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岩佐的一切刚刚离他而去,他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他一无所知,没有仇恨,也没有蓝森——宛如天堂般幸福让我将这句话当作岩佐变相的永恒的承诺。
真的……那个时候,是我记忆里永远的珍宝,即使早已被岩佐弃之如敝屐地埋葬在记忆深处。
但是,现在,岩佐将这句话实现了,以特别讽刺的这种方式。
早晨,阳光穿越爱奥尼亚海千里翻滚的浪涛及阴霾来到这座位于爱奥尼亚岛上的小别墅里,毫不吝啬地将光芒洒在我光裸的脊背上,星星点点,我白皙的肌肤反起了光。
白血病的临床反应之一,皮肤会慢慢变白。
我厌恶这种肤色——这种像中世纪欧洲传说中的吸血鬼般的诡异肤色将完全代替原来家传似的偏黑肤色,把我染得像鬼怪一样。
为了彰显伟大的同胞爱,君爵丢下远洋里堆积如山的公务,打算在手术之前在这里陪着我——其实真的没有必要的。
现在,君爵在楼下厨房里准备早餐——虽然君爵只能作出例如焦炭面包之类的食物。
“叮咚……”
有人摁门铃。是谁呢?这里可是打上内有恶犬请勿入内的标签的。
“大哥,去帮我开下门……可能是送牛奶的人来了。”
君爵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带着缭绕在他头顶的黑烟开口。
……看来我必须小心我的胃,但愿我不会在手术之前因为食物中毒挂掉。
下楼,开门,这几天我有渐渐地变懒的趋势,下楼接客都懒得穿衣服。
……岩佐,我怎么也无法想到会是他。
开门的瞬间我很惊讶,从他的表情看来,他也是。
说真的,岩佐还记得来找我,我很惊讶,也很欣慰,就冲这种关心,这几十年我也不是过得特别委屈。
这多年积累下来的疲累并不妨碍我继续爱着岩佐,只是我身有余,心却再也承受不住了。
两人就站在门口对立着,没有一个人有丝毫开口的打算。
直到清晨的冷风狠狠地给了我一下,突然的战栗让我的神智苏醒过来——侧身让出空间,作出请进的手势。
顺手披上放在门前衣架上的大衣,一件黑色灰色相间的夹克,前襟用带扣连接,连接的缝隙间露出胸膛,就是拳皇里面七枷社的那种感觉——记忆里,这衣服是跟岩佐在高二的某次动漫节的时候买的COSPIAY。
这衣服我还留着,事实上,我的东西,就像同岩佐在一起的十年,都跟岩佐有割也割不断的联系——全部。
让岩佐看见,真是见笑。
招待岩佐坐到客厅的桌子旁边,桌子上有很多君爵搞出来的杂物,比如削成圆环状的胡萝卜、比如一堆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解不开的文件报纸。
像极了以前我们住的公寓,岩佐总是故意将房间弄得一团糟,然后我回来把一切收拾好。
十年时间一样地过,我一如既往地钟情,于是显得畏缩,显得弱势。
看着岩佐落座,我也在他的对面坐下来。两个人相对而坐,却没有人说一句话,场面上的气氛委顿得像是袅远的墓地。
岩佐不说话是因为他无视我成了习惯,从来没有主动同我说话的先例……虽然我凑上去找虐的记录同中国男足败给XX队的记录有一拼,但是现在的我实在也没心情再凑上去,所以这里低气压的冷场并不奇怪。
岩佐以为谁也不知道,他在尴尬在为难的时候会垂下眼睑,就像现在这样子——可惜在注视了他十几年的我面前,他无所遁形。
怎样呢?岩佐……你想怎样呢?
可能是低迷的气压会有方向的流动,使在厨房里蹂躏食材的君爵带着烧焦的气味从厨房里走出来。君爵看到坐在客厅里貌似对我有所不善的岩佐,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
岩佐同样看见了围着可爱维尼小熊围裙的君爵,他眯起眼睛。眼里闪现的危险眸光让我以为自己太累出现幻觉了。
“叶君鹏,没想到你动作挺快的啊……才没几天就有新人了?”
岩佐的语气不善,他说的话是混账至极了——岩佐,你可不能这样,就算你对我的爱不屑一顾,你不能阻止别人对我的珍惜。
真是可笑……岩佐,你所说的新人,可是我的亲弟弟啊。
“你小子在说谁?啊?”
差点忘了,我的宝贝弟弟君爵也是挡不住的火爆脾气,听不得别人的冷嘲热讽。
“谁承认了就是在说谁。”岩佐眼皮都不抬一下,摆明了就是对君爵的挑衅。
不过我很奇怪,今天的岩佐不知吃错什么药了,平时那么冷酷的人,用一个眼神就可以将我打败的人——像现在这样毫不留情面的讽刺,甚至他多说一句话都是不可想象的。
“小子你有胆再说一遍!”君爵这火爆脾气,真该改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