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闲坐了下来,菜已经点好了。苏闲瞄了一眼菜单,全是自己爱吃的。

  程渝:“你看看还有没有其它想吃的?”

  苏闲摇头,喝了一口麦子茶,没有说话。

  “苏闲,对不起,是我错了。”程渝直视着苏闲的脸,开门见山,眼神里满是痛楚与悔意。

  被昔日的恋人用如此灼痛的眼神凝视,苏闲仍然感到心一颤,面上却不显,只淡淡一笑:“你家绿茶知道你来见我吗?”

  程渝双拳紧握,神情愈见痛苦:“对不起,苏苏,我……我一直以为自己跟你不一样。”

  苏闲讶异极了:“什么不一样?我是同性恋,你是双性恋?呵~”

  程渝闭了闭眼,仿佛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能说出下面的话:“一开始隐瞒了这一点,是我混蛋。在认识你之前,我喜欢的都是女生。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同性在一起。”

  苏闲面沉如水。

  “那时候你向我示好,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你知道,我当时正在做一个关于禁忌之恋的音乐专题,遇上了瓶颈。你的出现给了我极大的灵感,于是我就……”

  “于是你就假装对我也一见钟情,欲拒还迎,顺水推舟,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被你迷得团团转,手指一伸就上钩了?”苏闲冷笑,“呵呵,我给你的灵感倒是够用了吗?”

  程渝颓然地默认了苏闲的指责,没有辩解。

  “我想你要说的,应该还没完吧,你继续。”苏闲面无表情地往椅背靠了靠,仿佛再听到什么离谱的事实都不能再令他吃惊。

  “后来我们一起玩游戏,我让你以为我嫌弃你是个五毒,不愿和你一块玩,实际上我只是,我不想被别人认为我真的是一个基佬。”程渝低下了头,没有让苏闲看到自己满面的愧色,“后来认识了阿绿。情缘什么的都是别人传的,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玩久了,天天一块做日常,天天挂在一个房间里语音,时间久了自然就……”

  “日久生情。”苏闲不冷不淡地补充,“我懂的,人之常情。”

  “不!”程渝急迫地打断他,望着苏闲的眸子里似乎要窜出一簇小火苗来,“日久生情的不是和她,而是……和你啊。”

  苏闲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眉目淡淡,不置可否。

  “我早就爱上你了,苏闲,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程渝的表情似乎马上要哭出来一样,“可是我,我只是,我害怕啊!苏苏,我害怕!我不敢,我不敢出柜……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路,从来没有想过……我就是个胆小鬼!”

  苏闲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心里沉甸甸的,又痛又堵。这个时候却又忽然想起秦非的笑脸来,自己是不是不该再和他见面,不该招惹他走上那条永远不被世人祝福的路?秦非……

  “过年的时候,你说要带我去你家,将我介绍给苏阿姨,当时我真的吓到了……苏苏,我没想到你是真的要和我过一辈子的,我完全无法想象,将你带回去见我爸妈的画面……我不能再装作和普通的大学生恋爱一样,没心没肺地和你过下去……我很乱,很害怕,我忍不住退却了……所以今年开学的时候我才会找借口搬回宿舍去住,然后和你分手……可我——”

  “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喜欢的从来就只有你一个,对阿绿,我是入戏太深啊。”程渝喃喃,近乎自语,“……我曾庆幸我还能喜欢异性,证明我还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是谁知道……我所以为的对阿绿的感情,不过是游戏氛围带来的错觉,你一句‘入戏太深’就将我彻底点醒!呵,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阿绿。”程渝痛苦地埋首,伏在自己臂弯里。

  苏闲久久地沉默之后,缓缓开口:“你又怎知,你对我,一样不是‘入戏太深’呢?你爱的真的是我吗,还是爱上一种,禁忌恋的自虐?”

  程渝猛地抬起头来,神色惨烈,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闲。

  苏闲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

  ?

、我带你回家

?  一顿饭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最后不欢而散。

  苏闲从“十二星座”出来,没有回宿舍,转而去了附近一家酒吧。

  酒吧的名字叫“迷途”,来这里喝酒买醉的都是H大的学生,环境倒是不错,安全方面也无虞。

  苏闲没有点别的,就叫了一箱啤酒,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苏闲很小的时候,苏爸爸就因为意外事故去世了,从小与苏妈妈相依为命。苏妈妈是个工作狂,尤其在苏爸过世之后更是一心扑在事业上,难免对苏闲的成长多有疏漏。每天给苏闲的生活费倒是不少,然而至于苏闲吃了什么吃得好不好,却是鲜少过问的。

  直到苏闲高一的时候,由于长期的饮食不规律,慢性胃炎转变成胃出血,才把苏妈妈吓得不轻。从此再不敢对苏闲放任自流。

  也是从那时候起,苏闲才意识到良好的生活习惯对健康的重要性。当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妈妈握着自己的手时脸上的神情却比自己更加痛苦,苏闲便暗暗地发誓,以后一定要按时吃饭,再也不让妈妈难过心疼了。妈妈没有了爸爸,已经够可怜的了。自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将来再照顾好妈妈。

  从此苏闲每天都会按时吃三餐,注意营养均衡,为了养胃还养成了每天喝热牛奶的习惯。

  好习惯的苏闲是怎么也不可能去喝酒的。然而这一次,苏闲仿佛魔怔了一般,渴望着一场宿醉。

  同性恋真的是不正常的吗?同性恋真的没有幸福的权利吗?身为同性恋的自己,还有活着的意义吗?——苏闲满脑子都是这些念头在疯窜,长久以来压抑的自卑感被程渝挑醒,就以燎原之势将苏闲席卷。

  苏闲瘫软在座位上,如愿以偿地醉倒了。

  手机铃声响第三遍的时候,苏闲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电话在响。费了好半天的劲才从裤兜里把手机掏出来,视野模糊中划了好几次锁屏才成功接通了电话。

  “喂!你、你谁啊?”苏闲大着舌头问,打了个酒嗝。

  对面很快就听出了苏闲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