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设乐家一起用过晚餐后, 我临时被通知晚上干脆留下来过夜。我脑袋里面就有很多想法。

  首先当然是——反正我晚上也要做调查,这晚上想要赶在门禁前回去,一定是不可能的了。然后我又在想, 明天如果要赶早操的话,我估计得四点半就得从设乐家出门。

  我觉得我没必要那么累。

  请假本身也不是大问题,我可以找鬼塚大叔请半天的假。我还能够睡个大懒觉。

  只是没想到, 手机打通后,我才说要请假,就被鬼塚大叔拒绝了。

  面对这种情况, 我丝毫不慌, 问道:“教官在警校里面允许抽烟吗?”

  “……”

  “校长知道吗?”

  我说话有商有量, 绝不会欺负我们大叔的。

  “你起码给一个合情的理由吧?”

  “大叔你知道怎么写请假理由是最容易被接受的,你就帮我选一个。”

  挂电话前,我还是顺便提醒鬼塚大叔在警校不要抽烟。我知道对他们老烟枪来说,吸烟已经是生活的主要部分, 就跟低头族已经移不开手机一样,要克服没有那么容易。可是,我该提醒还是要好好提醒的。

  我请假过后不久,萩原研二就知道我晚上会住在外面, 打着电话提醒我, 因为关西学生到了,群里气氛明显有些变化, 最近有人在搞事。

  “可能就是关西学生在里面闹, 不用管他。”

  我想了想, 说道:“反正也没有人会特意回应的。”

  “你怎么会突然想在设乐家过夜?”萩原研二好奇道, “要是太晚, 没车可以坐回家的话, 我可以接你。你告诉我地址就好了。”

  我说话之前,先留意周围,地面铺着会吸足音的地毯。这要是有人来靠近这里,我不一定会注意得到。

  “上次听柳本说他家23年前出盗窃案,他们家都是受害者,我就想留下来帮忙查一下。查出真相后,给他们寿星当作礼物。”

  “……这你就不怕查出来之后,音乐家会报仇吗?你那么信任那个人的品性吗?”

  明明隔着手机,我却能感觉到萩原研二在我面前指指点点,就没差把诸伏景光的名字拎出来溜一圈。我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我知道我会把伤害降到最低的程度。

  “我今天留夜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查案,只是陪他而已。”

  我想了想。

  “我一开始是听说他家的情况,觉得他会被欺负,所以过来撑场面的。而且我确实也没有钱买礼物,查案子对我来说比较容易。不过今天我来到他家,觉得有很大的问题——”

  “问题?”

  “他们似乎不欢迎我。”

  我才刚说完,萩原研二笑得格外幸灾乐祸。我朝着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偷偷躲着观察我。我假意试探了一下,他们几个人都有些心虚,让我觉得很奇怪。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

  萩原研二很是配合,“你说,我猜不到。”

  “我说我要帮他们家破案的时候,他们的手是发冷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萩原研二说道:“人在想回避自己害怕的事情时,会无意识地想做出逃跑的动作。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腿部,手会跟着变凉。所以,你觉得他们对盗窃案有所隐瞒。”

  “我确实怀疑他们与23年前的案子有联系,有所隐瞒。往坏一点的想法走,我怀疑他们的案子是自导自演。”

  萩原研二应该是对羽贺响辅的案子有所了解,所以我说什么,他都跟得上,不用额外多做解释。

  “他们全家也不至于贪图小提琴的保险金。你是指——”

  “羽贺的父亲被强盗打成重伤的案子背后应该还有没说清楚的真相。”我顿了顿,说道,“我认为他们和这件事有关。你知道他们有人偷偷问起我,羽贺父亲是在医院抢救两天后才死的,这强盗犯也需要对此负责吗?”

  萩原研二倒吸一口气,说道:“他们心虚成这样吗?这样一问,不就直接在说自己是作案人了吗?不能这么站在犯罪者的角度问问题吧?”

  听他这么说,我就顺便打个岔,“对,像你这样灵活的,一般就很难抓住把柄了。”

  “我要是犯案的话,一定会被你抓住的。我还不至于蠢到那种程度。”

  我觉得萩原研二这话就是在犯最大的傻,“我不查你的案子。警视厅的人也不会让我查的,所以你是不是会被抓的,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不会抓你的。”

  萩原研二似乎不懂我在说什么,于是就在他不知道该接什么的时候,我继续说道:“…我当时就说羽贺父亲是送进医院不久就被确定脑死亡。你也知道吧,脑死亡不代表心跳就会停止跳动。但受害者确实无法继续做自主呼吸,只能靠设备来维持,保持心跳跳动以及正常呼吸。只要有那么一刻关掉设备,病人就会死。因此造成脑死亡也等同于杀人案成立。”

  我补了一句,“设乐家的水也是很深的。”

  “为什么警视厅会不让你查我的案子呢?”

  ……

  他从虚拟情境里面还没有出来吗?

  “你问问他们。为什么要问我?”

  萩原研二低声笑了一下,“抱歉,我目前有点自作多情。据我有限的经验和警察破案常识来说,犯人的亲友一般是警察的话,该警察是不被允许参与调查的,你是说我是你朋友吗?”

  “…自作多情。”

  “但我没有想到其他的答案,你不和我说,我可能就会只认为这是唯一的答案了。”

  我说道:“这说明你很笨而已。”

  我顿了顿,又大声地说道:“这有和我们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嘛?我说过我觉得设乐家有问题,你有没有在听?”

  “我在听。那既然有问题,你要不要早点回来呢?我可以去接你。”萩原研二对我的态度完全不放在心上,“你把地址给我。”

  “我才不给你地址。”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能出什么事情?总之就这样了,怀疑也没有用,我晚点还要收集证据。不和你讲废话了,挂了。”

  我这一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和萩原研二说话,就是这样总是没完没了的。

  设乐家晚上会举行一个家庭的小型演奏会,设乐家的人都会表演一个节目为设乐家的大当家当作自己的礼物。而我的礼物是不可能现在就可以兑现的,因此我就让所有当年涉案的人晚上都写一封回忆信。

  我就像监考老师一样坐在旁边,跟他们每个人说不要互相交流,这样可以确保答案不会被诱导。但其实要是已经事先交流过的话,也没有关系。

  这样方便我看到底有多少人写出现的视角是同一视角。我这样也可以知道,整个案子里面有没有存在很多的共犯。

  有些人写得慢,时间就已经到了快睡觉的时候,于是我也不催促着他们快点完成,而是说明早早起也可以给我。

  大家都是为了羽贺响辅的父亲!

  我正打算睡觉的时候,羽贺响辅给我睡前准备了一杯热牛奶。我平常也不爱喝牛奶,但是羽贺响辅说的很厉害,产地,奶牛的生长环境和优点。最关键的是他说了一款我很爱吃的蛋糕的奶油就是这种牛奶做出来的。

  于是我就跟着喝了,我本来就对羽贺响辅也没有疑心。

  不过,喝完之后,我觉得今天晚上莫名困得很厉害,好像倒下去就会立刻陷入深度睡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