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很聪明。
作为在洪荒生活这么久的一位创世神,谢君徕觉得,如果给洪荒各族生灵的智商打个分的话,人族的平均智商可以说排在第一位,这并非因他是人类而有所偏袒,是有事实根据的。
洪荒所有智慧种族中,除了人族从生到死短短百年,其他种族这点儿时间门光长到成年都不够,其智力发育自然更比不上人族的节奏。
当然,一旦长成,智商方面的差距便不会太大,尤其长生种在漫长的时间门积累中也会增长智慧。
然而,其他种族或许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不光长脑子,更多还是长肌肉,两相对比,习惯了力量优势,对脑子的作用难免就不那么上心,突出例子就是巫族。
人族呢,肌肉拼不过其他种族,对脑子的利用率自然更加高效,此消彼长,思维也就更加灵活。
只是如今洪荒实力因素占比过大,人族的优势难以发挥,于是,总是被一群猛男壮汉按在地上摩擦。
上次是巫族,这次便是妖族。
不过严格来说,此次人族遇到的麻烦其实是他们自己的锅。
魔道大兴,魔气炽烈,要说哪些人最容易受到影响,定然是喜欢多想多思、浑身八百个心眼的存在。
很不幸,这类人以人族数量最多。
还有一点儿更悲催的是,境界越高、心境越通透,对魔道诱惑的抵抗才越强。
人族修士平均实力弱,种族处境又堪忧,再加上脑子还好使,他们不入魔,谁入魔?
谢君徕通过鸿钧的手传播魔道,一是因鸿钧和罗睺的关系,不怕他背后帮罗睺,二是因为他管理灵网,对所有灵网使用者的状态都可以实时监控。
因此,在帝俊为妖族和人族的冲突头疼时,谢君徕已经拿到了前因后果。
“想不到人族终究还是要踏入这个漩涡。”谢君徕无限感慨。
他为了把人族从巫妖之争中摘出来花费了不少心思,结果人族毫不领情,死命要闯进去,并且直接从原来的小可怜角色摇身一变,拿上幕后黑手剧本,准备上前煽风点火,真是嫌命长。
鸿钧同样知晓内情,低声淡然道:“想在洪荒站稳,总要付出些什么,以人族目前的情况,一两个圣人托底,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就让妖族或者巫族空个位置出来?”谢君徕挑眉。
“有区别吗?”鸿钧反问,“当初混沌又何尝不是如此。”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门,罗睺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左右挑拨,才积累出大量身家,否则他怎么混成最接近圣人的准圣。
唯一倒霉的是半路杀出个盘古,多年筹谋终究落空。
谢君徕思考了一会儿鸿钧的话,只能无奈点头。
的确,他知道人族有崛起的一天,可人族自己不知道啊,眼见处境越来越艰难,除了拼死一搏,还能如何?
况且,被谢君徕改变的洪荒,人族还能不能成为唯一的主角都不一定呢。
所以在魔气的侵蚀下,那些人族修士选择火中取栗,挑拨妖族巫族也就能够理解了。
无论最后哪一族得胜,落败的那族都将吐出大量资源,哪怕胜者会收取大部分,剩下的也够人族吃个满嘴流油。
更甚者,从上次矛盾看,人族与妖族巫族都有合作空间门,唯独不能同时与两族合作。
既然如此,等他们分出个胜负,人族的日子说不定还好过许多。
于是这次人族以上次事件的参与者为饵,表面是巫族撺掇人族找妖族麻烦,筹码则是那些混血巫族,实际却是人族利用了巫族,让妖族以为巫族准备对他们动手。
这期间门人族定然也会承担一部分妖族的怒火。
但以人族的实力,妖族压根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而是会加倍报复巫族。
再加上女娲的面子,人族即便有损失也不会太多。
很简单的计谋,说出来一点儿都不复杂,然而,考虑到巫族的个性与巫妖两族的关系,成功率却高得离谱。
而且谢君徕敢肯定,此次不成,人族还会有动作,总之一定会让巫妖两族衰落一个。
“怎么,你不准备插手。”
见谢君徕一副准备放任的表情,鸿钧倍感意外,他记得之前对方一向是避免洪荒发生大规模斗争的。
谢君徕微微摇头:“堵不如疏。三族能勉强和平共处,是因为他们有过惨烈的厮杀,付出过大量生命作为代价,加上我点明罗睺算计,不想打到灭族,只能握手言和,巫妖可没这条件。”
没碰壁的天之骄子自然是头铁的。
这些年两族声势越发浩大,龙凤麒麟虽硬实力不一定弱于两族,数量上却远远不如,为了休养生息,全宅在祖地,十分低调。
除了如帝俊那等地位的存在能感受到三族强势,其他下面两族人估计已经把三族当成了传说。
如此一来,两族越发针锋相对,不是简单便能遏制这股趋势的。
“再说,这次不要紧。”
谢君徕眯起了眼,至于说为何不要紧,他却并无解释的意思。
只要不打烂洪荒,战争积累的煞气怨气他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法,既然如此,削减修者数量反而是件好事。
……
天庭。
和谢君徕相比,元始等人接收信号的敏锐度慢了不止一筹。
不过,当妖族与巫族不断摩擦,甚至到公然宣战程度时,谁也不会以为这次和往常一样是“小矛盾”了。
三清、女娲、祖龙、元凤等人齐聚一处,有人表情凝重,面带疑惑,还有人眸光闪烁,每一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小心思。
元始板着一张脸,强忍怒气:“帝俊说不来,帝江那边也一样,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反了天么!”
始麒麟努努嘴:“他们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争洪荒第一族的名头,哪有功夫理我们这些人,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要看人家脸色呢。”
祖龙元凤嘴角一弯,又迅速按下。
作为曾经把家底都差点儿打掉的族长,眼看后辈走上自己的老路,幸灾乐祸都来不及,别指望他们真心想着帮忙调解了。
再说,回忆当初经历,三位族长敏锐察觉一丝不对,联系不久前听到的传闻,越发不愿多说。
元始听了始麒麟的话更气,看向女娲:“道友前不久与他们见面,他们可曾说了什么?”
女娲微露尴尬:“事情起因有人族参与,我的身份,实在不便劝说。”
无论她是让妖族退一步还是让巫族退一步,都两面不是人,搞不好反而折了圣人面子,只要不针对人族,委实不必多做。
元始知道女娲的性格,也没有太失望,或者说,若女娲真是那种事事干涉的圣人,最不自在的反而会变成他。
他按了按太阳穴,看向孔宣:“不周山灵压还在?”
自从父神苏醒,不周山灵压几乎没怎么开过,前不久,灵压忽然开启,其他人便是想上山探个究竟也爬不到山顶,只能等谢君徕那边主动关闭。
当然,女娲或许可以上去,不过何必呢。
既然谢君徕表示出不愿意被打扰,只要不是洪荒立刻爆炸,都没急到一定要他出马的地步。
孔宣点点头,半是担忧半是疑惑:“会不会是父神有麻烦?”
这些年来,从未有此异常,再加上洪荒而今古怪的暗波,难怪孔宣做此猜测了。
元始眼神一凝,思索好一会儿才说:“还是再等等吧。”
他知道罗睺出了冥府,父神多半是在应付那位,万一他们擅自上山搅和进去,说不定反而坏了谢君徕的事,不如先看看再说。
“既然如此,巫妖之事,就得我们拿主意了。”
通天摸着下巴,眼中忽然精光乍现,用一种极其兴奋的语气道:“要不我们各自投个票,原因帮巫族就帮巫族,愿意帮妖族就帮妖族,快点打出结果不就好了吗!”
说完,他还认真点头,一副自己聪明绝顶的样子。
元始咬紧后牙槽:“什么馊主意,你给我一边去!”
真嫌不够乱呢!
通天撇撇嘴,他好多年没动手,剑都生锈了,即便下场战一次又能如何?
众人商讨半天,各有谋算,最后,哪怕元始不乐意,依旧只能选择暂且放任,看两族到底希望得到什么结果。
要散会时,元始冷不丁提起一个人:“后土那边是何态度?”
身为继女娲后的第二位圣人,后土存在感简直低得不行,除了证道当日,再没见她在洪荒有任何动静,然而元始并不会因此而忽略她。
即便后土说自己已经不算巫族,可感情犹在,真会在此时袖手旁观吗?
女娲脚步一顿,明白元始是说给自己听。
她抿了抿唇:“我会注意的。”
直到人陆续离开,独剩元始一人,忽然,一名身着彩衣男子从侧门绕入殿中。
原来孔宣并未离开,而是躲在不远处,待人都走了方才回转。
元始对他的返回毫不惊讶:“确定灵网有问题?”
孔宣点点头:“我的人仔细追踪过,虽然大部分人在网上会遮掩身份,但总有些不甚暴露真实资料,多查查,找出来不是难事。”
元始闻言,眉心皱得能夹筷子:“灵网为父神一手打造,居然有人能把手伸进去。”
他既是疑惑又是震惊。
早在多年前,洪荒就实现了灵网全覆盖,其中还保存着大量数据资料,包括天庭运转,一部分也是依赖灵网,万一真被敌人入侵,在谢君徕腾不出手的现在,可想而知会有多么严重。
两人对视一眼,皆一脸严肃。
元始沉吟良久,说道:“不能总是依赖父神出手解决,既然父神把洪荒交给我们,我们就得管好。”
“之前对于灵网的监管是我疏忽了,你先选一批能信任的人,时刻监视灵网上的动向,那些表现异常的账号,尽量摸清背后主人。”
孔宣点头回了一个好。
元始又琢磨了一下:“此项任务估计以后会变成常态,如此还得成立一个部门,管理灵网,不如就叫网管吧。”
于是,日后洪荒网民闻之色变的网管部,就这样在三言两语间门敲定。
……
另一边,谢君徕也没想到鸿钧的小动作居然会被察觉。
也是他们太自信,总觉得不会有人在浩如烟海的信息中发现那一点儿不对劲。
哪知孔宣先是从最近的治安问题读出异常,接着,又通过相关人员摸索到灵网上,而明明歧视禽兽的元始居然相信孔宣的判断,并因此暗自观察,最后确定问题。
要不是灵网控制权不在他们手中,说不定鸿钧已经暴露了。
若谢君徕知道这番谈话,一定是又欣慰又鄙视。
欣慰的是元始,经过他多年教导,终于能放下成见,把维护洪荒安定和平当做自己责任。
鄙视的是鸿钧,有实力有主场,居然还能露出马脚,传教都不合格。
被当做幕后黑手的鸿钧不知道自己身兼多职,还要被谢君徕嫌弃,依旧兢兢业业给罗睺的魔道大业添砖加瓦。
不周山顶,罗睺长吸一口气。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本以为谢君徕是忽悠自己的罗睺,发现魔道真获得反馈,顿时难保淡定。
他不会以为盘古真傻到助自己证道,可事实又似乎在朝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以至于沉默许久的他,终于忍不住张开了嘴,主动搭话。
谢君徕睁开眼睛。
别看他表面和罗睺相对而坐闭目养神,其实他忙着呢。
鸿钧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为时刻监视进度,以免计划脱轨,他其实一直在关注洪荒局势。
对于罗睺的提问,他本来不准备搭理,可转念一想,罗睺不是傻子,要是自己表现太反常,对方拼个鱼死网破,头疼的还是自己。
于是他递过去一个眼神,无奈道:“帮你不是,坑你不是,我才想问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罗睺当即气结,忽悠傻子呢!
若谢君徕只是单纯发善心,当初为何要算计他,为何要想方设法把他弄到地下去。
他阴沉着一张脸,森然道:“本座不蠢,盘古,你若是想利用本座,小心引火烧身。”
“多谢提醒。”谢君徕哂笑道,“既然你觉得自己能翻盘,又何必多问呢。”
话音一落,见罗睺眼露凶光,谢君徕打了个哈哈,连忙道:“我想做的就是之前说的,助你开辟魔界,即便有所利用,可到时你也是圣人,我俩公平相争,你不会不敢吧。”
罗睺闻言,冷哼一声,不再逼问。
谢君徕心里暗道还好,激将法虽然拙劣,但有用,以罗睺的个性,不是真忍不住的话,不可能放弃主动权,以近乎示弱的态度开口。
虽然自己心里有盘算,罗睺又何尝没有算计?
他说得再好听,对方也不会相信,反而越是表现大方越容易引起警惕。
一个不好,罗睺恐怕放弃证道打算也要想办法溜走了。
都是人精,他可不希望关键时刻节外生枝,满洪荒找魔祖。
幸好罗睺足够自信,哪怕明知自己不安好心,依旧决定火中取栗,就看到时候谁更棋高一着了。
这边谢君徕稳住了罗睺,另一边,洪荒摩擦越发剧烈,一只不为人知的大手缓缓操纵着局势。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棋子想跳出棋盘成为棋手,棋手却怕下棋的人太多坏了棋局。
“帝俊,不简单啊。”鸿钧自内心发出感慨。
在洪荒最顶尖的一批人中,帝俊论跟脚、论资质,其实并不算特别出众。
和以盘古精血联络的巫族不同,妖族并非生来就为一族,而是帝俊以个人魅力硬生生整合在一处。
其中各物种自带食物链就不说了,同等级的先天妖神也不是好对付的货色。
要知道,最初帝俊发言一统妖族时,可是有好几位妖神自立为王准备与他别苗头。
结果最后,这些妖神的势力反而被他吞并,给他坐上妖帝之位添砖加瓦。
说这些,是因为鸿钧的传道之路在妖族碰了壁,被帝俊揪出了入魔的少部分妖族。
最初鸿钧引诱的目标是人族,计划也十分顺利,可随着局势推进,人族力量微小,终究要把目光投到巫妖上。
巫族既无元神,又没有脑子,想让他们转为魔修,难度简直逆天,理所当然,便只有妖族一个选择。
谢君徕希望巫妖打起来,却又要控制在合适范围,最好等魔界一现世,战死的和入魔的去掉,剩下的生灵都能放下仇恨,安安分分在洪荒生活。
因此,鸿钧首要挑选目标就是那些主战派。
正好,主战派嗜血激进,即便被魔意入侵,表现也不会和以往差距过大。
可哪想他才行动不久就被帝俊察觉呢!
“这算不算阴沟里翻船?”谢君徕在旁边笑话。
鸿钧脸黑得和罗睺有得一拼:“别忘了,我是在帮你的忙!”
“是是是,我也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本事。”谢君徕托着下巴,玩味笑着。
不光帝俊出乎意料敏锐,元始与孔宣的行动也被谢君徕察觉,尽管他们有意避开灵网,可谢君徕监控洪荒又不是只靠灵网,别忘了,他还有天道面板呢,虽然他并不怎么用。
不过,再怎么闲置,当面板通知他天庭新增部门的时候,谢君徕还是知道的。
查看了部门职责,再对应元始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他没料到,曾经无数次游戏失败时抱怨NPC不长脑子,结果真长脑子了,第一个坑的就是自己。
果然逆子啊!
谢君徕摇了摇头,站起身,淡然道:“既然被发现,也没必要瞒了,接他们进来吧,我亲自给他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