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什么意思?
六耳心里一慌, 蹭一下就站了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去!?”他一下子想到了不好的地方,颤声问道,“是不是那仙石早就没了?祖龙陨落那年就没了?”
小猴子声音一下提高个八度, 显见是生气了。
通天可不想因为这个出什么误会, 赶紧解释道, “老师之前把那仙石所在的小岛整个隐匿起来了, 你去了也看不到!”
这一瞬间,六耳脑袋里早就脑补了不知道多少了, 心里又酸又苦又难过, 哪知竟得了这么一个回答,不由得愣住了, “圣人藏这个干什么?”
通天招招手,“附耳过来!”六耳重又坐下,把脑袋凑了过来。
陆压在一旁,刚才因为通天要跟六耳一块儿出门而燃起来的心火,已经彻底不烧了!
被瓢泼大盆降落下来的醋海给淹没了!
通天把他老师隐匿天下灵脉之事给六耳说了一回, 六耳听完坐直了,脸上还是将信将疑之色,皱着眉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圣人说过这个?你该不会骗我吧?”
通天气得一拍桌案,“我骗你这个干什么!”
六耳不客气地道,“那也保不齐!我跟你讲, 要是你骗我, 咱俩就绝交!”小狗贼多年没犯狗, 不意味着他就不狗了!该狗的时候, 他是指定要狗的!
通天气乐了,六耳猕猴因为灵明石猴要跟他唯一的朋友绝交!?
可乐不可乐呢?
陆压在通天身后闷闷不乐地拄着下巴,一听绝交二字,眼睛都亮起来了:还有这好事儿?
通天傲娇地一仰脖子,“绝交就绝交,我跟你说,我还不上这个激将法的当,你要不信你就去,去了白跑一趟别怪我没提醒你!”
见他这么理直气壮的,六耳心里踏实了些,哼了一声道,“我错了,对不住,不该胡乱冤枉你~”
你这态度叫认错?
通天好气又好笑,问他道,“你刚才打算怎么跟我绝交?不当我老师童儿了?”
六耳眼睛瞪得溜圆,“怎么可能!我最多就是在紫霄宫不搭理你罢了,想我离开圣人,绝对不可能!”
切!
通天气呼呼地道,“那我就天天在你眼前晃悠,烦死你算了!”
六耳伸出两个手指头就往眼睛上戳!
意思是他要自戳双目!
通天可不惯着他,握着六耳手腕,“你戳!你今天要不废了你这俩眼珠子,我就扣它下来当玻璃球踩!”
俩人又打闹起来了。
满屋子皮里扑棱的飞蒲团。
陆压真是看不下去,上前拦架,抱着通天的腰就把人从六耳身边给抡跑了,边跑边劝,“师兄,不至于不至于!刘师兄跟你开个玩笑,不至于就挖人眼珠子,太凶残了!”
通天直蹬腿儿,“放我下来!”
陆压才不放,跟六耳打了个招呼,叫小猕猴自便,他这儿直接就那么把人抱去自己院子了,一进门,院门一插,谁也别想进来!
通天揉腰,“嘶,红云你力气真大,差点儿没把你师兄这把老骨头给掐折了!”
陆压成功抢到师兄一个,开心得不得了,忍着笑,小心翼翼地劝道,“师兄,别生气啦,走,我们进去坐!”
两人来在屋里坐下,陆压伸手在通天腰上轻轻揉了一下,上清的腰超级细,还特别柔韧有力,“还疼吗?我下次注意些……”
通天叫他摸得一激灵,一听还有下次,就弹了小师弟脑门儿一记,“不许有下次,师兄的大好形象都叫你给毁了!”
陆压抿唇一笑,“哪有,师兄还是那么好看!只是师兄下次别跟刘师兄这样儿了。”
通天以为红云是担心自己跟六耳闹翻,便解释道,“你别担心,我没跟六耳生气,我俩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就这么一直打打闹闹的。”
陆压忽然小声儿道,“我也想跟师兄做好朋友。”
上清对他,从来都是一派长兄风范,温和包容,他不想这样……
通天就乐了,伸手摸摸小师弟一头乌黑的长发,“师兄做你师兄还不开心啊?”
陆压鬼使神差地道,“师兄有好多个,师弟也有好多个,我只想做师兄身边最特别的那个。”
通天笑道,“红云就是最特别的,谁也替代不了!”
陆压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把心火又压下去了。
赶紧成圣吧,他想!
六耳到底还是带着昊天瑶池和一干紫霄宫的小童儿们出去了一趟,毕竟此番带他们出来,是见世面的。
通天本想带着家里崽崽们也去,不过孩子们最近都有事儿要忙,金光要照顾他的小奶包,多宝想做个好师兄,好好教会青狮和白象,顺便跟黑宝和穷奇打好关系,小金鱼乌云一心做好小管家,至少不能比白鹤差,其他那几个也各有理由,总而言之,回了玉虚宫后,大家都不太想出门,陆压又在旁边劝了几句,最后也没能成行。
通天懒洋洋地躺在家里正殿前的长廊上,唉声叹气地道,“完了,我成了家庭妇男了~~”
就窝在家里带孩子吧!
陆压没听懂,“什么男?”
通天躺平平,“老大难!”
陆压便戳他肚子,“师兄又说我听不懂的话!”
他真的真的好想去到通天的紫府神宫里,好好地看一下,上清的识海到底是什么瑰丽的景色。
通天笑眯眯地握住小师弟的手指,“以后保准有你听懂的那一天!”
这辈子谁敢谋划叫红云成不了圣,甚至陨落了去,看他不把那狗胆子揪出来踩碎了!
只要小师弟成圣,到了现代,总有他什么都能听得懂的时候。
陆压莫名地就感觉上清话说的杀气十足的,却不是对着他,不免有些茫然,“师兄,怎么咬牙切齿的?怎么啦?”
通天摸摸小师弟的脸,温热的,有弹性,很光滑,很鲜活,他就笑了起来,顺手捏了捏,“好乖,要好好成圣,知道嘛?”
陆压都不敢叹气了,他觉得,自己成圣这件事,真的成了上清的一个执念。
可是,为什么?
他明明在之前,与上清素不相识,难道就因为他成了鸿钧的“记名弟子”,拥有了上清师弟这个身份,他就必须成圣吗?
陆压很认真地看着通天,“师兄,如果老师的记名弟子另有他人,你也会如此盼着他成圣吗?”
通天皱眉,很快地否定了,“没有别人,也没有如果,只有你,红云,师兄不是给你压力,而是你必须成圣……”
陆压试探地道,“那如果那时我被那个接引拽了起来……”
通天漂亮好看的小圆脸,忽然就冷了下来,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杀气出现在了他的脸上,“那师兄就会用青萍剑叫他明白,不是谁都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的!”
“脚来断脚,手来断手!头来断头!”
陆压半晌无语。
好一阵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僵住了,谁都没说话。
“师兄,我成圣这件事,这么重要吗?”
陆压按捺不住,还是说出了口,“我本就是个懒散的性子,随遇而安,除了生死无大事……”
“其实来紫霄宫之前,我都没想过会被老师留下收做记名弟子,还会被师兄如此看重,定要我成圣……”
鸿钧为了什么,陆压知道,但是通天为了什么,陆压不懂。
他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期盼?
是像自己一样,也是因为见色起意吗?也怀抱着那样想要独自占有的心情吗?
通天摸摸小师弟的脸,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他眼中的目光,又柔软,又破碎,陆压看清了,只觉得沉溺其中,浮浮沉沉,但是,上清为什么这么无奈,这么难过?
通天想,他得忽悠忽悠小师弟,叫这孩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红云,”通天很认真地唤出小师弟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师兄有一种本事……”
陆压乖巧地摇摇头,“是什么?”可是他才问出这句话,心中就忽地一沉,因为陆压发现,自己对上清,真的是一点也不了解。
通天就把自己从前在东海海底,复原被毁水晶宫,和把灵石炮之祸消弭无踪的旧事,给陆压讲了一遍,“十二祖巫中的烛九阴,你也见过对吧?你知不知道,他是掌握时间法则和时间元素的?”
陆压心中升起一股不那么好的感觉,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艰涩地道,“我,我知道……”
“烛九阴也说,在我身上,看到了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
通天很轻柔地道,他伸出手,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小师弟的一缕黑发,仿佛托着操控时间的那缕细线,“师兄给你说这个,是想说,我偶尔,是可以看得到未来的……”
陆压伸手握住上清的手,他把手指与上清的手指相握,慢慢地,轻轻地道,“所以,师兄看到的未来里,我……”
通天声音飘忽易碎,道,“红云啊,不成圣,你会死……”
陆压听得心中一紧,他看着眼前人放下自己的头发,轻轻地,试探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上清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一说到小师弟的死,通天心中的悲伤忽然无可自抑。
紫霄宫中相处两千多年,红云性情并不如传闻那般,什么憨直不善言、容易得罪人、性子绵软老好人之类的。
恰恰相反,通天觉得他小师弟十分的鲜活,总体而言确实有点懒散,但是相处久了便知道,小师弟是个外表淡漠,但内心火热的人。
自己向着他伸出了手,示以友好和亲近之意,小师弟便像有着雏鸟效应一般,紧紧地跟着自己不放了。
甚为粘人。
自己和其他人稍微亲近些,小师弟还会默默地吃些无名飞醋。
通天想,这大约就是孤独久了,旁人散发出一点温暖来,便要紧紧攀附住的样子吧。
就好像从前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通天:不好好修行你就得死!怕了没!
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