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带着人直接去了花园, 然后盯着一座假山,便停下了脚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龟龄看了眼贾琏, 走到林柳面前,小声开口:“姐姐, 琏表哥……”

  林柳摇头, 拉着龟龄走到一旁站着,没有打扰贾琏。

  龟龄有些担心:“琏表哥这样,没事吗?”

  林柳看了贾琏:“想通了就没事, 想不通……”

  想不通, 这人就毁了。

  贾琏似乎听到两人的话, 转头看了过来:“林表妹,你比我聪明,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林柳愣了下,点头:“你问。”

  贾琏看着假山,深吸一口气,问道:“若是你某一天, 无意间得知, 无论你聪明与否, 无论你努力与否,你都注定只能做一辈子的废物,永远不能冒头。为此, 你原本信任的家人, 还打着为了你好的口号,偷偷吩咐你的老师,让他不要把你教得太好……你会怎么做?”

  前面的林柳都懂,但后面的……

  林柳皱眉, 偷偷吩咐老师,不能把贾琏教得太好?

  林柳细想之后,有些无语:“是老太太吧?”

  林柳以前看红楼梦的时候就有种感觉,老太太这个人不是不好,也不是不聪明,更不是不疼爱孩子,只是所有人在她心里都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排序,平时还好,可一旦发生冲突,贾母的取舍就会异常的迅速和果断。

  排第一的,当然是她自己。

  然后是荣国府,再之后才是贾政,元春,贾宝玉,林黛玉,贾琏,王熙凤……

  不过如今贾敏还在世,林柳冷眼瞧着,贾敏在老太太心里的排序,大概是能排在贾政之前的。

  她可能是唯一一个,在贾母心中没有掺杂太多利益,却能排在这么多人之前,让贾母真心疼爱的人。

  也就无怪贾母一见到林黛玉,便说几个孩子中,她“独疼”贾敏这个女儿了。

  但除了贾敏,其他人在贾母眼里的形象,就没那么纯粹了。

  哪怕她疼爱贾宝玉,那也是因为他生而衔玉,以后有大造化,可能带着荣国府挣脱泥潭,走上一个新台阶。

  所以她对贾琏这样做,林柳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贾琏沉默,并未否认。

  林柳叹了口气:“你这段时间还在读书吗?”

  贾琏愣住,没明白林柳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犹豫了下,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自从知道我读书了也不可能有出息后,我就没再翻书了。”

  他本来就谈不上多喜欢读书,如今突然得知读书并不能让自己有一个好出路,自然就懈怠了。

  林柳疑惑地看着他:“在知道自己以后很可能不能入朝为官之前,你读书就是为了考科举,以后做官吗?”

  贾琏愣了下:“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大家都在读。珠大哥在读,你在读,龟龄表弟在读,熙凤也挺喜欢读书,”贾琏有些难过,“好像我认识的人都在读。”

  “那现在,我们都没有在读书了吗?”

  “当然都在,可是……”

  林柳指了下自己:“那你觉得,我读书出来,以后可以考科举,可以入朝为官吗?”

  贾琏怔住,摇头。

  林柳看着贾琏:“看来你也知道,我即使读书读得再好,也不能科举出仕。我读书比你还厉害呢,那我在知道自己不能参加科举的时候,是否应该比你更难过?难道我也该和你一样,放弃读书?”

  贾琏有些着急:“你是女子,怎么能与我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呢?”林柳认真地看着他,“我和你一样读书启蒙,和你一样学习三百千和四书五经,也读史记和资治通鉴,你懂的我都懂,你不懂的我也懂。若论入朝为官,我不比你更合适?”

  贾琏嘴唇翕动,半晌不能言语。

  他到底年纪还小,还没有被这个时代男尊女卑的思想洗脑,不会认为林柳的想法是异想天开,骂一句“牝鸡司晨”。

  听了林柳的话,贾琏突然就觉得,对啊,比我读书更厉害的林表妹不同样不能入朝为官吗?她比我还要更惨一些,我就算不能做大官,但若铁了心要入朝,一个六七品的微末小官还是可以当一当的,可林表妹却连这点儿机会都被剥夺了。

  林表妹,真是好惨一女的!

  这般想着,贾琏看向林柳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

  林柳:“……???”

  认真地?

  我在这儿辛辛苦苦地开解你,你却突然同情我?

  我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贾琏扭捏着看向林柳:“那林表妹不能入朝做官,长大以后又准备做什么呢?”

  一般女子长大后自然是到了年纪就嫁人,然后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做男人背后的贤内助。

  但不知为何,贾琏就是觉得,林表妹不会是这样的人。

  林柳简直要被贾琏的脑回路打败:“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入朝为官一条路,不能做官,我难道不能做生意?不能写小说?不能做慈善?实在不行,还能每日吃喝玩乐,赏花看书,喝茶斗棋……”

  何必在一条路上死磕?

  若是不做贪官,当官还真不一定是多好的事。

  毕竟,看看她如今的养父林如海吧,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上值,傍晚时分才能回家休息。若是遇上大朝会,更不得了,还得穿着官服守在宫门外,披星戴月,满身寒霜。

  林柳在末世苦惯了,对这样的生活可没兴趣。

  贾琏听完这话,就如同被打通了奇经八脉一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原来我还有那么多事可以做,不一定非做官不可啊?”

  别说林柳了,就是旁边坐着的龟龄都面露不解:“琏表哥,谁告诉你只能做官的?”

  这世上这么多人,怎可能每一个人都做官?

  贾琏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这不是钻牛角尖了吗?”说完嘿嘿一笑,“我打小在荣国府与林家生活,见识到的不是做官的,就是下人,哪儿知道那么多?我还以为,若是不能做官,长大以后就只能像府上的这些奴才一样,做些伺候人的活儿了。”

  从高门贵公子,一下变成伺候人的,落差太大,他哪儿想得了那么多?

  他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既然已经想通了,贾琏自然不会再为此纠结难过。只是笑过之后,贾琏的兴致仍然不怎么高。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就不是林柳管得了的了。

  好在贾琏自从回到荣国府后,野草一般生长习惯了,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毕竟贾母虽然放置他了,但林家人却没有放弃他。

  他与林家人的感情,本就比荣国府这些人深。

  想了想,贾琏笑道:“今日是我妹妹迎春的周岁生日,你们之前也是为了这个来的吧?不如我带着你们一起去看迎春?”

  迎春啊?

  林柳看向龟龄,见他兴致勃勃,似乎对这个妹妹很好奇,便点头答应了。

  三个孩子一个牵着一个人的手,溜溜达达地就去了贾赦住的小院儿。

  贾赦一向贪花好色,院子里养了不少女人。

  院子又小,以至于这院子都已经住不下,许多女人都没个自己的屋子。

  但李氏还是不同的,因为生了女儿,她得了个单独的屋子。

  贾琏便带着林柳姐弟,来到了李姨娘的房间门口。

  守在门外的丫鬟见了人,态度有些轻慢:“琏二爷,您怎么回咱们这院子了?”

  贾琏皱眉,骂了一句:“我想回就回,你一个奴才还管到我头上了?走一边儿去!”

  说着呢推开丫鬟,就要往屋里走。

  林柳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人拉住:“我们还是先敲门吧。”

  李氏本就不是贾琏的母亲,看她丫鬟的态度,也大致猜得到她对贾琏是个什么态度。

  若是贸然闯进去,激怒了李氏,可没贾琏的好果子吃。

  贾琏也不是莽撞的人,被拉住后便停了下来。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房间的大门便被人从里打开,一个容颜娇媚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人,便是李氏了。

  见到贾琏,李氏捂嘴娇笑:“哟,这是什么风,竟然把我们的琏二爷给吹了过来?您之前不是在荣禧堂那边住着?今儿怎么来我们这偏僻地方了?”

  贾琏就是再蠢,也能听出李氏话中的恶意。

  何况,他还不蠢。

  贾琏脾气挺大,听了这话立刻就想要离开。

  但很快,他又想到这次是自己开口,说要带着表弟表妹过来看妹妹的,便愣是忍着脾气开口:“我是带着表弟表妹过来看迎春妹妹的,你先让开。”

  李氏嗤笑:“琏二爷说笑了,您身份尊贵,是这荣国府的长房嫡孙,以后是要承袭家业的,我们迎春就是个姨娘养的,可高攀不起您这个哥哥。这面儿啊,还是不见为好,免得碍了您的眼,招来老太太的责骂。”

  说完招手将丫鬟叫到面前,砰一声,关上了屋门。

  然后,李氏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大摇大摆地将贾琏三人甩在了身后。

  林柳:“……”

  贾琏简直要被李氏给气死,扭头就想去找贾赦。

  林柳再次将人拉住:“算了,我们也不是一定要见你的妹妹。既然李姨娘不愿意,我们离开就是。”

  贾琏还有些不甘心,龟龄上前将人拉住,调皮地吐了吐舌:“我虽然很喜欢妹妹,但以后可以让母亲给我生一个,这一个妹妹还是算了。”

  招惹不起。

  贾琏被龟龄的逗笑,也懒得留在这院子,带着林柳等人就去了花园。

  但被李氏这么冷待,心底到底不甘心,于是暗暗发誓,以后见了这个妹妹也只当不认识。

  他又不是非得有个兄弟姐妹,何必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三人在花园玩了一通,没多久见鸳鸯过来:“琏二爷,林姑娘、林少爷,老太太说玩了许久也差不多了,让我叫你们回去呢。”

  林柳看了眼鸳鸯的神色,见她似乎有些忧心,便大致猜到贾母与贾敏二人就贾琏以后的问题,并未谈拢。

  回家的路上,贾敏果然一脸郁郁:“母亲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要让我将贾珠带回林家,让你们的父亲好好教导。”

  这才过去几年?母亲竟然忘了王氏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还想让她的丈夫提携二房的子嗣。

  想都不要想!

  贾敏可不是那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既然讨厌二房,就绝不会再与二房扯上任何关系。

  哪怕是二房的孩子也不行!

  母子三人乘兴而去,却都败兴而归。

  回到家的时候,表情都不怎么好。

  林如海今日公务少,想着夫人今日到荣国府参加大房的宴会,一旦出点儿什么意外就可能无法按时回来。与上司说了下后,便提前回了家。

  如今见着夫人孩子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但下一刻,便注意到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今日不是去参加大房庶女的抓周宴?这不是好事,怎么你们一个个的全都不高兴?”

  贾敏等不及换衣裳,便拉着林如海走到一旁坐下,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说完,有些难过地开口:“母亲既然都能为了二房的珠哥儿开口找我,只怕她对琏儿是真的放弃了。”

  遥想当年,贾母为了琏儿,还曾打过小麒麟的主意呢。

  这才几年?

  林如海倒是比贾敏更容易接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荣国府长房不但失了圣心,还将在各位皇子案头留了一笔,日后定然前路荆棘丛生,难以突围。

  反倒是二房有了珠哥儿,只要不出意外,靠着贾政在皇上那儿留下的好印象,以及王家、李祭酒的帮扶,以后定然前程似锦。

  老太太一向为荣国府考虑,偏向二房也是理所当然。”

  虽然冷漠无情了些,但作为一个家族的掌舵人,理智清醒地判断时局是十分必要的。

  贾母唯一做错的,也就只有对贾琏放弃得太干脆这一点。

  但这样的话,林如海自然是不能和贾敏说的。

  林如海想了想,问道:“你对贾珠那孩子是什么看法?虽然我对荣国府二房不怎么喜欢,但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答应老夫人的要求。”

  虽然膈应,但荣国府到底是夫人的娘家,她总是盼着荣国府好的。

  贾敏听了林如海的话,果然有些犹豫。

  但没多久,她仍是摇了摇头:“既然老太太说了珠哥儿明年下场十有八九能考中秀才,我们没必要多此一举。真有需要,等他考完再看吧。”

  林如海想了想,点头:“说来国子监祭酒李守中与我还是同年呢,虽然他名次不及我,但论教学生的本事,我定然不如他。贾珠有他提点,明年的乡试确实稳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撇开了这个话题。

  林如海想起一件事,笑着将林柳叫到面前:“今儿我得到了一个消息,犹豫之后,仍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林柳疑惑地看着林如海:“什么消息?”

  “林大之前过来传话,说是张氏前不久查出有孕。”林如海伸手摸了下女儿的头,“是因为你吧小麒麟?”

  林柳眉心一跳,犹豫后点了点头。

  林如海舒了口气,笑道:“看来这次张氏定能得偿所愿,以后也不至于再因为子嗣问题受到夫家磋磨了。”

  贾敏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低着头没说话。

  林柳也松了口气:“这样挺好。”

  到底是她生母,自然还是盼着她好的。

  小龟龄不知道张氏是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没人搭理他,噘了噘嘴,扭头跑去了双胞胎的屋子。

  -

  贾珠的父母虽然让人一言难尽,但他的才学还是很不错的。

  李祭酒说他下场十有八九能考中秀才,他回到金陵后,便果真考了一个秀才的功名回来。

  据说他也下场考了举人,只是积累不够,没能得中举人。

  但即使只是秀才,也足够让荣国府上下高兴的了。

  贾珠刚回到京城,贾母便大摆筵席,将荣国府的亲朋好友全都请到府上庆祝。

  贾珠似乎对这样的场景不太习惯,只在宴席上露了个面,便回了院子。

  有人问贾政,他便高兴地说道:“珠儿三年后想要下场考举人,却苦恼于积累不够,所以一心苦读,希望能多看点书。”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无数宾客的惊叹。

  贾政觉得面上有光,宴会后又去贾珠的屋子对其勉励了一番,希望他能再接再厉,争取三年后一举考中拿下举人功名。

  贾珠顿觉压力山大,却又不敢拒绝,只能加倍地努力读书。

  贾珠回来,最高兴的莫过于王夫人。

  因为贾珠不但考了一个秀才回来,同时还带回来了王夫人远嫁到金陵薛家的妹妹的消息。

  听说,就在贾珠出了考场当天,薛姨妈生了一个女儿。

  王夫人最信神佛,听后只觉巧合,立时对这个刚出生的外甥女生出了几分喜爱。

  贾珠考中秀才,对荣国府二房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首先,便是贾母对二房愈发看重,不但荣国府的资源开始向二房倾斜,就连荣国府的管家权,贾母也移交了一部分给王夫人——

  虽然王夫人能插手的地方有限,做的活儿也和原著中王熙凤做的那些差不多,跟像是给贾母打下手,但这对王夫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王夫人以前可是丁点儿管家权都插不上手的。

  贾母一直将管家权捏在手上,只有贾赦原配还在世的时候,移交过一段时间给这个长房长媳。

  如今贾母既然愿意将管家权交给王夫人,本身就是一种讯号——

  贾母放弃长房,开始培养二房了。

  这叫王夫人如何不高兴?如何不兴奋?

  贾珠考中秀才带来的好处还不止这一点:就在贾珠回到京城后,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夫人,便在参加宴会的时候传递出讯号,说是李祭酒同意了贾珠与他独女李纨的婚事。

  王夫人虽然对李纨这个儿媳不太满意——

  可能是因为贾敏,也可能是因为她天生就对这种擅长舞文弄墨的才女就不大喜欢。

  儿媳妇到底与小姑子不同,见到贾敏的时候,王氏只会觉得自卑嫉妒,但见到儿媳妇,王氏却立刻想到了她身为国子监祭酒的父亲,想到了儿子未来的前程。

  更何况,贾母对李纨这个孙媳妇那是相当满意。

  哪怕是为了讨好贾母,王夫人也不可能拒绝这门婚事,更不会说出这婚事的半点儿不好来。

  所以王氏对李纨的态度,至少面儿上还是非常热情的。

  贾珠的婚事定下了,只比贾珠小两岁的元春的婚事,也有了着落——

  因为贾珠考上秀才,也因为贾珠的婚事,许多清流大臣也向元春投来了橄榄枝。

  贾母精挑细选之后,最后在其中三家犹豫不决。

  想着女婿也是科举出身,女儿平日的交际对象也大多是文臣家眷,应当对这些好儿郎家里的情况更了解,贾母便特意让人给贾敏递来口信,请贾敏帮忙参详一二。

  王夫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手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可惜贾母连个眼神都没给王氏,直接拉着贾敏就开始打听这三户人家的好坏。

  贾敏虽然不想与二房接触,但到底事关侄女儿的终身大事,她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贾母。

  “母亲选的三家,父辈的官职相差不大,没什么可挑的。”

  “只是这三个郎君的差别却有些大,赵家长子虽然也在他家族学读书,但不务正业,气走了好些个老师,以后想必没什么好前程。不过赵家家风不错,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

  “李家郎君读书不错,听说三年后要下场,打算从童生一路考到举人。其父兄也都擅长读书,以后进入朝堂也不至于没个臂膀。只是家风不太好,父辈兄弟房中妾室全都不少于五人,还闹出过宠妾灭妻的丑闻。”

  “钱家勋贵转型,人脉有些单薄,且这位郎君天赋有限,一辈子怕也只能考个举人。据说表姐表妹好些个都在府上住着,与他关系也好。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富贵了。”

  贾敏一个一个地,将三位人选的优劣都说了个清楚,没有半点藏私。

  贾母相信女儿,低头分析其中优劣,半晌后冷不丁问了一句:“敏儿觉得哪一位郎君更适合元春?”

  贾敏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旁边气得不行的王氏,笑道:“母亲说笑了,这问题可不能问我,您该叫元春过来,问问她是什么看法。实在不行,二嫂不也在这儿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嫂的意见可比女儿重要多了。”

  虽然厌恶王氏,但她不至于在元春的婚事上让王氏没脸。

  贾母看了王氏一眼,忍不住揉了下眉心,叹气后直接叫来鸳鸯:“你去将元春叫来,就说我有事找她。若她问起缘由,你可透露一二,让她做好准备。”

  贾敏自知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待在这儿,立刻起身告辞。

  贾母也不多留,忙让身边丫鬟送贾敏出府。

  贾敏回家没几天,便听说元春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

  贾敏原本以为元春的婚事人选不是赵家长子,便是李家儿郎,谁能想到荣国府最后定下的却是最不可能的钱家。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都惊了。

  林柳不懂其中弯弯绕,不免觉得疑惑,毕竟在她眼里,这三个成婚人选那是一个赛一个的不堪,若是让她选择,她只怕一个也看不上。

  贾敏解释道:“母亲挑选出这三人,能看出是真的在为二房考虑。赵家听起来条件不怎么好,对元春来说却极好。”

  赵家四十无子才能纳妾,元春若是嫁进去,只要生个孩子,以后的日子可就顺心了。

  “若说赵家是为元春准备的最好人选,那李家则是为贾珠准备的优质帮手。若贾李两家联姻,贾珠以后进入朝堂的帮手也多了几个。”

  “唯有钱家,就像是他们的姓氏一样,就只剩下钱这一个好处。”贾敏皱眉,“这一听,就不想是母亲的选择,只怕最后做决定的是王氏。”

  毕竟王氏爱财又短视,她在嫁人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就是可惜了元春,也可惜母亲的一片用心。

  林柳虽然仍不觉得这三个人选优秀,但正如贾敏所言,这三个联姻人选当中,钱家这位绝对是最差的。

  但这到底是二房的事,林家可不愿多掺和,于是很快就直接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如今对林家最重要的,还是林龟龄小朋友——

  今年五岁的林龟龄,终于到了进入国子监学习的年纪。

  众所周知,国子监一个月才放一次假。

  而且,哪怕学生年纪小,也只能带一个书童或仆从进去。

  得知自己马上就要到国子监读书,林龟龄小朋友顿时两眼一红,呜呜地抱着林柳嚎啕大哭:“我不要去上学,不要离开姐姐,不要离开家!”

  林柳:“……”

  至于吗?不就是上学读书而已,怎么搞得像是上刑场受刑?

  林龟龄小朋友:“……姐姐你没有心!”

  说完再次嗷嗷地大哭起来。

  说来林龟龄小朋友自从年满四岁,开始跟着林如海请来的老师正式学习四书五经后,性子便沉稳了许多。

  林柳记得,林龟龄小朋友已经将近一年都没哭过了。

  一想到这儿,林柳顿时心软了:“要不,以后每次上学,我都亲自去送你?”

  林龟龄:“……可以不去吗?”

  林柳转头,看向眼底慢慢燃起怒火的林如海:“小龟龄,你觉得呢?”

  林龟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