”

  白明玉拿捏不准离秋醉的态度,也就不知如何应对,离秋醉与他说话的态度不可谓不友善,白明玉又记不起他们二人先前究竟是什么关系,而且一卦之仇就横在二人中间,白明玉自己也矛盾得很。他心里竟觉得离秋醉这卦算得对,多亏有离秋醉,太白才避免了错把鱼目当明珠。可问题是,这鱼目就是他自己。

  五味陈杂。

  韩倾城冷冷道:“那我将白明玉留在此处,你们二人尽管去谈天说地,财神阁那边就由我一人处理,若剿了青龙会,那孔雀翎图谱也任凭万里杀处理,如何”

  离秋醉终于将视线的重心放在了韩倾城身上。

  “听闻韩少堡主不喜在言语上下功夫,如今亲眼见了,才知道原来是三人成虎,韩少堡主只用一句话就能把我逼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离秋醉轻笑:“明知道我本就是去财神阁的,却说得像我对小玉皆是虚情假意,提到孔雀翎就将小玉弃之不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