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周末。

  往年入夏的时候, 总是会伴随骤雨。今年大部分时候, 天气却都挺好的。刚出校门,我就看到松田阵平就侧坐在白色的摩托车上,“哎呀,松田老弟, 在这里见到你, 真是太巧了!”

  “巧什么巧!不是你叫我在这里负责接送的……”

  我打断松田阵平的话,纠正道:“台词本不是这么写的。”

  松田阵平吸了一口气, 晃了一下脖子才说下去,“不巧, 我在这里等你。”说完之后, 他已经很不耐烦地先跨坐在摩托车上, 车子跟着晃动了一下, 给了我一个头盔之后, 自己先动手系好头盔。

  “完美,改一下表情就更好了。”我戴好头盔之后,就跟着坐在他身后,两手撑着后座的扶手, 说道,“我今天要到处跑, 你车油加满了吗?”

  “这用你多说吗?”

  “你应该说,我随时已经做好为你服务的准备了。”

  松田阵平不耐烦的声音从头盔里面传了出来, “你当我是笨蛋吗?”但就是因为有头盔, 所以他的情绪效果直接减了一大半, 但我这里已经算是微乎其微了。

  我低头叹息道:“哎呀, 没想到松田老弟是这种言而无信的人。不过我也理解, 毕竟我本来就在想你一定坚持不了整个月的。你不想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也没有关系……我现在只是有点被欺骗了的失落……”

  松田咬紧牙关地说道:“我已经做好随时为你服务的准备了。”

  这话刚落, 松田阵平也不等预热发动机,直接启动引擎。随着咆哮一样的风声,我们直接从校门口飞出去了一般。我惊了一跳,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松田,当时你说要澡堂对决,我其实很担心你会提出什么搓澡的比赛。这种我真的干不了。幸好是耐热比赛。我差一点就完了。”

  “……”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后,渐渐进入米花町区域时,松田阵平的摩托车就没有那么狂躁了。因为旁边还有一辆警用的摩托车在巡逻,车主是一名有着金色长发的美女。我们刚好是停在红绿灯的位置。

  “萩原的姐姐,今天在这里巡逻吗?”

  松田阵平不说话,我就首先打开面罩朝着对方打招呼。

  萩原千速好半天才认出头盔里面的脸,说道:“你们周末打算去哪里玩吗?”

  “警校犯罪心理课的老师有个小组作业,是要和指定的犯人进行交流。松田同学说,做这份作业的话,如果能到犯罪现场,更深入了解犯人的案件细节,可能会更好。”

  我说这话后,松田阵平朝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我捅了一下他的手臂,说道:“听说你们关系不是很熟吗?你怎么不打声招呼?”

  松田阵平这才打开面罩,朝着萩原千速点点头,说话之前还要先吸半口气,“千速姐。”

  我随口问道:“你们以前警校也有这种作业吗?顺便支个招,让我们拿个高分也不错啊!”

  萩原千速见到老熟人,神情也更自在了很多,笑道:“我们当时警校没有这种作业。不过就算有,也没有阵平那么认真。阵平做什么事都挺全力以赴的。”

  她这话刚落下来,松田阵平就把自己的面罩盖上。当然以我坐在后座的角度,我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可我用头发丝猜,也猜得出来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刚巧,路道通行的绿灯亮了起来。萩原千速率先驾车离开了,我看着松田阵平的目光追了两秒后才开动引擎。

  我用拳头捶了一下他的后背,“你不是喜欢对方吗?刚才怎么不说让对方领个路呢?她反正在这片区巡逻,对路线地址也熟悉。我们现在又是市民,帮助市民也是警察的一部分吧?”

  难得我想着不能压着这个松田阵平太狠,要给点糖果吃,结果把糖果放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伸手拿。

  “我是喜欢千速姐。”

  他这么果断地回应,我还觉得这人挺有魄力的,但用在回答我的问题上就完全没必要了。

  松田阵平继续说道:“但她当我是弟弟的朋友而已,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也对,我看他都去参加联谊了。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做了超无聊的事情,浪费时间去查了萩原千速的巡逻值班时间和路线,结果得到这种结果。我抬头望了望天,想了想,说道:“那你看到她还是会高兴吧?”

  松田阵平疑惑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回答了,“是挺好的。”

  我笑了笑,句子尾音也跟着翘了翘,“那全都是多亏我。”

  “这又关你什么事?”

  我点点手指,煞有介事地说道:“你遇到的所有好事都关我的事。因为我很厉害。”

  松田阵平嗤笑了一声,“这句话完全有问题。我倒是觉得我遇到的所有坏事都和你相关。”

  “那不就是说我更厉害了吗?谢谢夸奖。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把我看得那么重。”

  “……”

  摩托车最后是停在米花市米花町五丁目39番地。

  我晾了毛利大叔好久了,这些天总是发了很多信息,再加上我其实也晾了诸伏景光很久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做一下样子。下车之后,我让松田阵平走了,等我需要再来接。

  没错,他只是个司机而已。

  松田阵平息了引擎之后,抛着钥匙随口说道:“不是说要去很多地方吗?我懒得来回接你。我会在那边叫波洛的咖啡馆等你。你弄好了,就来找我吧。”

  他这么说是因为他以为我们要走的方向不一样,结果我们的路都是一样,只不过他去一楼,我去二楼。我去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楼梯口时,还特意往松田阵平方向看一眼,结果他说道:“你该不会要点什么饮料让我带吧?”

  “一杯冰美式,加冰,双份浓缩,冷水加满。大概二十分钟后要,谢谢服务员。”

  “啧。”

  松田阵平推着咖啡店的门就进去了。

  我倒也不是忌惮他。

  我知道他和降谷零,诸伏景光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坐一起吃饭,上课和训练。我这次来毛利侦探事务所的事情,哪怕是从他口中传给诸伏景光,对我来说也没有坏处。毕竟在诸伏景光那里听来,起码我是有在对他的事情上心的。

  那可能是,松田阵平和那个人接触过了。

  只是这一点就让我耿耿于怀。

  我在原地站了一秒,就走上台阶去找毛利大叔。他说有东西给我。他已经查到当初诸伏景光那位朋友的父亲的所在地了。

  在诸伏景光读一年级的时候,他那位朋友叫做外守有里,是一个习惯扎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是就读在诸伏景光父亲的班级里面。根据毛利大叔查访得知,那个孩子在春游期间突发急性阑尾炎,不幸离世。

  外守有里生活在单亲家庭,与她爸爸外守一同住。在外守有里的葬礼结束后不久,诸伏景光家出现了入室灭门案,而外守一也跟着远离长野县,独自来到东京。我和毛利大叔没联系的半个多月里面,他到处找关系找人脉,寻街访巷,最后顺利锁定了外守一的所在地。

  他在离警校不远的一家名为「外守洗衣店」里面当店长。

  我很惊讶又很悲伤。

  惊讶的是警校换洗衣物的工作就是由这家店外包的,因为真的近。

  悲伤的是毛利大叔你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如此靠谱。

  “其实长野惨案的公诉期已经过了,是吗?”毛利大叔沉声反问道,“我要不跟你朋友说,我查不了,把八十万的调查费还给他。”

  “啊,额。”

  后面那句话我差点接不了。

  “毛利大叔你就算说查不了,你那么久的工作怎么可以不收费?”

  毛利大叔笑道:“这有啥,我都没有工作,有件事做一下也挺好的。再来又是你朋友,还是警校后辈,我这个当前辈的,也不能太坑人啊!”

  你不是我认识的毛利大叔!

  不过我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理解毛利大叔的心情。越是深入了解这件案子,越是能够了解到诸伏景光经受过的黑暗与痛苦,然而他一心想找回真相,却又因所谓的法律公诉期,只能看着犯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逍遥法外。

  毛利大叔无非是不想让他经受二次痛苦。

  “这件事和诸伏家的哥哥说了吗?”

  我之前和毛利大叔交流的时候,就听说这位长野县的刑警先生,说话做事非常稳重,有条不紊。我光听毛利大叔的描述,哪怕想不出他的形象,都觉得这个人很靠谱。。

  毛利大叔表示他还没有说。

  我正要建议他跟诸伏家那个哥哥联系的时候,毛利大叔把联系方式递给了我,“诸伏刑警也挺想和你聊聊的,你要不顺便跟他说一下?”

  得到警校同期家属电话*1。

  “……”

  好吧,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耸耸肩。

  毛利大叔既给了联系电话,还把这大半个月的资料全部给我了,说他也不想查了,那个外守一也可能不是凶手,只是刚巧离开长野县而已。

  我觉得他真的只差临门一脚,就把真相踹得水落石出。

  “案子也没查出来,”他还把八十万装在信封里面递给我,“这个帮我还给你朋友吧。”

  “那你起码留个一半的钱啊!你跑了那么久。”

  毛利大叔敲我的脑袋,“哪有你这么对待你朋友的,他们家又不是大富大贵,朋友还在警校读书,都是花钱的地方,一口气拿八十万出来也不容易,你还想贪他的钱,你真是坏小子。”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