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袁朗站起身来，看着铁路“铁大，我不会用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
铁路破天荒地给袁朗递了根烟“真难得，多少年没见你这么冲动的样子了。”
袁朗听了铁路的话，意识到自己失控了，他压制住了心中的不安，只摆了摆手“不抽了。”
铁路有些震惊“你？袁朗？戒烟？”他哈哈笑了起来“别逗了，你个老烟枪，跟我这装什么呢！别是因为这点事闹小孩子脾气吧！”
袁朗摇了摇头“铁队，昨天，我带佟彤去见我爸妈了。”
“那又怎样？”
“他才二十四，我想陪他久一点。”
铁路收回了烟“德行！”他走回了办公桌边，又翻了翻那让袁朗失态的资料“调查结果就是这样，无论是路上的监控，还是行车记录仪，包括去接应的人在沿途的调查，种种迹象表明，并没有人在跟踪你。袁朗，也许真的是你想多了。”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不会错的，我很确定。”
“那你说，你觉得是谁在盯着你？”
袁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铁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袁朗。铁路的视线极具压迫性，袁朗叹了口气“铁大，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我很确认，当时肯定有人。”
“袁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袁朗没有回答铁路。
“不说话，看来是有了。”铁路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我猜，跟佟彤有关？”
“铁队，有些事情，我隐瞒，总有隐瞒的理由在的。”
“我看你是谈感情谈昏了头！”咚地一声，那金属质地的打火机被铁路重重地叩在了木质办公桌上，铁路很少将自己的情绪如此外露地表现出来，可袁朗像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神色严肃，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去找佟彤。”
“铁大……”
铁路伸手制止了袁朗的话“袁朗，这是你进A大队的第十个年头了，你是我亲自带出来人，我信任你，也器重你。你和佟彤的事情，我一直都清楚，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但是我希望，无论什么情况，你都不要丢掉你的冷静和理智，不然，害的不仅仅是你自己。”
“我知道。”
“希望你不仅仅知道，也能做到。我年纪大了，在这里干不了几年就要给年轻人挪位置了，袁朗，别让我失望！”
袁朗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但同时，他也相信铁路不会骗他。越是这样，他越不安。因为，这意味着，背后之人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
他从进入A大队，出过无数次任务，不知道惹来了多少人的恨。那些人无一不是穷凶极恶，视人命如草芥。早年，曾有一伙人盯上了他，无法进入A大队基地，便将注意打到了王婉婷的身上。那个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能接到王婉婷充满恐慌的电话，她的生活被搞得一团糟，每天都处于恐惧之中，可他这个做丈夫的，还不如在身边保护她的工作人员，除了在电话里干巴巴地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什么也做不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与王婉婷的关系出现了裂痕，直到走向末路。
可那个时候，对手看得见摸得着，只要是可以预料到的对手，他们就可以预警，可以提前做好准备。然而这一次不一样，连A大队的人都查不出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手就是强大到无法想象，要么就是他袁朗真的如铁路所说的，谈感情谈昏了头，开始神经质了。
他唯一庆幸的是，佟彤不是王婉婷，他有自保的能力，而他也能陪在佟彤的身边。可与此同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佟彤可能要比王婉婷更加危险，因为，他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他的能力，会让贪婪的人心动，让邪恶的人垂涎，让好奇的人兴起探究的欲望……他们刚在一起，刚组建起了一个小家庭，这样的危险让袁朗感到极度的不安。
自从与佟彤在一起后，袁朗习惯性地选择在有月亮的夜晚将窗帘敞开，这个夜晚也不例外。袁朗看着那柔和的月光，忽然就觉得很想佟彤，非常想。即便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一起，即便他们之间只有两门之隔。
像是感受到了袁朗思念的召唤，吱呀一声，轻微的门响打破了黑夜的寂静，袁朗坐起身，看向床下，正是迷迷糊糊的佟彤。佟彤两只眼睛只眯了一条缝，他哒哒哒地走到了床边，一个翻身，便将自己摔到了床上，自发自觉地在袁朗的身边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着睡着就忽然觉得好想你，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袁朗将身上的被子扯开给佟彤盖好，对他摇了摇头“没有，我还没睡着。”
佟彤打了个哈欠，伸手抱住了袁朗的腰“这么晚了还不睡……你该不会是想我想的睡不着吧！袁朗，你这算不算是老房子着火？”
袁朗轻轻捏住了佟彤的鼻子“你说谁老呢？”
佟彤连忙讨好地蹭蹭“我就是打个比方。”
见袁朗仍旧没有丝毫困意，佟彤揉了揉眼睛，决定先不睡了，陪他聊聊天“今晚晚饭后，铁队叫你过去，是为了说今天下午的事情么？”
“嗯。”
“是不是有结果了？”
袁朗把玩着佟彤的手指“调查结果显示，并没有人跟踪我，是我的错觉。”
“错觉？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出错！”
袁朗叹了口气“佟彤，我不是神，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人就有犯错的时候。在铁队面前，我还能信誓旦旦，因为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很强烈，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我都开始怀疑，那是不是我的幻觉了……”
“那怎么办，这个事情就这么结了么？”
“暂时只能这样了……佟彤，虽然没查出什么，但我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咱们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就安安稳稳地待在基地吧。”
佟彤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我还没来得及参观完新家。”像是想起了前一天在那个房子里发生的事情，他捶了捶袁朗的胸口“都怪你！”
袁朗笑笑“嗯，怪我。”
佟彤觉得今晚的袁朗有点不对劲，他收了手“袁朗，你别害怕，我很厉害的，你也很厉害，不会让坏人得逞的！”
“我知道，好了，闭上眼睛，快睡吧！”
佟彤嘟起了嘴唇“要亲亲，亲一下再睡！”
袁朗一脸为难。
佟彤因嘟起的嘴唇从索吻变成了不满“你嫌弃我了？”
“佟彤，你还是不够了解人类。”
“啊？”佟彤一头雾水。
“如果你不想惊动其他的战友的话。”
佟彤想了半天，才明白了这人的意思，瞬间又羞又囧“你又欺负我！”
袁朗微微弯起了唇角，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唇上一热，一触即分，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五点半，佟彤悄悄起身，袁朗刚睡着不到三个小时，此时睡得很沉，佟彤犹豫再三，最终没有打扰他的好眠，小心地钻回了自己的宿舍，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假装自己一直在，而后随着起床号的声音，与大家一起动了起来。
训练，任务，演习，老A的生活时而枯燥，时而刺激，无论是哪一种，都脱不开忙碌。一个月后，A大队迎来了新的任务，而这一次，出任务的是佟彤所在的四中队。
“楚云荆，你小子最爱出幺蛾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私自行动不听指挥，可别怪我回来收拾你！”
直升机上，刘大勇对队伍里的新人耳提面命后，又对楚云荆这个捣蛋分子额外敲打了几句。佟彤与陈伯生并肩而坐，看着新人们紧张又无措的样子，不禁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
“一转眼，咱俩都是老家伙了！”陈伯生长叹一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佟彤悄悄挪了挪身子，想要离他远一点。陈伯生看向佟彤“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不一样，我还小呢！才不是什么老家伙！”
“嗤……”副队长曲毅被佟彤逗笑，看着陈伯生“佟彤今年才二十四呢，确实还小。”
陈伯生一副遭受打击的样子“原是我不配……小鱼，在你眼里，像我这种快三十的，是不是看着都特沧桑。”
“有一点点？”
“那袁队都奔四了，岂不是特别沧桑？”
佟彤瞬间气势汹汹地瞪向陈伯生“才不是！袁队年富力强，正当盛年！你懂啥，不许你瞎说！”
陈伯生扶额“合着我一不到三十的，比那三十多的还显老？”
佟彤拍了拍陈伯生的肩膀，一脸安慰“相貌这种事情，都是天生的，改不了。道长，你别难过，你也没有差特别多，而且，兄弟们跟你相处不看脸的，你别担心！”
陈伯生指着佟彤的手直发抖，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曲毅在一边拍了拍陈伯生的肩膀“要我说，道长，这就是你自不量力了。在佟彤面前，还妄想跟袁队比，我看你是想上天。”
陈伯生不满地撇撇嘴“我现在可不就是在天上呢么？”
众人听着直升机发动机的轰鸣，都哈哈笑了起来。
楚云荆蹭到了佟彤身边“小鱼，春节的时候我在高家见到袁队了，你们怎么没在一起？早知道是这样，我就约你出去玩了！”
想起春节的事情，佟彤的小脸飞过两朵红云“我们原本是要一起的，不过那天我身体不舒服，就让他一个人过去了，原来那天你也在，你怎么会去我师兄和高营长家？”
“还不是之前找大夫的那件事么？说起这事还真是巧了，我家这边还没来得及联系郁大夫，郁大夫的电话就打到我家来了！他好像在找人，说是咱们集团军的，这不，一听说咱们集团军军长的父亲病了，便约了个时间去看诊。”
“找人？他要找谁？”
楚云荆摇了摇头“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我和爷爷也不好多问，不过那天他到最后也没有跟高军长提这个事情。”
“嗯？为什么啊？”佟彤蹙起了眉，想不通原因。
“高家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好，年纪又大，郁大夫给老爷子看过之后，说把握不足三成，建议高家保守治疗。我寻思着，他应该也是觉得，没给人家老爷子治好病，还要人家帮忙不太好吧。”
佟彤长长地叹了口气。
楚云荆拍了拍佟彤的肩膀“对不起啊，到最后还是没能帮上忙。”
佟彤摇了摇头“怎么会，要是没有你，我们到现在还联系不上这位大夫呢。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人类的生命太脆弱了。时候一到，总要面对生老病死，疼痛与分离。”
佟彤之前很少会想生死的事情，鲛人的寿命比起人类要长上许多，只要他想，只要没有意外，他甚至能与月亮同寿。可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的袁朗是个人类，他会老，也许过不上几十年，他们也要面临同样的问题。
一想到要与袁朗分开，佟彤就觉得自己心痛到无法呼吸。
楚云荆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佟彤的身边，看着他时而蹙眉，时而欢喜。等到了任务地点附近的临时停机坪，队员们不再闲聊，恢复了往日的严肃与严谨。
佟彤收起了自己的万千思绪，开始投入到新一轮的战斗之中。
--第四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