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游戏竞技>【】逍遥灵帝传说>第880章

顾太清华年失夫,招来京城文人墨客的不少怜惜和关注。许多名士投诗相慰,可这些都给不了她多大的帮助。道光十八年,也就是顾太清守寡的第二年,她遇到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杭州有个风流文人陈文述,继袁枚之后大倡闺秀文学,培养了一批吟诗作对的女弟子。

这年他突发雅兴,出资为埋骨于西湖畔的前代名女小青、菊香、云友等人重修了墓园,在当地引起一阵小小的轰动。

为此他的那帮女弟子,争相题诗赞咏。陈文述准备把这些诗编集起来,刊刻成册,取名《兰因集》。为着抬高《兰因集》的声望,他让自己的儿媳周云林,去央托表姐汪允庄,向大名鼎鼎的闺秀文坛之首顾太清求一首诗,以收入诗集中,为诗集增色。

汪允庄是顾太清做姑娘时的闺中密友,特意从苏州赶到京城,奉托请顾太清赐诗。谁料顾太清对这类故作风雅的事情根本不屑一顾,害得江允庄只好悻悻而回。

然而,《兰因集》刊行后,陈文述特意托人送了两本给顾太清,里面竟赫然出现了署名顾太清的《春明新咏》诗一首。

顾太清哭笑不得,觉得此事太过荒唐,便回赠了陈文述一首诗:“含沙小技大冷成,野骛安知澡雪鸿;绮语永沉黑闇狱,庸夫空望上清宫。碧城行列休添我,人海从来鄙此公;任尔乱言成一笑,浮云不碍日头红。”诗中将陈文述庸俗鄙劣的神态,刻画得活灵活现。

陈某见诗后,气得直翘胡须,可又奈何不得顾太清。这些事似乎就这么在轻笑浅骂中过去了,却不知一颗灾祸的种子已就此悄悄埋下。

随着时光的推移,丈夫离世的阴影,在顾太清心中渐渐淡隐了一些。她又开始恢复了与京中文人雅士的诗词交往,太平湖畔的王府里又重新焕发活力。

与顾太清交往密切的诗友中,就有当时名扬天下的大文豪龚自珍。

龚自珍是浙江人,出身于书香世家,才华横溢,著作等身。

他的诗词灵逸而深峻,深为顾太清欣赏。像龚自珍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之句,顾太清觉得简直可以作为自己此时生活情景的写照。

她的辉煌时代,已勿匆而过,现在纵使化为春泥,也可以好好栽培自己的儿女呀,诗句教会了她无怨无悔。

龚自珍进士及第后,被授为内阁中书,现在已升为宗人府主事。这是个清闲无事的职位,这位江南才子的才华无以施展,只好寄托于诗词之中,因而成了顾太清家中的常客。

顾太清品性端庄肃洁,虽然是寡居之人,宾客盈门,却坐得稳,行得正,以诗词会友,别人没有闲话可说。

然而就在奕绘王爷去世的第二年,一场波澜兴起,最后竟成了顾太清的灭顶之灾。

这年初秋,龚自珍写了一首《己亥杂诗》:“空山徒倚倦游身,梦见城西阆苑春;一骑传笺朱邸晚,临风递与缟衣人。”像他的其它诗作一样,很快就在京城文人中传抄开来。

在诗后,还有一句小注:“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

太平湖畔距贝勒王府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丁香树,开花时节,清香袭人,袭自珍常留连其间,所以有了这首诗。

诗中提到的“缟衣人”是谁呢?

人们猜是顾太清,因为她住在“朱邸”王府中,又常着一身白衣裙;她与龚自珍是诗友,龚氏写成诗作,递给她品析,本是情理之中的事。

第四卷:纵横天界(完结篇)第五百七十二章 瀛洲台中的窦宪

不过,风波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当年受到过顾太清讥讽的杭州文人陈文述,这时到了京城,也看到了这首《己亥杂诗》。

他没有从诗中品出什么意境,却找出了一些微妙的把柄。

大家都默认诗中的“缟衣人”是顾太清,而顾太清又名“春”,诗言“梦见城西门苑春”,表面上是梦见丁香花,可骨子里谁知是不是梦会顾太清呢?

恰好龚自珍在写了这首《己亥杂诗》后不久,又有一阕记梦的《桂殿秋》词传世,词云:“明月外,净红尘,蓬莱幽谧四无邻;九霄一脉银河水,流过红墙不见人。惊觉后,月华浓,天风已度五更钟;此生欲问光明殿,知隔朱扁几万重。”

“哈!这些不是月夜幽会的写照么?!”

陈文述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高兴地叫出声来,将忆丁香花的诗和记梦的词巧妙地联系起来,再稍加注释,就制成了龚自珍与顾太清偷情的凿凿铁证。

很快,京城里流传开了有关顾太清与龚自珍的绯闻。人们对这一类的消息,本是十分热心的,加上一些无聊文人的煽风点火,很快就将事情编造得有滋有味,有凭有据。

不怕你龚自珍、顾太清能妙笔生花,就算你有一万张嘴,这种事情总是说不清。

于是,流言蜚语、指责叱问,纷纷向他们袭来,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最后,龚自珍被逼得无安身之处,只好带着一车书,郁郁地离开京城。

龚自珍一走,似乎传闻更成了事实。顾太清有口难辨,终于被奕绘与妙华夫人所生的儿子载钧逐出王府,在西城养马营租了几间破旧的屋子,安置自己和一双可怜的儿女。

从富丽堂皇的王府,一下子沦落到风雨难敞的旧屋,还有那躲不开的鄙夷和讥讽,顾太清彻底失去了生活的信心。

一死追夫而去,是何等的轻松痛快!可是,看着一双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儿女,她只有忍辱耐贫地活下去,有泪也只能向诗中诉说:“陋巷数椽屋,何异空谷情;呜呜儿女啼,哀哀摇心旌。几欲殉泉下,此身不敢轻;贱妾岂自惜,为君教儿成。”

一场无中生有的“丁香花公案”,无端地把顾太清抛到了生命的底层。一次失夫,一次受冤,她已万念俱灰,只把希望寄托在一双儿女身上,勉力完成“化作春泥更护花”的使命。

渐渐地,她的心在清贫的生活中得到了超脱,能够安详地对待一切苦难,无大喜无大悲。其实,只要心定气闲,繁华和清贫也就没有多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