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游戏竞技>【网游】玩游戏,能治病>第二十七章 你去我房里睡吧

  好在秦归的客房也放着一张一米八宽的大床,何斯和季子少都是削瘦型的身材,一人一床被子睡起来倒也相安无事。何斯在有记忆以后就没怎么和人睡在同一张床过,刚刚答应季子少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今晚这觉是睡不踏实了,但他总觉得季子少吵吵地把他留下来应该是想跟他多聊聊。

  秦归给两人关了房里的灯离开后,季子少就在被子里翻来覆去。

  何斯隔着两床被子都感觉到了季子少的躁动:“干嘛呢?睡不着?”

  季子少“嘻嘻”一笑,说道:“何斯我们聊聊呗。”

  何斯心道果不其然,嘴上说道:“你说,我听着呢。”

  说是要聊天,季子少一时没有开口,而是拉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何斯知道季子少在做心理建设,也就没催促,耐心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季子少猛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动作幅度很大,说话的声音却很小,“我也不是一定要打职业。”

  “我也就是突然被人邀请,一时觉得很兴奋……也有点骄傲吧,就想和他们说说。结果我妈二话不说,劈头盖脸把我一顿骂。”季子少愤愤不平,说得最激动的地方一拳捶在了床垫上。

  这床垫质量也好,弹性十足,睡在外边的何斯差点没被弹下去。

  季子少:“他们好好和我讲道理,我肯定会听的啊。他们就这样骂我我怎么会服气啊?你不知道,我还专门起了个大早,赶在他们两个出门前和他们说了这件事。我爸,听完了和我妈说‘你说说他’就直接上班去了。我妈,骂我之前看了眼表,算好了时间骂了我五分钟,五分钟一到也出了门。可难为她了,这五分钟是她平时吃早餐的时间,为了骂我她连早餐都没吃。”

  说到这里,季子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是委屈,“我还和你们说我爸妈会揍我呢!他们哪有这个时间,他们连好好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季子少:“他们只爱工作,根本不关心我。你说既然这样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操控着我未来的方向,要我按照他们设定的剧本长大?对哦,他们连给我设定的未来的剧本都没告诉我,估计是指望我天养天长还要碰巧长成他们所希望的样子。”

  “他们一定不是不爱你,不关心你。”说完这句话,何斯自己都觉得这似是而非的安慰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只是可能吧,他们觉得他们的人生不完全都是你。”

  他们热爱着工作,但当他们迎接新生命到来时一定也是欣喜若狂。但家庭和事业中间总要有一个妥协。所以当他们看见自己的孩子有人照顾——可能是自家的老人,可能是妻子,而且孩子自己成长得还不错的时候,就自以为找到了那个平衡点,可以心安理得地将自己的重心往事业方向偏移。可突然有一天,他们惊奇地发现孩子变得和他们认为的不一样,于是他们想要矫正这种偏移。但那个时候,他们往往已经束手无策了。

  为人父母也是要不断学习的,他们在前半段天天逃课,没道理后半段就突然能成为优等生。就用高三一年的时间,从年纪吊车尾变成省状元,这种事只有爽文小说里才会出现。

  “我的同学们都很羡慕我。说我零花钱多,爸妈还不管我。”季子少说着抽了下鼻子,“我大多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但偶尔……偶尔就是觉得不开心。”

  何斯没有再开口安慰,只是伸手摸了摸季子少的头,板寸长的发丝有些扎手。

  季子少顺势蹭了蹭何斯的掌心,“我是不是特别矫情啊?”

  “没有,你说得感觉……我大概懂。”但是这种情绪,只能自己去消化,旁人再多的安慰也不能让当事人好受一些,所以何斯也只能道:“会好的,以后会好的。”

  季子少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顺便吐槽了一下秦归,“我觉得我也只能和你说说,像老大那种五大三粗的人一看就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只会骂我娘不唧唧的。”

  好像是把心里的苦闷说完用尽了季子少今天最后的一点精力,不一会儿他就打起了呼噜。

  而何斯还在想季子少刚刚那番话,他说懂季子少的心情并不是一句敷衍地安慰,他也有过那种感觉。

  他也知道和真正不幸的人,甚至和很多普通人比起来,他的人生,他的家庭已经是许多人艳羡的了,可他总觉得哪里缺了一块。而这缺失的一块往往又不足以向外人所道,但却会在每当他想起的时候让他如同窒息。

  硬要说是什么感觉,有点如今流行的一个词的味道。

  意难平。

  日子怎样都过得下去,但每每想起都觉得耿耿于怀,恨不得每次睡觉前都祈祷睁开眼后就回到了数年以前,让人有机会重新选择一次,重新活一场。

  可每天醒来后又清醒地认识到,一天又过去了,这辈子都没有重来的可能了。

  何斯刚刚在安慰季子少一切会好的,但他心里有个声音再问自己。

  现在对于他来说,一切就变好了吗?

  不知道是因为季子少的呼噜还是因为刚才的对话,何斯又辗转许久。

  客房没有卫生间,何斯轻手轻脚地下床向外间走去。走到客厅的时候,何斯被沙发那边的微光吸引,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何斯吓得够呛,一个高大黑影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是秦归。

  秦归看见何斯还微微一笑,被晕黄的灯光一衬托,更增加了几分阴森的味道。

  何斯平复了下心情,先是解决了生理问题随后坐到了秦归身边。

  秦归正在摆弄着一堆银色的小球,小球在他手里不断变换的造型。

  这人手里怎么总是出现奇奇怪怪地东西,之前的魔方,指尖陀螺,还有这个不知名的小球。

  何斯:“这是什么?”

  秦归:“巴克球……就是磁铁小球。”

  何斯“唔”了声作为回答,他被这些小球的变换所吸引了。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小球们在秦归手中就从巴黎铁塔变成了一个王冠,最重要的是秦归明明没有怎么变动小球的位置,就像是轻轻一推,这些小球就自己变了个形态。

  秦归将小球组装成了一只狗,放在了何斯的手心上。

  何斯对那只狗爱不释手,但不敢使劲碰那些彼此吸附住的小球,生怕一个用力小狗就变成了其他什么东西。何斯突然就想起自己给秦归起得外号,“大狗子。”

  “嗯?”秦归发出一个鼻音。

  何斯原本只是突然想起这个称呼,秦归应声后他反倒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你真的失眠啊……”

  “睡不着而已。”秦归现在完全没了晚饭时瞌睡的模样,“你快去睡吧。”

  “少爷打呼噜。”何斯注意力又被小茶几上散落的拼图吸引,他发现一块拼图刚好能和已经拼好的部分上合上,于是顺手放了上去。

  “别拼了,这里灯光太暗,伤眼睛。”秦归把装拼图的盒子反扣在茶几上,阻拦了何斯的视线,“嫌他吵去我屋里睡。”

  何斯不答腔,又开始研究手里的小狗。

  秦归也没强求,而是很自然地去拿手边的烟盒,将烟抽出来才意识到何斯在身边,点烟的动作一顿。

  “你抽呗。”何斯小声道,“我气管炎是季节性的,现在没事。”

  秦归将那根烟咬在齿间,也没有点燃,说话含含糊糊的,“我听季爷爷说你前两天熬夜等他上线问季子少的情况。”

  何斯“啊”了一声,他没想到秦归会突然说起这件事。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是一定要问问季爷爷才觉得心安,“我没想到你能联系到季爷爷,心里又担心,所以干脆就……”

  “以后有事多联系我。”秦归说道,“你一个人离家这么远……你怎么想起找个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读书的?”W市也是个高校云集的地方,以何斯能上X大的分数,想来在W市选择也不少。

  何斯:“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离家越远越好。”

  秦归闻言奇怪地看了何斯一眼,“离家近不好吗?”

  何斯抿了下唇,“就是想出来看看。”

  “怎么样?”秦归还是没忍住,点燃了一直含着的烟,“出来的感觉怎么样?”

  火光一闪而过,在昏暗的室内,何斯都能看见猩红的烟头上燃烧的黑迹。秦归侧过头吸了口烟,下颌的线条连带着他凸出的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

  何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这样吧。”

  “那你挺独立的,我读大学那会儿,没事干就想着回家。也不嫌累,一个星期能往家里跑三四次。我爸妈嫌我烦,就给我买了这个房子,让我自己呆着。”秦归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他应该有个幸福的家庭。

  何斯心想。

  “我……”何斯有一瞬间想和秦归说说他的事,但他很快就把这个冲动克制下来。

  已经习惯独立消化的事情要说出口不是件容易的事,分享私密的心情意味着狼狈和难堪。

  秦归对何斯情绪的变化有所察觉,“怎么了?”

  何斯深呼吸了一下,将多余的思绪抛之脑后,“有电影吗?”

  秦归弹掉半截烟灰,没有多问,起身在电视柜里挑出一张碟片,是李奥纳多的《荒野猎人》。

  故事发生在无尽的冰原,漫天的大雪覆盖了所有痕迹。何斯在李奥纳多吃生牛肉的时候睡着了,梦里也是李奥纳多结冰的胡子和睫毛。

  就算前一晚睡得晚,第二天何斯因为生物钟早早醒来。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缓了几分钟才意识到这是他昨天没有参观的主卧。何斯扭头便看到床头柜上摆着昨天那只巴克球拼成的小狗,他昨天一直时不时就拿起把玩,秦归见状也就没再给小狗来个变形。

  小狗旁边竖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秦归一家三口在X大校标那儿照的合影。照片里的秦归看着比现在年纪更小些,应该是刚上大学的时候。秦归和秦爸爸长地出奇得像,秦妈妈生得大气明艳。

  除了这些,床头柜上还摆着何斯当初送给秦归的收音机。何斯打开开关,收音机“兹兹”的电流声,时间还早,电台都还没有开播。

  何斯走出房间,发现季子少和秦归都还在睡。秦归委委屈屈地蜷缩在沙发上,身上地毛毯掉在了地上。

  何斯捡起毛毯帮秦归盖上,本准备把人叫醒让他回房睡,但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行动。

  好不容易睡着了,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