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找到了四十年前走失的儿子?”

  莎朗揉了揉沉闷的太阳穴, 动了动酸痛的脖颈。

  ——奇怪,怎么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脑子好痛,就像有虫再爬, 还很吵,像有什么一口一个脑细胞, 好像理智要被吃掉了,连带着她的意识也晕乎乎的。

  错觉吧……感觉好奇怪,刚刚他们在说什么来着?

  “不必在意这些……走失也勉强算是吧,但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钟离端详着小黑杯保留着些少年感的婴儿肥,有些疑惑:“这看上去也不小吧?”

  莎朗无语凝噎。

  钟离先生,您还记得您四十年前就这副年轻的样子吗?

  不对, 跑偏了, 重点不是这个。

  ——正常人不应该解释一下四十年后归来仍是少年的合理性吗?

  羽衣狐面色不善, 示意藏在尾巴后的手下解决:这个咒灵是怎么想的,脑袋被人类同化了吗??

  『圣杯大人,不如把她解决——』

  『不要做让钟离先生失望的事情……羽衣狐, 仅此而已。』

  『……是』

  藏在楼上的羽衣狐释放妖力,逼退墙壁角落里对眼前这个咒灵留着哈喇子的饿鬼。

  “如果是一下子想要几百份合法合规的身份证件,就算是钟离先生开口我也很难办。”莎朗两手一摊, 合规身份这种东西, 要的就是隐蔽性和可靠性。每个地区、城市合法合规的也就那么几个点,哪怕莎朗刻意模糊数量分散规模,也很容易被查出来。

  这可不是单凭组织就能压下的事, 绝对会吸引本地公安的目光!

  羽衣狐皱了皱眉,尾巴一甩, 将楼上已将蜘蛛矛对准咒灵的土蜘蛛甩到墙上。

  『不要轻举妄动。』

  『磨磨蹭蹭还言而无信的东西就应该被吞下去。』土蜘蛛伸了个懒腰, 啪嚓啪嚓挪动几根大蜘蛛矛, 又重新蹲在上方。

  『这个咒灵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又弱又香——我饿了羽衣狐。』

  『自己去觅食。』

  『要是我说不——唔啊啊啊啊!』

  楼上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剐蹭声音夹带着类似野兽一般的嘶吼。

  “?楼上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钟离眨了眨眼一脸迷惑,“可能杂物倒下来了吧。”

  二楼,岩枪穿透了土蜘蛛的蜘蛛腿,将他三分之一的躯体牢牢钉在天花板上,另一侧虽然没有被正面击穿,可对于一向自信于强悍□□的土蜘蛛,无异于击溃了它的自尊——

  『是谁——是你吗?!羽衣狐!!』

  『别像个土狗一样狂吠,说了自己去觅食,别给自己惹麻烦。』

  『你怎么不说完?!!』

  羽衣狐直接懒得回。开什么玩笑,土蜘蛛可不是傻的,它强悍的生命力很快就能让自己恢复。

  卖惨也卖得有个限度,她现在没功夫管找麻烦上门的妖。

  『羽衣狐——』土蜘蛛那边又传来细小的嗦嗦声,『我卡住了』

  啧。

  妖怪们为何挤在狭小的别墅,时间还得回到15分钟之前——

  “还记得时之政府的本丸吗?卡密托的很多大胆的想法你都可以参考参考。”

  把里世界拆成独立的空间,供给审神者们生活起居、同时又完全阻断了外界的探知。

  不管是从战术角度还是实用主义的观点来看,卡密托这一手除了让自己的权能进一步缩小之外,非常具有可复制性。

  就是有一个问题:卡密托再怎么乱来也是在时之政府内部,但这里并不是真的属于圣杯的

  世界。

  万一败坏了圣杯的名声,小黑杯肯定会……

  小黑杯眼睛闪闪发光:“钟离先生的意思是……我可以让里世界的环境变成和表世界差不太多的样子,争取早日把表世界的人类们挤走!!”

  钟离哽住了。

  看来小黑杯的心理状态比以前好多了,起码不会过于忧虑……

  算了,挺好的。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属于妖怪们的里世界部分切走。”

  钟离叹了口气,老实说,他已经越来越无法理解小黑杯跳脱的脑回路。就像当年……

  当年什么……?

  没由来的,这份无奈的感觉却异常熟悉。

  就好像,曾经也有一个类似的“人”也做了很多让自己非常无奈的事情一样。

  到底是什么呢……

  “钟离先生,钟离先生!”小黑杯的手在钟离面前晃了晃,有些担心:“你没事吧,钟离先生?”

  钟离回过神,别过头岔开话题:“刚刚想起了一些事……言归正传,还有咒文的事情,别想敷衍过去。”

  “怎么说呢……我遇到了一个好心的神秘学专家,看起来有点像西亚、或者是非洲那边传承完整的魔术师,他身上的魔术刻印……嘶——疼疼疼!!钟离先生不要敲!我要被敲笨了!”

  “……如果敲敲能让世界意识的智慧回来点,我可以再来两下……这个世界可没有魔术师,小黑杯。魔术师是圣杯世界的特产,你不会以为我们回去了吧?”

  !

  小黑杯瞳孔地震。

  钟离却想到了另一件事——过了一千年也没从潜意识的默认中脱离,能覆盖世界意识、哪怕是一开始只有两百年记忆和力量的世界意识的潜意识……

  “你能确定帮助你的人是魔术师吗?”

  这个世界虽然融入了不少元素,但的确没有魔术师和魔术的存在。

  那自己……

  “那我看见的人……”

  “停下来,不要反驳记忆的正确性,顺着那股感觉,趁现在,还能回忆起他的样子么?”

  “……他的身材很瘦小、看起来似乎有些营养不良,但是他身上,有一种和圣杯前辈留给我的记忆中,被称作埃及法老很像的气息……

  魔术师?使徒?不对,他是个黑人!不是西亚,应该是非洲埃及的魔术师!

  黝黑的皮肤让魔术师的身形显得更加消瘦,浑身上下都是一副中古神秘学的打扮,

  尽管看起来有些落魄,甚至像流落的难民,这位魔术师依旧热情的帮助了对周围环境一无所知的『圣杯』。”

  “也就是说,关于这个世界的所有信息,都是他告诉你的?”

  “对……不对!”

  小黑杯挣脱了潜意识:“我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家伙熟悉得过头了!!那家伙身上有和克塔亚特几乎一模一样的气息!但是和一先生……和犹格身上的气息非常不一样。”

  小黑杯很难描述出那种怪异的感觉。

  隐藏在擂钵街的莎布和冒用征服王之名入侵世界的克塔亚特身上都有外神明显的臭味,但犹格早就被时之政府的世界意识和子民们承认,抑制力也默认了祂曲线救国的行为。

  “所以说,又是一个入侵世界的外神么……”

  世界边缘的星之外海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记得总调度女士曾经说过的——这个世界是圣杯在三位世界意识的同意下、粉碎原世界意识、揉和三个世界意识所形成的混乱时间。”

  圣杯从位面的高维直接碾碎了无数底层世界,又将他们的碎片揉成了一个全新的大世界,导致这个世界没有新生的世界意识……

  “『春

  天过完是夏天,冬天过完还是冬天,今天比昨天更长,未来永远不会到来……生活在那个世界的生灵永远重复度过着不断回读的四十年』!”

  几乎是异口同声,钟离和小黑杯几乎同时回忆起当初总调度的话。

  不同于小黑杯的没头苍蝇似的思索,钟离显然注意到了“四十年”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尽管真正待在这个世界的世界不超过一个星期,但他还是发现了这个盲点:

  四十年,不断回读的四十年。

  四十年里,学者死去、身为人类的乌丸莲耶死后成为咒灵、利用『他化自在天』困住自己的五分钟,换算到这个正好是四十年。

  四十年后,乌丸莲耶被自己杀死,结束了身为咒灵的生命。

  总调度口中的『不断回读的四十年』,还有前面那段文字……

  今天比昨天更长,未来永远不会到来。

  “看来,我们不能急着离开了——”

  莎朗在内心里估算动用组织内所有关系给钟离先生好大儿和他手底下黑户们安排妥当身份的可能性。

  “总而言之,你们心里有数就好,身份这方面我尽力而为……说起来,我们隔壁有些爱好窥探隐私的的侦探邻居……”

  侦探?

  钟离为迷茫的小黑杯解释道:

  “表世界目前仍大体保持着一个比较科学的世界观。纵使咒术师从在世界的眷属,但咒术师们仍然不是世界的主流。明面上,掌管世界之大权的,仍然是绝大多数毫无任何神秘力量的普通人。所以我之前就打算装作黑衣组织的人——也就莎朗在的组织,好好教训一下属于普通人类一面的世界眷顾之子江户川柯南。”

  “大人,这些小事就包在妾身身上。”羽衣狐宽袖微振,以衣作扇,只露出清秀地眉眼:“身为圣杯大人的臣子,自然应当尽分内之事。”

  羽衣狐知道,机会来了。

  这个任务,身为前魑魅魍魉之主、京都妖怪之首、圣杯大人座下首席妖怪,她必须拿下!

  这么多年来,小黑杯一直顶住原世界意识的压力,为妖怪们留下来最后一片生存的土壤。它们有责任,为一直保护它们的世界意识做些什么能做的。

  而眼前的这个任务,只是让人类小孩生出恐惧,还能帮到世界意识——一想到这,羽衣狐就兴奋得毛绒绒的耳朵都不住地发颤,连自己兴奋的笑容都克制不住,只能堪堪用衣袖挡住那双亮得发光的眼睛。

  让人类感到恐惧,这可是他们京都妖怪的传统手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