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香莲走后, 陈世美将对方换下的衣物放入了棺材,而后又找了块石头压在里面。
等左右看了看,觉得伪装的差不多了之后, 他这才将棺材合上。
古代人都是极为迷信的, 棺材一旦盖上,就不能打开,否则便会发生不详的事情,所以即便这棺材没有封死,陈世美也并不担心。
将那些被赶出去的下人们重新叫了回来, 让他们好好的看守灵堂, 不得懈怠后,陈世美也没有为难自己,直接就回了房间休息去了。
虽说妻子去世, 对丈夫守丧的要求不高, 不用像是儿女那般, 还得日日跪着守灵, 三天不能吃东西,一年不能吃荤腥。
但接下来的三天,发丧下葬一系列的事情,也是麻烦得很。
更不用说,他还得提起精神, 防止秦香莲假死的事情被人发现。
一夜过后, 第二天整个陈府都忙活了起来,甚至还从外面雇了些人过来帮忙。
秦香莲虽是假死,但为了做给两个孩子, 还有陈父陈母, 以及那些外面人看, 陈世美还是给其大办了一场。
而从灵堂建好,可以上门吊唁之后,那县城内的乡绅还有商人,以及县衙的那些属下,来往的人都是络绎不绝。
若不是每个人面上,都是一脸感同身受的哀伤,与家属见礼时也是语带惋惜,对两个孩子更是多有宽慰之言。
那带着礼品上门,人来人往的样子,还真像是办什么喜事似得。
一天下来,陈世美查看了下礼单,虽然每个人都没送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但加起来,已经能换之前的一个陈家了。
这让陈世美眼皮微跳,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心里却不由想着,怪不得清朝某位王爷,总是喜欢给自己办丧礼,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想着这既是因着秦香莲葬礼而来的,陈世美便也没有动,将其封存起来,等着到时候去看秦香莲的时候,直接送给对方。
女子在世不易,秦香莲现在又是女扮男装行事,背井离乡的,多些银钱傍身,那总是好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礼品都不贵,人家上门吊唁这也是礼数问题,退回去反而于理不合。
只是要是让陈世美用这些东西,他只要一想到,这是因着秦香莲过世,而被人送来的,那就心里沉甸甸,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三天的守灵一晃便过去了,陈世美因是县官,不能轻易离开县城。
所以秦香莲那已经封好的棺材,便是由陈父带着冬哥,以及一众下人送回了陈家族地。
古人都讲究落叶归根,秦香莲是陈世美的妻子,自然是要葬入陈家族地的。
哪怕这天气再热,路途再远,尸体再不禁放,只要有那条件,那都是要排除万难,让其落叶归根的。
只是一般护送棺材的都是晚辈,或者是平辈,但冬哥年纪太小,陈世美让族兄去护送,陈父也不放心,所以直接便自己跟着去了。
待陈父和冬哥护送棺材离开,陈府内平静下来,没人再关注此事之后,陈世美这才找机会,去了那安置秦香莲的院落。
他过去的时候,秦香莲正一个人在屋子里练习走路,那容貌可以利用各种的工具进行改变,但举止却是要慢慢练出来的。
毕竟男人和女人之间,不论是走路方式,还是说话方式都大为不同,秦香莲本就是女子,便是如何装扮,都不免带着几分秀气。
在这些细节问题上,自然就更要注意一些,不让旁人看出破绽才好。
“大人……”
见推门进来的是陈世美,原本提着心的秦香莲不禁松了口气,她望了眼对方手中的包裹,眼神中不禁带了些询问。
“这里面是你的户籍,还有你名下的一些田产和庄园,最近半年之内,你都得离开富春县,是以这里面还有一些银钱,供你路上所用……”
陈世美走到桌前,将手上的包裹放到了桌子上,他并没有打开,只是简单的告诉了对方,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而后,他仔细的看了秦香莲两眼,见对方一身男装,头发整个扎了起来,比往日里好像高了不少。
眉目粗犷,皮肤也粗糙了些,面色暗了一个度,喉结也弄上了,耳朵眼也想办法弄得看不出来了。
除了有些秀气之外,一时间竟然让人瞧不出什么破绽,与往日温婉贤淑的样子,整个是天壤之别。
“在外行走,虽有护卫,但也还是要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有事,便及时通知我!”
见秦香莲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坚强,适应的速度也是很快,陈世美颇觉欣慰,语气也显得更温和了一些。
“多谢大人费心,您的话,子轩自当谨记!”
双手抱拳一礼,秦香莲,啊不,现在应该改名叫秦子轩,像模像样的说道。
而瞧见她这副模样,陈世美忍不住笑了笑,也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高兴,他敲了敲桌子,便开口说道:
“此地我不方便久留,这便走了,你多加保重!”
陈世美毕竟是一县的父母官,整个县城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能找个机会过来送一趟东西,已是不易,自然不能久留。
事实上,若不是因着不放心旁人经手这些东西,那陈世美也不会说亲自过来走这一趟,毕竟他们现在见得越少就越安全。
目送陈世美离开,秦子轩看了眼桌子上的包裹,上前将其打开后,便见里面一堆的碎银子,还有几张大额一点的银票。
除此之外,还有几样她之前用过的,一直珍惜着的东西,以及文书户籍还有田产庄园,甚至还有几张卖身契。
陈家的家底如何,秦香莲虽然不曾掌管过,但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现在看着这些东西,她眼神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虽说之前也曾因着陈世美非要挑破那层窗户纸,而下意识的怨过对方,但事情到了现在,她发现,自己真是没什么好怨的了。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关系,只因继承了自己相公的身体,就随之背负起一切责任的陌生人来说,对方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而感慨完后,看着那包裹之中的银票,秦香莲的目光也变得越发明亮起来,她想做的那些事情,或许可以变得更大胆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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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香莲的事情算是就此彻底了解了,自从穿越过来后,就一直纠缠着自己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陈世美也觉得轻松了很多。
他没有休息的意思,为了避免旁人察觉出什么不对,把目光一直集中在秦香莲死亡的事情上。
陈世美直接把自己暗中计划,到现在也差不多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可以实行的事情拿到了台面上。
无视了看到自己前来县衙时,那一双双惊讶的目光,陈世美直接去了书房。
看似在那进行日常的办公,但实则只是在等着那该前来告状的人。
不过陈世美自然不会傻到,自己刚来,就派来过来告状,做这么明显的事情。
所以直到下午时分,那县衙门外的鼓才被人给敲响了。
一般的案子,直接与那县衙门口守着的差役说一声,状纸递上去,自会根据案件情况的大小,分配处理的人员。
并不用敲击县衙门外的那架鼓,要不然,一县之内的大小事情那么多,别说是那简陋的鼓了,就算是再做工精良的鼓,怕也是用不了多久。
现代或许还会有什么顽皮的孩子,做胡乱报警的事情,但是古代,可没人敢这么做。
是以那鼓一旦敲响,代表着的就是有大事,有极大的冤情要上告。
陈世美自然是立刻便宣布升堂问案,而一套流程走下来,惊堂木一拍,那报案之人便也被衙役带了上来。
“大人,求您为小民等人做主啊!”
这过来敲鼓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连十多个人。
不过这县衙自然是容纳不下那么多人,所以现在跪在大堂中间,便是他们之中派出来的代表。
一个衣裳简陋,上面打着不少补丁,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但其实真正年纪才不过四十多的男子。
这男子面容愁苦,一进被进来,就扑通一下跪下,悲愤交加的喊道。
“你有何冤情,尽管说来,本县自然会秉公办理!”
对这男子的来意,陈世美心知肚明,不过对方虽是被他引来的,却并不知道,也并不认识他,是以他很是严肃的说道。
“大人,小民年已过半,膝下只有一女,自幼百般呵护,养得花朵一般,好不容易定下了婚事,要送其出嫁,谁成想……”
“谁成想在出嫁前一个月,小女进城来选择嫁衣,竟被那天杀的薛天刚给看上了,硬要纳小女为妾!”
“小女不从,他竟然命人将小女给绑入了府中,更是设计陷害小民,诬陷小民毁坏他家宝物,硬生生骗得小女与他为妾……”
“原事已至此,小民也无可奈何,但谁成想,不过半月,小女竟然死于他家后院之中,就连尸体,都毁得一干二净,没让小民看到……”
“大人,求您发发慈悲,为我那苦命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吧!”
这中年男子显然是悲愤至极,说着说着,面上就流下泪来,说完之后,更是连连叩首祈求,不过半响,那额头就见了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