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有其独到的力量。”
“而言语则是语言的个人表达形式。作为理性传递的载体,分析与判断的工具,只有愚人会将语言与说话等同,而忽视期间如枪弹般强大的破坏力与影响力。”
“又来了,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又没问你这个,我够烦的了…”
“而我就是在回答你的困扰。”
艾尔海森把书本放下,转而望向在他桌子前徘徊多时迟迟不愿离开的卡维。
“如果你的持续骚扰是为了让我为你答疑解惑,那我就像教令院大考前的老师一样为你画些重点好了。”
他的眼睛扫过卡维,卡维已经开始蓄力,准备生气。
“你也能当我老师?”卡维嗤之以鼻,“艾尔海森,如果我需要研究遗迹守卫的话肯定会向你讨教,毕竟你和他们一样,胸膛里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炉心运转。”
然而事实上混沌炉心入手是微烫的,但是艾尔海森今天并不准备纠正卡维的这一点。
“你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把时间浪费在逞一时口舌之快上?”
艾尔海森向来有注视着对方眼睛说话的好习惯,他很快发现,卡维肉眼可见地犹豫了。
“是你先开始的,”卡维嘟囔到,他认输之前会用舌头顶自己的左边虎牙,“那…那你有办法?”
“我确实有。”
艾尔海森点点头。
“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卡维显然将信将疑,不过他还是问了下去,“你不会是骗我的吧,提那里都说暂时没办法解决…”
“我比他更了解你。”
艾尔海森十指交叉在胸前,一副万事尽在掌控的模样,很讨人厌。“你的失眠问题并不需要什么知识来解决,只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了而已。”
“胡说,”卡维扬起下巴,“我是向来很会调节自己的情绪的。”
“包括去酒馆喝个烂醉还赊账?”
“…这也是一种情绪调节方法。”
卡维嘴硬,但是艾尔海森总能嗅到虚张声势的味道。“最近你的新工程不顺利,前一个工程验收后又出了点问题,这些我都听说了。”
“你果然就在打听我吧!”卡维怒道,“偷偷的在背后打听别人过得多不好,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我是代理大贤者,”艾尔海森用看蕈兽的眼神看他,“这些都会放在我的桌面上。”
卡维被噎住了,他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所以你最近压力很大,失眠也不足为奇。”
“…那…那你说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卡维说。
“释放过度的压力,回归平常状态,自然就可以了。”
“我也试着去放松了啊…”
“那种程度对你来说已经不足够了,”艾尔海森说,“我有新的方法,要试试吗?”
“啊?”
“跪下。”
他说,即便卡维才是站着的那个,但他却觉得自己在仰视他的这个摸不透的室友。艾尔海森看着他,那双绿眼睛非常专注,如同一个王在皇位上俯瞰自己的臣民。
“我在书本上,看到了一个放松精神的好办法。”
“恰巧我也很感兴趣,我们可以试一试。”
“喂…你不是想骗我吧…”
卡维相当犹豫。
“骗?”艾尔海森说,“如果我想骗你的话,根本用不着任何手段,只要去路边摊卖钥匙扣就行了。”
“你…!你不是现在还不确定那是骗子嘛!那只是你的猜测!”
卡维又要生气了,他抖擞着羽毛,准备上去啄人。
艾尔海森知道埋头于工图间的大建筑师的信息更新途径并不多,比如说作为代理大贤者,他确实有去支持打击虚假宣传及诈骗的相关工作,并且在去酒馆的路途中顺手举报了一个虚假宣传的摊位。但这一切都是顺势而为,卡维不需要知道。
“无论你是否承认这个既定事实…我只能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艾尔海森说,“你总是怀疑给你忠告的人吗?这听起来有点不识好歹。”
卡维扁扁嘴。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记忆中艾尔海森和他的所有相处。确实,艾尔海森有很多臭毛病并且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艺术,但是撒谎并不属于他的恶行之一。
“…那…那真的有效吗。”
卡维觉得眼前的这个学弟的提议还是多少可以尝试一点的。艾尔海森招手,他踟蹰着,最后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
“我以为妙论派之光至少有些尝试新事物的勇气。”艾尔海森的语气让卡维听不出什么,“先按我说的,跪下。”
“你不会想整我什么的吧…”
“你要是不想尝试可以现在离开。”
“知道了知道了…”
卡维嘟囔着,艾尔海森把椅子转了个方向,对着左侧。卡维跪了下去,在他正前方三步左右的地方。膝盖下面有地毯,倒是不凉也不疼。
“然后呢。”
卡维并没有觉得压力减轻了,反而,仰视艾尔海森让他的压力骤增,他觉得艾尔海森可能设置了个什么终端,想拍他傻了吧唧的丑态,然后毁掉他的名声,让教令院的人都嘲笑他…之类的。
“离我近点。”
艾尔海森拍拍自己的腿。他的坐姿很自在,大腿随性地分开,他的裤子很显肌肉线条,卡维在挪动过去的时候想,他自己知不知道?
“…够近了吧。”
他在艾尔海森膝盖前一点的地方停下。
艾尔海森对这个距离似乎也不太满意,但是他向来认为卡维不是什么很好教导的学生,所以他能忍受这些不满。“靠在我的膝盖上,”他说,“能做到吗?”
“这有什么做不到的…”
卡维含糊地说了一句,又向他靠近了一些。他本来想直接侧着头靠上艾尔海森的膝盖,但是这个动作很奇怪,可能有点傻,他就无师自通地用手做垫子,然后靠了上去,抬高眼睛,无声地询问艾尔海森他是否满意。
艾尔海森没说什么,他身体稍微向前倾了一点,用他最擅长的,没有什么感情变化的语句向卡维宣读免责声明。
“这只是一场游戏,”他说,“如果游戏进行时你感受到任何的不适,产生任何无法控制的抗拒情绪的时候,你可以说一个词语来让我停下。这个词语你来选。”
“什么…这么严重的吗,”卡维像是被吓到了,抬起了头来,“你不会要我做什么怪事吧…”
“趴回去。”
艾尔海森说。
卡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话,但是他就是听话了,并且趴回了学弟的膝盖上。
“你选的词语是什么?”
“随便…”卡维并不太喜欢玩游戏,也做不到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当真,“那就…那就大贤者好了。”
这确实是一个听上去就让人兴致全无的词。
艾尔海森挑眉,但是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那我们就要开始了,”他说,“这个游戏非常简单,只需要一种玩法:我说,你照做,期间我允许你说话,你不能说话,明白吗。”
卡维点点头。他想问会不会有什么被要求脱掉衣服去教令院门口乱跑这类行为,但是她觉得艾尔海森可能不仅不会回答他,还会嘲笑他,于是作罢。
“好。”
艾尔海森说。
卡维本来看着他,突然视野内就暗了下来,他才注意到艾尔海森刚伸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还揉了两下。
最开始肌肉告诉他要跳起来,嘴巴告诉他要质问艾尔海森要干嘛。但是他忍住了,玩游戏要有规矩,更何况这个游戏似乎能帮他大忙。
艾尔海森的手力道不重,但是出乎意料的烫。他抚摸着卡维的金发,像是抚摸着一只皮毛光滑柔软的猫咪。
“乖孩子,”艾尔海森的声音沉沉的,那双手向下移动,又遮住了他的眼睛,“再过来点。”
虽然对这个称呼很不满,但卡维还是挪动了一下,他觉得自己靠得更前了,那只手也更容易地向下,将他的头发向后梳理,别到耳后。
卡维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那只手抚摸着他,比晨风还要轻,比雨丝还要柔润。它经过卡维的耳朵,轻轻捏了一下他佩戴着耳饰的耳垂。
卡维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疼吗?”
艾尔海森轻声说。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柔…温柔,是的,一个卡维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机器人身上出现的词。
“不、不疼。”
不知道为什么,卡维突然有点结巴。他觉得自己的脸红了,他也不确定。
“我刚说过什么,”艾尔海森说,“我没有允许的时候,你不能发出声音。”
“对、对不起。”
卡维磕磕巴巴地说。
他的声音又变回去了,冷静自持,似乎靠在他身上的不是学长而是一个金色的盆栽。相比而言,那一闪而过的感觉让卡维内心似乎被锤子敲打了一下,泛出一种奇妙而酸软的感受来。
他还想听更多。
艾尔海森原谅了他,他已经捕捉到足够的信息了,能够让这场游戏高效而愉快地进行下去。
“这次我不会惩罚你,”他说,“接下来,你要做得更好,明白吗?”
卡维微微点头,作为奖励,艾尔海森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轻轻地捏了捏他的下巴。
“接下来,我要你张开嘴,含住我的手指。”
艾尔海森的拇指轻轻按在了卡维的嘴唇上。
卡维迎着他的动作微微抬起了一点头。艾尔海森手摸着他的脸颊,不轻不重,是一个仅仅能感受到皮肤温热的触碰。他的大拇指则是用上了一点力道,从他的上唇轻轻向下滑动。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艾尔海森的手是干燥的,但是在触碰他的时候又有些微微的湿润。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呼出的水汽所沾染。
他的手动得很慢,在划过卡维的唇间的时候,卡维甚至感觉到手指印在他上唇上的纹路,一丝丝地,艰涩而顺畅地侵占着他的空间。
卡维觉得自己的脊背上闪过一连串的战栗,像长鬓虎抖擞皮毛,像密林中闪过惊雷。他的皮肤上也窜过一阵怪异的电流,让他的肠胃也为此纠作一团。
“你的呼吸快了,”艾尔海森说,拇指在他的下唇轻轻按了一下,“你觉得舒服吗?”
卡维发现了他的阴谋诡计,这是一场不能说话的游戏,而他的学弟想让他输掉。
他微微扁了一下嘴,把艾尔海森的手指顶起来了一点。
艾尔海森眯起了眼睛,卡维抬头望他,他眼中有一抹奇异的亮红色。
这种颜色在酒馆里是微醺的暗,在阳光下是凌厉的亮,在此时此刻的书房里则又有些不同,那是一种柔软而绚丽的暧昧色彩,在两人之间,以手指作为触点,暗自流动。
“张嘴。”
艾尔海森说。
卡维听了他的话,他用舌头微微顶开了牙齿。他的舌尖舔到了艾尔海森的手指,一种没有味道的味道,像一杯心怀善意的白开水主动要拯救干渴的喉咙。
所以卡维没有拒绝这种好意。他分开牙齿,任凭那只手指长驱直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轻按在了他的舌面。
“接下来,我要把手指伸进你的嘴里,”艾尔海森说,“放松你的牙齿。”
于是他又被更深地入侵了。手指继续深入,像在秘境中探索答案,在识海中寻求谜底。那像是一条并不粗糙也并不冰冷的蛇,在行进的路上温柔地刮蹭着他的肉腔。
卡维绷紧了脚趾。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或许是因为艾尔海森一直盯着他,一对夫妻一天内才互相注视大约五十秒,而他们的视线纠缠远远超过五十秒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烫穿。
最终手指停下了,艾尔海森的第二个指关节定在卡维唇齿间,卡维控制不住地微微合上嘴唇,这像一个奇怪的亲吻。
艾尔海森的指甲剪得很短,卡维没有忍住,用舌尖舔了舔。
“你喜欢?”
艾尔海森问。
卡维想说不喜欢,但是手指控制了他的发声权力,他只能把言不由衷的话咽下。
“舔。”
艾尔海森没有再多问,他只下达命令,然后慢条斯理地玩弄着柔软的舌头。卡维有在努力动作,艾尔海森的手指追逐着他的舌尖进行嬉戏。
他感觉自己的舌尖越来越湿润,但口腔却仍然干燥,每次不小心碰到上膛,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痒便从自己口中蔓延开来。
“舔得不错。”
艾尔海森没什么表情地评价道。
卡维暂且把这当做一个夸奖,他和艾尔海森并不势均力敌,这次游戏的目的也模模糊糊,并不清晰。像他们的关系一样,含糊的舍友两字,似乎也并不能说明眼下的处境。
“现在合上嘴唇,吸一下。”
卡维照做,他的口腔已经足够湿润,在艾尔海森继续用力把手指向内的时候,他颤抖着哼了一声。
接下来,没有预兆地,艾尔海森把手指拔了出去,唾液自他的下唇拉出一条银线。
“可以了,我们的游戏结束了,”艾尔海森拿起一旁的湿巾擦了一下手,“你还记得你在烦恼什么吗?”
卡维愣愣地看着他,嘴唇都没合上。
艾尔海森又抽了一张湿巾,帮他擦了擦嘴唇。
“效果不错,”艾尔海森评价道,“试试看吧,今晚或许你就能睡着了呢。”
他又摸了摸卡维的脑袋,卡维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