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笑意,琥珀色的深邃双眸,如同缓缓流动拽人深陷的漩涡。

  诸伏景光心神一震。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在京都见到姬野凌时,他的双眸还是亮金色的。

  而现在他的眼睛……

  和玫瑰一模一样。

  “你……?”

  他下意识的出声。

  “嗯?我脸上有东西嘛?”

  顺着诸伏景光的目光,姬野凌飞速缩回手,蹭了两下脸,没有发现异样,重新回望过来。

  他的眼神好奇中参杂一丝隐秘的打量。

  是面对全然陌生之人时才会有的反应。

  “不……没事。“

  诸伏景光缓缓摇了摇头。

  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姬野凌身上有一股在阳光下活久了,才会形成的磊落的天真与正义。

  他和Julep……

  是全然不同的两人。

  他再次在心中默念,像是提醒自己。

  眼见他们初次见面寒暄完毕,黑田兵卫从办公桌后缓缓踱步而出,沉声说道。

  “有一个人,需要你们去见一下。”

  伴随他这句话,姬野凌的眼皮蓦地一跳。

  【怎么了?】

  系统好心询问道。

  姬野凌摇摇头。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在京都下线的伊织无我到现在仍毫无音讯。

  既然系统已经确定他不会死,那么估计伊织无我现在就是蛰伏下来。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就是自己身份掉马的时候。

  那么,作为他的顶头上司,黑田兵卫究竟知不知道这一切呢。

  姬野凌抬眼,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引领他们走向电梯的黑田兵卫。

  很难说他究竟是被蒙在鼓里,还是故作不知,与虎谋皮。

  *

  狭长无光的密闭走廊通道,藏在暗门之后刷卡才能进入的隐藏电梯。,层层叠叠戒备森严的安保措施。

  【哦哦哦哦哦哦——这里是!】

  系统瞪圆双眼。

  这分明就是去往警视厅隐藏起的那间特殊观察室的路。

  薄薄卡片划过卡槽,提示灯由红变绿,闸口打开,红外线关闭。黑田兵卫将卡片收回左胸前的口袋里,招呼身后的人跟上。

  姬野凌慢悠悠的跟在一行人最末端。颇有闲心的打量了一圈安保设施。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移动有轨摄像头,让这整栋楼层不留一丝死角。

  姬野凌望向头顶上正对着他们的摄像头,它诡异的小幅度上下摇摆两下,像是人性化的点头。

  是诺亚在让跟他示意,现在这栋楼层里的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上一次从这里离开之际,姬野凌让它入侵了安保系统。

  现在他们之中权限最高的人是姬野凌。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让黑田兵卫手中那张能够畅通无阻的卡片,变得形同虚设。

  只是现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姬野凌收回目光。

  一路上无人开口,气氛沉默而凝重,像是流动的厚重凝胶,令人窒息。知晓其中缘由的萩原研二无声叹了口气。

  电梯门开,守在监控台前的小警员闻声起身行礼。

  单向玻璃镶嵌而成的墙壁,让房间内的一切景象都一览无余,毫无隐私可言,房间中扣留那人的身影也清晰可见。

  随着转身的动作,灯光映射在他苍老褶皱似干橘子的面容上。

  ——警视厅副总监,诸星登志夫。

  诸伏景光将要迈出的步伐,突兀的顿在原地,他身形晃了晃,满脸难以置信。

  为什么诸星副总

  监会在这里?

  他怎么能在这里——

  一直垂拉脑袋,像个影子一样坠在队伍最后面的姬野凌,在这一刻似有所觉的抬起了头。目光越过众人的背影,直直看向最前方的诸伏景光,唇角扯出了一抹刻薄的嘲讽笑意。

  *

  诸星登志夫在昨日深夜被逮捕于档案室。

  公安之前虽然早有怀疑,但一直没有采取行动,是希望能通过监视他,找出更多与组织有牵扯的人。

  但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监视,却并无收获。

  降谷零带回来的情报也验证了这一点。

  ——诸星登志夫与组织之间,更像一种合作利用关系,而并非与组织有很深瓜葛的资深成员。

  如果想要将那个组织连根拔起,关键的切入点还是在薄荷朱莉普身上。

  既然诸星登志夫已经挖掘不出更多的有效价值,便无需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昨日上午,接受过赤司财团“关照“的几位国会议员与政界大人物,纷纷接到致电。

  电话里赤司财团现任会长温和的同他们寒暄,并隐晦暗示自己等待警视厅的调查结果已经很不耐烦了。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才是这通电话的重点。

  他们乐于卖赤司征十郎一个人情,纷纷措辞严厉的向警视厅致电施压。

  诸星登志夫一口答应,星期一会上交当年的案件详情报告。

  挂断电话后,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案子当年结的潦草。组织与赤司征臣达成交易,自此之后报告封存放在档案库中,谁都没有想过它会有重新启封的一天。

  报告中的疑点太多。如果重新开始调查,当年作为总指挥官的诸星登志夫不能保证自己不被查到一些什么。

  可一再拖延,显然已经引起了怀疑。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今夜是他唯一的机会,因为明天早上就要呈交,所以这份报告今晚经过一轮警视厅高层的签字,已经从安保严密的资料库中取出,正躺在档案室之中。

  诸星登志夫在深夜走入人迹寥寥的警视厅。

  打开档案室的门,拿出牛皮纸袋中的资料,逐一翻阅,。

  最后一页上,褪色的笔迹,赫然是当年他亲笔写下的签名。

  诸星登志夫的手微微颤抖,已经快要淡忘的陈年记忆又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签下这份名字的时候,他已经五十岁了。却被卡在警视正这个尴尬的不上不下的位置上。

  眼看着当初一同进入警视厅的同僚们凭借各自的人脉步步高升,纷纷步入核心圈层,可以想象到,退休以后他们功成名就,逢年过节之际,下属朋友齐聚一堂,高朋满座。

  而自己还剩下什么,不会有人记得一个退休了的普通警察,到最后留给他的只有发黄的警服与那份不够看的退休金。

  诸星登志夫恐惧于这样的未来,到最后才发现,他所维护了大半辈子的所谓正义,不能给他带来牛奶与面包。他一无所有。

  就在那这一年的年初,一个自称朗姆的人找了上来,携带一个装着美钞的手提箱。

  他循循善诱,声称想要展开合作,而诸星登志夫点头同意了。从此就好像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下一次的工作调动时,他顶着同僚们难以置信的视线,接过了象征警视正身份的肩章。

  四年以后,他顺利成章的升职成为副总监,距离警视厅的最高职位只有一步之遥。

  从与虎谋皮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注定没有回头的路了。

  诸星登志夫的眼神沉了沉,下定决心,从文件夹中抽出那几页存在疑点的报告投入碎纸机中。

  七年前负责档案撰写的文职警

  察,已经在今年年初逝世,将文件不全的责任归于他头上的话,也无人可以追责。

  而这也可以让之前警视厅迟迟不肯出示资料的行为,拥有一个合理的借口。

  夜深人静,碎纸机运转的声音格外响亮。搅动,粉碎,白色粉末纷纷扬扬地落在废纸篓里。

  诸星登志夫长舒了口气,下一秒,他的眼神猛然一变。

  杂沓脚步声响彻在寂静走廊,紧闭上锁的房门被人猛地踹开。

  诸星登志夫被几双手毫不客气的按倒在办公桌上,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惨白的面颊。

  短短几秒,他就想明白自己中计了,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而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主动跳了进去。

  咔嚓一声,冰凉手铐禁锢住手腕。

  从长官到俘虏,地位的转变就在转瞬之间。

  被扣押着双手从黑田兵卫身旁经过时,诸星登志夫停下了脚步,身后公安粗暴的推搡他的后背。

  黑田兵卫抬手制止,他察觉到这位曾经的上司有话要说。

  诸星登志夫什么都没有说,只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黑田兵卫鹰一般的眸子眯了眯。诸星登志夫最后的眼神给了他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不是囚徒会有的反应,反而更像一种握有底牌的从容。

  *

  “这么说,这次是赤司征十郎配合了我们的行动?那个组织会不会展开报复,用不用派个SP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松田阵平挑了挑眉。感到有点意外,之前在医院匆匆一面,还真没看出来赤司征十郎是这样子的人。

  “不,他拒绝了这个提议。”

  黑田兵卫目光幽深,缓缓说道。

  松田阵平闻言转头小声嘟嘟囔囔,大概是诸如完全猜不到那位少爷想法之类的吐槽。

  在一旁竖着耳朵,悄悄旁听的姬野凌脑袋又垂的更低了一点。

  松田阵平猜不透的想法,他轻轻松松就能懂。

  赤司征十郎想要他留下来。

  姬野凌自从回到东京以后过的很好,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有朋友,有稳定的社交圈。

  一个流浪漂泊惯了的人难得找到一个可以安心停泊下来的地方。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所以赤司征十郎想要让他能够安心里留下,不会再一次的被迫离开,他会为姬野凌扫清这个环境里的所有隐患。

  又或许敏锐如他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总有一天,姬野凌又会悄无声息的再次离开,消失在茫茫人海里,遍寻不到踪迹,如同当年一样。

  但是他不能去找姬野凌确认这毫无根据的猜测,只能竭力给他一个环境,一个离开了依旧可以回来的环境。

  姬野凌下意识地抬手,隔着衣领摩挲了一下锁骨,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赤司曾经给过他一把钥匙,16岁的姬野凌没有收。可隔着七年的光阴,兜兜转转他还是收到了这份礼物。

  钥匙打开的那扇门背后通往的不是一间房间,或者一个家,

  而是一个世界。

  ——一个过去他站在黑暗中,眺望过无数次的,阳光下的世界。

  有人尽力想要他留下,留在这个世界里。

  姬野凌缓缓眨了一下眼。

  当年那个小孩,从庇护他的安全屋一个人离开时,也怀揣过不安忐忑与无端幻想。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他会遇到什么人?会在那个世界留下痕迹吗?会有人记得他,想要他留下吗?

  现在姬野凌想要揉一揉那个小孩的头,告诉他不用担心。

  外面的世界有好有不好,往后几年你会过的辛苦一些,但一路上都

  会遇到很好的人。

  你会收获很多珍贵的祝愿,好意与感情。

  可这些通通都是你负担不起的东西,所以你不该拿。

  拿到了就会与人建立羁绊,建立羁绊就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1)



  无论开头与过程再怎么美好,到最后都会受伤。

  可是当时的那个小孩不知道,他满心欢喜的以为这是命运馈赠给向来运气不好的自己的礼物。

  他将它们当作乏陈可善的生命中仅有的糖,细细珍藏。

  却不知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2)

  而现在,就是他支付代价的时候。

  这么一想,姬野凌突然感觉有些累了。浓重疲惫是迎面拍来的山与海,重重压向他,不得喘息。

  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吐出,像是要借这一个动作,吐出徘徊萦绕在心间的所有沉重情绪。

  别想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感情很珍贵,信赖很珍贵,给出一个人就没有办法再给予另一个人,这些他最清楚不过。

  而他早已做出了选择。

  姬野凌的心神定了定。再睁开眼时,那些柔软已经从眼中尽数消失殆尽。

  他是玫瑰,是薄荷朱莉普,现在要做的是替他许诺的人拔掉朗姆的爪牙。

  “今天他有详谈的意思吗?“

  黑田兵卫询问警员。

  小警员默默点了点头。

  黑田兵卫打了个手势,走入进去。大门在他身后关闭。剩下几人三三两两等在门外,隔着玻璃进行观察。

  姬野凌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冷冷,脸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厌恶。知晓内情的萩原研二站在他身后几步,眼神复杂。

  丝毫不知其中弯弯绕绕的松田阵平还没个正调的趴在伊达航肩上咬耳朵。

  “厉害啊,警视厅里还藏着这个房间,我都不知道。 ”

  只有诸伏景光敏锐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氛。一肘轻击在松田阵平腹部,将他还没完说的话,全部打了回去。

  可他自己的面色也算不上好看,甚至有几分罕见的焦躁。有个猜测在脑海中徘徊不定,将他的心煎的五味陈杂。

  房间外的几人,各有各的心思。

  *

  房间中,诸星登志夫苍老的眼睛里射出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诡秘精光。

  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是一个绝对精明而务实的人。

  诸星登志夫非常清楚,自己对于组织的最大价值,便是在警视厅的地位。

  就如同皮斯科对于组织来说最有用的地方是他身为汽车公司社长所能带来的利益一般。

  当这层利益消失之时,他也会随即成为被丢弃的弃子。

  但诸星登志夫并非不懂得变通的蠢货。在警察系统这么多年,他深谙这个系统之中可以通融的部分。

  他抬头看向他曾经的下属。唇角掠过一丝微笑。

  在情况已经成为败局的前提下,他更懂得要如何才能保全自己。他并不是黑衣组织忠心耿耿的狗,而是狡诈而残忍的蛇。

  “我有一笔交易,想要和警视厅详谈,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诸星登志夫缓缓说道。

  *

  “怎么可能同意!!!”

  掌心与实木桌面相撞,砰的闷响回荡在房间里。

  松田阵平双手撑着桌面噌的站起,墨蓝色的双眼里跳跃着怒火。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的伸手拽了拽他。

  “冷静点,听管理官说完。”

  “别告诉我,你们都无所谓。他欠了你们两条命。”

  松田阵平大力挥开他的手,指了

  指诸伏景光,又将手指移向萩原研二的鼻尖,点了点。

  “现在他还想逃脱法律的制裁,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不是开玩笑吗!如果他不能被制裁的话,那么你们又算是什么?笑话吗?还是牺牲品?”

  压抑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变成从喉咙中硬挤出的颤抖声线。

  诸星登志夫痛快坦白了这些年的全部罪行,无一隐瞒。

  从七年前接受合作开始,直到出卖警视厅派出潜伏在组织的卧底名单,再到最近的黑市枪支交易。

  一例例参与过的事件汇成通向高位的染血道路,七年间,他步步高升,脚下踩着同僚的尸骨与自己的良心。

  可诸星志夫有恃无恐。因为他为警视厅带来了无法拒绝的情报。

  “这就是他提出的要求?”

  萩原研二指了指桌面上白纸黑字打印好的合约。

  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并且加入保护计划,作为交换,他愿供出所知道的组织大部分情报。其中包括警视厅最近搜查无果的枪支l流通案。”

  简单来说就是诸星登志夫出卖组织,然后警视厅将他身上的罪一笔勾销。

  这是属于司法机关管不到的灰色交易,就如同FBI的证人保护计划。

  屋内的气氛冷了下来,明明是上午,窗外天色却暗淡的如同夕阳将坠,水汽在湿润空气中凝结,暴风雨要来了。

  “我们没有时间了。网犯课迟迟追查不到黑市交易的源头。他们的网络经过安全加密。有更厉害的黑客在维护交易途径。”

  黑田兵卫面色沉重,眉心的川字纹又加重几分。

  、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也不愿交易,但不尽快端掉交易源头,流通枪支会越来越多,民众安全会陷入越发危险的境地之中。

  “薄荷朱莉普,他是组织的黑客。”

  诸伏景光低声呢喃。

  渐渐的,嘈杂的房间沉寂下来,究竟应不应该同意,

  屋内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向诸伏景光。

  他们都清楚,诸星登志夫手上的人命中有着景光的一条。

  如果说萩原研二还是未遂的话,诸伏景光才是那个真正在生死边缘游走了一回的人。

  空调外机的水滴声一滴滴坠落,像是滴在众人的心间。

  格外漫长又只是短短一瞬的时间里,诸伏景光轻笑一声,语调轻柔,尽是豁然。

  “为什么都在看我啊,现在不是尽快查封交易源头才是最重要的吗。”

  昏暗天光落在他亮起的蓝瞳里,化作漾起的温柔碧波,不见半分阴霾。

  砰——椅子翻倒,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回音。

  姬野凌站了起来,面色苍白,声音嘶哑。

  “我去一趟洗手间。“

  “……有点不舒服…”

  他离去的脚步匆匆,背影看上去仿佛狼狈的落荒而逃。

  *

  哗哗——的水流声响彻在空无一人的盥洗室,姬野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慢条斯理的关上水龙头,

  他凝视着镜子中印出的人影,半笑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哥哥,好久不见。”

  “刚才的对话你也听见了吧。”

  “我之前提出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有我的目标,你有你的目标,但是至少现在,我们的共同敌人是相同的。”

  镜子中反射出他的动作,他的唇形,一分不差,仿佛有另一个人在同他对话。

  姬野凌说着,将垂下挡眼的侧发别到耳后,他的眼睛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一深一浅,

  琥珀深沉厚重,亮金璀璨妖异。

  镜子中苍白的倒影弯起了唇角,唇形微动。

  “成交。”

  *

  诸伏景光第三次详做不经意的望了一眼姬野凌消失的方向。

  “小凌在那边。”

  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萩原研二指了指走廊。

  “担心的话就去看看吧。他是个好孩子。”

  Hiro和小凌这是第一次见面,作为以后要展开合作,互相信赖的组员,他们需要一个熟悉起来的契机。

  诸伏景光站起身 ,趁着他们说话的时机走了出去。动画镜头跟随在他的身上。

  狭长的走廊,黯淡的天光,笔直笔直的,像是延展出的蛛丝,顺着它就可以抵达怪物栖息的巢穴。

  【呜哇呜哇,hiro!卡密!】

  【景光,真的好细心,即使第一次见面,也依然关注到了凌。】

  【是的是的,(点头)】

  【透子,我的透球球你学学你的幼驯染。算我求你的。】

  【你们红方本来就一个组织拉一个群,互不交流信息,现在一个组织里居然都互相伤害,这是行不通的啊!】

  【没错,凌他真的是个好人,是你的好后辈啊(确信)】

  【说起来,凌怎么了,刚才那个特写镜头,他脸色真的很不对劲。】

  【突然警觉(警惕JPG)】

  踏踏的脚步声从走廊外传来,有什么人正在接近走廊尽头的盥洗室。

  可站在镜前的人浑然不觉,仿若完全没有意识到。以他一贯的敏锐来说,这不应该。

  他正在同什么人交谈,语速越来越快。带起隐隐回音。

  虚掩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你在和什么人说话吗?”

  诸伏景光迟疑的环顾四周,空空荡荡。白瓷砖的墙面,水龙头滴答着水珠,一片寂静。

  可是刚才他隐约听到了细微的人声。

  “不,没有。”

  姬野凌否认道,自然而然的走向伫在门外的诸伏景光,动作透着一股自来熟地熟稔。

  “你为什么会来。”他歪了歪头。

  “刚才看你的脸色有些糟糕脸色好差,所以有些担心……”

  诸伏景光的话语戛然而止,不仅仅是因为姬野凌现在的面色依旧透着一股脱力似的苍白。

  更是因为随着他的走近,诸伏景光才看清他现在的样子。

  “你……“

  “你说这个啊。”

  姬野凌撩开额发。露出那双妖异眼睛的全貌。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