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游戏竞技>【论坛】逐鹿大宋>第二章西子湖畔(1)

第二天早上,马小知和死党张陆以及几个要好的同学来到了西湖。

马小知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昨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得一夜没睡着。同学们怕他乐坏了,于是带他来西湖散心。

马小知心中不停地盘算着一千五百万日元换算成人民币,该是多少钱,怎么着也有一百多万吧?

于是就问死党张陆:“你说,一千五百万日元是多少人民币?”张陆也不了解外汇行情,就猜测:“应该有一百多万吧?”

马小知怒道:“你就不能多估算点,让我高兴一下啊。”张陆骂道:“以你现在的烧包样,我要是再往多里估,只怕你明天晚上又睡不着了。对了,到时候你去日本,一定要带上我!”马小知哈哈大笑:“一定一定。”

有同学不解地问:“小知在日本都这么出名了,怎么我们国内的报纸上还没报导?”另一个同学就猜测道:“说不定今天晚上中央台的新闻联播里就有呢。”

马小知正在和同学说笑,忽然听到有人喊:“救人啊!有人落水了!”马小知朝西湖里一看,只见一个小孩的头正在西湖里一沉一浮。同学们要下水救人,却被马小知拦住了:“为了我日后高大的形象,大家就把做好事的机会让给我吧。以我的水性,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要那么多人干吗?”“扑通”一声,他就跳进了西湖。

跳下去的时候,马小知心里不禁想:要是自己将孩子救上来后,孩子的父母连感谢的话也不说一句,抱着孩子就走,那就太好了。这样的话,自己高大的形象里就含有了被人忘恩负义的成分,那就更加完美了。

可他一下水,立即觉得不好。往上浮时,本来柔软的水仿佛忽然变硬了,马小知觉得自己好象是被花岗石包住,整个人都被凝固在了花岗石中间。

马小知在水底极力挣扎。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感觉仿佛已经过了一千年,才浮出水面。

马小知刚刚在水中露出头,还没来得及安抚一下自己受了伤的幼小心灵,以及研究一下西湖里的水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古怪,就看见一叶扁舟,象箭一样朝自己过来,眼看着就要撞到自己。

马小知气得在心里不禁大骂:MLGBD(妈勒个比的)!自己今天怎么就这么背啊,才脱离苦海,却又要遇上车祸。他赶紧朝旁边一让。扁舟却在他旁边停了下来,上面一个大胖子,一伸手,就将马小知拽了上去。

扁舟很快靠了岸。扁舟上的胖子用力一推,将马小知推上了岸。双脚踏在结实的地上,马小知这才放了心。立即有不少人围到他身边来。

马小知惊魂甫定,就想去找自己的同学。他向四周一瞧,立即就觉得奇怪:咦,怎么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个个都穿着汉服啊?难道是拍电影?又朝远处看了看,远处的人也是个个穿着汉服,难道今天是汉服节?自己和同学进来玩的时候怎么没听说?

再朝自己一看,吓了一跳:自己穿的,居然也是只有在电视电影里才能看得到的汉服。自己什么时候换了衣服了?一摸头,又吓了一跳,自己的头上还扎了一条手帕,头发不知怎么回事也变长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马小知心中疑惑。他排开围在自己身边看热闹的人,四处看了一下,西湖里的人每个都穿着古代的服装。他来到西湖公园的门口,自己和同学当时就是在这里买票进去的。可现在不但售票处没了,连围墙也没了。

马小知朝大街上看去,只见街上的每个人都穿着长衫。即使是拍电影,也不会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来吧?马小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自己以前在电脑上看过穿越小说,难道自己现在也穿越到古代来了?

他还是有点不相信,当时发足狂奔,跑了几条街,可每条街上的人都穿着长衫。杭州城里的那些高楼大厦也不见了,街两边全是平房,就是楼房,顶多也只有两层。

马小知这才死了心,彻底信了。他跪在地上,不禁大喊一声:“天呐!”喊完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忽然有人喊道:“马公子,你没事吧?”马小知回头一看,原来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喊的,那个将自己从西湖里拎上来的大胖子也在当中。

见马小知不说话,胖子神经兮兮地对大家道:“马公子说不定已去过地府,看过阎王了,现在脑子自然还不清楚。”居然有人说自己头脑不清楚!马小知早已窝了一肚子的气,正想找个人发作呢,既然他冲上来,那就是他了!

马小知正要发飚,忽然从那个胖子身后闪出一个少妇来。“美女啊!”马小知心中不禁暗喊了一声,顿时就将发飚的事忘了。美丽的少妇约二十出头,长得圆润丰满,皮肤白皙水嫩,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宽大的衣服里时隐时现,马小知的脑袋里立即出现了一个词:“性感”!,没想到古代也有这么惹火的尤物。

美丽的少妇看着马小知,一脸的关切之情:“马公子,你还好吗?”原来自己托生的这个人也姓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父母是谁,有无老婆,老婆漂不漂亮,家里是不是有钱。马小知目不转睛地盯着美丽的少妇看了一会儿,才装出很可怜的样子道:“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胖子立即又转上前来,非常高兴地问:“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我以前借过你六十文钱,你还记得不?”马小知认真地道:“现在记得了。”胖子顿时一脸的后悔之色,又问道:“那你认得出我是谁不?”马小知一脸茫然:“不认得了。”胖子这才长嘘了一口气,连声道:“还好,还好。”

这时从胖子后面又转出一个很伶俐的女人来,她问马小知道:“马公子,那你以前借过我一百文钱,你还记得不?”马小知立即茫然地道:“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美丽的少妇这时笑道:“妹妹,你什么时候借过钱给马公子了?”伶俐的女人笑道:“当然没借过了,我是想看看马公子有没有糊涂。”众人大笑。

美丽的少妇对大家道:“马公子定是受了惊吓,还是赶紧把他扶回去歇歇吧。”胖子和另外一个年轻人立即过来,一边一个,架住马小知往回走。马小知心中倒是十分好奇:自己的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

胖子对马小知的“失忆”非常关心,他的心地倒是不错,一路上,一会儿告诉马小知这,一会儿告诉马小知那,“马公子,你真的不记得了啊,我们这几个都是西湖边上品香楼的,我是厨子王大宝,那边那个扶你的是跑堂的张五哥。”又朝那个美丽的少妇指了指,“她是我们的老板娘云娘,云娘的命很苦,新婚之夜,男人就被征召去了西北战场,结果送了命,大家都说她的命太硬,所以才克死了丈夫。那个是她妹妹丹娘。这些你真的忘了啊?”

“可你借了我六十文的事我没忘。”马小知道。众人大笑,旁边的张五哥道:“马公子,你放心,王大哥不是欠债不还的人。”王大宝后悔死了,“早知道你什么都忘记了,我就不提这事了。马公子,能不能看在我把你从西子湖里救出来的份上,宽限几天?”马小知一笑:“只要记得还就行。”

张五哥就问王大宝:“怎么说我们品香楼离西子湖也有一截路啊,你在酒楼里待着,怎么能救到马公子了?”王大宝道:“他今天早上一进来,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大清早的,他就让我给他上酒。我想啊,马公子这是怎么的了?平时他是滴酒不沾啊。我就留了个心眼。他一出去,我就悄悄地跟在后面。没想到,一到西子湖边上他就往下跳,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马小知的心思此时全在那美丽的少妇身上了。原来她叫云娘,马小知在心里牢牢地记住了。她命硬?克夫?马小知心中想笑:什么封建迷信啊,来克我吧!我不怕!接下来他开始找机会和云娘搭话,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憋了半天,才问云娘道:“云娘,我的家在什么地方啊?”云娘道:“当然是在西子湖边上了。”说完朝马小知一笑,笑容如花,里面百媚丛生。马小知顿时浑身充满了力气,哪里还需要人扶?可又怕张五哥和王大宝看出来,只好让他们架着。

正文 第二章 西子湖畔(2)

想到自己的家在西湖边上,马小知心里倒是一喜,黄金地段啊。住在西湖边上,眠风宿月,那是再好不过了。要是自己的父亲还当着官,那就更好了,就又问云娘道:“那我爹爹是不是做过官啊?”王大宝在旁边立即道:“嘿,你也没有全忘记啊,你爹确实做过金陵知府。”马小知心中暗喜:金陵知府?那就是南京市市长啊!自己是个官宦子弟,怎么着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吧。

又走了一段路,眼看着就来到了西湖边上。王大宝这时喊了一声:“到了。”马小知抬头一瞧,心中不禁大喜:嘿!豪宅啊!只见一道粉白色的围墙,围住了一块足球场大的地方,里面的房子前后有好几排,房顶造得十分华丽。房顶都这么漂亮了,里面一定不会差了。马小知心中暗地感谢上苍:“老天爷,你毕竟待我不薄。虽然你在我即将名利双收时将我拉回古代,不过我现在不恨你了!”想起了日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腐败生活,马小知暗乐。

可进了门,马小知就觉得不好。家中房子虽多,前后有五排,可每间房子里都是空空荡荡的,真正是家徒四壁。豪宅是豪宅,可只是个空架子。原来自己只是个破落户子弟,马小知欲哭无泪,茫然地问道:“我爹呢?怎么不在?”云娘在旁道:“你爹爹几年前在金陵知府任上就过世了。”

马小知一听,完了,要是退休的话,还有人情面子在,现在过世了,什么也没有了。“那我娘呢?”云娘道:“在你爹过世之前,她老人家就走了。”“那我兄弟呢?”“你们马家三代单传,只有你这一脉香火。”

原来自己不但是破落户子弟,而且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啊,马小知不禁犯了愁,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也不知这位马公子有没有给自己留下积蓄。等人走了,自己得到处翻翻。

王大宝倒是挺会照顾人,他先是在房间里翻出一身干衣服,让马小知换了,又把马小知扶到床上躺下,这才道:“马公子,你先歇着,我得走了。快到点了,我们品香楼要开业了。”

其他人走后,云娘却推门进来了。其他人是伙计,得做事,她是老板娘,什么事也不用做,照顾马小知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她的肩上。马小知心中暗喜:这不是往我枪口上撞吗?

云娘坐到马小知床前,柔声道:“马公子,你怎么那么糊涂?居然想起来去寻死。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马家岂不是就断了香火?”她的声音就象蜜那样甜,马小知听了,浑身每个毛孔都舒泰得不得了。

原来她是怕自己再次寻死,来开导自己的。马小知心想:寻死?我什么时候寻过死了?眼看着就要名利双收,我怎么会寻死?不过现在硬生生地被拉回了古代,我倒确实有寻死的心,可听了你的话,我再也不想死了!死了就听不到象仙乐一样的你的声音了,你以为我傻啊?怕云娘知道自己的意思后,不肯再说话,他就默不作声。云娘以为马小知还是想不开,劝起来时,声音更加温柔。马小知心中高兴死了:对,一直劝下去!最好到地老天荒!

云娘一直劝说到中午。午饭时,王大宝炒了几个好菜,让张五哥送了过来。张五哥将马小知从床上扶起来,和云娘一桌坐了。吃饭时云娘还不停地给马小知夹菜。马小知心中不禁感叹:要是能娶到云娘这样温柔贤淑的人做老婆,那该多好啊,也不枉自己穿越了一回古代。

下午时,云娘继续开导。最后连马小知自己也不好意思,自己蹭话也蹭得太多了点,只好假装幡然悔悟的样子,道:“云娘,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云娘这才放心。马小知心中不禁又后悔起来,她要是就此离去,那该如何是好?

灵机一动,心中立即有了办法。他突然一挺身,脸上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声音里也带了哭腔,然后立即名正言顺地伸手拉住云娘的手,道:“云娘,可现在怎么办啊?我现在连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啊?”马小知的挺身、焦急、哭腔自然全是铺垫,最后拉手才是正章。

云娘的手柔软、嫩滑,握住她的手,马小知感觉象是握住了美女娇嫩的胸脯似的,心中一边大乐,一边痛斥自己:马小知啊马小知,你也太轻薄了一点。

手被马小知握住,云娘吓了一跳,可看见马小知一副焦急的样子,声音里又有哭腔,就觉得这是马小知担心得过了度,当时就温柔地笑道:“不要紧的,我可以告诉你的。你叫马不凡,字越书。”说着,慢慢地把手抽了出去。

马小知心中暗觉奇怪:这个字越书是怎么回事?字,什么是字?忽然想到中学语文课本上的古文,象苏东坡,原名苏轼,字子长,号东坡居士,这才明了,原来这个字是古人的另外一个名字。古人在名字上搞的名堂还真多。

眼看着云娘将柔嫩的小手从自己掌中抽了出去,马小知心中大急,可又没有办法。幸好云娘将手抽出后,又柔声安慰起马小知来。马小知看准机会,假装被云娘说中了痛处,又挺身、焦急、哭腔,一把抓住了云娘的手:“云娘,我有无妻室啊?我全都忘了啊,如何是好啊?”

云娘只好又柔声道:“你父母倒是替你说了一门亲事,你岳父叫柳有财,倒颇有钱财。你未过门的妻子叫柳素素。”说着,又慢慢将手抽了回去。

万恶的包办婚姻啊!马小知在心中叫道。柳有财?一听就是个庸俗不堪的财主,自己摊上这么个丈人,只怕以后没好果子吃。柳素素?名字倒是好听。马小知在书上看过,古代的女人都是要裹脚的,一想到自己要娶一个裹了脚的女人,想起那长长的发臭的裹脚布,马小知心中就觉得恶心。不禁偷偷朝云娘的脚上看了看,还好,是一双天足。

马小知不禁问道:“云娘,你怎么没裹脚啊?”云娘笑道:“那是大户人家小姐做的事,我不过是一个磨豆腐家的女儿,裹什么脚?”马小知心中不禁庆幸:幸好没裹,不然一个好好的美女,就被糟蹋掉了。

过了一会儿,马小知看准机会,又是挺身、焦急、哭腔,抓住了云娘的手:“云娘,我为什么会自杀啊,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这次抓得特别紧,让云娘抽不开。云娘往回抽了几下,见抽不出,又见没有外人,只好罢了,任马小知握着。

云娘叹道:“自从去年秋天你乡试未中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大概你就是为这事想不开吧。马小知心中不禁大骂:这个马公子,实在太没用了,连个功名也没替自己留下,怪不得要去寻死,大概他自己也觉得惭愧,没脸活在世上了吧?

趁着马小知想心事时分心,云娘又悄悄地将手抽了出去。马小知只好又找了一次机会,挺身、焦急、哭腔:“云娘,日后我该怎么过啊?”这次云娘有了准备,马小知没能抓到她手,只是他一见落空,立即顺势而上,抓住了云娘白嫩的手腕。

云娘争脱不开,只好任他握住。握着云娘的手腕,感觉比握住手的味道还好,马小知心中后悔:早知道云娘手臂这么美,早就应该抓手腕了啊。

云娘只好又安慰马小知:“马公子,你倒不必担心日子过不下去。我们以前就约定过的,我们品香楼的人住在你家,你一日三餐都在我们品香楼吃。”马小知心中这才放心:看来自己是饿不着了,每天还都是在大饭店用餐,比在学校里吃食堂要好多了。人家是土地换和平,自己却是土地换个饱肚。

“云娘,现在是什么朝代啊?”

“我们朝廷国号大宋。”

马小知心想:不知道是南宋还是北宋,就问道:“不知首都现在在哪儿啊?”

云娘奇怪道:“首都?首都是什么?”

马小知只好道:“我脑子还不好使,胡言乱语了。京城在哪儿啊?”

云娘道:“当然是东京汴梁了。”

马小知心中暗地庆幸,还好,还好,是北宋,要是南宋,那就太窝囊,整天被金兀术打,岳飞还被奸臣害死。

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现在是什么年号啊,云娘?”

云娘道:“这个你们读书人才知道,我们小老百姓,不知道这个。”

马小知握着云娘的手腕,犹不满足,还想把手再往上伸伸,摸摸云娘的膀子。云娘趁着马小知松手的机会,抽出了自己的手腕。马小知见手空了,心中那个后悔:做人就是不能太贪!正要再找机会,云娘见马小知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满脸通红,道:“马公子,你先歇着,我去酒楼看看。”

马小知在心中狂呼:不要啊!说道:“云娘,不要走。”云娘道:“怎么了?”马小知一时找不出理由,只好道:“我……我害怕。”云娘奇怪道:“大白天的,怕什么?”马小知道:“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一闭眼,就看见地府的小鬼来索我命。”云娘笑道:“这样啊,那我去喊我们品香楼的厨师来陪你吧。他是个男人,火气旺。”

马小知只好道:“算了,我不要人陪了。”云娘笑道:“你呀。”转身出去了。

马小知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想起今天的奇遇,心中不禁思虑万千。想来自己和这个马公子,是在不同的年代,在相同的时间跳进了西湖里的同一个地方,这才发生了这样的奇事,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奇事?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到古代呢?

马小知以前就听人说过,围棋因为变化繁杂,因而暗含天机,只怕是自己参透了天机,这才惹得天地之间,神机发动。看来自己父亲当初反对自己下围棋,倒是有道理的。马小知当时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下围棋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怕你啦,老天爷,算你狠了!

可不下棋,自己在古代日后以何为生呢?既然这位马公子是个读书人,既然自己来到了古代,那就读圣贤书,将来弄个官做做吧。自己好歹是个大学生,在古代考个进士应该是简单的事。想起考中后做起官来的风光,马小知不禁得意地笑起来。

他一骨碌下了床,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得意的样子。一照之下,不禁大喜:自己变英俊了!没想到这位马公子还是个帅哥。马小知以前虽然口才一流,可因为长得不帅,没少受女生的气,这下好了,都不用整容了。穿越还是有好处的嘛,马小知在心中暗喜道。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日子过下去。马小知把房间里唯一的一个箱子翻了几遍,只找出来二十几枚铜板,这位马公子的日子过得很苦啊。

他又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真不错,前后五排大房子,每排房子,少的有五间房,多的有七间。每两排房子之间,都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只是院子里种的不是花花草草,而是蔬菜。

马小知长叹一声:“可惜只是个空壳。”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把这个空壳填满,把苦日子过甜。

当天晚上,过来喊马小知吃饭的是张五哥,云娘倒没过来。马小知出门一看,原来品香楼和自己家只隔着一条街,就在自己家对面。品香楼就在西湖边上,坐在楼上,西湖风景一览无余。

饭桌上,一看见马小知,云娘就满脸通红,将头低了下去,真正是娇羞不可名状,马小知心中一荡,要是娶到云娘做老婆,那该多好,不知自己那位未过门的媳妇,有没有云娘一半漂亮,自己的老丈人,一听名字就是个势利之徒,只怕这场婚姻会悬,那位素素姑娘,长得再漂亮,恐怕也没自己的份了。

还是云娘好,既漂亮,又温柔,既贤惠,又会过日子。想到此处,不禁又看了云娘两眼。正好遇上云娘抬头看他,两人目光一对,云娘脸上又是红彤彤的。她害怕别人发现,立即又将头低了下去。

晚上休息时,马小知特意留心了一下大家的住处。王大宝和张五哥,还有另一位跑堂的刘彩住在第一排房子里,云娘妹妹和他老公曹杰住在第二排。第三排房子最好,云娘就住在第三排,居然和自己是同一座房子。马小知心中连呼幸运。

第三排房子有七间,中间是正堂,西边三间是马小知住的,云娘住的是东边三间。可惜的是云娘住的那几间是单独开门的,和自己的房间并不相通。

正文 第三章 都来看看我(1)

第二天早上,马小知在品香楼吃过早饭,回到家里,刚刚坐下,一个四十多岁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就闯进了他家,大肚男后面还跟了个胖墩,胖墩应该是个男的,看上去十七八岁,走起路来,全身上下的肉都一摇一晃的。

大肚老男带着胖墩少男闯进来,穿过大门、第一排房子、第二排房子,直接来到了马小知住的第三排房子的客厅。马小知见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心中不禁生气:太没有礼貌了!怎么说自己家也是深宅大院,说都不说一声,就这么一路闯了进来,没家教啊!

大肚男一来,七八个街坊邻居也跟着进来。云娘不知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也过来了。大肚男见马小知看到自己,还是坐在那里,动都没动,开口就骂道:“小畜生,越来越没家教了!”马小知气得想笑,转而一想:大肚男这么有恃无恐,难道是自己的长辈?可自己是三代单传,难道是……?

云娘这时从后面转出来,笑着对大肚男道:“柳员外,马公子昨天受了惊吓,把以前的事忘光了。”又转头对马小知道:“马公子,这是你岳丈大人。”果然是自己的岳丈柳发财,看这架势,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主,马小知没办法,只好站起来,请大肚男落了座。

大肚男坐下后,掉头朝胖墩男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马小知吓死,只听他对胖墩男道:“女儿,你也过来坐。”女儿?素素小姐?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马小知眼睛睁得大大的,心中欲哭无泪,我的妈妈呀!老天爷啊,你太狠毒了啊,把我送到一个破落户家里来就算了,怎么还替我安排了这样一个老婆啊?!想我马小知好色如命,娶了这样一个老婆,让我日后怎么过?这不是明摆着逼我去婚外恋吗?

马小知偷眼瞧了瞧胖墩女的脚,倒是没有裹。可她这分量?怪不得马公子会自杀,就她这样的,谁娶了都不想活啊。

大肚男一坐下,就冷笑道:“受了惊吓,嘿嘿。没用的东西!连寻死都比别人差劲!你当时为什么就不用刀呢?一刀下去,鲜血直喷,神仙都救不了。小畜生!还去寻死,你嫌丢脸丢得不够么?”马小知听得差点叫出来: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有教女婿怎么自杀的老丈人!

大肚男柳有财员外骂够了,这才将带来的衣服拿出来,道:“这是我女儿为你做的,拿去穿吧。”一副施舍的语气。旁边看热闹的几个街坊邻居都不住嘴地夸起来:“柳员外真关心女婿啊。”还有的道:“马公子倒是有福气,有你这个老丈人。”听着别人的恭维,大肚男柳员外脸上笑眯眯的,一副享受的样子,马小知不禁八肚子来火。

见马小知有点忍不住,云娘在旁不住地对他使眼色。看见美丽的云娘对自己打暗号,马小知这才好受点,终于忍住了火气。

街坊邻居的恭维告一段落后,大肚男柳员外意犹未足,又拿马小知说起事来。因为刚刚得到了别人的夸奖,这次教训起马小知来,他仿佛得到了道义的支持,骂起来更加狠了,“小畜生”“小畜生”地不住嘴。

骂完马小知,大肚男又骂起了马公子的老子:“想当初,你那个死鬼老子不听我的话。我叫他趁着当官得势,多贪点银钱,好为后代儿孙积福,可他头昂得比天还高,一口一个‘要报效朝廷,要清白一世’,他清白地走了,倒留下你这个小畜生在世上,让我跟着丢脸受罪。”

马小知忍了半天,这时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发作:骂我不要紧,骂我老子就不行了!当下就道:“岳父大人,你骂我不要紧,可你不能骂自己啊。”

大肚男柳员外不禁一楞:“我什么时候骂过自己了?”

马小知道:“既然我是小畜生,岳父和我联姻,岂不也是了?”大肚男一听,就要发作,可一想,又觉得马小知的话也有道理,只好气道:“你你……”旁边的街坊邻居个个暗中偷笑。

马小知在大学里是辩论队的干将,曾经靠着辩论获奖无数,对付这样柳员外这样的大肚男,自然是绰绰有余。

柳员外受到奇袭,顿觉落了下风,一心想扳回一局,当时一拍桌子骂道:“你这个小畜……,”下面一个字硬生生忍住,改口道:“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见他改口得颇为狼狈,旁边的人不禁又是暗笑。

马小知又道:“岳父骂我可以,不能骂自己。”

大肚男一想,也是,马小知是东西,自己和他联姻,岂不是也成了东西?只好又改口:“你这个蠢猪……”

“……岳父你不要骂自己……”

柳员外立即改口:“你这头笨驴……”

“……岳父不要骂自己……”

改口:“你这个囚犯……”

“……岳父你不要骂自己……”

………………………………

大肚男柳员外改口改得气喘吁吁,最后嘴里不停地“你这个、你这个……”硬是这个不下去。云娘在旁边抿着嘴偷笑,连胖墩女也忍不住了,她只好捂住了嘴。众街坊邻居早已有人怕笑出声,跑到外面去了。

大肚男柳员外最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个畜生,长能耐了是吧!”

马小知恭敬地道:“岳父你不能骂你自己。”

大肚男柳员外怒道:“好,好,好!我不骂自己了!我退亲!”

退亲?马小知乐得差点蹦起来!一大早,喜事就临门啊,岳丈,难得我们想到了一块儿,我成全你!退亲,退!谁不退谁是小狗!

这时旁边的街坊邻居本着为马小知好的心思,纷纷道:“柳员外,口舌之争,乃是小事,不必挂怀。”马小知心中大急:嘿!你们在怎么帮我呐?这哪儿是帮,简直是在祸害我啊。

大肚男柳员外怒气冲冲地对大家道:“他这不是逞口舌之利,是目无尊长!大家也看到了,就不要怪我柳某无情了!”

马小知心中道:嘿嘿,你这是争取舆论同情啊,你会我不会啊?告诉你,这个我比你在行!天天看报纸上的那些炒作,你以为是白看的吗?当时就假装可怜道:“岳父大人,你可不能嫌贫爱富啊。”

大肚男柳员外怒道:“我什么时候嫌贫爱富了?是你目无尊长!”

马小知越发恭敬:“我什么时候目无尊长了?”

“你骂我!”

“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就是刚才!”

“刚才我只是提醒岳父大人不要自辱而已。”

“你!”

“我怎么了?”马小知一脸无辜的表情,他怕自己装得太逼真,柳员外反悔,所以在无辜之中,又加入了一点嘲笑。

大肚男柳发财员外一跺脚:“我讲歪理讲不过你,可这门亲事,我是退定了。女儿,我们走!”掉头又对马小知道:“我会派人把你的生辰八字送过来的!”带着胖墩女,气冲冲地走了。

马小知心中大乐,不禁想,不知订亲时马家下的聘礼多不多,要是多就好了,自己还能落几个银子花花。

柳员外一走,其他邻居也散了,云娘却留了下来。她安慰马小知道:“马公子,你也不用难过。”马小知心想:难过?我美得很呢!不过你既然认为我该难过,那我正好难过一下,不然怎么得到你的同情啊?

于是痛心地道:“唉,没想到我摊上这么一个视钱如命嫌贫爱富的岳丈。”云娘道:“你岳丈视钱如命倒是真的,像贫爱富却是没有。对别人也许嫌贫爱富过,可对你从来没有过。”

马小知奇道:“云娘,刚才你也是亲眼看到的,他都退亲了,还不是嫌贫爱富?”

云娘道:“马公子,这个你倒是放心,亲事肯定不会退的。”马小知十分不解,退不掉?难道大肚男员外经常说话不算话?

云娘笑道:“以前他就来退过好几次亲,有一次连生辰八字都互相退了,可最后柳员外还是又请人出面,把你的生辰八字要回去了。柳员外其实只是想拿退亲威胁你,让你听他的话而已。只是他一次也没得逞过。”

如此说来,这个大肚男对自己还不错?马小知心想。

云娘又道:“柳员外其实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的。他和你父亲从小一起长大,你父亲读书做了官,他却不肯读书,跑去经商。你父亲做金陵知府时,他知道你父亲爱惜官声,所以也不去麻烦,全靠着自己,才有了今日。你父亲在任上过世时,你那时还不谙世事,全靠他一手张罗,把你父亲灵柩从金陵运回杭州,让你父亲落土为安。”

没想到大肚男还是个义气男,马小知倒有点感动了,可感动归感动,总不能拿我后半生的幸福,去为他的义气买单吧?

云娘道:“他看你家道中落,日子过得不顺心,也替你着急,本来想接济你,可一开口,就被你骂走了,你当时还说什么君子固穷之类的话。后来他想让你入赘柳家,继承他的家业,还说将来生的儿子,可以一个姓马,一个姓柳,这样马家香火照样不断。谁知你一听,头昂得比天还高,一口拒绝了。他一气之下就要退婚。”

马小知大乐,没想到我还这么有骨气!甚至骨气到了发呆的地步:人家对自己这么好,这位马公子怎么如此不近人情?想到胖墩女的样子,马小知这才醒悟:怪不得,怪不得。

云娘道:“柳员外后来没了办法,就想让你和他女儿早日成亲,这样接济你也好有个理由。谁知你当时却说什么不金榜题名,就不成亲。眼看着你就二十一岁了,素素小姐也一十九岁,青春被耽误了,柳员外气得就又要退亲。当时把素素小姐的生辰八字也要回去了,可过了几天,柳员外气消了,就又托人送了回来。只是从此后一见你就骂你不长进。”

马小知心中暗笑:要是我,遇上这样的包办婚姻,也只好用“拖”字诀了,这位马公子读书倒也没读傻,还知道屎香屁臭。

云娘又道:“你岳丈对这门亲事其实十分满意,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倒是你未过门的娘子素素小姐。”马小知差点笑出声来:那样一个胖墩,对这样帅的自己还不满意?“素素小姐说你太古板,觉得嫁给你,还不如嫁给一块木头,和你在一起,一定十分枯燥无味。”马小知心中狂笑:想不到这位胖墩女还讲究情趣。

云娘道:“你家未过门的娘子素素,可是杭州城内排得上名的美女……”马小知差点要笑瘫:这古代人是怎么搞的,究竟是怎么审美的?小脚明明呕心死了,大家却偏偏觉得好看,胖墩女明明胖得脸上的肉都鼓出来,可以戴胸罩了,怎么还是排得上名的美女?

马小知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云娘道:“我家那位未过门的娘子好是好,就是太胖了点。”

“胖?”云娘奇怪道,“谁说素素小姐胖了?”随即想通,不禁咯咯娇笑起来,越笑越厉害,不停地花枝乱摇。马小知一边欣赏美色,一边觉得有点尴尬,自己哪儿说错话了?

正文 第三章 都来看看我(2)

云娘笑完,才道:“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今天跟着你岳丈来的,是他的二女儿柳青。你家未过门的素素娘子,是很少出门的。”随即笑道:“怪不得以前柳员外一提退亲,你就急得不得了,这次却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马小知暗叫一声不好:难道自己真的错过了一位美女?心中不禁大急,问云娘道:“不知我那位未过门的娘子,可曾裹脚?”云娘道:“倒是没裹过。”马小知对古时女子裹脚的事了解得不深,哪里知道宋时裹脚的女人不是很多,裹脚之风,明清两季最盛。马小知此时心中不禁大骂马公子:小子,我被你害惨了!你早点把人家娶回来,不就完了吗?害得我误会连连,平生波折。

马小知强辨道:“若我家未过门的娘子瞧不上我,又怎会托她父亲送衣服给我?”云娘拿起桌上的衣服,看了看针脚,道:“只怕是你岳丈从铺子里买来,以女儿的名义送给你的。”

云娘见马小知面有悔意,就安慰道:“马公子倒不必惊慌,有你岳丈在,这门亲事自然是稳的。”马小知后悔了一阵,随即想到:要说美女,云娘才是自己眼中杭州城内的第一美女,这辈子只要能娶到云娘,其他女人错过就错过吧。于是就道:“云娘,以后你千万不要再叫我马公子了,一个地方住着,老是这样叫,听起来倒是十分拗口。”

云娘道:“这如何使得,你毕竟是个读书人,再说,别人要是知道了,会说闲话的。”

马小知道:“那有人的时候你叫我马公子,没人的时候就不用这样叫。”云娘看了马小知一会儿,又把头低了下去,道:“那该如何叫?”显然是同意了。

马小知大乐,道:“我正想改个名字呢。马不凡这个名是父母起的,改动不得,这个字倒是可以改一下的,以后我就改字,不叫越书了,叫小知。你以后叫我小知就行了。”云娘低着头答应了,脸上倒是红了一下。

马小知想到自从岳丈进来起,云娘就对自己多方维护,深怕自己吃亏,不禁也是一喜:云娘说不定老早就喜欢自己了呢。

云娘很快恢复了镇定,对马小知道:“马公子……”马小知立即将耳朵捂了起来,云娘只好改口:“小知,……”马小知这才把手放下,“你和以前好象不同了。”马小知笑道:“如何不同了?”云娘道:“以前你为人古板,大家都说你读书读呆了。我们品香楼的人住在你家里,你非要让人家叫你马公子,还说什么礼仪之大防,是一时也不能丢的。”

马小知暗笑:这个你自然不懂,这就是“破落户综合症”,越是破落了,就越是怕别人瞧不起他,就越是死抱住以前的名称不放。当然不能对云娘这样说,说了她也不懂,于是他就道:“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自然就看开了。”云娘点了点头,眼光中大有深意。

下午的时候,马小知正准备出去逛逛,来个北宋风情半日游,了解一下宋代的情况,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马兄,是否在家?”马小知出门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七个穿长杉的人,自己一个都不认识,从制服上看,倒象是和自己一样的读书人。

看到马小知,七个人纷纷作揖问候:“马兄别来无恙乎?”“马贤弟好。”马小知疑惑道:“诸位找的可是我?”七人当中有一人哈哈大笑道:“都说你突遭巨变,忘了前事,没想到是真的。越书,难道你连我张崇也不记得了吗?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最好的朋友?马小知将信将疑,请大家进了第三排房子的客厅。张崇道:“既然越书已经悟了禅机,忘了前事,那我就来向他重新介绍一下大家吧。”众人哈哈大笑,瞧那样子,以前应该和马公子经常来往。

张崇就真的一一介绍起来:“这位是孙士诚兄,这位是齐秀实兄,这位是洪涛兄……”每个人被介绍到时,脸上都是一副好笑的表情,仿佛觉得这事实在滑稽。

马小知学着以前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古人的礼节,胡乱和大家一一见了礼。大家知道他才从鬼门关回来,倒也没计较。

见完礼,张崇从身上掏出银子,道:“知府李大人知道我们要来看你,特地托我送上五两银子给你压惊,大家和学馆里的人也出了礼,总共是十五两,请贤弟笑纳。”

马小知心中先是一喜:才回到古代,就有人情收啊!这下再也不用烦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王大宝的六十文钱,也可以做个人情,不用收了。随后他在心里又怪起来:人家在电视电影上一送就是几百两几千两,你们怎么这么小气,才送十五两?难道我跳河寻死一次,就值这点钱啊?

马小知哪里知道,在北宋的时候,民间用的都是铜钱,银子非常稀罕,杭州城内,一两银子能当一千多文大钱用,能买到两担大米。云娘的品香楼一个月也只能赚十两不到,十五两银子,其实已经是一份重礼了。

云娘知道马小知的朋友来了后,没有出面。品香楼下午没什么事,她就把王大宝和张五哥派来服侍大家,又叫两人带了小吃、茶酒过来。两人将东西在院里摆了。大家显然也认识王大宝、张五哥,落座时,纷纷客气:“有劳王博士、张博士了。”听得马小知心里十分奇怪:大家怎么称呼厨子、跑堂的为博士?可又怕大家笑话,只好不问。

张崇这时劝马小知道:“越书,考场之事,有时要靠运气,你科场一再失利,倒不是你学问不好,而是你时运未到,你何必想不开呢?”马小知心中暗笑,原来他们不但是来看望自己的,而且还是来解劝的,就道:“有劳各位探望。小弟前日得救后,倒也想通了。小弟只有小知,而无大慧,所以决定将自己的字改掉,以后我不叫越书,而叫小知,烦请大家相互转告。”

张崇哈哈大笑道:“我们来的时候,怕你想不通,还准备了不少说辞,没想到你经此一难,倒也开通了。倒是我们多虑了。”

齐秀实在旁边就道:“由马兄改字小知一节来看,马兄经此一难,只怕已有了大慧。”众人纷纷附和,马小知见大家齐拍自己马屁,不禁暗乐:你们哪里知道我改字的用意?叫我马小知,我才觉得是叫我自己。

张崇又道:“知府李大人原来也怕你想不通,还特地命我们多开导开导你。现在你这样,李大人一定高兴。”马小知暗想:没想到这位李大人对知识分子还挺关心。

又喝了一会儿酒,说了一会儿闲话,张崇忽然有点忸怩地对马小知道:“越书,不,小知贤弟,不知我以前托你的事怎么样了?”马小知一头雾水:“什么事?”

张崇这才想起,马小知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旁边的孙士诚道:“张兄既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就由我来代劳吧。张兄是看上了品香楼老板娘云娘,上个月托你去探一下云娘的口风,不知怎么样了?若是云娘同意,张兄立即就派媒人上门。”

马小知惊得差点跳起来,什么?想娶云娘?你可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一上来就对我的心下手!

张崇这时道:“贤弟,我的娘子去年已经过世,云娘若是肯嫁给我,我一定立她为正室。为兄家中倒也颇有钱财,定然能让云娘日后衣食无忧。”

马小知听说后,心中不禁黯然。看上去,张崇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大,家里又有钱,一进门就是大老婆,这样好的条件上哪儿找去?自己呢?穷得要命,虽说已经退了亲,可听云娘的口气,柳员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即使娶了云娘,只怕也只能给她一个侧室的名分。这样的条件,哪能和张崇争?自己要是云娘,只怕也会选张崇。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为她着想。马小知心中不禁难过:难道自己对云娘,真的只能想想?马小知越想越难过,可又怕别人看穿,只好假装出镇定,敷衍道:“我一定替你把信带到就是。”

孙士诚在旁边笑道:“越书,不,小知贤弟,你最好快点去问,张崇兄已经有点等不及了。”旁边人不禁哈哈大笑。马小知只好跟着大家笑了一下,心中却十分凄苦:这不是让我亲自将自己的最爱,双手捧着献给别人吗?

张崇在旁边倒有点不好意思,道:“不要取笑,还不知道云娘愿不愿意呢。”有人就安慰他道:“张兄风liu倜傥,家境又好,这样的一门好亲,云娘自然会答应的。”马小知也觉得有理,心中不禁更加难过。

晚上时,云娘从品香楼回来后,倒没有早睡,而是就着灯光,替马小知改衣服。马小知的岳丈大肚男柳发财员外早上送来的衣服太大了,云娘就让马小知脱下来,让自己重新缝。

云娘飞针走线时,美态连连,马小知在旁边看得都快醉了。见马小知盯着自己,云娘红着脸道:“马公子,不,小知,奴家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马小知这才将目光挪开。

想起云娘要嫁给张崇,马小知的心不禁痛得一阵阵地紧缩,想不说这件事,可自己已经答应别人了,可是说,自己又不愿意。

马小知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好开口:“云娘,那张崇想……”

云娘却道:“奴家知道了,张五哥和王大宝回去后已经对我说了。你上个月也问过我这件事的。”马小知想起白天张崇的话,心中忽然有了希望:要是云娘当时同意的话,只怕自己已经和张崇说了,大概就是因为云娘没同意,自己怕张崇面子上难看,才没说的吧?

于是问道:“你知道的,以前的事我已经忘了。那你当时同意了没有?”心中却不停地说:菩萨保佑,她当时一定是没同意的。

云娘道:“当时奴家是同意的。”

马小知一听,心中顿时万念俱灰,失望之情,在脸上全部显露了出来,让云娘看了个清清楚楚。马小知心中同时奇怪:既然她当时同意了,为什么自己没去和张崇说?难道自己的前辈马公子也不希望她嫁出去?

云娘笑了笑,又道:“只是后来奴家思前想后,觉得奴家还是福薄,配不上张公子,所以你还是去替我回了他吧。”

马小知一听,当时差点喊出声:太好了!太好了!脸上顿时全是狂喜之情。云娘看到了,脸马上红了,于是赶紧低头缝衣,不再说话。

见云娘这样,马小知暗想:难道云娘是因为自己,才不肯嫁的?既然这样,那她以前为什么又答应?自己以前和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要是自己以前真的和云娘有关系,那就好了。

看着云娘低头替自己缝着衣服,马小知对云娘道:“云娘,谢谢你。你对我真好。”云娘低头道:“不用谢。这都是应该的。我们家以前一直欠着你家人情。以前我爹挑着担子,带着我娘,从乡下到杭州城里来谋生,当时他就着你家院墙,搭了一个披子,每天磨豆腐卖。披子占的本是你家的地,我爹当时刚从乡下来,不知道城内的深浅,说都没对你家里人说一声。可你家里人见我爹老实本分,一点也没为难他。”

说起了过去,云娘才不害羞:“有一年,杭州城内刮大风,下大雨,我爹的披子当时就被风吹跑,豆子也被水冲走。我爹当时站在风雨之中大哭,你爹看到后,怕我爹娘被雨淋坏了身子,立即把我爹我娘拖回家。风雨停了后,你家里人见我爹可怜,就出钱在你们院子旁边盖了三间房,给我家里人住,又到处替我爹揽生意,我家这才在杭州城内立住脚。

后来我们大了,我爹想回乡下享清福,就要把那三间房子还给你家,你爹当时正在外面当官,知道后,就写信过来对我爹说:你回乡下,我没有礼送你,这三间房子就当是礼吧。我爹就把房子卖了,白得了一大笔钱。不但是对我爹我娘,你家里人对我们姐妹俩个也非常照顾。我和妹妹小的时候,你爹对我爹娘道:‘虽是女的,但也要识字才好,将来管家时,才能看清帐目,不会受别人的蒙骗。’我和妹妹这才去了你家的私塾,和你一起念书。”

云娘和自己原来颇有渊源,马小知忽然想到:糟了!云娘对自己的感情,不会只是报恩吧?那云娘不肯嫁张崇,就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别有隐情,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又起波澜:唉,究竟如何才能娶到云娘呢?

正文 第四章 大不了从头再来(1)

第二天早上,马小知在品香楼吃早饭时,无意间又听到有人喊张五哥“博士”,他就留了心,发现对另外一个跑堂的刘彩,大家也是这样喊,刘彩今年才十七岁。过了一会儿,厨子王大宝出来时,大家也是这样喊,马小知心里的奇怪简直是无以复加,怎么在古代,连厨子、跑堂的也能混个博士当当?

于是悄悄地问云娘,这是怎么回事。谁知云娘听了,比他还要奇怪:“怎么了?大家一直这样叫啊。不要说我们品香楼的厨子、跑堂,就是街上那些卖茶的、舂米的,大家也是这样叫的。”

原来博士只是一种称呼,马小知心中暗笑:都说我们那个年代因为花钱买,所以博士多,没想到古代更多!学位不值钱,原来是从古代开始的啊。

吃完早饭,马小知回到家,想起这两天因为俗务多,耽误了自己将来考进士做官的进程,不禁着急,一坐下,立即就拿起书用起功来。刚拿起来,马上又放下了,书上的字,他有一大半不认识!全是繁体字,并且全是竖着排的。马小知心中暗叹:我一个堂堂的大学生,回到古代居然成了文盲。

排版问题还好办,只要多看几次,习惯了就成。可字不认识怎么办?不知道这个古代有没有新华字典,马小知摇了摇头,当然是没有了。去问别人?别人要是知道了堂堂的马公子现在连字居然也不认识了,不把大牙笑掉才怪,笑完后,接下来就会轻视自己。

一时之间,马小知踌躇起来。

下午时,王大宝博士、张五哥博士和刘彩博士嚷嚷着要去瓦子玩,三位博士都说那个瓦子的勾栏里来了东京汴梁的名角。云娘的妹夫、丹娘的老公曹杰本来也想去,不过因为要算店里上午的帐,只好拿羡慕的眼光看三位博士。云娘笑着对马小知道:“小知,你也和他们一起去玩玩吧。”

听姐姐叫得这么亲热,丹娘一脸的奇怪,不停地拿眼睛瞪马小知,好象在怪他勾引了自己姐姐似的。

马小知心中又奇怪,这个瓦子、勾栏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妓院?可瞧云娘的神情,却又不象,怎么着云娘也不会鼓励自己去嫖妓吧?

跟着三位博士到了瓦子,马小知才明白,原来瓦子就是娱乐场所,里面有说书的,唱小曲的,玩杂技的,嘿,还有摆棋摊的,那棋摊上有的摆得是象棋残局,有的摆得是围棋死活题。不但是娱乐场所,而且还是个大卖场,卖小吃的,卖玩具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不知道有没有城管来收管理费,马小知心想。同时他又在心里暗叹:自己以前看到的教科书上说宋代非常富裕,资本主义已经开始萌芽,果然如此。

见马小知对瓦子里的东西很感兴趣,王大宝博士一脸的不屑:“走,我带你去勾栏看看。”当时就替马小知买了票,进了一个唱小曲的勾栏。马小知这时才明白,原来勾栏就是戏院。怕别人白看戏,演戏的人在瓦子里的空地上围起一排栏杆,所以才叫勾栏,倒不是妓院。

能够到勾栏里演出的,自然是有名气的艺人。那些没名气的,只能在外面的空地上演出,任别人给钱。马小知看了看,瓦子里还有不少勾栏,有唱小曲的勾栏,有耍杂技的勾栏,有变魔术的勾栏,最让马小知吃惊的是,居然还有说相声的勾栏。那些说相声的,引别人发笑,用的也是说学逗唱,倒和马小知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差不多。

有一个说相声的,正在台上学乡谈,就是学乡下人说话,他每学一句,台下人就笑一阵,看来是个好手,马小知暗笑:长得倒有点象郭德纲!

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后,马小知就索然无味了,一是他有点听不懂台上人的话,二是他看惯了美国大片、电视综艺节目,这种一千年之前的把戏,自然不在眼下了。旁边的三位博士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马小知只好先告辞。

见马小知的提前退场,王大宝博士觉得十分可惜:“这么好看,你还走?”其他两位博士也

是一样的看法。三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马公子还是有点古板”的神情。马小知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走到大街上,只见士女如云,大街两旁店铺林立,一派繁华景象。正欣赏间,马小知忽然听到一阵读书声,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学堂。一个教书先生正在里面教学童背书,从那先生的话里,马小知知道了背的是《千字文》。学童背一段,那个一脸白胡子的先生就讲一段。

马小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何不在学堂外面偷偷地学认字呢?想到这儿,他一边觉得高兴,一边又觉得悲哀:自己堂堂一个大学生,回到了古代,居然要重新从小学一年级学起!

他立即去旁边的书肆买了一本《千字文》,然后站到学堂外面,照着《千字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辨别某个繁体字是哪个简体字,一会儿工夫,就认出了几十个,马小知一边认一边得意,心中对那些繁体字道:不要以为换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

当小学生正当得起劲,学堂里的先生从窗户里看到了他,立刻就出来,对马小知作了一揖:“马公子一向可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有名,连杭州城里的小学老师也认识自己。

暗地里偷艺被人家抓了个现行,马小知倒有点难为情,心中同时开始担心:这个老家伙要是把这事捅出去,大家就都知道自己连字都不认识了,那自己的身价不知跌成什么样子呢。自己现在穷困潦倒,全靠读书人这个金字招牌装门面。这个招牌一被人拆穿,自己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谁知学堂里的先生凑上来,一脸惶恐道:“马公子,在下学艺浅薄,聊充先生,不过是混口饭吃,教得不对的地方,还望马公子指点、海涵。”马小知心中一楞,心想你这是讽刺我啊,可看先生的神色,又非常真诚。想了一下,随即明白,老先生以为自己还是学富五车,所以害怕自己挑他的刺,砸他的场子,这才过来先服个软。看来自己以前还挺喜欢挑别人这方面的刺。人总是要找个乐子的,马公子一脸的古板,估计平时也只能靠找这样的乐子来娱乐了。

马小知心中暗笑:指点?你哪知道我现在连字也不认得了,是来偷师的!马小知自然不能对他说实话,于是敷衍道:“我只是随便看看,先生不必介意。”本想把先生哄走,好继续免费蹭课。谁知那先生见马小知不走,就也不肯走,和马小知耗上了,一副“我就不让你挑我毛病取笑我”的架势。

马小知没有办法:算你狠!你不走,我走!于是告辞。本想再找一家学堂,可一想起刚才那个先生一脸防备的样子,只好算了,心中不禁埋怨前辈马公子:你没事干找教书先生的岔做什么?害得我小学都没得上!

一路摸索着回到家。丹娘和曹杰都不在,肯定是去酒楼值班了。马小知一到第三排房子的院子里,就大喊一声:“我回来啦!”云娘正弓着身,在院子里的菜地里忙,看见他回来,奇怪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不好看?”

正是春天,云娘穿的衣服不多,一弓身体,美丽的曲线就展露无遗,尤其是臀部,真美啊。马小知一边欣赏,一边暗想:幸亏云娘没肯嫁给张崇,不然朋友妻不可欺,云娘的美丽自己就不能再欣赏了。

云娘斜了一眼,见马小知正盯着自己痴痴地看,脸就又红了,赶紧低身,蹲了下去。马小知只好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趴在石桌上,抬眼望天,想着怎样才能识字。

云娘在菜地里忙完后,洗好手,坐到对面的石凳上,见马小知想心事,就问道:“怎么了?”马小知叹道:“唉,烦死了。”云娘关心地问道:“什么事这么烦?”

马小知就道:“云娘,我该怎么办嘛,我现在连字也不认得了。”说完他心里就一楞,这么大的秘密,自己怎么在云娘面前想都没想就说了?看来自己在心里已经把云娘当成自己人了,只是云娘有没有把自己也当自己人。

马小知接着道:“我这么穷,只能靠读过书在别人面前充门面,现在好了,我连字也不认得了,要是别人知道了,不知怎样笑话我呢。唉,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现在连书生这个用都没了,你说怎么办?唉,你可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让我再充几天门面吧。”

云娘听完他最后一句,格格地笑起来,笑声就象天籁,马小知都快听醉了。云娘先是答应了,然后柔声安慰道:“小知,不认得就不认得吧,反正有品香楼在,我们就饿不着。”马小知心里顿时有点感动,转而想到:不好,我这不是没出息,吃软饭吗?转而又想:能吃到美丽的云娘软饭,这个世上能有几人?这也算是一种成就吧?

马小知就道:“可你以后会嫁人的啊,那我怎么办?”云娘笑着柔声道:“那奴家以后不嫁人就是。”马小知在心里骂自己:马小知啊马小知,你可真没出息,为了自己,居然利用云娘的报恩心理,这不是耽误她一生的幸福吗?

马小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高兴得一把抓住云娘的手,道:“云娘,你以前和我一起读过书,肯定认识字,你教我,好不好?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我不识字了。”这次抓云娘的手倒不是想占便宜,而是无意的。

云娘见马小知焦急,倒没把手抽回去,而是任马小知握着,害羞道:“使不得的,怎么说你都是一个公子,奴家怎么能做你的先生呢?以前奴家读书,有不懂的地方,都是问你的。”马小知急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能者为师嘛。”

见云娘还是犹豫,马小知就抓着云娘的手摇起来,一边摇一边央求:“师父,你就答应了吧,答应了吧。”云娘只好道:“行啦,奴家答应就是了,不过有一样,你以后不可叫奴家师父,毕竟你是个男人。”马小知大喜:这下不但可以学认字,而且可以借机接近云娘了!于是道:“在别人面前我不叫,背后叫。”云娘笑道:“你呀……”下面的话却不说了。

马小知当即去房中找了一本《论语》来,又搬了个凳子,坐在云娘身边,让云娘一个字一个字地教自己。云娘的体香一阵阵传过来,马小知一边闻着一边暗地欢喜:这可真是飞来的艳福,幸好自己不认得字了,不然这样的艳福到哪儿找去?

正文 第四章 大不了从头再来(2)

繁体字和简体字之间,本来就有迹可寻,马小知学了一会儿,就认得了几十个。见他进步如此神速,云娘十分高兴。

才学了一个多时辰,马小知就觉得由繁体字组成的厚墙慢慢地在自己面前开了一条小缝,不由得心中暗喜:将来考进士做官有指望了!

马小知的板凳比较低,坐在云娘身边,就矮了一截,云娘一低头,就看见马小知长杉左边的线头松了,已经开了一条小缝,是了声“小知,你先温书。”就去了房中,出来时手中已多了针线。云娘让马小知起身,然后她矮着身子,替马小知缝补起来。

没想到云娘如此心疼自己,马小知心中高兴,不自觉地就手舞足蹈起来,一不小心,指头上就被刺了一针,疼得他当时就喊了一声。

云娘大急,连声问道:“要紧吗??疼吗?”眼光中全是关切。马小知心道:当然不要紧了,可我要是不假装要紧,哪能骗到你的关心啊?于是双眉紧皱,装出一副极力忍住疼痛的样子。

云娘急坏了,立即放下针线,抓住马小知的手,han住那根带血的指头,轻轻吮了几口,把血全吸了出来。这是古代治小出血的法子。云娘的嘴唇十分柔软,马小知心中不禁大喊:这个法子好啊,比任何止血药都好!同时心中后悔:刚才这一针要是刺到嘴唇上就好了。

云娘吸了几口,然后问道:“还疼吗?”目光中全是爱意。马小知看得不禁痴了,暗想:难道云娘以前对我就有情?只是我不清楚前事,所以才不知道?而她因为羞涩,没告诉我?血虽然已经止住,可马小知意犹未足,就假装可怜道:“还是有点疼。”

云娘又低头帮他吮了几下,然后柔声问道:“现在好了吗?”马小知道:“还有点。”云娘正要低头,忽然看见马小知神色忸怩,顿时明白。她轻轻放下马小知的手,含羞带笑道:“你呀……”

马小知实在放不下这种感觉,就央求道:“师父,你能不能再……给我吮吮?”云娘笑道:“血已经止住了啊。”马小知结巴道:“可是,可是……”云娘羞得脸又红了,可眼光里全是笑意,轻声道:“还不快点去温书。”

马小知本来想在每个繁体字后面都标上简体字,可一拿起笔,毛笔,他就又傻了,不知道怎么写,硬写了两个,难看死了,第二天下午无人的时候,他只好又向云娘请教。云娘这次倒没有推辞,拿起毛笔,一笔一划地教起马小知来。

见院子里没其他人,马小知就对云娘道:“师父,你写字的时候,我能不能把手放在你手上?这样才能感受到你写字时是怎样运用技法的。”说着,小手跃跃欲试地想往云娘手背上贴。

云娘急道:“你……”可一想,马小知的话又有道理,只好红着脸,不作声。见云娘默许了,马小知这才站到云娘身后,大着胆子将手搭在云娘手背上,心中就象喝了蜜那样甜。云娘低声道:“学写字要紧,先不要乱想。”可她的手倒有点抖了。

马小知心中却回味着云娘的话:先不要乱想,是不是写完字就可以乱想了?难道云娘以前真的对自己有情?

云娘教完第一个笔画后,马小知就开始练习。云娘见马小知写了几次,手法依然生疏,就抓起马小知的手,从头到尾带着他写起来。

这是云娘第一次主动抓自己的手,马小知激动得脸都红了,心砰砰砰地跳得飞快。他极力忍住,让心跳慢下来时,他是一个超级棋手,稳定起心神来自然很快。可等他稳定下来时,还是听到砰砰砰的快速心跳声,正觉奇怪,忽然看到云娘的脸比自己还红,这才知道原来是云娘的心跳声。

云娘难道比自己还要激动?

马小知学了一下午,字倒也写得不那么难看了。当时他就想:这毛笔字也不怎么难写嘛,只要把笔画、间架结构掌握好,学起来快得很嘛。他不知道,他之所以学得这么快,一是因为他脑子里还有一部分马公子的记忆,二是他本身智力超人。再说,这毛笔字和下围棋差不多,入起门来不难,要精通就十分难了。

接连几天,马小知都窝在家里,让云娘给他上课。有云娘相伴,马小知进步飞速。繁体字很快就认得差不多,毛笔字也写得象模象样,最少写得不象当初那么丑了。

这天早上,马小知正在和云娘靠在一起,耳鬃厮磨地学书法,张崇却过来拜访。听到张崇在外面的问候声,云娘立即收拾东西,回屋去了。张崇进来后,没见到云娘,脸上显得十分失望。想到自己刚刚还握着云娘的手,马小知心里倒有点内疚。

客套一番后,张崇亲热地道:“贤弟,不知你是否回拜过知府李大人?”马小知道:“唉,张兄,这几天我身体还是不舒服。等我大好了,就去回谢诸位。”张崇道:“贤弟,别人都可以晚去,甚至可以不去,李大人那里,你是一定要快点去的。”

马小知没法,只好跟着张崇出去。到了知府衙门,马小知抬头看了看,只见屋宇宏伟,心中不禁一喜:嘿,文物啊!以前就是买票也看不到这样原生态的官衙啊!于是不停地四处仔细查看。

杭州知府李安仁在客厅里见了两人。看到马小知,李安仁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一开始还算客气,说了几句“我和你父亲是世交,你也算是我的世侄”之类的话,接下来就没忍得住,语气也重了:“世侄,你怎可如此想不开?你们马家三代单传,就你一脉香火,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对得起你爹?须知科场之事,是急不得的。”马小知只好自我检讨:“在下是一时糊涂。”

从知府衙门出来,张崇又带马小知去了学馆。马小知进去一看,所谓学馆,不过是个俱乐部,读书人没事干,就到这里来玩玩,会会朋友。学馆的旁边,还有射箭馆,骑马馆,当然是专门为一些射箭爱好者和骑马爱好者准备的。朝廷对读书人果然甚是重视,学馆比射箭馆、骑马馆造得气派多了。

马小知正在感叹还是做读书人好时,忽然见旁边一处房子,比学馆还要气派,就问张崇那是什么地方。张崇笑道:“那是棋馆。倒不是朝廷造的,而是我杭州本地人士捐资建的,所以比我们的学馆还要气派。”马小知好奇道:“棋馆?做什么用的?”张崇笑道:“自然是供下围棋的人用的了。”就要带马小知进去。

谁知马小知一听“围棋”二字,想起自己发过的誓,掉头就走。张崇只好算了。

眼看就到了午饭时间,马小知害怕张崇接下来会问云娘的事,就要回去,可张崇硬是要请客,死拖活拽地将马小知拉进了一家酒楼的雅间。想起这件事总得要对他说,马小知就坐下了。

果然,一坐下,张崇就迫不及待地问云娘有没有答应。马小知只好道:“张兄,不是我不帮你,是云娘不肯。”张崇顿时一脸的失望。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马小知心里倒有点不忍。

正文 第四章 大不了从头再来(3)

张崇叹气道:“贤弟,从你一直不肯主动来找我,告诉我消息上,我就知道这件事没有成。唉,其实上次你不告诉我,我就应该知道了,只是我一直不肯死心,不敢往那里想而已。”马小知暗笑:其实人家上次是答应的,只是马公子没告诉你。心中又奇怪:马公子当时为什么没说?是不是他对云娘也有情?所以才舍不得云娘嫁?只是云娘应该也知道马公子的心思,可当时她为什么会答应呢?难道是想气马公子?越想越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了。

想起自己和云娘这几天亲近的事,马小知心中觉得有点内疚,只好极力安慰张崇:“张兄家境殷实,人才又出众,定然能找到其他的好亲事。”张崇不停地借酒浇愁,酒喝多后,借酒壮胆,说道:“贤弟,不瞒你说,为兄对云娘倾慕已久,自内人过世后,我就暗中发誓,以后非云娘不娶。”

听张崇这样说,马小知心中不禁烦躁:还发誓,你还有完没完?非要抢我的心上人,害得我里外不是人?没办法,只好极力贬低云娘:“张兄,其实云娘也没那么好。”

张崇却摇头道:“也许贤弟心里不觉得云娘好,可为兄我却觉得云娘样样都好,温柔,贤惠,特别的漂亮。那种漂亮啊,为兄一见,就再也放不下。”马小知只好在心里道:你以为你放不下,我就放得下了?

只好又贬低云娘道:“可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孀居之人,哪里配得上张兄?以张兄的家世,什么样的人娶不到?何必在一棵数上吊死呢?”MD,你那么有钱,就不能去娶别人啊,非要和我抢!

张崇却气道:“寡妇?寡妇怎么了?贤弟你不知道,越是寡妇,才越有味道!”马小知不禁在心里骂:猥琐!你怎么是这种人呢?转而一想,自己也高尚不到哪里去,还不是有同样的想法?只怕是男人就会有这种想法。

为了替张崇排解,马小知本来还想再贬低一下云娘,可心里再也舍不得了,只好道:“云娘的家世可比不上张兄,你们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啊。”找出这个理由,自己也觉得无力。

虽知张崇道:“我也想过这个,本来我想,到时候可以让她以你妹子的身份嫁过来。可现在云娘不肯,其他的自然落了空。”马小知心中倒是一楞:难道云娘比自己小?以前没打听过云娘的年纪,回去后得问问。

张崇酒喝多了,就放浪起形骸来,口中不停地念着云娘的名字:“云娘,云娘,你为什么就看不上在下呢?”忽然一把抓住马小知的手道:“贤弟,你能不能让为兄住到你家里去,我日夜接近云娘,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马小知大惊,这要是让他天天对着云娘发浪,自己还不被气死?就是让他发现云娘天天都在做自己的小学老师,那也不得了,当即推辞道:“张兄是过惯富日子的,在下家中房屋简陋,自然不敢接待张兄。”

张崇本来想说“不要紧,我自己带奴仆过来就是”,随即想到自己的这位贤弟最不愿意看到别人在他面前炫富,自己这样做,只会引得他厌烦,可不带奴仆,自己单身一人过去,那种苦日子自己又捱不下来,想到这里,只好算了,再也不提住到马小知家里去的事。

张崇想到自己从此和云娘再也无缘,心中不禁凄苦,猛喝了几杯酒后,又一把抓住马小知的手道:“贤弟,你能不能替我出个主意,让我得到云娘的欢心?你和云娘自小相熟,出的主意,肯定比我想出来的有用。贤弟帮我。”

马小知见张崇这样伤心,心中顿时生出同情,于是出主意道:“自古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娘不同意,张兄可去她父母那里想想办法,若她父母同意,此事自然成功。”话一说完,马小知就后悔不迭,心中大骂自己,马小知啊马小知,你可真是混球,你怎么可以替别人出主意,让他去娶云娘?同时开始后怕:假如云娘的父母同意,这不是自己在祸害自己?这不是亲自用自己的双手,把自己的心上人往别人那里送吗?

张崇听了这个主意后,叫道:“贤弟,还是你这个主意好!我以前怎么没想起来呢,还老是在你这里动心思,我是淫词艳曲看多了,老是想学里面的才子,去偷香窃玉,哈哈。”又道:“听说云娘的父母住在乡下,我明天就派人去找。乡下人没见识,只要我多给钱钞,他们肯定会答应。只要能娶到云娘,花再多的钱钞,我也是愿意的。”

马小知大急,现在可是封建时代,婚姻由父母包办,父母让女儿嫁谁,女儿就得嫁谁。云娘的父母要是贪钱同意了,那云娘就只好嫁给张崇。即使云娘的父母不贪钱,仅仅是出于为女儿考虑,也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马小知越想越是后怕,只好自己开解自己,说不定云娘真的是对自己有情意,而她的父母也知道这件事,出于报恩心,他们是不会答应张崇的。可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推理不能成立。

可毕竟是自己提醒了张崇。马小知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自责。

张崇却仿佛看见了光亮,高兴起来,一高兴,酒就喝多了,当时就醉了,趴在桌子上起不来。马小知想扶他回去,可又不认识他家。只好叫酒楼里的人去张崇家喊人。幸好酒楼老板认识张崇。

不一会儿,张家就来了两个奴仆。两个仆人见到马小知,正眼也没瞧一下,都是一脸的不屑,其中的一个还嬉皮笑脸地道:“马公子,一向可好?”一副嘲笑的样子,想必是也知道了马公子跳西湖的事。

马小知是下棋的人,心思缜密,立即就觉得不对劲。自己是他们主人的好友,这两个仆人怎么会对自己如此无礼?一定是张崇在背后时,在他家仆人面前对自己十分轻视,仆人是墙头草,张崇平时在他们面前提起自己时若是十分尊敬,这两个仆人又怎么敢对自己无礼?

自己无权无势,张崇为什么会假装尊敬,刻意地结识自己?唉,当然是为了云娘了。

马小知不禁暗地摇头,这个张崇做起事来,也太不周密了,在人前假装尊敬自己,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到了背后,却在仆人面前暴露出真实想法,结果被自己从仆人那里识破。看来他也不是个精细的人。

仆人扶着张崇走后,酒楼老板却过来,对马小知道:“马公子,能不能先把帐结了?一共是四百一十五文。”刚才仆人扶着张崇站起来时,那酒楼老板就不停地唠叨着酒钱还没给,可张崇趴在两个仆人身上,只是翻了翻眼,一声都没吭,自顾自就走了。

马小知只好掏钱。一边掏一边想:人喝得再醉,心里也是明白的,张崇明明知道帐还没结,可为什么不理不睬,不肯结帐?要是以前,为了通过自己接近云娘,他自然会结的,想必是现在这条路已经走不通,自己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他没什么求着自己了,所以就装醉,不再理睬自己。没想到张崇居然是这样一个势利之人,求着别人时,磕头打滚,什么都来,一旦那人没什么好利用的了,他立即就再也不搭理。

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马小知鉴定完毕,心中大骂自己的前辈马公子:马公子啊马公子,亏你还长得这么帅,可惜只是驴粪蛋外面光,你为人古板、不近人情,没事时喜欢卖弄学识,去挑小学老师的错就算了,怎么还找了一个这样没品的人做朋友,真是太没眼光了!

一想到张崇会用钱去引诱云娘的父母,马小知的心中就焦急不安,云娘要是嫁了这样的人,只怕以后就毁了。

马小知掏遍全身,只掏出来一百多文,只好对酒楼老板道:“我身上的钱不够,明天来给你好不好?”酒楼老板却嘲笑道:“明天?明天你就有了?马公子,没带钱就不要学人家来酒楼吃饭嘛。你以为这里是品香楼啊?”柜台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有人就道:“派人跟马公子去他家拿吧。马公子可是世家,家里随便拿一样东西出来,都能在你们摘星楼吃上半年。”众人又大笑。

马小知气得在心里大骂:MLGBD,老子没来由地受了一番闲气!可又不好发作,毕竟吃了东西要给钱。酒楼老板没法,只好派了一个精明的伙计跟马小知回去,临走时还悄悄叮嘱伙计:“他要是拿不出,就跟那个品香楼的老板娘要。”马小知听到了,心里大骂:我日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回去时,马小知因为还不熟悉地形,难免走错了几次路,那伙计却以为马小知想耍滑头,在后面跟得更紧了。

马小知回到家,取出银子,请云娘兑换成铜钱,这才打发走了酒楼的伙计。见马小知气鼓鼓的,云娘关心地问道:“小知,什么事惹你生气了?”马小知道:“唉,别提了。张崇请我喝酒,最后他却借着酒醉走了,留下我结帐。见我身上的钱没带够,那酒楼上的人一再嘲笑。”

马小知本来想告诉云娘张崇人品不正,可想到张崇才耍了自己,自己若是说张崇人品不正,云娘说不定会认为那只是自己的气话。如此一来,自己倒成了气量狭窄之人。

云娘却道:“唉,奴家以前对你说,那张崇人品不正,你还说奴家是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马小知一听,心中欢喜,原来云娘早就对张崇没有好感,心中又骂那前辈马公子:你的见识,还不如云娘!

想到云娘说不定会嫁给张崇,马小知心里又急起来。他本来想将自己给张崇出的主意告诉云娘,可又怕云娘误会,觉得自己不喜欢她,说不定那样她就会对自己死心,又怕云娘知道后骂自己,思前想后,只好忍住。只是他心中觉得不安,只好自己开解自己:说不定云娘父母也知道张崇人品不好呢。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1)

马小知从此就开始担心云娘的父母会来,说不定有一天,他们就会突然出现,让云娘嫁给张崇。不过担心归担心,他的学业倒没拉下,这全是因为云娘教导有方。云娘教起马小知来,既温柔,又一丝不苟。马小知受云娘温柔的感染,学起来也是劲头十足。

不管是谁,有这样一个美丽温柔的老师,学起东西来都会特别快。

十几天后,马小知就把繁体字认得差不多了。他是大学生,文化水平自然不差,以前是繁体字阻碍了他,文字上的障碍一除,其他的就都好办了。又过了几天后,马小知就开始一边研究儒家经典,一边学着做起文章来。

马小知在大学里,经常给学院里的学报写稿,写文章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古代的文章和他那时候的文章有点差别,有时候要求押韵、对仗,同时还全部要求用文言文写,所以开始入手的时候,倒也有点难度,马小知只好一边先从押韵、对仗、文言文学起,一边细心揣摩别人的文章。他看得最多的,是唐代柳宗元、韩愈的文章,这两个人的文章,他上高中时就喜欢。

这一天,马小知翻了一下马公子以前的文章。不看犹可,一看之下,火冒十丈。我靠!这是什么狗屁文章嘛,技法暂且不论,单就思想内容来看,就烂得不能再烂,简直就是迂腐。怪不得考不上!

古代的科举考试,看来还是蛮公平的嘛。

综合起来说,马公子文章里的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复古。古代什么都是好的,现在则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所以论起打仗来,他要复古,论起民生来,他要复古,谈起外交政策来,他还是要复古。

古古古,古你个头啊!马小知心想,解释起儒家经典里的圣人言论来,复一下古,迎合一下那些考官的低级趣味,那是不要紧的,可论起时事来,你还要复古,那就是迂腐不堪了。别的不说,单说打仗吧,古代打仗和现在打仗能同吗?人数、武器都已经发生量变了,量变产生质变,你知道不?不去了解实际情况,硬是拿古代的战争套现在的战争,能行吗?

拿着马公子的文章,马小知一边看一边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批评:太差了,太差了。以后自己可不能这样写。

马小知一般是早上临字帖、学写文章,下午研究儒家典籍。作为一个大学生,马小知在哲学上的修养自然要比其他的读书人强,儒家思想本是哲学思想的一种,所以马小知学起来,倒没觉得难。有时遇到不懂的地方,他就去看注释,只是有时连注释也特别不好理解。这时他已经不能再问云娘了,云娘的学问还没深到那种程度。

马小知只好大着胆子去问自己老爸的朋友杭州知府李安仁。本以为用这种小事麻烦杭州市长,会让他不高兴,觉得烦,虽知李安仁一见马小知是来讨教学问,顿时喜欢得不得了,好象马小知不是去讨教学问,而是拍他马屁似的。

李安仁平常最喜欢的就是钻研学问,可杭州城内,数他的官最大,人家供着他还来不及呢,谁还敢再去找他切磋学问?现在马小知来问,倒正好挠到他的痒处,所以他每次解释完,都要鼓励马小知:“世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老夫一定有求必应。”去的次数多了,马小知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后来就将那些不懂的问题存起来,过一段时间再去问一次。

从此之后,马小知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家看书练字学写文章。对于围棋,他再也不去碰了。有时想起以前下棋的事,他也只是笑笑。

这天早上,马小知因为昨晚看书睡得迟,所以起床起得晚了。去品香楼吃早饭时,一进门,就听到二楼人声鼎沸,马小知十分好奇,信步上了二楼,只见十几个细胳膊细腿读书人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位三十几岁的人议事,个个神情都很激动。

被围在中间的三十几岁的人一脸胡须,神色威严,显然是个领头的。只听他道:“我们岂能任人欺负?一定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旁边的人齐声说好,这些人胳膊腿虽细,声音倒是响亮。

宋代的黑社会火拼?嘿,有看头!只是这些人个个瘦弱,能打得过谁?混黑社会,也要有个造型嘛,连墨镜都没有,能吓唬住谁啊?每个人都穿着读书人才穿的长杉,难道在古代混黑社会,穿读书人的长杉才算酷?马小知暗想。

三十几岁的长须男又道:“我们永嘉派乃是名门正派,名气……”

我靠!原来是武林人士!怪不得手腿细呢,武打片中,越是柔弱的人功夫越高!差点看走眼!永嘉派?金庸没写嘛,人家华山派、恒山派、峨眉派,那才是名门正派。如此说来,这帮人是要找人比武,太好了!这下有武打大场面看了!

长须男接着道:“名气是靠真功夫打出来的。几十年前,本派掌门师祖青龙子威震天下,江湖上的各大门派,看到我们永嘉派弟子,哪个不给面子?那一年,师祖青龙子挟技云游天下,路过华山,见华山派口气甚大,他老人家一怒之下,直闯进去,一番厮杀后,就将那华山派挑了。”旁边顿时有人轻呼,好象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什么?还真有华山派?不会是吹牛吧你?你以为我不知道金庸写的那是小说?欺负我是新来的啊。

长须男自然不知道马小知心里想的是什么,接着道:“当时华山派、恒山派、嵩山派、衡山派、泰山派结盟,号称五岳派,五派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华山派被师祖青龙子老人家挑了后,当即就派人送信到恒山,请他们派人来帮忙。谁知送信的人还没到,师祖青龙子老人家就已经到了恒山。一天的功夫,就把恒山派也挑了。直到那时,华山派送信的人才赶到。”

我靠!《笑傲江湖》!不知道当时华山派的人之中,有没有令狐冲?那东方不败呢?马小知正胡思乱想,王大宝博士已经将下好的面条端上来。马小知一边吃一边继续听。长须男旁边的人个个也听得入了神。

长须男又道:“师祖青龙子老人家杀得性起,接下来又将嵩山、衡山两派也挑了。然后他老人家一路东行,去寻泰山派的晦气,可走到曲阜后,就停了下来。原来他老人家一向敬重孔圣人,现在路过曲阜孔府,自然要前去拜望。于是就盘桓了数日。谁知那泰山派不知死活,到处打听他老人家的行踪。探听到师祖老人家在曲阜后,泰山派就大举前来,想为五岳派扳回点面子。双方当时就在孔庙里摆下场子,激斗了四天,师祖他老人家将泰山派十几位好手一一击败。当时孔庙前围观的人不下三万,大家提起永嘉派,无不竖大拇指。我们永嘉派那时,着实是风光。”

说到这里,长须男一脸骄傲之色,旁边的人想到本派那时的风光,也十分激动。马小知却在旁边想:TNND,难道金庸老先生写的那些事是真的?金庸老先生不会也穿越到古代来过吧?

长须男顿了一顿,忽然长叹一声,道:“只是本派近几年为争夺掌门的位置,一直内斗不止。本派前任掌门三年前宣布退隐时,将掌门的位置传给了现任刘掌门。大家本以为掌门之争就此停歇,可刘掌门年纪太轻,再加上资历又浅,本派永嘉总堂的几位长老和几处分堂的堂主暗中不服,于是就生出许多事来。

本来我们永嘉派近二十几年虽然逐渐式威,但依然是江南第一大派,只因人心不齐,这才让其他派有了可趁之机。这几年江南崛起的几大门派,以金陵玄武派势头最强。那玄武派掌门高万峰,据说功夫已经超凡入圣,门下九位弟子,号称金陵九虎,分别以‘威名远扬,声震天下响’排序,大徒弟的名字里,有个‘威’字,二徒弟名字里,则有个‘名’字,其它‘远扬声震天下响’七字,则分别按序嵌在七个徒弟的名字里。看看他徒弟的名字,大家就知道高万峰野心不小。

那高万峰有官府撑腰,一心想取本派而代之,成为江南第一大派。今年年头,他派人去我派永嘉总堂下书,约刘掌门明年春天在金陵夫子庙前的秦淮河上决战。刘掌门已经同意。

虽说胜负难料,可现如今,我永嘉派依然是江南第一大派,按照规矩,他们玄武派的人到了我们杭州地面上,就得来我们分堂拜山。可那高万峰最小的弟子陈千响,到杭州已经两天,却连我们杭州分堂的门都没进过,分明是瞧不起我们永嘉派。

嘿嘿,他们金陵玄武派现在势大,难道我们就怕了么?我们永嘉派在江湖上扬名时,江湖上还没有玄武派这一字号呢!”长须男旁边的人立即神情激动,显然觉得是受到了侮辱。

长须男旁边有人这时道:“我已经查到了,陈千响就住在悦来客栈里,我们要不要去找他,较量一下?”众人轰然叫好。

靠!好戏就要开场了!有得看了!这种武打场面,以前只在电影里看到过,从没有看过实况转播,这次无论如何要亲眼目睹一下,不知道有没有飞天的镜头。马小知深怕错过开眼界的机会,赶紧吃面。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2)

马小知吃完面条后,立即下楼,把碗送进厨房。出来时,看见云娘、丹娘还有丹娘的老公曹杰正在房间里说话,就转了进去,笑道:“不好了,不好了,永嘉派的人要和玄武派的人打起来了!这下有戏看了,等一会儿永嘉派的人要去悦来客栈找玄武派的人算帐,我准备跟着去看一下,曹杰你去不去?王大宝呢?他愿不愿意去?张五哥呢?要去大家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曹杰笑道:“不用去别的地方,在这里就能看到。我已经问过楼上永嘉派杭州分堂的堂主何有年了,何堂主说,要是较量的话,也是在我们品香楼二楼较量。为了让何堂主选我们品香楼,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什么?这种武林决斗的生意,曹杰也敢揽?“选我们品香楼?那伤及无辜怎么办?打坏东西谁赔偿?”马小知吃惊地问道。

曹杰迷茫地问道:“什么伤及无辜啊?什么打坏东西啊?”

见曹杰不开窍,马小知急道:“这种武林人士的决斗,难免会动刀动枪。刀枪又不长眼,一不小心,就会伤到旁人,就是伤不到人,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再说,这些会武功的人打起来,自然不会顾及酒楼里的东西的。”

曹杰迷惑了:“刀枪无眼?他们较量,好好的要动刀动枪做什么?武功?何堂主会武功?我怎么没听说过。”

马小知急了,自己这是在鸡同鸭讲啊。

曹杰、丹娘还有云娘这时全回过味来了,一起笑起来。丹娘笑得最厉害:“哎哟,哎哟,姐,你帮我揉揉肚子。哈哈。”

马小知迷惑地看着他们,问道:“难道他们不是打架?”

曹杰笑道:“打架?谁说他们是打架了?他们都是守法的良民,又怎么会打架?”

“那他们是做什么?”

“人家那是下棋!”

“下棋?”马小知依然一脸疑惑,“下什么棋?”

曹杰道:“当然是围棋了。”

云娘这时过来,笑着道:“小知,你忘记了以前的事,难怪不知道。那永嘉派是一个棋派,玄武派也是。本来永嘉派是我们江南的第一大棋派,可这几年,金陵玄武派后来居上,声势日渐浩大。为了争夺江南第一大派的名声,玄武派的掌门就约永嘉派的掌门明年在金陵夫子庙前的秦淮河上决斗,五盘分胜负。现在两派已经势同水火,明争暗斗那是难免的。”

曹杰在旁边接着道:“以前的规矩是,永嘉派是江南第一大派,江南任何棋派的弟子,到了永嘉派的地盘,都得去永嘉派的分堂拜访一下,一来是表示尊敬,二来是假如他拮据的话,永嘉派也好接济一下,三来是他要想找人切磋棋艺,永嘉派也好安排。这次金陵派的一位弟子来杭州,却没去何堂主那里拜望,显然是不认永嘉派为第一大派了。所以何堂主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要是赢了,就能为明年秦淮河上的决斗造点声势。”

马小知这才明白。那华山派、恒山派之类的,自然也是围棋门派了,没想到宋代的围棋界还分这么多门派!搞得跟武林似的,害得自己误会。转而一想,自己以前所处的那个年代,下围棋的还不是照样分门派?日本棋院、韩国棋院、中国棋院,那就是门派,和永嘉派、玄武派比起来,只不过是名称不同而已。

分门派其实也不错,可以有竞争,想当初,日本的棋界就是因为分成四大棋家,产生了激烈的竞争,围棋水平最后才超过中国的,以致于清朝末年时,日本的一个中等水平的棋手,就能打遍中国无对手,连当时中国最厉害的高手,也要被他让两子。

有华山派、恒山派,“那有没有少林派、武当派?”马小知好奇地问。

曹杰道:“当然有啊。少林寺里的老和尚下棋很厉害的,武当道观里的道士,棋艺也是很高的。”

晕了,晕了!马小知心想,名门正派,全部都有啊,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日月神教。

曹杰道:“只是不知道那个陈千响答不答应和何有年设局,要是答应,就有得看了。不过就是不答应,也不要紧,明年金陵府夫子庙前的秦淮河上,一定盛况空前,马公子。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丹娘在旁边微笑道:“你要是去,我就打断你的腿,然后休掉你。”说完,又对马小知甜甜地笑了一下。

曹杰立即改口道:“……到时候你可以和王大宝他们一起去看看,”然后又转头对丹娘道:“娘子,在外人面前,给我点面子嘛。”

丹娘道:“外人?马大哥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哪里是外人了?给你面子?那秦淮河上全是歌妓,你居然也敢去!再给你面子,你就要翻天了!”

曹杰只好赶紧陪笑脸,丹娘见马小知不停地看自己,怒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教训老公啊?”马小知道:“凶什么凶,我又不是你老公。”见两人有吵架的意思,曹杰赶紧过来,劝丹娘道:“老婆,你怎么可以让别人享受你的凶悍呢?说好了只给我一个人的嘛。”

见云娘在旁边只是笑,不过来劝架,马小知就装可爱道:“云娘,你也不过来劝劝你妹妹,你看她对我多凶。”云娘笑了:“以前她对你也是这样啊,谁让你从小就当她是妹妹,让着她的呢?”

马小知只好道:“对不起,我忘记以前的事了。以前丹娘对我凶,我有什么反应?”云娘笑道:“你以前经常被她呛得一声不作,”丹娘接道:“还呆若木鸡。没想到跳了一次湖你就长进了,都敢顶嘴了。”

马小知假装怒道:“嘿嘿,原来你以前一直这样对我!好好好!看我以后不挑拨曹杰和你吵架!”曹杰在旁边立即撇清:“娘子,我是不敢的。”

正说笑间,王大宝博士将头探了进来:“大家快去看热闹,玄武派的陈千响已经被何有年派人请过来了。张五哥和刘彩已经以倒茶的名义上去了。”曹杰说了声:“我上去和何堂主打个招呼。”立即就和王大宝博士一起上了楼,马小知正要跟上,云娘喊住了他。

丹娘道:“马大哥,你真的要去看啊?你以前可是发过誓,再也不碰棋的。”马小知吓得差点跳起来:我发誓以后不下棋的事,丹娘怎么知道了?

见马小知一脸奇怪,云娘柔声道:“小知,……”丹娘在旁边立即道:“哟,姐姐,你怎么叫得这么亲热啊?”云娘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马小知赶紧道:“是我让她这样叫的,叫马公子,那多生份啊!云娘你说。”丹娘笑笑,不作声了。

云娘又道:“小……知,你以前因为下棋,弄得倾家荡产,所以后来就发誓,再也不碰棋的。现在怎么又要去看了?”

有人下棋把自己下得倾家荡产?谁有这个本事?马小知豪气顿生,转而一想,那时是马公子当家作主,还轮不到自己说话呢。

丹娘就道:“马大哥,你从小就喜欢下象棋,棋艺倒是挺高。可强中自有强中手,你爹过世那阵子,你遇上了一位从金陵来的象棋好手,中了人家的圈套,结果和那个人下了六天,把家里的家当全输光了。”

原来是象棋,不过象棋不难啊,围棋才难,围棋的变化可是象棋的几十几百倍,这个马公子怎么这么笨?

马小知就道:“当时你们也不拦着我点,就让我往人家圈套里钻啊?”

丹娘道:“当时我们哪儿知道?你是把那个人请回家,关起门来下的。等到你输光了东西,我们才知道,可已经迟了,人家手里拿着字据,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你的大名呢。”

云娘道:“当时你岳父想要报官,看到字据后,只好算了。”怪不得自己的岳丈大肚男柳发财一见到自己就骂呢,原来自己还有这一出啊,他骂得倒是也有道理,看来这个岳丈对自己也蛮好的嘛。

马小知只好道:“放心,我只是去看看热闹。至于下棋,我这辈子都不会了。”云娘和丹娘这才满意。

马小知上了楼,只见王大宝博士和曹杰正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喝茶,张五哥和刘彩两位博士则提着茶壶,给永嘉派的人续水。永嘉派的长须男正在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理论,年轻人长得倒也清秀。长须男看来就是曹杰说过的永嘉派杭州分堂的堂主何有年了,那个年轻人,显然就是玄武派“金陵九虎”中最小的一虎陈千响了。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3)

看见马小知上来,曹杰和王大宝博士赶紧低声喊他过去,三人一起围着桌子,假装喝茶。

只听陈千响道:“在下怎敢轻视贵派?只是因为我来杭州,非为游玩,而是奉师尊之命,前来办事的。临出门前,师尊还一再嘱咐我,对贵派礼数一定要周全。”

只听何有年冷笑道:“嘿嘿,你到杭州已经两日,却不来拜见我,这就叫礼数周全?”

陈千响道:“何堂主息怒。只因在下所办之事,一刻也离不开,这才未能登门拜访。”那陈千响神色颇为恭敬,可嘴里只是解释,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

何有年冷笑道:“不知尊师交办的是什么天大的事?”

陈千响笑道:“家师命我来杭州迎接四川的唐天雄唐前辈。”

旁边永嘉派的弟子不禁动容,有人还轻声地啊了一声,显然吃惊非小。马小知见曹杰和王大宝博士也是脸有异色,就低声问道:“这位唐天雄是什么人?”曹杰低声道:“等会儿再告诉你。”

那陈千响见报出唐天雄的名号后众人十分吃惊,不禁脸有得色。

旁边就有人问道:“你说的可是奉旨饶天下先、绰号蜀中霸王的四川唐门门主唐天雄唐前辈?”

陈千响微微一笑:“正是。”旁边永嘉门的人顿时都不作声,显然是被唐天雄的名头震住了。何有年却道:“唐门主十年前不是退出江湖了吗?”

陈千响道:“唐门主只是退隐,谁也没说他不能在江湖中走动。说起来,唐门主与我玄武派颇有渊源。前阵子他写信给我师尊,说在蜀中闷得太久,想来杭州走走,欣赏西湖美景。师尊就让我来杭州,为唐门主打点一切。只是唐门主在信中没说具体日期,我怕错过,只好每日都在客栈等候,不敢离开,这才没去拜访何堂主。”说完,神色有点傲慢起来。

马小知心中觉得好笑:何有年这么爱面子,可那位唐什么熊的门主来杭州,却没和永嘉派的人说,显然更是没把永嘉派放在眼里了,看大家的反应,这位唐什么的倒是一把好手,不知道这位何堂主敢不敢去找他的晦气。

何有年却道:“阁下左一个没空,右一个离不开,可为什么现在却有空过来了?”

陈千响道:“师尊一再嘱咐,不可对贵派缺了礼数,何堂主既然有请,我自然不敢违了师命。”有意将那“请”字说得十分响。何有年却道:“那你师傅有无嘱咐你,出门在外,须得遵守江湖规矩?”陈千响笑道:“江湖规矩,须得以敬贤为上。”他的话仿佛是在提醒何有年:我可是有唐门主撑腰的,人家唐门主可没把你们永嘉派放在眼里。

何有年冷笑道:“嘿嘿,你不必用唐门主来压我。唐门主非我江南一脉,他来不来我永嘉分堂,我自然管不着。阁下却是江南人。既然你瞧不上我永嘉派,那我也只好与阁下设上一局,在棋盘上论高下了。”

谁知陈千响却推脱道:“师尊有命,我这次来杭州,不得惹事,大家还是等明年秦淮之战吧。”

旁边永嘉派的弟子却道:“阁下须知江湖规矩,如不应战,只怕传了出去,于贵派声名不利。”

接下来,就是永嘉派的弟子用话挤兑陈千响,要他应战。只是摄于唐门主的威名,气势没刚才猛了。马小知觉得没意思,起身就下了楼,这种拿话挤兑别人的事,他在大学里经常做,永嘉派的弟子挤兑人的本事,也太差劲了。

曹杰和王大宝博士觉得听久了会惹人讨厌,见马小知走了,也就跟着下来。只留下张刘两位博士在楼上照应。

云娘正在抹桌子,见马小知下来,朝他笑了笑,见马小知的衣服有点皱,趁着没人看见,悄悄地帮马小知往下拽了拽,马小知回头看见了,心中大喜,也不敢声张,只是甜甜地对她笑了笑。云娘赶紧转过头去,不敢看马小知的眼睛。

到了房中坐下,曹杰才对马小知道:“你真的不知道唐天雄是谁?”马小知茫然地摇摇头,王大宝博士顿时觉得不可思议:“但凡我大宋会下棋的人,都知道唐门主的威名。这么跟你说吧,但凡这个世上有耳朵的人,都听过。你就是把以前的事忘了,这几天也应该听别人提起过的。”马小知道:“他下棋很厉害吗?”王博士道:“厉害?他不是厉害,他是霸道!没听人家叫他蜀中霸王吗?”

曹杰这时道:“唐门主不但棋霸道,为人处世也是如此。不知道他这几年在蜀中休养,性子可曾收了些。二十几年前,唐门主还只是四川唐门一位不知名门徒。那蜀中当时可不象我们江南。我们江南几十年来,一直是永嘉派一统天下,蜀中那时却是群龙无首一片乱局,当时的唐门,也不过是蜀中一个乡下的小门派而已。蜀中众多门派,以成都的两派,逍遥派和无量派声势最为浩大,逍遥派的掌门逍遥子和无量派的掌门刘解元都是当世高手,就连我们江南人,也听说过他们的威名。

二十几年前的一个春天,春暖花开,逍遥派总堂的门口,这时来了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居然是来逍遥派坐门的,”马小知不解:“什么是坐门?”曹杰道:“就是前去挑战时,堵在人家门口,不让人进出。”噢,原来就是踢馆啊,马小知心想。

曹杰道:“自古以来,江湖上棋师上门挑战,一是立门,一是坐门。立门就是站在人家门口,站着,当然是对对方表示尊敬了,这样即使战败,双方都能下得了台。象以前永嘉派的青龙子挑战五岳派时,就是立门的。

坐门就不同了。坐门就是搬张椅子,大模大样地坐在人家门口,还没交手,就已经羞辱了对方。若是输了,那轻则被对手羞辱、责打,重则会被送往官府,以上门滋事之罪法办。当时在逍遥派门口坐门的,自然是唐天雄了。

逍遥派的掌门逍遥子听说前来坐门的是唐门弟子,当时气得差点笑起来,大骂道:‘那唐门门主都是我手下败将,他一个小小的门徒,有什么资格来坐我逍遥派的门?’正好当时的唐门门主也在成都办事,逍遥子立即就命人将他找来。按照江湖规矩,坐门之人没走,逍遥派的人若是从正门进出,就当是输了。逍遥子只好忍着气,命派出去的人从偏门走。

嘿嘿,当时的唐门门主听说自己的弟子在逍遥派门口坐门,吓得脸都白了,唐门当时不过是个小派,必须仰仗逍遥派这些大派,才能过活,现在有弟子得罪逍遥派,他如何不急?立刻赶了过来。过来一看,坐门的原来是自己门里的一位不出名的弟子,自己都不怎么熟悉,当时他就慌了,一边给逍遥子道歉,一边训斥唐天雄。

唐天雄却谁也不理,只是抬眼看天,等门主训斥完了,才对逍遥子道:‘你比还是不比,不比就认输,以后逍遥派就要听我唐门号令。’当时那唐门门主却一迭声地对逍遥子道:‘不敢不敢。’把大家都惹笑了。

逍遥子当时大怒:‘给你脸你却不要脸!’于是双方在大街上摆下棋盘,斗了起来。按照江湖规矩,五盘决胜负。可两天之内,下了三盘,逍遥子连输了三盘,而且全是中盘就输。下面的两盘,自然就没必要再下。当时整个成都都轰动了!那逍遥子又羞又愧,可又没有办法,只好当着众人的面道:‘以后我逍遥派,听从唐门的号令。’唐门的门主却在一旁道:‘不敢……’,才‘不敢’了一句,立即把腰挺直了,道:‘如此最好。’前恭后踞,十分的好笑。

挑了逍遥派后,唐天雄立即又去无量派。无量派已经料到,所以早在唐天雄和逍遥子对决时,就派人录了棋谱,送了回来,那无量派掌门刘解元仔细看过棋谱后,以为已经掌握了唐天雄的棋路,倒也不怕。那时官府已经听说了这事,于是派人过来见证。棋局当时设在成都城内最有名的锦宫楼。

刘解元棋力本来就高,再加上研究过唐天雄的棋谱,所以自以为万无一失。刘解元本来以力大势沉砍杀凶悍出名,虽知唐天雄杀起棋来,更加厉害。结果才下了二十几着,刘解元就暗地叫苦。唐天雄与逍遥子对决时,走的是轻灵的路子,刘解元自以为已经吃透了,没想到这次唐天雄走的却是凶猛砍杀路子,和以前完全不同。

原来唐天雄是故意炫耀本事。逍遥子棋风轻灵,他就用轻灵去赢,刘解元喜欢对杀,他就用对杀来赢。结果这次没用得了两天。一天之内,两人杀了三盘,刘解元也输了三盘,并且又全是中盘输。

这一下,整个四川都轰动了!

接下来,那唐门门主就将门主位置传给了唐天雄。唐天雄也甚是了得,几年之内,唐门就成了蜀中第一大派,其他的小门派,不是仰仗唐门,就是被唐门合并。

不过这还不是最狠的,最狠的还在后面。过了两年,皇城之战,金殿对决,那……”

马小知打断曹杰道:“皇城之战,金殿对决,是什么意思?”

曹杰笑道:“没想到你连这个也忘了,以前你对这个可是非常反感的。自古以来,没有哪个朝代象我大宋这样看重围棋。朝廷对棋师,待遇优渥不说,每过三年,还在大内皇宫的金殿上举行金殿大试,就象你们读书人参加科举一样。这金殿大试,原是太宗朝的棋圣贾玄贾待诏向皇帝建议,然后立下的规矩。金殿大试的魁首,有时候比读书人的状元还要风光呢。能去参加金殿大试的棋师,自然都是从各府各路办的赛试里,一路过关斩将出来的好手。

那一年唐天雄在蜀中一路高歌猛进,打败了蜀中所有的高手后,来到了京城东京汴梁。皇城之内,金殿之上,他力挫群雄,一举夺魁。当时他下了十二盘棋,全部赢了不说,其中有九盘是中盘就胜。几十年来,在金殿大试上能做到如此的,也只有五六个人而已。皇上龙心大悦,就对他道:‘唐爱卿,以你之功力,日后和人下棋,可不必先走。’于是他就得了个绰号:‘奉旨饶天下先’。”

王大宝宝石在旁边又道:“唐门主下起棋来,十分霸道。不该吃的棋,他却偏偏去吃,不该占的地,他却偏偏去占。明明不合棋理,可他就是能吃到,能占到。所以大家后来就叫他‘蜀中霸王’。”

真的这么厉害?马小知想,嘿嘿,只怕一遇上我,立即就死翘翘。算了,反正自己以后不下棋了,管他做什么,就让他嚣张去吧。马小知同时又觉得奇怪,就问道:“你们怎么了解得这么详细?连这个唐什么以前下棋时心里想的什么都知道,你们当时不会也去旁边看了吧?”

王大宝博士道:“我倒是想去看,只是唐门主挑逍遥派无量派的时候,我们还没出生呢,哪里能看到?唐门主的这些事,我是书上看来的。”

曹杰道:“只因蜀中以前从未出过如此高手,所以蜀人对唐门主,那是十分地看重。蜀中的读书人,还专门写了一本《出蜀记》,替唐门主宣扬呢。我刚才说的那些事,《出蜀记》里都有记载的。”

我靠!原来都出传记了啊。想起在自己那个年代,聂卫平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战胜日本超一流高手时,举国若狂的情景,马小知虽然没看那本书,但对蜀人的狂热也有了几分了解。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4)

正说话间,大家忽然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原来是玄武派的陈千响和永嘉派的人一起下来了。曹杰赶紧出去和那何有年见礼。听那何有年说话,马小知才知道陈千响到底还是没受得住激,已经答应了。

人走光后,曹杰又进来,笑着道:“何堂主说后天对决,战场设在我们品香楼二楼。这下好了,我们既不用跑到外面去看,又能赚到钱了。”王大宝博士听了,十分高兴:“到时候我买何堂主赢。曹兄弟,你买谁?”

马小知心里又奇怪起来:难道宋朝的时候还有棋彩卖?正要问曹杰,丹娘在外面对曹杰凶道:“你敢买!”曹杰大声对外面道:“娘子放心,我已经从马公子的事上得了教训,赌博的事,是不参与的。”然后低声道:“我看陈千响那小子有点有恃无恐,我买他赢。”

王大宝也低声道:“曹兄弟,你存两个私房钱可不容易啊,可别糟蹋了。”

曹杰道:“谁说会糟蹋?其实我也巴望何堂主能赢,乡里乡亲的,能不巴他吗?再说那陈千响一个外人,来我们杭州地面上这么嚣张,我也看不过去,只是看不过去归看不过去,不能拿钱作糟。”

两个人争论了一会儿,张五哥博士和刘彩博士在楼上收拾完也下来了,两人立即加入了战团,一个说何堂主肯定会赢,一个说大概够戗,争论的声音马上大了起来。曹杰吓得就不敢作声。

马小知对这种事没兴趣,于是起身告辞。云娘见他回去,也想跟着走,可又怕别人看出来,只好又待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走了。丹娘看着姐姐的背影,不禁微笑。

第二天早上,云娘正在马小知房中磨墨,让马小知写字。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云娘在家吗?”云娘怕别人看见自己在马小知房中,赶紧出去。原来是马小知的岳丈大肚男柳发财员外来了,这次后面还跟着两个仆人。马小知只好也出来。

两个仆人见到马小知,立即过来施礼:“姑爷好”“姑爷好”,马小知想起了摘星楼上张崇的仆人对自己傲慢的样子,不由想到:由此看来,岳父在背后对自己倒是挺尊重。心中对这位未来的岳父顿时又多了几分好感,于是赶紧上去见礼。

看到马小知,柳员外立即就骂道:“你这个……,”本来想说畜生的,可很快就想起了上次吃的亏,只好将这两个字咽了下去,“前几天你是不是又在摘星楼出丑了?没钱就不要学别人请客,楞充面子做什么?”

马小知一听,心里又气起来,于是道:“我何时出丑了?是饭钱没给他们?这不是我出丑,这是他们狗眼看人低。只是我没想到,外人狗眼看人低,小瞧我的时候,你不但不帮我,还和外人一条声,合起伙来对付我。”

马小知的话有理有据,柳员外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当时就被呛住了,楞了一会儿,他才奇怪地道:“你小子跳了一次湖,怎么就如此伶牙利齿了?早知道我也去跳一次了。”忽然又低声道:“外人面前,你就不能给我留个面子,服个软,假装说不过我啊?”

马小知心中暗笑:自己的这个岳丈,还是有几分可爱的嘛。于是不作声了。

柳员外见自己的亲情政策取得了不错的效果,非常满意,就道:“本来我想退亲,只是你那岳母和你未过门的娘子都护着你,不肯退,我也没办法。唉,女儿终究是人家的人。退亲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大家谁也别提了。”

马小知心里一楞:云娘不是说自己未过门的娘子柳素素觉得自己呆板无趣,一直不同意这门亲事吗?怎么现在又护着自己了?转而一想,云娘的话自然是可信的,肯定是自己的这位岳丈死要面子,拿老婆和女儿来说事。

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娘子长得究竟是什么样,有没有云娘漂亮。不过,就是比云娘漂亮,自己还是更喜欢云娘。想到这里,马小知偷偷地觑了一眼云娘,正好看见云娘也在偷偷地看自己,不禁一乐,云娘脸倒是红了一红,立即将头转开了。

马小知心中乐完,立即又开始犯愁,要是娶了素素,那自己就只能给云娘一个小妾的名分,云娘如此温柔,如此贤惠,如此美丽,做小妾岂不是亏待了她?唉,万恶的封建包办婚姻啊。

正在乱想,忽然听岳父说道:“这次品香楼上的赌局,就由我来主持了,有不到之处,还请云娘多多包含。”什么?自己的这个岳丈还设赌?这不是害人吗?当即就道:“岳丈大人,你做奸商也就罢了,怎么还聚赌?”

柳发财一听就火了:“我什么时候做过奸商了?虽说我以前在萧山起步做生意时,短斤少两过,可后来我发家后,哪一年不向萧山捐一百贯,给他们铺路修桥赈灾济贫?我捐出去的钱,只怕已经有以前在那里赚到的几十倍了。不但是萧山,我们杭州城内的人遇到什么事,我捐的钱什么时候比别人少了?杭州的人,哪个不说我柳发财行善积德,是个难得的大善人?”

这么说来,要是把自己的岳丈放到自己所在的那个年代,他就是个大慈善家了。“可就是这样,你也不能聚赌啊?赌博可不是什么好事,会让人家倾家荡产的啊。”

柳发财更来火了:“你不要败坏我的名声,你给我说说,我什么时候聚赌了?”

“人家下棋,你开赌局,这还不是聚赌?”

柳员外急道:“这不是我要开的,这是官府要我开的。棋师对弈,地方上开赌设局,原是太宗朝贾玄贾待诏立下的规矩。贾待诏棋艺高强,打遍天下无敌手,乃是当时的棋坛盟主,他的话朝廷自然是听的,这个规矩这才传了下来。你不要因为自己在棋上被人骗了,就妨碍别人作乐。这开赌设局,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马小知奇道。

柳员外道:“当然了。一来我们小民有个乐子,二来官府可以从上面抽税,我杭州府乃江南富庶之地,每年大大小小的棋事,没有六百场,也有五百多场,一场哪怕只抽一百贯的税,官府一年也有五六万贯的收入,三来也能让那棋师致富,我们杭州府内的棋师,靠着这赌局,哪个不是有屋有田的,那水平高的,只怕家产比我还多。四来设棋局的地方,也能捞到好处,就象这次,棋局设在品香楼,场地费一定是少不了的。”

没想到好处还真多,马小知就纳闷了:这赌博也能赌出好处来?于是就问道:“朝廷就不怕老百姓赌棋赌得倾家荡产?”

柳员外不屑地道:“你想到的,朝廷早就想到了。朝廷早就规定,参赌之人,须去地方官府备案。只有拿到官府发的赌引,才有资格赌棋。那赌引上标明每人下注的最大限额,一般的小民,每次顶多只能买五十文,若是连赌连输,那一月之内,只能买三次。一般的富裕人家,一次也只能买上一贯,若是连赌连输,一月也只能买三次,若是想多买,须得请地方上的人作保,证明确有丰厚家产,官府才敢根据他的家产,往上加钱。这赌引可不是随便乱发的,若是发错了,那发赌引的人不但得赔钱,还得充军。”

说着,柳发财就从身边掏出一块名片大小的纸来,上书“两百贯”,那字上还盖着官府的红章。“看到没有?这就是。”柳员外自豪地道:“杭州城内,有资格买两百贯的人可不多。平常出去,我只须拿出这份赌引,人家就知道我是有来头的。”

马小知依然疑惑:“有赌引又怎样?官府怎么知道人家赌的是多少?”柳发财小心翼翼地收起赌引,摇头道:“你真是不晓世事。你那个学馆,你可曾去过?有没有看到学馆旁边有个棋馆?官府每天都会派人去那里,大家去下注买输赢时,也是都去那里,凭手头的赌引,在官府派去的人那里买,若是赢了,也去那里兑奖。我虽是棋官,但赌资是不经我手的。”

“棋官?”马小知茫然道:“这棋官是个什么官?”

见马小知被自己说得只能发问,一句嘴也顶不出来,柳员外心中十分欢喜,乐滋滋地道:“这赌棋的事,怎么说都是赌博,朝廷为了脸面,自然不会插手,一般都是由地方上公推出来的人主持,官府只派人监管,这公推出来的人,就是棋官了。

我们棋官可比朝廷的官儿金贵多了。朝廷的官儿,要么是读书考试考出来的,要么是花钱买来的。棋官就不同了,你书读得再好,钱再多,若是人品不好,照样做不到棋官。必须是为人可靠,值得人家信任,还要有一定的身家,才会被众人公推出来,弄个棋官做做。我能做上这个位置,虽说是靠大家抬举,但也是我平时一向行善积德、行事公正,因而德高望重的结果。”

没想到啊没想到,宋代居然就有一套完整的监督赌博的机制了,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位岳丈虽然生了一副奸商的嘴脸,可人品倒是不错,人气还挺高。见岳丈扑闪着眼睛,一副想让自己夸两句的样子,马小知真心地夸奖道:“在下能得如此德高望重之岳父,真是三生有幸。”

柳员外顿时大乐,脸上笑开了花。柳员外毕竟是在外面走动的人,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当时就回敬马小知道:“能得到贤婿的夸奖,也是不易。”刚才翁婿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互相的吹捧一扫而空。

马小知开玩笑道:“岳父,要想得到我的夸奖,其实十分简单,你只需一天给小婿六十文小钱,小婿保证夸奖得岳父每天都笑呵呵的。”

柳员外当即拿出长辈的尊严,嗔道:“越来越没有正经了。以前我资助你,你怎么不肯要?”

马小知笑道:“以前那是无功不受禄,现在不同,现在是我心血的结晶,要起来自然无妨。”

柳员外不禁大笑,道:“你小子现在连玩笑也开上了,怎么变得如此开通,让我越来越不认识了?我上次回去对夫人和女儿说你变了,她们还不信,若不是青儿在旁替我作证,她们还以为我是护着你呢。对了,过几天,你来我家一趟,你岳母和你未过门的媳妇都想看看你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马小知嘴上答应,心里却开始担心:自己要去未来的岳父家见未过门的媳妇,云娘会不会生气?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5)

和马小知说完了话,柳员外转身去找云娘,原来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和云娘商议如何布置赛场的。云娘一听,笑道:“柳员外,你也不是外人,自然知道品香楼的事我是不怎么问的。你去和丹娘曹杰商量吧。”

柳发财刚要告辞去品香楼,曹杰和王大宝、张五哥两位博士正好一起进来。一看到柳发财,曹杰就恭喜道:“恭喜柳老板了。我看了外面贴的官府告示,才知道这次是由柳老板主事。永嘉派杭州分堂堂主和玄武派九虎之一的陈千响对决,一定会吸引不少人的。”

柳员外笑道:“其实我也不想劳这个神,只是别人在杭州府几百个棋官中抓阄抓到了我,我才没办法,只好出头。我做棋官,原是为了附庸风雅,不想靠这个赚钱。棋局了后,若是扣除花销,还有余钱,我一定捐出来。大家放心,一来我们是熟人,二来反正捐给别人也是捐,所以品香楼的场地费用,我自然不会少给。”

曹杰也笑道:“虽说柳老板不想赚钱,可在几百个人中,柳老板能脱颖而出,这份好运气是跑不了的。”柳发财不禁高兴得直笑。

王大宝博士这时道:“柳老板,你说这两个人当中,谁会赢?”

柳员外还没答话,曹杰就道:“我觉得那个陈千响赢面会大一些,我昨天下午才打听道,原来他小时候就是个神童,玄武派的掌门高万峰见他资质上佳,这才收他为徒。看看他那天和何堂主说话时的嚣张气焰,就应该知道他赢的把握要大。”

王大宝不服气地道:“何堂主就差了么?他当初要不是连挑我们杭州府的十七位好手,能坐得上这个位置?”

曹杰正要分辩,柳员外笑道:“我的棋艺没你们两位高,不过我昨天去棋馆和人家商量定赔率时,听棋馆里的人说,那陈千响虽然是天纵英才,可他学的东西太杂,琴棋书画,他什么都学,这样一来就分散了他的精力,所以比起何堂主来,他的功夫还是差着一截。因而棋馆里的高手在定赔率时,何堂主的定得就低,六赔一,他的就高些,三赔一。”

柳员外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带着他们出去,商量如何布置赛场。院子里又只剩下了马小知和云娘。

想起要去见自己未来的娘子和岳母,马小知心中顿时内疚,觉得对不起云娘,说起话来都有点结巴了。

云娘见他这样,自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可她只是笑了笑,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马小知见云娘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禁一楞,难道云娘并不在乎什么名分,只要能和自己在一起,她就心满意足了?心中既感激又感叹:万恶的封建社会,你真是男人的天堂啊!

可马小知还是不放心,决定再巩固一下,于是拿出自己的绝招。以前在大学里,马小知的这一绝招一出,任何女生都会心动,只是他那时长得不怎么样,人家女生心动后,朝他的脸一看,就会又心死。现在不同了,他已经变英俊,水涨船高,这一招的威力自然也跟着变大。

马小知放下书,对云娘道:“云娘,我们来猜一个谜语,好不好?”

云娘奇怪道:“谜语?什么谜语?”

马小知道:“你在一到四这四个数字中,任想一个数字,然后写在地上,我能猜到你想的是什么数。”

云娘奇道:“真的?”

马小知一笑:“当然是真的。现在就开始。”说着就转过身去,然后道:“快点写。”

云娘果真想了一个数,写到地上,然后道:“写好了。”马小知背对着云娘,笑道:“是三。”说着掉过头,一看,果然是三。云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马小知先是不作声,深情地看了云娘一眼后,又暧mei地笑笑,才道:“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云娘若有所思,深情地看了马小知一眼。她的脸上满是红晕。

马小知暗叫一声:搞定!

其实这是现代心理学里一道最简单的测试题,马小知以前为了追女生,曾经猛啃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所以才知道。

马小知能猜到三,看起来比较玄妙,其实里面的道理十分简单。一般人一听人说“一到四这四个数字”,潜意识里就会觉得一和四这两个数字已经暴露,心里就会不自觉地将这两个数字排除在外,剩下的两个数字,二和三,每个人都有好胜之心,所以潜意识里就会选三。

所以不但云娘会选三,别人也会选三。至于后面的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之类的话,自然是马小知活学活用了。

马小知心里一边得意,一边又骂自己:马小知啊马小知,云娘对你这么好,你还用这样的鬼招数骗她,天理难容啊!可想到失去云娘后自己会心痛得要命,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理了。

两人坐下后,云娘笑道:“小知,过一阵子你去你岳父家,记得和我说一声,我让王大宝他们替你准备几样你岳母喜欢吃的零食。”马小知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有点内疚:自己终究还是不能给云娘一个好一点的名分。要是在现代,自己就应该放手才是。

马小知正在胡思乱想,他的岳丈大肚男柳发财员外又带着一票人马杀了回来。

看到马小知,柳员外就道:“贤婿,能不能麻烦你个事?”

马小知奇怪道:“什么事?”

柳员外道:“我想找地方做个雅间,让那些有身份的人看棋。品香楼二楼已设了棋局,若再在一楼设雅间,只怕会打扰了人家。所以我想把这个雅间设在你家院子里。”

想起老丈人以前对自己的好,这个忙自己当然得帮,马小知立即就同意了。

柳员外又道:“虽说是自家人,这个场地费,你还是要拿的,反正你不拿我也是捐出去。”

嘿,没想到还能白赚一笔钱,马小知心中高兴,这场赌局影响这么大,场地费肯定不会少,怎么说也有几两银子吧。这段时间自己收的那个礼钱只剩下十两不到了,再说,人情似债,人家带礼来看自己,以后自己肯定要再还出去,这十两不到的银子,看上去挺多,其实都不把稳。现在有这份收入,正好可以贴补一下。于是答应了。

见他答应,柳员外高兴坏了,笑得脸都开了花:“贤婿,答应的事不能反悔啊。”马小知立即就觉得不对劲:至于这么高兴吗?这中间不会有猫腻吧?

只听柳员外道:“那些有钱买上几百贯输赢的,杭州府内,怎么说也有几百位。昨天就有两百多位向我预订了位置。按照以前的规矩,一个位置卖五两银子,二百多位,就是一千多两,划掉请棋馆里棋师讲棋、请瓦子里戏子唱戏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最少能落个八百多两。到时候全部给你。”

八百多两?!跟在柳员外后面的曹杰和王大宝、张五哥、刘彩三位博士的眼睛都睁大了!

马小知也吃了一惊:这么多?!他在宋朝待了一段时间,已经知道了一两银子有多值钱。八百两,那就是相当于自己那个时代的二十多万啊!

现在他知道自己的老丈人为什么会那么高兴了。自己以前总是拒绝他的接济,所以他害怕这次自己又不答应,这才事先没有说明,见自己同意,这才会这么高兴。想到这里,马小知不禁心生感激。

可无功不受禄,自己仅仅是出个院子,就收这么多,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再说,这些钱原来是要捐出去做慈善的。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6)

马小知于是摇头道:“岳父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知道小婿不会收这么多的,你还诓我入局。”

柳发财哈哈大笑,然后脸一板,道:“现在可由不得你了,你从了我得收,不从我,也得收。读书人,说话要讲信用,这可是孔圣人的教导。”

马小知为难道:“岳父,这些钱可是你捐出去做善事的,我要是拿了,岂不被人小瞧?”

柳发财叹口气,劝道:“贤婿尽管安心,这设雅间收钱,原是棋局之外的进项。办棋局,杭州府内的棋官,哪个是把钱全捐出去的?能捐出一半,就已经很不错了。我现在全捐出来,已经有人在背后说我闲话,说我嫌钱多,要是再把设雅间的这份钱再捐出去,只怕人家就会说我烧包了。唉,做善事其实也很难的。”

马小知拒绝道:“我还是不能收。怎么说这也是粘你的光,传了出去,会被人家笑话。”

见马小知不停地拒绝,旁边的王大宝博士十分着急,他还欠着马小知六十文钱,马小知要是收了这八百两银子,手里有了钱,以他的性子,肯定就不会再要那六十文了。可现在马小知死活不肯收,把王大宝急坏了。

柳发财这时怒道:“什么被人家笑话?我们自家人的事,外人有什么资格说话?粘我的光?粘一点又怕什么?自家人,本来就应该互相粘光的,等我老了,我还要粘你的光呢。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肯让别人粘你的光,却不肯粘别人的光!你要再不肯收,我只好去衙门告你,说你言而无信!”

王大宝博士立即上来劝道:“马公子,你就收下吧,你和柳员外又不是外人。”曹杰和其他两位博士想起马小知贫寒,这时也劝道:“马公子,收下吧,怎么说你也是出了力的。”

马小知道:“收,我肯定是会收的。”柳发财、曹杰还有三位博士心里都是一喜,王大宝博士最高兴,马小知接着道:“不过只能收八两,算是场地费用。”

王大宝博士的心里一沉。柳发财气坏了,发起蛮来:“我告诉你!一口价,八百两!少一两也不行!”

曹杰和三位博士赶紧劝马小知,马小知叹口气道:“唉,那就收八十两吧。岳父大人,这可是看你的面子。”

柳发财头一昂:“不行!八百两,一两都不能少!少一两我去衙门和你打官司!”

曹杰和三位博士只好又劝:“马公子,多收点吧。”

马小知只好道:“那就二百两吧。岳父大人,不要再逼我了,小婿心中已是十分不安了。”

柳发财怒道:“走,去杭州府衙门打官司!”

曹杰和三位博士赶紧又劝马小知:“马公子,亲戚之间,为了钱钞闹到官府去就不好了,传了出去,人家定会笑话,你就再多收点吧。”

马小知气道:“岳父大人,你不要欺人太甚!土也有个泥性的。算了,我就昧一回良心,四百两,不能再多了。岳父,你就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柳发财只好道:“既然如此,那我看在你死去的爹娘份上,再降一百两!这可是我的底线,不能再少了!”

马小知怒道:“岳父,你不要咄咄逼人!”柳发财也怒道:“我就咄咄那个什么逼你了,怎么样?我是你长辈!逼你你也得听着!”

曹杰和三位博士赶紧过来劝架:“都是自家人,何必为了银子争吵?一人让一步,就六百两吧。”柳发财和马小知都没了办法,只好同意。

柳发财觉得还是自己得了大胜,心中分外高兴。接下来大家商量雅间该设在哪儿,柳员外的意思是设在马小知的院子里,这样他就能顺手将马小知院子好好布置一下。马小知偷偷地看了一眼云娘,只见她一脸不愿意,显然是怕被人打扰,马小知于是就没同意。

见马小知顺着自己,云娘也偷偷地看了一眼马小知,眼光中全是笑意。

柳发财没办法,最后只好将雅间设在了曹杰住的院子里,曹杰十分高兴,这下可以粘光了,为布置雅间而放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盆景什么的,以后就是自己的了!

下午时,柳发财派了八十多个人过来。这八十多人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将马小知家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全部打扫了一遍,然后该修的地方修,该补的地方补,草该拨的拨,花该种的种。马小知的这座深宅大院,本来除了屋顶好看些,其他地方都破败不堪,经过这么一番装潢,立即焕然一新,深宅大院的气派,这才显了出来。

对其他的屋子,来的人都只是修补一下,不做大的变动,唯独对马小知的住处,来的人是费尽了心思。马小知本来不让他们动,可领头的柳发财的管家苦着脸道:“姑爷,老爷说了,你要不让动,就是我们办事不力,那我们回去就会被老爷骂的。”

马小知没办法,只好先指挥他们把自己屋里的东西搬出来,然后就随这些人弄去。他则跟着云娘出去闲逛。一出门,就看见品香楼旁边已经布置好了看棋的棋场。

棋场离品香楼有一段距离,想必是怕看棋的人声音大,影响了人家下棋。只见几面两层楼高的木头棋盘,悬挂在棋场上。每面棋盘的横线和竖线的交叉点,都是一个圆洞。

马小知先是奇怪,想起古代没有自己那个年代的磁铁棋盘,随即明白,这应该是用来放棋的,那些木头棋子的后面,应该都有插头,这样,棋子放到棋盘上就不会掉下来了。

云娘见马小知一路跟着自己,不离不弃,脸上不禁有了笑容。大街上,每个人都在谈论着明天的棋局,互相询问着对方买了谁赢。马小知心中感慨:没想到围棋在宋代这样流行,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发那个誓,说什么永不下棋了。转而一想,还是做官比较好,不但威风,有面子,而且高人一等。最好下棋与做官两者兼得。只是下棋太费工夫,一下上棋,就没工夫读书,而且自己功力一暴露,那来找自己切磋的肯定多得不得了,自己就是一天打发一位,那也没了时间读书。再说,要是再下棋,说不定又会下出什么事来。这样一想,本来跃跃欲动的心就又死了。

从大街上回到家,进了曹杰住的院子,只见院子里已经摆了七十多张桌子,幸好院子大,所以倒也不显得拥挤。院子里四处都放着种在花盆里的花。参天古柏之下,繁花朵朵,倒也雅意非常。

进了自己的院子,一进自己的住处,马小知眼睛就花了:已经豪华得不认识了!只见地上已铺了地板,卧室里还铺上了地毯,墙壁也已刷得粉白。房间里家具一应俱全,什么屏风、八仙桌、太师椅、书架、花架等等,全是崭新的。连卧室里的床也换了。房间的角落里、花架上,还放了十几盆盆景。

马小知在房中转了一下,心中不禁暗叹:住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屋子里过日子,心情都会比以往好!

正在感叹,柳发财进来了,问道:“贤婿,觉得怎么样?你房中以前的旧家具,我已命人放到了后面的屋子里。那六百两银子,我已替你放进了卧室的箱子。我还专门让人为你布置了一间书房。”

马小知摇头道:“唉,岳父,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柳发财不禁一楞。马小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我会感动的啊。那你日后就会仗着我的感动,仗着对我的好,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小婿是个面浅的人,只怕到那时,就会任你摆布了。”

柳发财嗔道:“什么作威作福,我也就是平常看不惯你的做法,会多说你两句而已。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半个儿子看,说你两句还不行?算了,你要是觉得有负担,我日后再不罗嗦你就是。只是以后对我女儿要好一些。”说着,带人走了。

马小知晚上回到房中,开了箱子看了看,里面的银子,怎么看都不止六百两。他只好苦笑,自己的这个岳父肯定是趁着自己不在,做了手脚,把八百两银子全给了自己。笑完,对自己的这个岳父他又开始感激,想起以前自己对他的无礼,心中又不禁觉得抱歉。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7)

第二天一大早,马小知就被喧闹声吵醒。原来看棋的人已经过来了。

马小知怕留下云娘一个人后,她会寂寞,就喊她一起去看。云娘笑道:“你去吧,等会儿我还要帮你洗衣服。”见马小知还是不肯走,她就又笑道:“不要紧的,你去吧,我没事的,还有一大堆事要做的。”马小知这才一个人出去。

看棋的人这时已经全部进了曹杰住的院子,连那些他们带来的仆人,还有柳发财找来的倒茶倒水的人,足足有三百多号。也就是马小知家的院子大,不然还真容纳不下。

王大宝、张五哥、刘彩三位博士居然也在倒茶水的服务生当中,曹杰则是居中调停,不停地喊着:“给张老爷续水!”“给周老爷重泡一壶。”

能够花上五两银子进雅间看棋的,自然是杭州城内非富即贵的人物。对这些人,柳发财自然不敢怠慢。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放着精致的茶杯,茶杯里泡着上等的好茶。茶杯旁还放着一碟一碟的水果、小吃。

几个戏子此刻正在前面唱着小曲。戏子们的身后,挂着一面巨大的木制棋盘,棋盘上横线和竖线的交叉点上,也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洞。底下的人都没心思听曲子,大家有的互相打着招呼,有的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这样的场合,当然是交际的最好机会,大家自然不会放过。

马小知一进去,就有不少人站起来和他见礼。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很穷,不过他是主人,又是柳发财的女婿,又是已故金陵知府的公子,同时还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事,谁能猜得明白,今天还穷得要命,明天说不定就金榜题名,一步登天了,所以大家都不敢怠慢。

马小知也一一还礼。他来宋朝已经不少天了,平时的礼仪已经学得差不多,所以倒也没什么失礼的地方。他朝人群中看了看,见张崇没来,心里才安定下来。

马小知见唱曲的戏子后面的棋盘上这时已经放上去了四个棋子,两黑两白,各放在对角,不禁问道:“怎么棋还没下,就把四个子摆上去?”他以前打过古谱,当然知道这是座子,只是他对这个座子制一直想不通:围棋讲究的是变化,怎么在古代,棋还没下,就先把前四步棋给固定死了呢?

旁边的人却以为马小知对围棋一窍不通,有人就哈哈大笑起来。旁边有人就解释道:“马公子,你不好围棋,自然不明白。这是座子,乃是古代先贤传下来的。”马小知心中暗骂:什么狗屁先贤,完全是胡闹,中国围棋后来赶不上人家日本,全是这些打着先贤旗号的人瞎规定什么座子造成的。

正闲话间,有人就进来通报:“棋局开始!永嘉堂杭州分堂何有年何堂主猜得先手!”大家就议论起来,有的说何堂主这回猜得先手,赢的机会又大了一些。此时前面已经不再唱曲,改成了说相声,不过大家这时的心已全在棋上,没什么人听。见大家老是不笑,那两个说相声的甚是尴尬,声音也不象一上来那样高了。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有人将棋谱送了过来。原来何有年和陈千响你来我往,已经过了二十几招。

棋谱一到,台上的戏子立即让位。两位穿青杉的家伙则上了台,和大家见了礼后,两人就照着棋谱,在棋盘上摆了起来。听了旁边人的介绍,马小知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杭州棋馆里的高手,自然也是永嘉派的。

台上的两人每摆一步,就分析一步棋的含义。因为才开始布局,盘上还没斗起来,大家倒也不怎么在意。

第一谱在何有年和陈千响刚刚于右下角开始缠斗时嘎然而止。新谱还没到,戏子们立即又上了台。这次是一个变戏法的,只见他一会儿变只兔子出来,一会儿又变只猫出来。马小知看得津津有味,旁边的人却只顾聊天,谈论着下面何有年该怎么走,对台上的戏法瞧也不瞧一眼。想来这些杭州城内的富翁已经看惯了这些节目,这才觉得无趣。

第二谱很快就送了过来。何有年和陈千响在右下角各自使出平生的功力,斗了三十余招。那何有年招数老到,每一招后面都蕴含着极厉害的变着。那陈千响也是了得,一招一式,倒也颇见功力。

台上讲棋的两人一说到何有年每一招后面蕴含的妙着,下边看棋的就喝一声彩。想来大家都是巴望何有年赢了。

马小知看了一会儿,发现还是何有年内功更深一些,陈千响毕竟稚嫩,还不是何有年对手。看来何有年今天一定会大出风头。听到别人为何有年的妙手喝彩,马小知就觉得无趣。以他的功力,自然是看不上这些所谓的妙手。自己只要出马,何有年和陈千响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对手。

他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就告辞出来,准备去外面看看。见他起身要走,旁边的人都觉可惜:“眼见得越来越精彩了,马公子怎么就走了?”马小知只好一笑,心想,原来这些家伙都在把这局棋当美国大片看呢。围棋千变万化,棋盘上跌宕起伏,和美国大片比起来,倒也不差。

柳发财正在三位博士住的院子里看别人烧水。院里支着四口大锅,七八个人正在锅旁轮番舀着开水,准备往里面送。

见马小知出来,柳发财急道:“贤婿,好好的怎就么出来了?你的位子,我可是特意留的。就是看不懂棋,和旁边的人认识认识也是好的。他们可都是我杭州府有头有脸的人,若是认识了,对你日后肯定大有好处。”

马小知笑道:“小婿想出去看看热闹。”

柳发财恩了一声,道:“暂时别去,咱爷俩先说说话。贤婿,你不会下围棋可不行。虽说你在棋上栽了跟头,吃了大亏,可一那是象棋,二是你当时年少气盛,中了别人的圈套,倒不关棋什么事。

你若不会围棋,于你将来恐怕有碍。你看看我,就是因为对围棋不精,结果被人家瞧不起,很多生意都做不成。做生意如此,做官也是如此,将来你若是考中了,要是不懂围棋,在官场上也吃不开。你看我们杭州的知府李大人,他就比较精,一到杭州,就先加入了永嘉派,这才被大家认可的。”

马小知心中觉得好笑:你女婿我的棋力,已经大到了你无法想象的地步,只怕你知道后,会大喊妈呀。于是笑问道:“李大人好好地要加入永嘉派做什么?”

柳发财道:“这个你难道都不懂?哦,你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么和你说吧,我们杭州府内,十个男人,九个会下围棋。不会下围棋的人,就会被人瞧不起。围棋下得好的人,就会被大家尊重。永嘉派因而在我杭州被大家十分看重。李大人加入永嘉派后,因为是知府之身,所以在派内地位,比何堂主还要高。杭州府内会下棋的人,自然就会尊重他,他的官威,也就大了起来。”

马小知奇道:“李大人加入帮派,朝廷难道容许?”

柳发财道:“朝廷一向鼓励老百姓下棋,对官员加入棋帮,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要说李大人了,就是你老子,想当初也是金陵玄武派的开派掌门。”

什么?自己老子还加入过黑社会?还是掌门?还是玄武派的掌门?那自己和玄武派的现任掌门高万峰就应该是师兄弟了?那现在下棋的这个陈千响还小自己一辈了?

柳发财继续道:“我大宋自开国以来,棋风之盛,历朝历代都不能比,有时私人之间的纷争,或者是打官司,也是以下棋解决。这都是太宗朝的贾玄贾待诏的功劳。想当年,太宗皇帝因为经常和贾待诏下棋,耽误了政事,有大臣就指责贾待诏,说他引皇上入了歧途。贾待诏就辩解道:‘国运盛,棋运就盛,棋运盛,国运也会盛。君子下棋,可以悟道,小人下棋,则可以消闲,大家都将心思用在棋上,就没人会造反了。’太宗皇帝觉得有理,……”

正说到这儿,有人过来喊柳发财有事,他只好匆忙去了。马小知本来想问自己父亲和玄武派的事,这时也只好算了。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8)

马小知信步出了院门。一出门,就看到外面的棋场上人山人海,没有三千,也有两千多。人虽多,却不怎么喧闹,大家看棋时,都不怎么说话,显然是怕吵到了旁边品香楼上下棋的人。

素质!马小知叹了口气,没想到宋代的人素质就这么高。

棋场靠着品香楼,倒也得了地利。不一会儿,就有人拿着棋谱飞奔过来。那棋盘旁边负责摆棋的人立即爬上梯子,将棋子插进盘上的洞里。棋子的后面果然有个圆圆的木条,木条和盘上的洞口差不多圆。马小知刚才在自家院子里看棋时倒没注意。

那送谱的人给棋场和马小知家的雅间送谱时,做法不同。给棋场送谱,是一步一送,那边下了一步,这边立即就送一步。给马小知家的雅间送谱时,却是存上二十多步后再送,想来是让雅间的人看得连贯、过瘾。

棋场上什么人都有,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来围棋在宋代真是一项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啊,马小知心想。

毕竟是不花钱的,所以棋场上连椅子也没预备,有人就从家里自带板凳,没板凳的则席地而坐。有一边做生意一边看棋的,有一边聊天一边看棋的,还有一个,一边吹着笛子一边看着棋。

那吹笛子的人四十岁不到,一脸胡须。他嘴里吹着笛子,眼睛则盯在棋盘上。马小知不禁暗地羡慕,如此看棋,只怕比自己家雅间里的那些富翁还要享受。

羡慕完,马小知抬头一看棋盘,顿时大吃一惊!!!

棋盘上这时已经风云变色!

刚才他从雅间出来时,何有年堂主还占着优势,手中还握着主动权。没想到现在形势突转直下,陈千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会儿工夫,功力居然大涨,只见他狠招迭出,杀得何有年手忙脚乱,方寸大乱!

陈千响这家伙不会是吃了兴奋剂吧?马小知想,才一会儿工夫,怎么就脱胎换骨判若两人了?难道他一开始上来是示弱,是让何有年轻敌?小伙子年纪虽轻,小心眼儿倒挺坏。看来自己父亲当过掌门的这个门派,还真不简单。

陈千响的这种实力上的前后差异,一般的高手只怕看不出来,大家只会说两人对阵时,陈千响忽然发力了。只是想瞒马小知,那是瞒不住的。

马小知暗叹了一口气,从陈千响刚才用的招数来看,何有年今天会栽跟头。堂堂的永嘉派杭州分堂的堂主,打不过初出江湖的玄武派掌门最小弟子,这事要是传开了,何有年的面子就会丢到家,只怕连永嘉派的声誉也会受影响。

马小知暗笑:何有年啊何有年,你没这个本事,就别惹事嘛,现在好了,自取其辱,以后玄武派的人就会拿这事吹嘘:那一年,本派最小的弟子奉师尊之命,去杭州办事,遇到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永嘉派杭州分堂堂主,在那永嘉派杭州分堂的堂主苦苦相逼下,小师弟只好出手,于是……。

道义、情理都占全了,妈的,玄武派形象立即高大起来了!

不知道品香楼二楼上的何有年此刻作何想。马小知想去看看。到了品香楼附近,他才发现知府衙门的官差已经在品香楼周围设立了警戒线。幸好马小知经常去知府李安仁那里,这些官差都认识他,当时就放他进去,只是叮嘱他不要喧闹。

品香楼一楼也有官差,也是认识的,见到马小知,都过来小声地打招呼。马小知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只见长须男何有年和小年轻陈千响各据东西,两人都面色沉毅。棋盘的两边各放着一个沙漏,用来计时。两个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头显然就是公证人了。旁边还有两个小伙子,应该是往外面传棋谱的。

看见马小知,两个向外面传棋谱的小伙子倒无所谓,想必他俩已经看惯了有人来观战,两个老头惊讶了一下,陈千响抬了一下头,何有年却连头也没抬,眼睛只是盯着棋盘,显得十分紧张。

两人的对决,显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室内非常安静,悠扬的笛声从外面传了进来。马小知顿时就想起了那位一边吹笛子一边看棋的人。和他的悠闲相比,何有年和陈千响倒显得是俗世之人了。

马小知本来想去棋盘边看看,可又觉得太唐突,又觉得看这样的的棋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听那个人吹笛,于是下楼去找那位吹笛子的人。

棋场上人虽多,但找吹笛男却不难,他的笛声就是路标。马小知在人群中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就在马小知站到吹笛男旁边,准备专心听笛声的时候,吹笛男一转头,看到了马小知。

紧接着,让马小知觉得万分奇怪的事发生了,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吹笛男,可吹笛男见到他,却是一脸的惊恐!就象是见到了鬼一样,吓得连笛子也掉到了地上!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让他安心,为了博取他的好感,马小知在一直保持的笑容里,又添了点讨好的内涵。谁知吹笛男看到马小知的这种笑容,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恶毒的表情,脸上的惊恐都变成了恐惧。

马小知刚想对他拱手施礼,吹笛男就从地上拾起笛子,慌慌张张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马小知楞在那里。怎么会这样?这个家伙怎么这么怕自己?看到自己,就好像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自己这么帅,有什么值得害怕的?瞧这情形,以前不是自己害过他,就是他害过自己。虽然以前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但自己以前呆板归呆板,人品还是有保证的,害人的事,那是肯定没做过。

这样说来,那就是吹笛男害过自己了?从他刚才看到自己心虚的样子来看,倒是十分得象。只是自己以前好像也没被什么人害过,自己遇到过的唯一的一次危险,就是跳湖,可那是自愿的,没什么人强迫。

这个吹笛男究竟是怎么回事?马小知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儿,笛声在别的地方又响了起来。不会还是他吧?马小知觉得好笑,你的笛声就是认头,想躲我?我偏偏追着你。于是循声又找了过去。果然还是他。

吹笛男老远就看到了马小知,这次他没等马小知靠近,立即收起笛子,挤进了人群。

马小知越想越好笑,越想越觉得奇怪。好,你不是躲着我,怕见我吗?越是这样,我越是缠着你不放,除非你不吹笛子。

吹笛男不见后,他也不急,站在原处慢慢地等,果然,不一会儿笛声又响了起来,马小知又追了过去,结果吹笛男又被吓跑了。

两人这样追逐了三四次,那吹笛男好像明白了马小知能找到他,是因为他的笛声,所以最后一次,他消失后,笛声就再也没有响起。

马小知等了一顿饭功夫,还是没听到笛声,不禁意犹未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怕自己,他不但觉得好玩,还觉得挺享受。有时候,让别人害怕自己,还蛮威风的呢。

可笛声一直没有再出现,他也只好作罢。待在棋场上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家吧。转身时,一抬头,就看到了棋场上的棋盘。

这一看,又让他大吃一惊!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9)

棋盘上这时已经再一次风云变色!

马小知从品香楼离开时,陈千响还是占尽优势,压得何有年头都不敢从棋盘上抬起来。可在马小知追逐吹笛男的这段时间里,两人过了十一招。十一招一过,陈千响不但将先前取得的优势全部消耗掉,而且还被何有年压住了头!

陈千响的功力又恢复成了刚开局时的样子,回落之快,就象是从悬崖上掉下去一样,整个直线下降。

简直又是判若两人。陈千响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会如此失常?他的功力怎么会如此不稳定,时而高时而低?

陈千响的这种忽高忽低,一般高手看不出来,但马小知不是一般的高手。他是绝顶高手!棋盘上的任何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一个高手,出一两步昏招,原算正常,但连续十几步都出昏招,那就不正常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原来就不是高手!

马小知的脑子里立即闪出一个念头:作弊!

陈千响刚才功力大涨,肯定是因为得了旁边某个高手的指点!

这个高手是谁?他们作弊,是如何瞒住别人耳目的?

品香楼二楼只有六个人,陈千响、何有年、两个公证人、两个传谱人,公证人和传谱人都是杭州棋馆的,和永嘉派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就是作弊,也是帮何有年,再说,他们就算是被玄武派收买,在场上帮陈千响,以何有年的聪明,肯定会察觉到。

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难道是外面的人?但大庭广众之下,谁敢放肆地大声喊出棋招?就是喊了,只怕也听不到,棋室里只能听到笛声。

笛声?笛声!

难道是吹笛男在暗中搞鬼?是他用笛声指点陈千响?陈千响功力下降,正好发生在自己追逐吹笛男的这段时间里。想起岳父前几天在和大家讨论陈千响打不打得过何有年时曾经说过,陈千响学的东西很杂,除了围棋,他对音律也很精通,马小知心中更加肯定了。

只是用如何用笛声作弊,这里面的具体方法,马小知却想不出来。他对音乐了解得不多。

不好!马小知不禁暗叫一声。他们作弊,除了为名,不会也是为利吧?岳父可是这次比赛的棋官,要是棋赛办得亏本,岳父可能要倒贴钱进去。想起柳发财对自己的好,马小知赶紧回去。

柳发财正在院子里和自己的管家唠闲嗑,看到马小知急匆匆地进来,正觉得奇怪,就被马小只拉到一边。

马小知急道:“岳父,这次棋局,买陈千响赢的,是多少钱?”

柳发财奇道:“你怎么对这个也感起兴趣来了?”

马小知急道:“岳父,你先别问这个,快告诉我买陈千响赢的有多少两银子,假如他赢了,你会不会亏本。”

见马小知心急火燎的,柳发财只好道:“大概是一万一千多两,都是些在杭州府做生意的金陵人买的,亲帮亲邻帮邻嘛。他是买三赔一,假如他赢了,买三两,我才赔一两。而买何有年赢的有三万多两,所以贤婿放心,我是不会倒贴钱进去的。”

马小知这才安心,可想起吹笛男教给陈千响的招数十分精妙,只怕他的功力远在何有年之上,还是有点担忧,就又问道:“那假如陈千响中盘就胜了呢?”

柳发财哈哈大笑道:“怎么可能?棋馆里的高手都说何有年会赢上六七子的。”

马小知道:“岳父,这个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你说假如他中盘胜出,你会不会亏?”

柳发财笑道:“贤婿放心,就是那样,我也不会亏的。棋局的规矩是,买了一方赢后,还能再免费赌他能赢多少个子,若是赌中了,不但能拿回本金以及赌输赢的钱,还能再拿另外一份彩头。虽说陈千响中盘胜的赔率最高,买一赔十,可这次买陈千响中盘胜的,只有区区五十两不到。哈哈,就是那些金陵人,对陈千响也是不太看好的。”

马小知这才彻底心定。

见马小知这样关心自己,柳发财有点感动了,叹道:“贤婿,你终于长大了,终于知道为家里人着想了。你父亲泉下若是有知,也会替我高兴的。”

马小知笑道:“岳父对我那样好,我若再不为你着想,那还算是个读书人吗?”只好和岳父叙了一会儿亲情。

静下心来后,想起这次棋局的盘面居然有四万多两银子,马小知不禁有点吃惊,柳发财笑道:“这有什么?明年金陵府秦淮河上一战,那盘面才叫大,最少有七八百万两银子呢。主持那场棋局的人,那才叫发财。”

马小知好奇道:“不知那场棋局是谁主持。”

柳发财道:“这样有油水的事,自然是朝廷里委派的人了。不但那人发了,就连朝廷,也能跟着沾光,仅仅这一次,朝廷就能收到一百多万两的税呢。”

原来围棋这个行当还是利税大户,自己原来在的那个年代真是不能比啊。

见马小知双眼迷离,颇有向往之色,柳发财怕把女婿引入歧途,不肯安心读书,就道:“全是因为何有年比较有名,再加上有玄武派和永嘉派的恩怨作噱头,这场棋局盘面才会这样大,杭州城里平常的棋局,也就是一千两银子上下,棋官也就是百把两银子的进项,还没永嘉派拿得多。有的棋官还要倒贴钱呢。”

马小知奇道:“永嘉派怎么也从棋局里拿钱?”

柳发财道:“这可是朝廷默许的。永嘉派是江南第一大派,所以但凡是在江南举办的棋局,都要由永嘉派派人来压阵,象这次,品香楼上做见证的那两个人,就是永嘉派派来的,所以他们抽头子钱,也是应该。这笔钱一年最少有一百多万两。不过玄武派掌门高万峰若是明年在秦淮河上打败了永嘉派的刘掌门,永嘉派的江南第一大派地位不保,那这份收入,只怕要分玄武派一半呢。”

原来江南第一大门派之争,不但关系到名头,而且还关系到如此巨大的利益。怪不得这些家伙这么起劲呢。

柳发财这时奇怪道:“贤婿,你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些事来了,你对输赢这么上心,难道你也买了?”

马小知摇头道:“这种事,我是再也不会碰的。小婿只是怕岳父倒贴钱进去,把我娘子的嫁妆也贴没了。”

柳发财哈哈大笑:“放心,我女儿的嫁妆,我是绝不会动的。”

马小知想起吹笛男,就问道:“岳父,你好歹也是这一行的人,那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人可以用曲音在场外指点场内之人下棋?”

柳发财道:“用曲音在场外指点?江湖上倒没有过这样的传闻。我附庸风雅围棋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不会有这样的事吧。”

柳发财忽然皱起眉头,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道:“你还别说,还真有这样的法子。这个法子和你爹还有关。”

马小知吃惊:“和我爹有关?”

柳发财道:“对。你爹去世那一年,我去金陵府看他。他当时就在为棋谱谱曲。你爹不但喜欢围棋,也嗜好音律。自古以来,音分五种:宫、商、角、徵、羽。你爹将盘上三百六十一个点,全部用五音标注了,然后用这些标注了的音,将那些高手的棋谱,按照一步一步的着法翻成曲子。这样的曲子,我还听你爹让人弹过,确实非常好听。

受你爹的启发,我刚才想,若是用曲音作弊,倒也不难,只需为盘上的每个点配上一首固定的曲子,场外的高手,只需吹曲,场内的人听了,就知道该下在哪点。”

原来这样就可以啊,马小知终于解开了心中的谜团。他想起自己出门时,岳父曾说过自己父亲做过玄武派掌门,这时就问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10)

柳发财道:“唉,此事一言难尽,日后有空我再细细对你说。现在就先告诉你一个大概吧。据说那玄武派的现任掌门高万峰乃是京城人,和朝中权贵多有交往。想当年他初去金陵时,怕立不住脚,就请京中的一位权贵给你父亲写了一封信,请你父亲多多照顾。你父亲就答应了。高万峰初来乍到,怕人上门生事,于是索性请你父亲做了个名义上的掌门。”

哦,原来是个名誉董事长,不知道玄武派现在对自己还有没有香火之情。

柳发财道:“贤婿,你问了半天,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蹊跷的事?”

马小知一笑,道:“岳父,小婿虽然不懂棋,可现在却能左右这场棋局的胜负。我现在将这场棋局的胜负交给你,让你做决定,你想让谁赢,我就让谁赢。”

柳发财笑道:“你要是有这本事,也不会穷成这样了。”

马小知笑道:“岳父你不要把人看扁了,小婿已经今非昔比。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就来赌一把。你先说想让谁赢,若是这个人赢了,那就是你输了,我赢了,那昨天你留在我这里的二百两银子,小婿就还给你,若是那个人输了,就是你赢了,我输了,那银子我就收下。”

柳发财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下,心想:这小子不是想找借口把银子还给我吧?想起棋馆里的人说过,何有年这一局棋是十拿九稳,不禁想:不如说让陈千响赢,到时陈千响输了,这小子就无话可说,只能把银子收下。

于是道:“那你能不能让陈千响赢?”

马小知一笑:“当然可以,不过岳父,那你就输了。”

柳发财也是一笑:“也未可知。何堂主乃是杭州地面上一顶一的高手,就算有人从中搞鬼,只怕也打他不过。”

马小知摇头道:“岳父,难道你没听说过强中自有强中手吗?这样吧,看在你是我岳父、是我长辈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陈千响是中盘赢,还是最后才赢?你要是猜中了,小婿就还是收下那二百两银子。”

柳发财心想,陈千响能赢棋就算不容易了,哪里还能中盘胜?当时就道:“那我猜他最后才赢。”

马小知直摇头:“唉,岳父,看来那二百两银子我是没福收了。”

柳发财气道:“那好,我和你再赌一把,若是我没猜中,输了,那我就输给你二百两银子。”

马小知道:“那岂不是和没赌一样?有什么意思?不赌。”

柳发财急道:“就准你和我赌,不准我和你赌吗?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马小知道:“岳父,你这样说就是倚老卖老了。再说,你身为长辈,怎么可以和小辈赌博呢?这不是在教小辈学坏吗?”

柳发财气道:“你……”,就说不下去,想起自己的这个女婿和人斗嘴的功力已今非昔比,只好算了。

院子里的柳家仆人见老爷憋得满脸通红,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个个觉得好笑。

马小知说得那么肯定,柳发财就担心何有年会输起来,马小知进了雅间后,他立即就跟了进去。新的棋谱刚刚送过来,台上两个讲棋的就在盘上一一摆了。马小知一看就知道吹笛男已经故计重施,陈千响象是吃足了兴奋剂,功力暴涨,何有年又被逼进了死胡同。

可惜台上两个讲棋的功力不够,看不出盘上的风险,还在替何有年吹嘘,说他已经占据优势,马小知暗中大笑:到时候何有年输了,看你们尴尬不尴尬。

柳发财听两个讲棋的说何有年还是占着上风,这才放心。

此时盘上两条大龙已经缠在一起,形势凶险无比,胜负之间的起伏,倒和美国的好莱坞大片有异曲同工之妙。马小知暗中叹了一口气,看来大家把盘上的搏杀当作美国大片看还是有道理的,只是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中午时,这盘棋还没下完。何有年和陈千响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继续开战。到了下午,何有年的败象终于逐渐明显化了,陈千响先前埋伏的奇兵此时一一出动,何有年的大龙眼看就岌岌可危了。

台上两个讲棋的这时才觉得大事不好,立即掉转了口风,不再说何有年胜利在望,反而小小地吹捧起陈千响来,说什么自古英雄出少年。台下的杭州阔佬都巴望着何有年能赢,都不爱听人夸陈千响,有人就开始起哄。

台上两个讲棋的没法,讲棋时赶紧改用替何有年惋惜的口气,说他漏了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结果阴沟里翻了船。台下人的情绪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听说何有年要不行了,柳发财比雅间里的所有人都急。旁边有人就取笑道:“柳翁,何堂主输了,我们着急,那是正常,我们都买了何堂主赢。你着急是为了什么?何堂主输了,你正好可以大赚一笔啊。”

柳发财怕别人知道自己资助马小知的事后,马小知会没面子,只好道:“这场棋局赚的钱我是要捐出去的,所以赚不赚钱我是无所谓。何堂主要是输了,在下身为杭州人,自然也是觉得脸上无光,只会日后见到金陵人士,我会被他们笑话呢。”

众人也都纷纷说是。有人就骂何有年没用,对不起乡亲父老。也有人骂永嘉派,说他们只知内斗,不思进取。还有人骂永嘉派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平常对自己人比谁都狠,一遇到外人,立即就现了原形。

棋盘上,何有年这时还在苦苦挣扎,怎奈实在不是吹笛男的对手。一个时辰后,他的一条大龙终于被杀。无奈之下,他推盘认输。

棋局已了,雅间内的众富翁纷纷唉声叹气,然后带着仆人走了。

马小知就去找岳父说话,谁知柳发财见形势不对,说了声“我去棋馆给赢了的人兑钱”,立即带着仆人溜之大吉。马小知追到门口,哪里还有岳父的影子?

棋场上的人这时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马小知站在门口,忽见远处有个人朝自己招手,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娘妹妹丹娘。

马小知一过去,丹娘立即道:“马大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姐姐怕他跑掉,一直在跟着他呢。”

究竟是去看什么人,这么急?丹娘道:“到了那里再说,现在赶紧跟我走。”

两人来到西湖边上,找到云娘。云娘对不远处的一个男人一指,问道:“小知,你还认识那个人吗?”那个男人在西湖边上背手而立,正在欣赏西湖的美景,只是神色之间,十分落寞。他的手上,赫然拿着一支长笛。

正是吹笛男!

马小知奇道:“难道你们认得他?”

丹娘道:“当然认得!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我喊姐姐出来看热闹时,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他!几年不见,他倒留起了胡子,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太监呢。没想到他还敢到我杭州来走动,嘿嘿,他以为留了胡子,别人就认不出他了。”

马小知更加奇怪了:“那他是谁?你们喊我来看,是不是我以前也认得他?”

云娘这时道:“小知,要是你没有忘记前事,自然也会认得他的。他就是那个害得你倾家荡产号称铁手的金陵棋师叶秋客啊!”

正文 第五章 品香楼上摆战场 (11)

“铁手叶秋客?”马小知茫然地道。

见马小知还是没想起来,云娘又提醒道:“难道你一点也不记得了?他就是几年前和你下象棋的那个人。”

“哦。是他啊。”马小知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看到自己,掉头就跑,怪不得他看见自己对他讨好地笑,就象是看见了世上最恶毒的表情,原来如此。一个被自己害得那样惨的人,还对自己讨好地笑,不管是谁,都会害怕的。

没想到叶秋客还是个双枪将,除了象棋,围棋上的功夫也是一流。

愿赌服输,自己艺不如人,让他赢了,这对他来说,本是光彩的事,他何必如此害怕?难道这里面有鬼?就是其中有鬼,自己当时没能看破,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年,他也不用如此慌张,看来这人脸皮还是不厚,做了亏心事后,别人没说,他自己倒先慌张起来,

这样的人,本性应该是好的,既然如此,那当初为什么要玩鬼害自己?马小知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叶秋客沿着西湖走动起来,三人也就随着他移动。西湖边上人来人往,三人隐在人群中,叶秋客丝毫没有察觉。

云娘边走边道:“我们一直就怀疑这事里有古怪。你以前为人古板,对赌博深恶痛绝,又怎会如此大赌?一定是他们设了局,用言语激你,你受不住,这才上当的。”

丹娘道:“当时你可是输红了眼,把田产、银两、古董什么的全都输光了,我们当时不住在你家,你又关了门,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要不是你家仆人后来过来报信,王大宝和张五哥砸开了你家大门冲了进去,只怕你把那座房子也输掉了。”

想想自己当时输急了的样子,马小知不禁汗颜。自己原来也有仆人伺候,定是后来钱输光了,自己也养不活,才将仆人打发走的。想起自己以前那么好的日子,生生被叶秋客坏掉了,马小知对叶秋客痛恨起来。

丹娘又道:“你岳父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一进门,就将棋盘掀了,然后抓住叶秋客要去见官,说他设局骗钱。没想到你这时却站出来,帮那叶秋客说话,说这一切全是你自愿,还说什么愿赌服输,君子守信什么的,大家也就没了办法,只好看着叶秋客带着钱扬长而去。”

丹娘接着道:“你岳父也觉得这件事十分古怪,后来就派人去金陵查探,想查清楚那叶秋客的底细,要是他经常设赌骗钱,就可以去官府为你出头。你父亲在金陵为官,一向公正,所以金陵府的人听说马大人的公子出了事,都愿意帮忙。那叶秋客当时在你家自称金陵铁手,谁知查遍了金陵府,都没查出他来。原来金陵府根本没有这号人!真正的叶秋客,早在几年前就死了!他不过是冒充叶秋客的名号而已。”

云娘这时道:“大家这时才知道上了当,可也没了办法。”

马小知道:“以前我们没有办法,难道现在跟着他就有办法了?”

丹娘道:“你先跟着他,别让他跑了,我和姐姐马上回去,叫曹杰他们来拉他去见官!按我大宋律,设赌骗钱是要被充军的。”

马小知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虽说现在的杭州知府李大人待我不错,可这件事就是到了他那里,他也不好办。一是已经过了几年,时过境迁,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二是我们无凭无据,当时连我自己都说是自愿的了,那时拿他没办法,现在自然也是,嘿嘿,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敢来杭州了。若是拉他去见官,大家只会说我以前行为不检,现在又输不起。你们两人的好心我领了,唉。”

丹娘急道:“难道就这样白白地放过他?”

马小知道:“现在只能如此。”

丹娘不禁着急,正要说话,云娘却拦住了她,道:“妹妹,你还是听小知的话吧。”丹娘嗔道:“姐姐,你怎么什么事都依着他?这件事可是关系到他马家的将来。”云娘红了脸,道:“不是我依着他,而是他说得有理。”丹娘只好也算了。

马小知临走时,又朝叶秋客看了几眼,这就是害得自己倾家荡产的人!他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让他也栽在自己手上!

马小知一边往回走一边想:叶秋客是什么时候进玄武派的?父亲以前做过玄武派掌门,玄武派对自己,自然有香火之情,自己只要给玄武派的掌门高万峰写封信,告诉他自己和叶秋客的恩怨,高万峰自然不会让他在玄武派容身。

同时他又奇怪,叶秋客功力如此深厚,开宗立派,只怕也可以了,为什么非要自甘下流,去做帮人作弊这样的丑事?想起他以前设局骗自己,随即想通,他以前劣迹斑斑,故而不便抛头露面,只好躲在背后,为他人作嫁衣裳。

回到家中,只见曹杰和王大宝张五哥刘彩三为博士正在收拾杂物,打扫地面。马小知想帮忙,被王大宝挡住了:“马公子,你是何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做这种粗活?”马小知笑道:“我不过是个破落户,做这些事有什么要紧?”说着就要去拿扫帚。

张五哥在旁边赶紧拦住,道:“马大哥,你可千万不要为难我们。你要是做这些杂事,云娘会骂我们的。”马小知奇道:“不会吧?好好的,云娘怎么会不让我做这些事?”

曹杰道:“因为她怕你习惯了做杂事,然后就会堕了志气,最后自甘下游不肯上进。”

想不到云娘这么会替自己着想,马小知心中不禁感激。

他只好坐在凳子上,看别人忙来忙去。只见四个人忙碌时,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三位博士一边扫地,一边埋怨何有年太没用,王大宝博士叹气道:“唉,这个月我连输了三次,老婆马上又要从乡下过来看我,我都不知道这个月该怎么过。”

马小知见曹杰也垂头丧气,不禁奇怪,三位博士买何有年赢,输了钱不高兴,那是自然,曹杰买的是陈千响赢,怎么也是一脸不高兴?于是问道:“曹杰,你后来不会是听了别人的话,改买了何有年吧?”

王大宝博士在旁边道:“谁说的?这次他赢得可多了,不但买对了输赢,还猜对了何有年会中盘输,那可是买一赔十的啊!”

曹杰抬起头,朝大家艰难地笑了笑,然后就又埋头干活,笑得比哭还难看。

马小知奇怪道:“那他怎么一点不高兴?”

王大宝博士道:“还不是因为你!”

马小知更加奇怪:“因为我?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王大宝博士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曹杰一直想当一个棋师,想当年,他也是我们杭州有名的神童。要不是因为你,他早已加入了永嘉派,成为杭州城里永嘉派最得力的棋师了。”

马小知被王大宝博士说得糊涂了:“这和我有什么相关?”

王博士道:“当初你赌棋栽了跟头时,曹杰与丹娘尚未成亲。见你因棋败家,丹娘当时看在眼里,怕在心头,所以就对曹杰说,要想成亲,就得把棋戒了,免得又和你一样。曹杰没法,只好答应。现在看到陈千响赢了棋风光,他当然会不高兴了,若是他现在还下棋,以他的本事,哪里轮得上陈千响那小子嚣张?”

自己还真影响了曹杰的前途,马小知道:“我那是和人家赌博,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曹杰是做棋师,和我是不同的,只要不赌就行了。丹娘怎么连这个也分不清?”

王博士道:“女人家哪里分得清这些。”

马小知心中歉然,就对曹杰道:“曹杰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找机会和丹娘说,让她容许你再下棋。我是他大哥,我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曹杰一边干活,一边摇头道:“唉,还是算了,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王博士在旁边就道:“曹兄弟,你怎么这样没志气了?做一个永嘉派的棋师,岂不比在品香楼风光上几十倍?”

被王大宝博士一激,曹杰的眼睛里立即闪出了亮光,只是随即就消失了。他叹口气道:“唉,马大哥,我娘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她把你当做大哥,只是她从小就被你宠坏了,你的话,她是不会听的。”

马小知急道:“不要说我,她现在这样,还不是你惯的?”又怒道:“敢不听我的话,我老大的耳刮子扇她!”王大宝、张五哥、刘彩三位博士立即抬起头,用崇敬的目光看马小知。可马小知想起了丹娘的脾气,声音立即就矮了下去:“实在不行,我让云娘和她说。”见马小知豪气顿失,三位博士立即又低下了头。

丹娘最听姐姐云娘的话,而云娘又最听马小知的话,这个曹杰是知道的。想到自己以后又可以下棋,他高兴起来:“干完活,晚上我用赢到的钱请大家喝酒!”随即又补充道:“大家千万别说是我赢到的钱!丹娘要是知道我赌棋,我就倒霉了。”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1)

棋局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但王大宝博士还是一直在唉声叹气。

这天早上,马小知和云娘还没过来吃早饭,王博士又遭在那里叹上了。丹娘气得骂道:“王大宝,你至于吗?不就是赌棋输了几个钱吗?都叹了两天气了。你不烦,别人还嫌烦呢。”

曹杰立即帮腔道:“就是啊。再说那天你不过输了九十文,你帮柳员外的忙,柳员外倒给了你一贯钱的工钱,按说你还是赚到了。”

丹娘又道:“要不就是下午你老婆来了,你是担心她以后会管你,不让你出去鬼混吧。”

王博士摇头道:“我叹气不是为输钱,也不是为我老婆来会管我,而是为马公子。你们有没有觉得,马公子自从跳湖被救上来后,人就变了?”

张五哥道:“这倒是的,马公子以前为人呆板,现在却爱说笑了。”

曹杰道:“变得懂人情世故了。”

刘彩道:“变得不怕咱丹娘姐了。”

丹娘作势吓刘彩道:“你个小鬼,看我哪天收拾你!”然后又道:“什么变不变的?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只是后来读书,把脑子读坏了,现在又恢复正常了而已。”

王大宝博士不停地摇头:“你们说得都不对。你们有没有发觉,马公子变小气了?”

大家都摇头。王大宝急道:“以前吧,马公子虽然呆板,但十分大方。那时他虽然穷,可我跟他借钱,他二话没说,立即将在瓦子里卖字的钱借给了我。可现在呢?这场棋局,他挣了那么多,可我欠他的六十文,他都没说不还。好歹是我把他从西湖里救上来的啊。”

丹娘撇撇嘴:“你又来唠叨你欠他六十文的事了。”

张五哥道:“那你在他面前多哭几次穷看看。”

王大宝道:“唉,他一来吃饭,我就哭穷。看到没?已经哭得连丹娘都觉得烦了。”

曹杰道:“马大哥不是那种人。要不你先拿六十文出来,假装还给他,马大哥肯定不要,到时六十文还是你的。”

王大宝犹豫道:“假如他真的收下,那我怎么办?”曹杰差点气笑了。

张五哥道:“要不你让丹娘替你探探马公子口风,顺带帮你美言几句?”

丹娘骂道:“想让我帮忙?做梦!马大哥以前那么穷,你居然还借他的钱去赌!我就是去问,也是叫马大哥把利息算上,然后再叫你还!告诉你,驴打滚的利!”

王大宝辩解道:“那时我不是输红眼了吗?”

曹杰道:“要不等会儿他来吃早饭,你直接问问他。你就说你老婆马上要来,所以最近钱不够花,借他的六十文钱得过一阵子才能还,看他怎么说。”

王大宝博士一听,觉得也是个办法。

正说着话,马小知进来了,胳膊上还套着一贯铜钱。他一边走路,一边转动胳膊,那贯钱直绕圈子。王大宝博士立即去厨房准备早饭。

丹娘笑道:“马大哥,最近是不是钱多烧得慌?要是嫌钱多,给小妹两个花花。”

马小知骂道:“花你个头,这钱有用的。”又对王大宝喊道:“再替云娘准备一份。她身体不舒服,我等会儿带回去给她吃。”

马小知吃完后,王大宝博士小心翼翼地坐过来,吞吞吐吐地道:“马公子,今天下午,我内人,要过来,我,又要花钱……”

马小知:“哦。”

王博士:“加上,最近,我,钱又花得多……”

马小知:“哦。”

王博士:“所以,我想,……”

马小知:“所以你看中了我手上的这贯钱,想谋财害命,是不是?”

王博士连忙道:“不……不是。”

马小知道:“唉,你嘴上说不是,心里却在说是。既然这样,这贯钱你就拿去吧,免得你动手后,我命不保,而你又吃官司。”说着把钱推到王博士的面前。

王大宝连连拒绝:“不是不是。马公子的钱,我怎么敢拿呢?”

马小知:“你真的不要?”

王大宝:“真的不要。”

马小知道:“我就说嘛,咱们大宝博士不是那种贪财的人。为什么不要?是不是钱够用?”

王大宝连连道:“够用够用。”

马小知这才收回钱,道:“我说咱们大宝博士的钱够用嘛,云娘非要不信,非要我拿一贯钱来给你,说算是我和她给你娘子的礼钱。现在你既然不要,那我就收起来,将来请大家吃饭。”

王大宝一个没坐稳,“扑通”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家哈哈大笑。

马小知赶紧把他扶起来,王大宝坐下后,马小知又问道:“那现在这贯钱要不要?”

王大宝:“要,要。”

马小知:“可你刚才说不要。”

王大宝:“可我刚才不知道那是礼钱。”

马小知叹了口气:“那你就是怪我没有明说了,是吧?”

王大宝眨了眨眼睛,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马小知笑道:“默认不行,你得说出来。只要你说:‘就是怪你没有明说!’,那我立即将礼钱双手奉上,否则减掉一半,就是云娘来求情也不行!”

王大宝张了张口,就是说不出来,马小知鼓励道:“说吧,说你怪我吧!”丹娘在旁边也道:“王大宝,怕他什么,说啊!”王大宝扭头道:“这得罪人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啊。”

曹杰和张刘两位博士也叫道:“大宝,说啊!”王大宝的嘴唇动了动,还是说不出来。马小知立即解开系钱的绳子,就要往下倒钱。

一见自己的钱要没有了,王大宝急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姓马的!你不要仗着现在有点钱就仗势欺人!我王大宝不怕你!刚才就是怪你没明说!”

马小知立即把绳子系上,双手拿着钱,恭恭敬敬地来到王大宝面前,又恭恭敬敬地放下,然后道:“说出来是不是舒服多了?”

王大宝茫然地道:“是舒服多了。”他坐下来,看看面前的钱,又看看马小知,不解地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马小知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钱都震得跳了起来,王大宝博士吓了一跳。马小知道:“既然你怪我没明说,那你为什么不明说?你欠我六十文钱,我已经忘掉了,可你不来对我说,反而在别人面前怪我,别人听了,还以为我多吝啬呢。”

王大宝挠挠头,尴尬地笑笑,道:“我那不是不好意思,开不了口吗?”

马小知呵呵一笑:“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有事一定要明说。你刚才也说过的,说出来舒服多了。”王大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来马小知是在教训王大宝,丹娘曹杰和两位博士不禁哈哈大笑。

修理完王大宝,马小知这才提着云娘的早饭回去。丹娘追了出来。她先是将马小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马小知被她看得浑身起毛:“你想怎么样?”

丹娘不停地努嘴:“哟哟哟,送礼都和我姐一起送了嘛,银子都一起使了嘛。”马小知被她说穿了心事,不禁脸红。

丹娘骂道:“姓马的,你敢占我姐便宜,让我姐吃亏,我跟你没完。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马小知镇定了一下心神,道:“曹杰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小时候拉屎的样子我都见过,怕你什么!有什么招你尽管使。”

丹娘怒道:“你要是敢欺负我姐姐,到时候我就四处造谣,说你阳痿不举!已经不是个男人,是个废人!”

马小知飞起一脚,朝丹娘踢了过去。丹娘笑着躲开,回去了。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2)

王大宝博士的娘子下午果然过来了,倒是有几分姿色。

晚上时,一想到王大宝博士此刻正在和他娘子搂搂抱抱,马小知就睡不着,全身象是被火烧一样,热得难受。

没办法,只好去院子里散步。可他不敢去前面的院子,那样的话,会看到曹杰和丹娘的住处,想到丹娘和曹杰此刻正在亲亲啃啃,他会更加受不了。

他只好打开后门,去后面的院子。

月光如水,花香醉人。马小知才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身上就更加热了。正在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云娘的房里传来了水声。原来她正在洗澡。

马小知仰天长叹:这不是肚子正饿时,天上掉下一个馒头么?老天爷啊,难道你非要逼我做出偷看女人洗澡的事,你才甘心么?

感叹完,立即悄悄地去云娘房后的窗下。

才走了几步,马小知就停下了,他在心中不停地骂自己:马小知啊马小知,你简直是禽兽不如!云娘那么爱你、那么疼你、那么维护你,你却跑去偷看她洗澡!你还算是个人吗?

于是又退回原地。立住脚步后,浑身热得难受,他不禁又想:偷看一眼云娘洗澡又有什么呢?如果是别人,那就不能看,但看云娘应该不要紧的啊。云娘那样爱我,早晚都是我的人,我现在提前看一眼,不过是预支一下以后的春guang而已,只要我以后一辈子都对她好,就不算是欺负她。

想到这儿,又悄悄地向云娘窗下走去。

走了几步,又开始骂自己:马小知啊马小知,你太不象话!只顾自己,不顾云娘。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叫云娘以后如何做人?让她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于是又退回原处。

立住脚步,又想:现在只有我和云娘两个人,她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就是别人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反正是给我看的,本来就应该给我看!再说,云娘那样爱我,假如她知道我这么难受,说不定会主动给我看呢。

于是又猫着腰,悄悄向云娘的窗下走去。走了几步,又站住自责:马小知啊马小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云娘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就再也不爱你了!你不能为了一时之快,让云娘伤心失望难过啊!于是又退了回来。

又想:云娘为了我,做侧室都愿意,那她就是已经爱极了我,所以她就是知道我偷看了,也不会不爱我的。反正只要我以后永远都爱她,那现在做什么都不要紧。

于是又上前。走了几步后,心中还是不安,又退了回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他心里也反反复复矛盾了好几次。最后他还是没禁得起诱惑,终于悄悄地潜伏到了云娘的窗下。他用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招数,沾了点吐沫在手指上,在窗户纸上湿开了一个小洞。

朝里才看了一眼,马小知的鼻血差点就喷了出来!我的妈呀!云娘真是美死了!

只见云娘侧坐在澡盆里,身体象白玉那样皎洁,胸前的春guang,更是醉人,只怕和足球一样大。我的天,走的是西洋路线啊!马小知想,要身材有身材,要盘子有盘子,自己以后的眼福和艳福真是不浅啊!

正看得心潮起伏,窗户上的灰落了下来,进了他的鼻子。马小知忍不住打了个响鼻,当时耳里就听到“啊切”一声!

这声“啊切”在夜里显得分外响亮。云娘一转头,就看见窗户上已经有了一个洞,一双大眼睛正在洞里扑闪扑闪的,她大惊道:“谁?!”

马小知知道不好,被抓了个现行!他吓得转身就跑。

才跑出一小段,云娘已经披着衣服开门追了出来。见跑不掉,马小知赶紧躲到一丛花后面。

云娘站在门口,没有看到人,又是深夜,她也不敢乱动。

马小知心里正在庆幸,就见云娘双脚一点,“嗖”地一声上了房顶!我的妈呀!仙女上天啦!轻功啊!云娘居然会武功!自己这下是死定了啊!

云娘已经上了房顶,自己躲在花丛后也没用了,她肯定能看见。马小知什么也不管了,站起来发足狂奔。

跑进了家后,他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立即钻进了被窝。用被子把自己的头包得紧紧的。

云娘见一个黑影进了马小知的房,不禁担心马小知的安全,立即飞身下地,也进了马小知的房间。

她逐间搜索,却没找到可疑之人,于是进了卧室,只见床上被窝隆起,一双穿着鞋子的脚露在被外,正是马小知的。那被子不停地上下晃动,想来被窝里的人正在浑身发抖。如此看来,偷看自己洗澡之人一定在被窝中。

云娘怕马小知在被窝中被人挟持,所以不敢造次,于是问道:“小知,是你么?”马小知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云娘更加起疑。就又问道:“小知,是你一个人么?”

自己不说话,云娘似乎就不肯走,马小知只好颤抖着道:“是我,一个人。云娘,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点歇息,吧。”

云娘疑心更盛,慢慢地向床靠近。

听见云娘慢慢靠近,马小知急坏了,道:“云娘,夜已,深。一室,之内,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你……”

云娘忽然就掀掉了被子。

马小知还在被中接着劝说:“……还是,回……。”忽见被子没有了,自己被暴了光,大惊之下,立即胡乱找了件衣服,把自己脸包住了。

云娘掀掉被子,立即挥掌切下,忽然看见被中只有马小知一人,可这时手掌已收不住,只好一偏,打在马小知的胳膊上。

收了掌后,她见马小知用一条脏裤子绑住脸,奇道:“你在捣什么鬼?好好地包住脸做什么?”

马小知只好老实交代:“我没脸见人。”

云娘立即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当时又羞又怒,气得说不出整话来,只是不停地道:“你,你,你,……”

马小知见云娘这样生气,心中又羞又愧,只好不停地道歉:“云娘,不,师父,都是徒儿不好,你不要生气,为徒儿生气不值得。”说着,就跪了下去:“师父,你将徒儿绑起来送官吧。”

想到送了官,别人就都知道这件事了,那云娘的脸往哪儿放?于是又道:“不,不用送官了。还是你自己亲手打徒儿出气吧。徒儿是用眼睛看的,你就将徒儿眼睛挖了吧。”

转而一想,眼睛瞎了,就再也看不到云娘美貌了,于是赶紧补充道:“不,那样别人看到我没了眼睛,就会猜到这件事。你还是将徒儿阉了做太监吧。”

想到做了太监后,以后就再也不能亲近云娘了,他悲从中来,哭道:“可怜我马家几代单传……”

见马小知跪在地上,云娘心里的怒气化解了一些,可还是没有完全消失。她恼怒之下,上去一把将马小知脸上的脏裤子扯了下来。

马小知大惊,赶紧站起来四处找东西遮掩,可身边又没什么东西好用,慌乱之下,他也顾不得其他,拿起床边的马桶盖,就把脸挡住了。

云娘见他这样滑稽,不禁扑哧一笑。马小知见云娘笑了,以为她的气已经消了,就撒娇道:“师父!云娘!”马桶盖的味道实在难闻,臭得马小知皱起了眉头。

谁知云娘又板起脸,道:“还不放回原处!”

马小知只好道:“噢”,听话地将马桶又盖上了。可没东西遮脸,还是觉得难为情,只好用手将脸捂住。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3)

云娘绷着脸训道:“你有脸做,怎么没脸认了?”见马小知不肯说话,云娘就道:“把手放下!”马小知只好放下。

云娘见马小知满脸通红,脸上全是羞愧之色,心有点软了,可一想到他居然偷看自己洗澡,心里又恼怒起来。

看到云娘又要生气,马小知立即跑进了外面的房间,马小知居然什么不说就跑开,云娘不禁气上心头,正要发作,马小知已经进来,手里搬着一张椅子。原来他是出去找椅子去了。

马小知将椅子放在云娘身后,道:“师父,坐下来再骂我吧。”见马小知出去是为了给自己搬椅子,云娘的怒气才消掉了一些。正要开口,马小知却小声求道:“师父,小声点,别给前面的丹娘他们听到。”

云娘一边坐下,一边道:“你既然怕人知道,还做这种事?”声音倒是低了许多。见云娘开始顺着自己,马小知知道云娘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

于是又跪到云娘面前,不住地求饶。云娘骂道:“你是怎么想起来做这种事的?”

马小知只好如实交代:“师父,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啊,我也有需要的嘛。整天这样素着,我也吃不消的。一想到别人在卿卿我我,我就难受。”

马小知说起歪理来振振有辞,云娘倒不知如何反驳了。

马小知知道云娘还有气,他就不说别的,一把抓住了云娘的胳膊。云娘吃了一惊:“你又来轻薄我?!”

马小知却抓着云娘的胳膊,朝自己头上就是一下,他一边打一边道:“师父,我替你出出气。”

一开始,云娘还加了点劲,几下后,她就有点舍不得,马小知抓住她的胳膊往下打时,云娘怕真打疼了马小知,所以一碰到马小知头,她就将胳膊往上一提,卸去大部分劲力。打到最后,她索性将胳膊收了回去。这时气已经全消了。

她叹口气,对跪在地上的马小知道:“起来吧。”马小知却卖起乖来:“徒儿罪孽深重,不敢起来。”

云娘只好起身去扶,正好扶到马小知刚刚受了一掌的手臂。虽然只有一分疼,马小知却马上显出十二分疼的样子。

云娘本来知道他是装的,刚才自己只不过用了一分不到的力气而已,可她毕竟关心马小知,关心则乱,看到马小知又是咧牙又是吐舌的,她吓坏了,深怕刚才自己失了手,将马小知打坏了。

她立即捋起马小知的袖子察看,中掌的地方已经红了起来,她捏了捏,发现骨头没断,这才放心。为了化淤,她就在红肿的地方揉捏起来。

马小知心里舒服死了,只希望云娘永远这样揉捏下去,可嘴里却不停地喊疼。云娘嗔怪道:“现在知道疼了?谁让你偷偷摸摸做那下流事的?”

马小知心中高兴,一时就说漏了嘴:“不过很值啊,我全都看到了!”

云娘羞得脸立刻红了。她甩下马小知胳膊,起身就走。

马小知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云娘的手。云娘急道:“做什么?又来轻薄我?放开!让我走。”马小知却道:“不放!我要是放你走了,说不定以后你就会认为我是个轻薄的人,说不定以后就再也不理我!我今天想问清楚一件事情。”

云娘只好又坐下,问道:“什么事,快说。”

马小知紧紧地抓住云娘的手,问道:“云娘,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他本来想问“你究竟爱不爱我”,想起古代人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就改成了“喜欢”。

云娘刚才还是一脸严肃,听了马小知的话,她的脸立即就又红了,怕马小知看见,立即把头低了下去。

马小知道:“你以前拒绝张崇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喜欢的是我,可我把以前的事全忘光了,不知道我们之间以前发生过什么。云娘,我不想再猜谜了。这样猜下去太磨人,请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我。”

云娘的脸又红了几分,头也更低了,嘴里“恩恩”着,说不出话。

马小知道:“那好,那我先告诉你。”然后一字一句道:“云娘,我喜欢你,我喜欢死你了!”

云娘恩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马小知道:“云娘,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我。”云娘声音比蚊子还低:“我说不出口。”然后任马小知怎么求,云娘就是不肯说话。

马小知只好道:“那我们这样,云娘,我马上抱你,你要是喜欢我,就让我抱,要是不喜欢,就推开我。”

云娘想拒绝,可又怕开口马小知误会,只好闭上眼睛,任马小知做去。

马小知放下云娘的手,又把云娘从椅子上扶起来,接着慢慢靠近云娘,慢慢张开手臂,又慢慢将云娘围在手臂中,最后一合拢,终于将云娘抱了个满怀。

两个相爱的人,终于抱在了一起。

马小知将云娘抱在怀中,感受着云娘的体温,鼻中全是云娘的发香。他在云娘耳边高兴地道:“云娘,原来你真的喜欢我。”云娘“恩”了一声,将脸埋进了马小知的怀里,同时又伸开双手,抱住了马小知。

两了抱了很久,都不愿意松开,都希望永远这样抱着,直到地老天荒。

马小知先是幸福得眩晕,很久之后,才恢复了正常。他在云娘耳边轻声道:“云娘,你真美,刚才我真的全看见了哦。”

云娘用手在他后背轻轻打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悠悠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究竟怎么了?马小知想,等会儿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云娘推了马小知一下,想分开来。可马小知舍不得,又将云娘抱在怀中,这次抱得更紧了。

云娘只好又让他抱,过了一会儿,才道:“小知,我站累了。”

马小知只好抱着云娘,把她放在椅子上,两人这才分开。马小知舍不得,就蹲下来抱住了云娘的大腿。云娘想挣脱,可浑身没劲,马小知抱得又紧,只好算了。

马小知将头紧贴在云娘腿上,然后问道:“云娘,你刚才说何必当初,当初我们究竟怎么了?以前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你告诉我吧。”

云娘将手插在马小知头发里,细细地摸着马小知的头,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你已经将我全身都看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还说那些做什么?”

马小知道:“我那时是不是很浑?不要紧的,你说吧,免得以后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娘只好叹了口气道:“唉,冤孽。小时候我们一起读书时,我就……喜欢你。可你已经有婚约在身,我就不敢多想。后来你从金陵回来时,我正好孀居在家,那时我就想重新跟着你。我已是一个寡妇,当然就不在乎什么名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能天天服侍你,我就满足了,我妹妹知道我心思后,就替我探你的口风,你当时虽没一口拒绝,却百般推托。”

“啪”,马小知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

云娘惊道:“你做什么?”

马小知傲然道:“没什么,后悔。”

云娘不禁一笑,然后又道:“可我当时的心全在你身上,别人来说媒,我一个也没答应。后来你因赌棋,家道中落,整天愁闷。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那一天,我就……”就说不下去了。

马小知抬头问道:“就怎么样了?”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4)

云娘这时又羞红了脸,怎么也说不下去。马小知只好不停地追问。

云娘只好道:“那一天,我就去你房中……”说了一半,又停下了。马小知追问道:“去我房中?做什么?”

云娘期期艾艾了半天,才低着头,细声细气道:“我当时对你说,愿意自荐枕席,服侍你一辈子。”马小知一开始没听懂,自荐枕席是怎么回事?引申了一下才明白,那就是想和自己发生关系啊!云娘不是那种开放的女人,她这样做,自然是被相思之苦折磨得狠了。

“那我当时是怎么做的?”马小知追问道。

云娘道:“你那时却正襟危坐,对我说了半天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然后礼送我回了房。回去后,我羞愧得要死,想起你以后会把我看成一个轻薄的人,我当时就要上吊自杀。可给妹妹看见了,她守了我几天,我这才没死成。”

“啪”、“啪”、“啪”、“啪”,马小知抡起膀子,连扇了自己四个耳光。

云娘心疼道:“又怎么了?”

马小知淡淡地道:“没什么,十分后悔。”

云娘不禁又是一笑,然后又道:“后来丹娘托人替我说了好几门亲事,可就是这样,我心里还是放不下你,所以一个也没答应。直到后来你替那张崇来说亲,我才死了心。一气之下,我当时就答应了。

可张崇那边,却始终没有动静,我就猜想是你没有将我答应的事告诉他,再加上你后来跳湖后,对我忽然又好了起来,我对你的心,这才又活了过来。”

“所以我后来再去问你和张崇的婚事,你才不肯答应,是不是?”马小知笑着问。

“是的。”云娘声细若蚊。

没想到云娘对自己这么深情,马小知心中不禁感动。他从云娘腿上抬起头,道:“唉,云娘,以前是我浑,辜负了你的深情。以后我再也不会了。”然后一字一句道:“以后我会疼你、护你、喜欢你一辈子。虽然我不能给你一个好名分,但我保证,以后我的心里始终会有你,并且是在心里的最深处。”

云娘听了马小知的情话,都快要醉了,觉得自己以前付出的一切全都值得了。她笑着叹道:“唉,有你这句话,我就够了。”

两人定情后,马小知在云娘腿上亲了一下。云娘刚才出来时比较急,只披了件外衣。马小知亲到的,正是云娘白生生的腿。

云娘顿时一惊,随即正色道:“小知,我虽然已经是你的人了,但以后你不可再对我无礼。我虽然甘心做你的侧室,但你须下媒礼聘。没成亲前,你不可再轻薄我。”

马小知也抬头正色道:“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明媒正娶你。要不是我已有婚约,我真希望娶你做我的正妻。唉,要不是岳父对我那样好,我就想退了那门亲事,然后娶你过门。”

随即又笑道:“至于什么不再轻薄,我却办不到,因为那不叫轻薄,那叫亲昵。我现在一天都离不开你了,我的心是这样,我的人也是这样。”

云娘想起马小知正在虎狼之年,自己又成天在他面前,若不让他亲近,只怕他比死都难受,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想亲近他呢?只好叹了一口气,道:“唉,但愿你以后不要负我。”

马小知笑道:“我日后要是辜负你,你一掌打死我好了。”随即奇怪,道:“你怎么会有武功的?在哪儿学的?”

云娘道:“我小时体弱多病,父母就替我在尼姑庵里找了会武功的师太,让我做了她的俗家弟子。”

马小知道:“那丹娘也会了?怪不得曹杰那么怕她。”

云娘笑道:“我妹妹虽说会武功,但曹杰怕她却不是因为这个。”

马小知笑道:“我懂,曹杰怕她是因为喜欢她,不想让她生气。”云娘一笑,马小知又道:“不过我以后不会怕你,但我依然会心疼你。”又道:“以后我要是做错了事,你可不要仗着有武功欺负我,在外面要给我面子,至于在家里,随便你怎样都可以的。”

云娘笑道:“以后你是我的夫君,那就是我的天,我自然不会让你怕的。再说,你是男人,不但是外面,就是在家里,我也会让着你的。”

两人两情相悦,一时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马小知索性拉着云娘,起身去后面的院子欣赏月色。有心上人在自己身边,月光似乎比刚才皎洁了,就连花香,都比刚才醉人了。两人拉着手,在院中赏月观花,流连了良久,心中都象喝了蜜那样甜。

夜色已深,两人还是舍不得分开。最后还是云娘道:“小知,明天早上你还要起来温书,现在还是先休息吧。”见马小知还是不肯,她只好亲自把马小知送回房,又服侍他躺下,这才离开。

马小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云娘的深情,他又感动又甜蜜。想起云娘的美丽,他又有点冲动。要是以前没抱过云娘,他还能忍得住,现在抱过了,这种滋味怎么也放不下。

折腾了半宿,他实在忍不住了,就抱着被子,出了后门,去云娘房里。一边走一边想,要是云娘已经睡着,那就回来,要是云娘没有睡着,那就是和自己想着她一样,也在想着自己,那自己就强烈要求和云娘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到了后门,马小知轻声叫道:“云娘,云娘!”才叫了两声,云娘就在房里点了灯,过来开门了。

马小知心中大喜,原来云娘也是想自己想得睡不着啊。

云娘一开门,马小知就钻了进去。看见马小知,云娘本来一脸欢喜,可看见马小知抱着被子进来,就害怕起来,道:“你,你想做什么?”

马小知理直气壮地道:“成亲!”说着,就进了云娘的卧室。

云娘也跟着进来。她气道:“你,你又来轻薄我!”

马小知笑道:“你将来是我的女人,我不轻薄你轻薄谁?!”当时就将被子铺在云娘的床前的地上,一边铺一边还喊云娘:“过来帮帮忙。”

云娘本以为他会铺在床上,见他铺在地上,这才略微放心。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5)

可一个大男人深夜闯进自己房里,还要睡在自己床前,虽说是自己日夜思念的马小知,她还是有点不习惯,就道:“成,成什么亲,你还是回你房里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马小知苦恼地道:“我在我房里睡不安稳。前几天墙上刷了石灰,到现在味道还很重。”

云娘道:“那你可以睡客厅啊。”

马小知抵赖不过,只好老实道:“我想你想得睡不着。”

看着马小知可怜巴巴的样子,云娘心又软了,只好道:“此事要是传了出去,你叫我如何做人?”

听到云娘有答应的意思,马小知笑道:“传出去才好呢,那样我正好顺水推舟,请媒下聘娶了你。”又道:“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云娘只好不说话,算是默许了。一想到马小知要睡在潮湿的地上,她就心疼起来:“要不我去帮你找张席子来。”

马小知赶紧拦住:“深夜里翻东西,闹出动静来,别人会起疑的。”

云娘一想,觉得有理,只好算了。

马小知道:“放心,睡地上不碍事的,我撑得住。”

云娘究竟关心马小知,只好道:“唉,要不你还是睡床上去吧,……”话没说完,马小知已经钻进了云娘的被窝。他一直就在等她这句话呢。

云娘接着道:“……,我来睡地上吧。”马小知一听,只好道:“唉,算了,还是我睡地上吧。”又从床上下来,坐到了地铺上。

云娘一想到马小知要睡在地上,就又心疼起来:“我还是去找席子好了。我尽量小声就是。”

马小知赶紧拦住:“好人哎,你真的想让别人发觉啊。”又道:“放心,我有法子的。”云娘正要问是什么法子,马小知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抱在半空中,云娘不禁低呼一声,正要问马小知想干什么,马小知已经将她放到床上,然后他脱了外衣,吹了灯,也钻进了被窝。

云娘穿着外衣,躺在被中,动都不敢动,深怕自己一动,会引起马小知的邪念。

马小知在云娘身上一摸,才发现云娘外衣没脱。当时就在被窝里摸索着替她脱掉。云娘吓得浑身发抖,想反抗,可浑身无力,只得不停地央求:“小知,不要,不要这样。”

马小知却道:“穿着外衣睡觉不舒服。”终于将云娘的外衣全脱了,只剩下里面的小衣。

马小知脱衣服时,手从云娘的肌肤上来回滑过,云娘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心中想要,又不敢要。想到自己今天晚上底线可能不保,马小知可能会要了自己时,云娘心里十分恼怒,后悔不该告诉他自己曾向他自荐枕席的事,也许是他听了这个,才敢这样放肆地轻薄自己。恼怒归恼怒,云娘又不敢拒绝,面对自己暗恋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她实在开不了口。

谁知马小知脱下云娘外衣后,一手环住云娘脖子,一手拦住她腰,脸紧贴着她脸,然后就不再动作。原来他准备睡觉了。

云娘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他是想抱着自己睡觉啊。想到他这样离不开自己,云娘心中此时全是甜蜜。

马小知在云娘耳边道:“好云娘,在被窝里说话,再也不用怕别人听见了。你告诉我,你究竟喜欢不喜欢我。”见云娘还是不吱声,马小知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就……”说着,手从云娘腰上挪开,就要往下摸索。

云娘低呼一声:“不要。”马小知停下手,道:“那你说。”

云娘心中挣扎了很久,最后终于用全身的力气,无限害羞地道:“我喜欢你,小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说完,转身抱住马小知,在他耳边哭了起来。

马小知心中万分地欢喜,轻轻地将云娘脸上的泪珠吻干后,又不停地安慰云娘。两人在被窝里搂在一起,互相说着情话,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云娘才醒过来。马小知这时还在熟睡。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想到自己苦恋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得偿所望,云娘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满足,觉得自此之后,别无所求,于是情不自禁在马小知脸上亲了一下。

马小知在熟睡中,依然一只手环住她脖子,一只搂在她腰上,云娘只好慢慢地挪动,这才起了床。

穿好衣服,云娘才发现天色已近中午,想到要是有人进来,看见马小知睡在自己床上,那可就不得了,云娘不禁急起来,可她又不愿吵醒马小知,只好抱起他,把他送回他床上,又将他衣服、被子送了过去,这才安心。

刚刚忙完,丹娘就进了院子,闯进了云娘房中,一进门就问:“姐姐,你没事吧?怎么现在才起床?昨天晚上那个负心汉没有欺负你吧?”云娘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马小知的鞋子还在自己床前,吓得她赶紧趁着丹娘不注意,将鞋子踢到床底下,这才道:“没有啊。”

丹娘道:“没有最好。姐姐,那个负心汉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你舍不得动手,我可舍得。到时候,我亲自阉了他。”

姐妹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听到咳嗽声,是马小知来了。马小知问云娘道:“丹娘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坏话?”看到马小知,云娘就想起了昨天晚上两人在一起的样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怕丹娘发现,赶紧梳头发。

丹娘笑道:“我哪儿敢说你坏话,你现在多拽啊!我是和姐姐商量,为你在皇宫里谋个差事呢。”马小知还没回过味来,她就笑着走了。

丹娘一出去,马小知立即从后面将云娘抱住,云娘急道:“等等,我妹妹还没走远。”马小知就静静抱住云娘后背,不敢出声。

云娘笑道:“要是我妹妹看见,只怕会……会送你去做太监。”马小知怒道:“她敢!”可随即想起了丹娘的厉害,就道:“她就是敢,我的好云娘也不愿意的。”云娘抿着嘴笑起来。

马小知的手本来抱在云娘的小腹上,见丹娘已经走远,这时就不老实起来。云娘急道:“小知,以后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何必急于一时?须等过了门之后,我才能给你。”又道:“日后你不能看我软弱好欺,就肆意轻薄我。”

马小知停住手道:“好云娘,日后我轻薄你,那是肯定的。我又不是轻薄别人,是轻薄自己老婆,难道轻薄自己的老婆,官府也会管吗?”又拿出看家本领,对云娘撒娇道:“好云娘,答应我嘛答应我嘛。”

云娘想到自己也很喜欢马小知这样亲近,又想到日后终究会是他的人,只好默许了。

马小知在云娘耳边笑道:“你放心,既然你现在不肯给我,那我以后就只轻薄你,不跟你要那个,我要是实在忍不住,你就一打晕我,我绝不怪你。”

云娘叹了口气:马小知要是真的要起来,自己这么心疼他,只怕到时会拒绝不了。于是幽幽叹道:但愿你日后不要辜负我。”

马小知心中道:这么爱你,又怎么会辜负你?嘴里却说:“云娘你放心,看见别的美貌女人我就对你始乱终弃……”云娘吓了一跳,脸色都要变了,马小知接着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云娘嗔怪地对马小知笑了一下。

马小知又道:“就算我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那也是乱了别的女人后,为了你弃了她们。”云娘只好摇头:“你啊,怎么跳了一次湖,就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嘴是这么说,脸上却十分高兴。

自此后,两人情好日愈。马小知每天都要和云娘睡在一起,否则就睡不着。云娘一开始还有点抗拒,最后禁不住马小知软语相求、死磨硬泡,只得同意。两人每天晚上抱在一起,要说很长时间的情话才能入睡。

马小知本是个处男,现在搂着如花似玉的云娘,晚上时小手自然不会安分,不是抚mo云娘的玉背,就是爱抚云娘美丽的腿。有时还要借机会帮云娘全身按摩一下。不过对云娘身上紧要的地方,他怕动了后自己会忍不住,就不敢下手。

云娘一开始还害怕情郎忍不住,后来见马小知疼惜自己,很为自己着想,她就放心了。至于其他的,她也只好随他去。

这天晚上,两人搂着睡在马小知房中。马小知想起云娘曾经嫁过人的事,就嫉妒地问道:“云娘,你以前嫁的人对你还好么?”

云娘叹道:“唉,我也不知道。”马小知大奇:“你不知道?”

云娘道:“也是奴家命苦。我嫁的那人,是杭州城军营中当兵的。那天我和他成亲,中午正在办酒时,军营里就传来军令,说是西北要打仗,杭州军营里的军人必须立即开拨去前线。结果这一去,我嫁的那人就没能再回来。婆婆悲伤之下,就说我命硬,克死了她的儿子,将我送回了娘家。”

两人原来还没洞房,怪不得云娘说不知道。马小知随即喜道:“那你还是个处子了?”云娘羞道:“是。”

马小知心中不禁大喜。他思想虽然不那么封建,可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心里总是会不舒服。现在知道云娘还是处女,这块心病自然就除了。

马小知哈哈大笑道:“命硬克夫?别听别人胡扯。是那个男人命薄,也是我们有缘。你就是会克夫,以后也只准克我一个人,不准再克别人!反正我的命硬。”

云娘以前因为听别人说自己命硬、会克夫,一直自卑、闷闷不乐,现在听马小知这样说,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欢喜,不禁在马小知的脸上亲了一下。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6)

自从和云娘定情后,马小知就更不想出去了,每天都待在家里看书练字写文章,和云娘亲热。

白天时,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他和云娘两个人,他就没什么顾忌,往往是写好一个字后,就要亲云娘一下,读完一篇文章,又要抱一下。

云娘开始时害怕他心思不在学业上,就不停地劝他专心看书,晚上亲热也不迟。云娘一不肯,马小知就抓着她手“撒娇”,连书也不看了,云娘见他难受,就心疼起来,又见他不肯看书,只好答应。

后来没了法子,云娘索性就和马小知说定,字写好后,才能亲一下,读完一篇文章,或者写完一篇文章,才能抱一下。云娘态度十分坚决,马小知只好答应。

云娘本来还害怕马小知天天和自己亲热,会耽误学业。谁知马小知有云娘相伴,学问长进得非常快,简直是一日千里。云娘这才彻底放心,亲热的时候也不提心吊胆了。

中国古代的学问,关键之处在于修身治人,说白了,就是要把自己的缺点先修没了,然后再对别人的缺点下手。马小知是何等聪明的人,再加上他原来就是大学生,稍微点拨一下,就全明白了。

马小知学起儒家典籍来特别快,可学写起毛笔字来就慢了,毕竟他上大学时没练过。只是有云娘用亲嘴做奖励,他临摹起字帖来劲头十足,故而现在的字倒也有模有样。

后来他写了一篇文章给杭州知府李安仁看,李安仁看后大惊失色,不停地道:“贤侄,你学问精进了,学问精进了。好好好,文章切中时弊,比起你以前的食古不化,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啊。照此下去,下次的科举,你一定能金榜题名。”

马小知听得心里乐滋滋的,心想日后当官看来是有指望了。云娘听说后,也高兴得不得了。趁着云娘高兴,马小知当天晚上就亲了云娘美丽的腿。

即使是在认真读书时,马小知也没忘记为曹杰在丹娘那里说情、让她同意曹杰继续下棋的事。可和云娘一说,她就直摇头,道:“就是我去说,只怕丹娘也不会答应。虽说这不是什么坏事,可我妹妹看到你偌大一份家业,因为下棋败光了,当时不但替你难过,而且还被吓着了。她那时曾发誓,日后她嫁的人,绝不能碰棋一下。”

马小知自从知道了曹杰的事后,心里就一直内疚,觉得是自己耽误了曹杰的前途,于是就天天缠着云娘,让她去丹娘那里说说。

马小知不停地剖析道理给云娘听:“丹娘反对的,其实是赌博,都说爱屋及乌,她现在是恨屋及乌,恨赌博,顺带恨上了下棋。曹杰以后只要光下棋,不赌博,就不会象我以前那样的。再说了,让曹杰去下棋,也是为丹娘好。日后曹杰靠下棋发财了,他的风光,丹娘还不是有一半?丹娘也该为曹杰想想,曹杰现在在品香楼帮忙,虽说你和丹娘都让着他,什么事都由他作主,可怎么着,也没有下棋出息大啊。”

云娘被马小知天天缠得没法,只好悄悄地去和丹娘说了,回来后就对马小知道:“唉,她是被你赌棋的事彻底吓怕了。你说的道理,我都和她都说了,可她说,其他的事都听我的,唯独这件事不听。她说风光不风光的她不在乎,只要能天天和曹杰在一起过安乐的日子,她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丹娘后面的话时,云娘脸上显得非常赞成。马小知心里不禁一热:自己能不能金榜题名,云娘其实是无所谓的,要不是她见自己想重振家声、一心做官,才不会天天帮着自己读书呢,只要能天天和自己在一起,她就会和丹娘一样心满意足。

想到这里,马小知心中更加爱云娘了。

可每次去品香楼吃饭,曹杰脸上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马小知没法子,只好亲自出面。这天他和云娘一起去品香楼吃早饭,得了空他就对丹娘说了。

丹娘听了,骂道:“我们两口子的事,和你有什么相干?”

马小知道:“我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你既然嫁了人,就不能只为自己着想,还得为自己的夫君想一下。你看看曹杰,因为不能下棋,成天愁眉苦脸,你就看得下去?”

曹杰赶紧替自己撇清:“没有没有,我没有愁眉苦脸,我娶到这么好的老婆,每天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愁眉苦脸?老婆,你千万不要听信谗言啊。”

丹娘得意地看了马小知一眼,意思是“怎么样?”,然后柔声对曹杰道:“夫君放心,我怎么会听信别人的胡话,错怪自己的夫君呢?我的夫君,可是我大宋第一美貌第一才华第一守信的好夫君。别人的鬼话,我只当他是放屁。”

曹杰的脸上,顿时柔情万分。

王大宝博士看不下去了:“你那苦瓜脸的模样,不是愁眉苦脸,难道还是兴高采烈了?”王大宝博士的老婆这时也在旁边,她不知道品香楼里的这帮人成天嘻哈惯了,见自己的老公和东家这样说话,就担心起来。

曹杰昂头道:“我承认,我有时候是犯愁来着,可我那是为以后怎样让我娘子过上好日子而犯愁!”

王大宝博士嗤之以鼻,又揭发道:“那你为什么在我面前不停地叹气?”

丹娘对曹杰怒道:“你不是说你每天都开心吗?怎么还背着我在别人面前叹气?”

曹杰还没开口,马小知在旁边就替他道:“他那是为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而叹气!是不是啊曹杰?”曹杰深情地看了一眼马小知,眼中全是感激之色:“当然是。”

谁知马小知却道:“是你个头,鬼才信。大宝,你信不信?”王大宝博士的老婆立即对王博士使眼色,意思是要他不可对东家无礼,王大宝博士却道:“当然不信!我要信了,不是成了鬼了?”王大宝博士的老婆不禁大急,曹杰也是一脸的惶恐。

丹娘却柔声道:“夫君,我信的。就是成了鬼我也信的。”曹杰这才放心。丹娘又对王大宝博士老婆道:“王家嫂子,你不必担心,我们平时就是这样说话的。”王大宝博士的老婆有点将信将疑。

马小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道:“你信又有什么用?曹杰在品香楼里待着,只怕一辈子也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那他也就只能一辈子愁眉苦脸地叹气。”

王大宝博士立即跟进:“就是啊,你看何有年堂主,虽说这次输了,但还照样有千把两银子的进帐。再看看那个陈千响,虽说才那么点大,资格又浅,可这回一次就挣了五百两。曹杰兄弟在品香楼一辈子,只怕也挣不到。”

丹娘道:“别人挣再多的钱我也不眼红,我家曹杰挣的钱再少,我也不怪他。粗茶淡饭我愿意吃,管你们什么事?”

马小知只好换了个方式劝:“你怎么只替你自己想,就不为曹杰想想?你是愿意吃粗茶淡饭,可你知道看着你吃粗茶淡饭,曹杰会怎么想?一个男人,只能天天让自己的娘子吃粗茶淡饭,就是娘子愿意,男人心里也是很痛苦的。

你再看看你们,到现在还住在我家,还没有自己的房子,虽说我马小知讲义气,不要说住,就是把那排房子送给你们都行,可你知道不?这就叫寄人篱下,曹杰心里会怎么想?男人必须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才会从心底里高兴的!要是曹杰没那个本事那还好说,现在他明明有这个本事,你却偏偏不让他施展!浑身的力气使不出来,你这不是让他干着急么?”

王大宝博士也道:“虽说我在杭州城里没能买下房,可我在乡下,那是有田有地,有房有屋,可曹兄弟呢,到现在乡下的房子还没造起来。按理说,以曹兄弟的本事,在杭州城里住深宅大院,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啊。”

王大宝博士和马小知一唱一和,云娘在旁边听得直想笑,王大宝博士的老婆将信将疑,张五哥博士不停地点头,刘彩博士不住地看丹娘,希望她能让曹大哥出山,曹杰在旁边则一言不发。

丹娘被他们劝急了,就笑道:“废话少说,告诉你们,不是我不愿意让他去下棋,是他自己不愿意去!不信你们问他,”然后她转过身,温柔地问曹杰道:“夫君,我现在让你去下棋,好不好啊?”

曹杰先是一楞,回过神来后,立即道:“不去不去,我是要在你身边待一辈子的!”丹娘立即转过头,对马小知和王大宝博士道:“听到没有?以后你们给我少罗嗦!”

王大宝博士只好转过头来看马小知,让他拿主意。马小知长叹一声,心想:看来这回不出绝招是不行了!

他当即急步上前,一把抓住丹娘的手,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马小知深情地对丹娘道:“丹娘妹子,其实……”,丹娘用力甩他的手,嘴里骂道:“其实什么?动手动脚地做什么?”本想一脚将马小知踢开,可一是怕把马大哥踢坏了,二是知道他是姐姐心头肉,踢了只怕姐姐会伤心,可不踢又甩不开,马小知抓得太紧。

马小知继续道:“其实我以前一直喜欢你!”旁边的云娘和曹杰都吓了一跳,云娘虽然立即想到马小知这是在开玩笑,可心里还是有点害怕。曹杰是个聪明人,他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看到马小知偷偷地转过脸,对他使眼色,让他配合,立即就明白了。

丹娘骂道:“要死了你,这些话也能乱说!”马小知立即接道:“虽然你以前关照过我不要乱说,当时你还说你也喜欢我,只是你马上要嫁给曹杰了,我们只能有缘无份,但我现在实在忍不住了。我们不能老是这样瞒着曹杰!他对你那么好,我实在不过意啊。”

云娘虽知这是假的,可也浑身无力,只好趴到桌上。曹杰看到马小知又不停地对自己使眼色,只好装出痛苦的样子,叫道:“你们!你们!……”一边喊着,一边冲了出去。

马小知这才放开手。丹娘立即追了出去。

马小知早就看到云娘在担心了,立即坐到云娘身边,云娘这才好点。

丹娘远去后,曹杰才从躲的地方出来,他疑惑地对马小知和王大宝博士道:“你们说这样有用么?”

马小知道:“可能没用。不过你不假装生气,那是永远都没用!反正你到时一口咬定我和她有奸情,然后假装原谅她,但一定要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甘愿吃亏的样子,让她觉得她应该内疚,这样才能逼她让你下棋!”

曹杰有点狐疑:“刚才你不会是想借机占我娘子便宜吧?”

“我呸!”马小知气道:“我为了你,连清白都不要了,你居然还这么说。我一直把丹娘看成我的亲妹妹,有做大哥的去占亲妹妹便宜的么?”说完,起身回去看书去了,云娘过了一会儿才起身。

曹杰看了一眼云娘,这才放心。

云娘回到家,就对马小知道:“你想吓死我呀,小知,这种玩笑以后能不能少开点?”马小知只好又是赔礼又是道歉。

午饭时,马小知和云娘一到品香楼,丹娘就冲马小知吼道:“姓马的!我家曹杰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原来曹杰居然绝食了,任丹娘怎么劝,也不肯吃饭。

马小知笑道:“不会吧?我早上不过是开个玩笑,他怎么就当真了?”

丹娘带着哭腔道:“他说他一开始也知道这是玩笑,只是后来他想到我和你一起读书读了那么多年,就起了疑心病,就觉得说不定真的有。”

马小知安慰道:“那你好好劝劝他啊。”

丹娘道:“没有用,我都说让他去下棋了,他还是不肯吃饭。”

马小知道:“那肯定是你说的时候没有诚心,要不你向我保证一下,只要他肯吃饭,你就让他去下棋。我想我的这个妹夫还是听我的话的。”

丹娘很凶地瞪了马小知一眼。见她没诚意,马小知只好算了。

走开后,马小知笑着悄悄地对云娘道:“我看曹杰将来下棋一定能下出名堂!他不但有急智,而且知道该怎样过门!并且对对手的试探洞若观火!应对起来十分沉着冷静!”

云娘偷偷直笑:“你们可别把我妹妹急坏了,把曹杰饿坏了。”

张五哥博士在旁边悄悄地道:“放心,曹兄弟饿不坏的,王大宝大哥早就悄悄地为他炒了菜了。”

马小知本来以为这次是十拿九稳,一定能逼丹娘就范。谁知曹杰“绝食”了两天后,见丹娘急得快要疯了,他就全线崩溃,反而倒过来去安慰丹娘,安慰的时候,自然将个中的细情一五一十地招了。

听说是马小知出的主意,王大宝博士从中帮的忙,丹娘气得大喊要报仇。对王大宝博士,丹娘倒不敢怎么样,毕竟他是外人,和她不是很亲,所以她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

对马小知就不同了。她一直把他当自己的亲哥哥,所以所有的气都出在了马小知身上:足足扭了马小知两天的耳朵。看见马小知的耳朵被扭红,云娘在旁边心疼坏了,可也没有办法,只能任她扭。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7)

转眼之间,已经是夏天了。云娘开始为马小知准备夏衣,自然都是她出钱了。

马小知以前的夏衣也是云娘准备的,只是那时马小知没钱,云娘不敢买贵的,一是怕马小知嫌贵不肯要,二是怕别人看出来是她买的。现在马小知好歹也有几百两银子的身家,在杭州城里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了,买贵的就不要紧。

自从玄武派的陈千响在品香楼赢了永嘉派杭州分堂堂主何有年后,就有人说玄武派准备在杭州开分堂,分堂堂主就是陈千响。此事已在杭州传得沸沸扬扬。

一场江湖风暴即将来临,马小知却浑然无知。他每天搂着云娘在家读书,一心想去做官,对什么玄武派永嘉派的事自然是不会关心。

这天云娘去品香楼和丹娘曹杰做帐去了,马小知读书读累后,下午时就去品香楼闲逛。出门之前,穿上云娘为他买的衣服后,他还特地照了下镜子。乖乖,都认不出了,这才叫玉树临风嘛!怪不得人家说人靠衣服马靠鞍呢!自己的帅气和这身衣服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以前是自己的破衣服沾自己帅气的光,现在则是相得益彰。

马小知一出门,就赢得了很高的回头率,就连邻居中那些平常不怎么来往的大婶大娘,也主动上来打招呼。马小知心里想:拜托你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来吃我豆腐,自重点好不好?同时又很得意。

进了品香楼,马小知刚要去找云娘,走廊里忽然出来一个妙龄女郎,正好和他迎面相遇。女郎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红衣,身段婀娜,面容俊俏,倒是个难得的美人。马小知心里不禁感叹一声:这要是在自己的那个年代,她就是个标准的青春玉女,那是要去演电影电视的。当时不免多看了两眼。

那女郎见马小知看她,却不害羞,反而回看过来。马小知倒有点不好意思,心想长得帅好处就是多,赶紧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严肃样子,目不斜视。

谁知那女郎胆子却大,看了马小知一阵后,还不满足,已经走出一段路,还回头不停地对马小知仔细端详。马小知心中暗笑: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采花高手,想采我这朵花,是不能这样猴急的,你得慢慢下手。我是很害羞的。

他不自觉地就将女郎和云娘在心中作了比较。虽然女郎青春靓丽,只怕比云娘还要好看些,可他心中,还是觉得云娘好。

那女郎在门口时,正好遇上丹娘。两人立即拉着手说起话来。好一阵后,女郎才出门,坐上马车走了。马小知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女郎和丹娘认识,忧的是要从丹娘嘴里套出话来,实在太难。

云娘见马小知进来,看到自己买的衣服马小知穿上后英俊无比,不禁十分高兴,笑道:“小知,我正要回去,你帮我拿账本。”又问:“你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挺漂亮的女的没有?”马小知吓了一跳,心想云娘怎么知道了,赶紧掩饰:“没怎么注意。”云娘看着马小知就笑:“刚刚从我这里出去的,你也没看到啊。”

两人从品香楼回到家后,云娘又追问:“你真的没看到她?穿红衣服的。”马小知见抵赖不过,只好老实招认:“看到了,当时还多看了两眼,可我害怕说了后你会生气,所以没敢说。”

云娘摇头笑道:“你本来就应该看她的。看到她,你能想到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

马小知奇怪:“我本来就应该看她?你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云娘道:“你是本来就该看她的。她就是你没过门的娘子柳素素啊。”

什么?柳素素?自己没过门的——娘子?怎么这么漂亮?和她妹妹简直天壤之别啊。自己这艳福,真是的,叫我怎么受得了嘛。马小知心中十分高兴。

高兴完了又担忧,这位柳大小姐一看就是任性惯了的,娶她过门后,云娘说不定就要吃她的苦,自己当然会舍不得,就会有争吵。看来婚前教育自己得赶紧抓一抓,结婚后,这位大小姐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欺负云娘。

马小知的脸上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担忧,云娘有点奇怪,马小知就说了。云娘笑了:“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吃什么苦都愿意。再说柳家小姐知书识字,不会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忽然叹口气:“听她口气,好像不愿意让你讨小的。”

马小知急道:“什么大的小的的?在我心里,你才是大的,她才是小的呢。到时候她要是不愿意,我就和你私奔。”

云娘倒被马小知说笑了,羞道:“什么私奔不私奔的,你慢慢来就是。反正我等你一辈子。”

马小知觉得奇怪:“好好的,她来找你做什么?”云娘直笑:“是来向我打听你的。柳员外说你变了,她一直不信,这才过来问我。听了我的话后,她才相信。她还说,几天后,她就让她爹打发人来请你去她家。”

想到自己未过门的娘子柳素素那么漂亮,马小知心中就高兴,可一想起柳素素会不让自己娶云娘,他又烦起心来,该如何对柳素素开口呢?怎样才能让她同意?反正云娘自己是娶定了,柳素素不娶不要紧,不娶云娘就不行!

三天后,柳发财果然派人来请马小知。来的人马小知认识,是上次来过的管家和两个仆人。三个人都骑着马,管家还多带来一匹,那是给马小知的。

马小知坐过公共汽车、轿车,马却是第一次坐。幸好仆人比较懂事,把他扶上去后,又在前面牵着缰绳。马小知骑了一会儿,慢慢也就习惯了。

柳府离马小知的家很远,两家一个在城这边,一个在城那边,马小知随着三人穿过杭州城后,到了柳府。柳发财早已等在门外,见到女婿,老远就喊上了。

马小知进了柳府,四处看了一下,不禁感叹:这才叫豪宅!自己那个时代的开发商造的那些所谓的豪宅,和柳府一比,简直就是贫民窟。真是新旧两重天!

柳府比马小知家要大上四五倍,府中处处可见假山亭榭,富足气象,马小知家自然比不了。

马小知走在豪宅中,心中一小半是羡慕:以后自己一定也要挣这么一座漂亮的宅院,让云娘住得舒心,一大半却是担心:柳素素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长大,大小姐脾气肯定是十足,嫁给自己这样的穷小子,已让她觉得万分委屈,再让她答应自己娶云娘,只怕是千难万难。

究竟该如何开口?假如她始终不同意,那自己怎么办?不管了!反正要想让自己不娶云娘,那也是千难万难!

马小知跟着柳发财走了很久,才到了柳家人起居的庭院。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已经等在客厅里了,一看到马小知,她立即就跑过来,一把抓住马小知的手,哭道:“我那可怜的姐姐啊。”

马小知一楞,想起了自己以前抓云娘手的情景,心里道:她不会是见我长得帅,借机占我便宜吧?

柳发财赶紧道:“贤婿,这是你岳母、我的娘子玉屏,姓周。看到你,她就想起了你娘。唉。”哦,原来她是在怀念自己的老娘,马小知这才放心。周玉屏见老公居然向马小知介绍自己,不禁有点奇怪,心想老公说的马小知忘记以前的事恐怕是真的。

周玉屏抓着马小知的手,不停地嘘寒问暖,倒让马小知不好意思起来。

和柳发财夫妇说了很长时间的话后,马小知心中奇怪起来:自己未过门的娘子柳素素小姐怎么一直都没出来?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8)

直到吃午饭时,柳素素和她妹妹也没出现。柳发财见瞒不住,只好道:“素素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和她妹妹青青去寺庙里还愿了。本来说午饭时回来的,大概是什么事给耽搁了。”岳母周玉屏在旁边神色就有点忸怩。

马小知心里好笑,想:大概是素素小姐听说自己要来,不愿意见自己,就带着妹妹躲了出去吧?虽然她已知道自己变了一个人,但以前对自己的看法一定不怎么好,也许一想起自己,她心里就堵得慌,这才借故不见吧。

想到这里,马小知有点不服气起来。想我马小知,现在是内外兼修的帅哥,居然还有不肯见我的女人!不行,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午饭后,柳发财就请马小知去花园说话。柳家花园和马小知家差不多大,园子里浓荫匝地,花香醉人,园中间还有一座湖,湖中心有座亭子。

柳发财带马小知在亭子里坐了。仆人摆好水果小吃后,立即退下,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柳发财望着湖水,问马小知道:“贤婿,你可听说了那陈千响要在杭州开分堂的事?”

马小知心中好笑:他开不开分堂管我什么事啊?就有点漫不经心:“倒是听人提起过。”

柳发财叹了口气:“玄武派与永嘉派争江南第一,江湖上的这番腥风血雨看来是难免的了。”

马小知十分奇怪:“下棋的人又不练武,他们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挑担,就是起争执,应该也闹不出多大的风波吧?”

柳发财笑道:“贤婿有所不知,在我大宋,若是那些武林人士起了争执,倒引不起什么大的风波。朝廷对武林各派一向看防甚严。太平年间,武功学成后也没什么出路,不是去当兵,就是给人家看家护院,都是些没出息的人才做的行当。再说那些练武的人大多穷酸,没有钱,自然搞不出多大的事。

棋师就不同了。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好处的地方,去的人自然就会多。嘿嘿,不算其他的,永嘉派每年仅靠棋局,一年就有百万两银子的收入,故而门下的武功好手,多得数不胜数。永嘉派能延续二百多年,也不完全靠的是棋。

至于那玄武派,虽说他们起来得晚,可后台硬。玄武派的后台那是通天的,门下的好手,都是从京城来的。嘿嘿,这两派火拼起来,倒也是旗鼓相当。”

马小知以前看过很多武侠小说,他一直以为古代只有练武的人天天拉帮结派,牛皮哄哄,现在听岳父这样说,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武林人士原来都没什么出息,还被人瞧不起,连混事也混不出什么大的来,倒是在自己那个年代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下棋的人,才有出息,混的事才大。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就问岳父:“难道官府也不管这事?”

柳发财笑道:“各州各县的衙门想管,可管不了,朝廷想管,可又力不从心。一是棋界各大门派盘根错节,与朝廷多有联系。二是朝廷对棋界一直纵容。

我大宋开国之初,出了一位名震古今的棋神贾玄贾待诏。他功力深厚,千百年来,无人能及,……”

听到这儿,马小知心里不禁笑了笑,心想:你让他遇到我试试。

柳发财继续道:“故而深受皇上敬重。我大宋开国之前,天下可谓乱到了极点,几乎每过十几年就换改朝换代一次,五几十年间,居然换了五个朝代。

我大宋开国后,先皇害怕我朝又走上老路,因而一直忧心忡忡。贾待诏就为皇上出谋划策道:‘要想天下长治久安,就得让君子读书,让普通的老百姓下棋。君子有书读,有官做,就会安心。普通的老百姓饱暖之后,若心思都在棋上,就不会犯上作乱。’先皇就觉得有理。

当时有些大臣想反对,可又找不出理由,毕竟下棋是风雅之事,古人又有言:‘国运盛,则棋运盛’。贾待诏的话后来作为国策被定了下来,我大宋的几代皇帝一直奉行不渝。因此朝廷对天下棋师,一直优待有加。优待之下,难免会有纵容之事,天下的棋手,有的就趁机兴风作浪,做出那作奸犯科的勾当来。”

马小知忽然觉得好笑,靠下棋就能让天下安定?这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就道:“贾待诏的的这个主意说不定会落空。天下人秉性各异,要想让每个人都下棋,只怕不可能。”

柳发财一笑:“有什么不可能的?围棋一道,入起手来十分容易,一个人只要不呆不痴,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学会,一学会就再也放不下。围棋这东西高就高在这里,前人称围棋为‘木野狐’,倒也贴切。虽说围棋易学难精,可只要你会了,那看起高手间的决斗来,就能看得津津有味、目眩神弛,比看那唱戏还要有味道上十倍。”

马小知想起上次棋局时,大家都把那精彩的场上决斗当做美国大片看,不禁觉得岳父的话有理。

柳发财接着道:“贾待诏是我大宋第一棋神,前算一千,后算八百,他的话是不会错的。自棋风盛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得看有得玩,大家的心就定了下来,天下果然安稳了,一直没什么动乱。”

下棋还有这样的社会效应,马小知以前想都没想到。天下安定当然是好事,那自己以后当官时才没什么风险。至于下棋,至于永嘉派和玄武派之间的争斗,那就不关自己什么事了。

柳发财叹了口气:“唉,若是别的帮派争斗,那也罢了,反正和你无关。可永嘉派和玄武派之间的这次争斗,和你却有着莫大的关系。玄武派将分堂开到我们杭州后,势力也就伸到了杭州,那你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

他们的争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的日子会更难过?嘿,现在我和云娘热恋着,日子滋润得很呢。这么一想,倒想起以前岳父输了后,不肯拿回他的二百两银子的事来。马小知当时笑了:“岳父,你那二百两银子,一定要拿走。”

柳发财苦笑:“那二百两银子是小事。你的杀父之仇才是大事!”柳发财说完后,朝四周看了看,好像害怕别人听到,想到现在是在湖心的亭子里,四周无人,他才放心。

杀父之仇?马小知吓了一跳,自己父亲不是在任上病死的吗?现在好好的怎么冒出个杀父之仇来?立即追问:“难道我爹是被人害死的?”

柳发财伤心道:“你爹为奸人所害,那个害你爹的奸人,就是现在的玄武派掌门高万峰!”

什么?高万峰?!自己父亲以前不是玄武派掌门吗?难道高万峰为了篡位,像东方不败害了任我行那样害死了自己父亲?可自己父亲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地方大员,高万峰怎么会有这个胆子,他就不怕朝廷追究?

见马小知一头雾水,柳发财叹道:“本来你已经忘记了前事,我就不想再告诉你。这个仇实在太难报,你若是不知道,反而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只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你就是不想报仇,哪些害你父亲的人害怕你日后寻仇,也不会放过你。再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怎么可以不让你知道?”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9)

柳发财的话让马小知一时难以适应,眨眼之间,老母鸡变成了鸭,谁都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岳父虽说没指望自己报仇,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假如有机会,最好报一下。自己的这个父亲,自己一眼都没见过,以前也没什么交往,也就谈不上什么感情了,忽然就要让自己为他报仇,这是不是太冤大头了?

自己就是要报仇,也是看在岳父对自己好的份上,看在父亲以前照顾过云娘一家的份上。想到这里,马小知觉得有点好笑,那些关心自己的人一定以为帮父亲报仇的是为了自己,他们现在再也不会想到,自己报仇,原来是为了他们。

想起遇到叶秋客时,自己曾想写信给高万峰,让他帮忙,将叶秋客逐出门墙,马小知不觉汗颜,幸亏当时自己忍住没写,要是写了,只怕会贻笑大方。他就问岳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忆伤心往事,柳发财叹了口气:“你父亲在金陵为官时,你本来随伺在侧。自从你母亲过世后,你父亲为了督促你读书,就一直将你带在身边。那一年,你父亲怕你在外待久,和我家生分了,于是派你回杭州探亲,当时你就住在我家。

才住了四日,你家中的仆人忽然从金陵赶过来报信,说你父亲突然发病身亡,你听了后,立即哭昏在地。我伤心之余,就问报信的仆人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仆人说,你父亲偶染风寒,请大夫开了方子,吃了药后,第二天就撒手西去了。

当时我心中就起了疑,觉得这事实在蹊跷,你父亲身体一向结实,小小的风寒,怎么就抵不住?

你醒过来后,立即就要去金陵奔丧。我怕你年轻不懂事,就跟你一起去了。谁知我们还没到金陵,更蹊跷的事又发生了。

你父亲的灵柩当时并没有停放在知府衙门。你父亲故去后,金陵府的通判刘少良暂时接管了你父亲的位置,他嫌知府衙门里有尸体不吉利,就命人将你父亲的灵柩移到了另外的官屋里。

谁知当天晚上,摆放你父亲灵柩的屋子就失了火,大火烧了大半个时辰,将你父亲的遗体烧得尸骨无存。可怜你父亲,连尸首都没能留下。

更让人奇怪的是,金陵府专管救火的水龙队就在摆放你父亲灵柩屋子的旁边。嘿嘿,水龙队旁失火,却没人救。

我和你赶到金陵时,连你父亲的遗体都没能见到。当时你起了疑,就去找你父亲以前的下属,知府衙门里的司法参军张锡与司理参军王义山两位大人。他们也觉此事疑点太多,于是追查起来。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两位大人先是查水龙队。原来事发当日快傍晚的时候,金陵驻军营内也不明不白地失了火。火被扑灭后,刘少良大人说现在天气干燥,为防火势再起,他就命金陵府的几个水龙队带着全部的水龙,在军营里待命,不准外出。

司法参军与司理参军两位大人顿时就觉得这里面水深得很。

当时水龙队的一个小头目对两位大人道:按常理,就是失火,停放马大人灵柩的屋子也不会烧得那么快,一定是有人在屋子里放了油料。两位大人找来几个当时观看火势的人,一问,这些人当时果然闻到了油香。

虽然疑点找了出来,可两位大人想到这事可能牵涉到上官,就不敢再查下去。幸好此时江南道提点刑狱司的韩齐贤韩大人得知你父亲亡故后,按照常规派人过来调查。有了上面人撑腰,两位大人这才有了胆子。

两人又去审问当时看守你父亲灵柩的官差。当天夜里值班的官差有两位。他们也不知道会失火,所以夜深后,一个睡着了,一个回了家。那个睡着了的官差自己也被烧得够呛。

见在失火上查不出什么,两位大人又追查你父亲服的药。先是查方子,药方是金陵城内名医所开,上面倒没什么古怪。然后又查抓的药,药是你家仆人在金陵城里有名的药店‘万方斋’抓的,你家的仆人深受你父亲信任,药也是他们熬的,自然没什么问题。

最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药店里。两位大人就将药店里的老板伙计都拿来审问。可药已经被你父亲喝了,药渣也已倒掉,你父亲的尸首又不在了,无凭无据,药店里的人又一口咬定药没问题,两位大人也没办法,只好将他们放了。

因为你父亲的遗体不在了,再怎么查也查不出眉目,江南道提点刑狱司的人和两位大人也没了主意。最后这事只能不了了之,你父亲的死就这样成了无头公案。”

马小知觉得奇怪:“既是无头公案,你又怎么说是高万峰害死我父亲的?”

柳发财道:“当时我和你虽然愤恨,可找不出元凶,也只能生闷气,最后只好回来,替你父亲修了衣冠冢,将你父亲平时用的东西葬在了里面。直到大半年后,那高万峰才逐渐露出了狐狸尾巴。

金陵府的司理参军王义山大人当时虽然怀疑通判刘少良,可没敢对我们说。他怕你气愤之下,做出傻事,而他又没有证据,到时候反而会被人反咬一口。王大人对你父亲一向敬重,你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他自然不会住手,所以一直留意。后来通判刘少良升了官,去了别的地方,王大人就没了顾忌。

半年后,那‘万方斋’一个平时专门替人抓药的伙计忽然暴富起来,在金陵城外又是买地,又是造屋。这一切,早被王大人看在了眼里。王大人想弄清楚这个伙计平常都和什么人来往,然后顺藤摸瓜,找到真凶。故而也不动他。

谁知那个真凶十分谨慎,王大人派人在那伙计处监视了很长时间,一直没什么眉目。王大人怕夜长梦多,走露了风声,不得已之下,就想将那伙计抓到衙门审问一番,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自然能让他招供。只要问问他钱是怎么来的,真凶自然就能现身。

没想到王大人千防万防,事前还是走露了风声。伙计一见不好,立即孤身逃走,连家眷也没来得及带。官差只好将伙计的父母妻儿带回了衙门。

伙计的这些家眷显然平时对好了口供,王大人问他们钱是从哪儿来的,这些人就都说不知道,将事都推到了伙计的身上。王大人一时也没办法。

三天后,王大人无计之下,就要将伙计家眷放了。谁知那高万峰办事太急,三天没到,就将那伙计杀了灭口。官差在秦淮河里找到了伙计的尸体。

伙计一死,伙计的家眷顿时急了,口无遮拦之下,倒吐露了部分实情。只是那伙计的口紧,平时从没对家里人说过这事,家里人知道的也不多,只能说一些亲眼看到的事。就是这样,真凶也暴露了出来。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10)

原来那伙计平时酷爱下围棋,经常去玄武派的棋场,一来二去,就和玄武派的人熟识了,还拜了高万峰的三徒弟徐行远为师。可那徐行远虽收了他为徒,却嘱咐他不得对外人说这件事。想来徐行远见他是你父亲经常去抓药的‘万方斋’专管抓药的伙计,觉得可能有用,这才收他为徒的。由此可见,那高万峰害你父亲,很早就开始谋划了。

那日你家仆人去‘万方斋’抓药,那伙计的娘子正好去店里看望老公。她亲眼看见徐行远在暗处将一样东西交给伙计,然后伙计将那东西混在了给你父亲的药里。

王大人得了这个口供后,一边上报,一边写信给你。直到这时,我和你才知道,害你父亲的,原来是玄武派的高万峰。”

马小知奇道:“你怎么认定是他了?高万峰可是一直没涉案的。”问完了又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幼稚。自己父亲和那徐行远没什么恩怨,徐行远那样做,当然是奉了师命。

柳发财忽然失声而笑,马小知还以为他是笑自己幼稚,谁知柳发财却道:“记得当时看完信后,我也是这样问你的。你当时就认定高万峰是凶手,我虽然也觉得他是,可没你那么肯定,因此就象刚才你问我一样问了你。”

马小知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柳发财道:“你当时就告诉了我你父亲和高万峰的恩怨。听了你的话,我才知道你说得对。我和你父亲虽然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是亲家,可毕竟离得远,有些事就不知道。而你整天在你父亲身边,你父亲和高万峰的恩怨,自然就比我清楚。

原来你父亲过世之前,已经和那高万峰势同水火。那高万峰开始时,为了在金陵站住脚跟,就请你父亲做了玄武派名义上的掌门。后来他翅膀硬了,就想自己出头,让你父亲把掌门的位置交给他。

你父亲虽是玄武派掌门,但对玄武派的事,从来不过问,故而做不做掌门,他根本就无所谓。可他发现高万峰的野心太大,如果自己将这个掌门交给了他,只怕从此之后,江湖就会腥风血雨,再也没有安宁。

因而他当时就道:掌门之位可以交,但不能交给高万峰,须得从永嘉派请一个高手过来接掌。那高万峰听了,坚决不肯答应。高万峰野心勃勃,一心想称霸江南,现在让永嘉派的人过来接掌玄武派,你让他如何能答应?

可不答应又不行。你父亲的这个掌门虽说是名义上的,可江湖规矩,不听掌门之命,那就是叛教,日后就再也不能在棋界立足。

你父亲说做就做,当时就要派人去永嘉派的总堂商谈具体事宜。高万峰无奈之下,就请了他京城的后台出面。京城的一位权贵立即写了封信给你父亲,为高万峰求情,让你父亲暂缓行事,一切从长计议。”

马小知十分好奇:“不知那位京城中的权贵是谁,他怎么这么关心棋界的事?”

柳发财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我曾经问过你父亲,但他不肯告诉我。他说这种朝廷内部纷争的事,我知道的越少越好,否则会有杀身之祸。因此我后来就再也没问。你以前倒是知道他是谁的,你父亲对你说过。”

马小知苦恼:“可惜以前的事我都忘记了。”

柳发财安慰道:“忘记也好。我们普通百姓,最好不要理这些事。那位权贵关心这些江湖上的事,倒也不奇怪。朝廷和棋界一向牵涉颇深。

你父亲接到那位权贵的信后,本想答应,可一想到高万峰日后不知要惹多少事,江南日后恐怕再也不得安宁,就再也不肯同意。

掌门做不到,自己创下的基业眼看着又要白白地送给永嘉派,高万峰自然十分恼怒,就将你父亲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只怕那时,他就动了杀机。

你当时还说,让高万峰动杀机的,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南唐的一个巨大宝藏。”

“南唐宝藏?”马小知立即来了兴趣:“什么南唐宝藏?”

柳发财道:“自然是南唐后主埋的宝藏了。据说最少值一千多万两银子。”

马小知伸了伸舌头:一千多万两?又问岳父:“是不是那个写‘春华秋月何时了’的李煜?”

柳发财叹了一口气:“自然是他了。就是因为这个宝藏,你父亲死得才快了一点。在我大宋之前,江南有两个小国。一个是金陵的南唐,一个是我杭州的吴越。那南唐后主李煜,本是个雄才大略的人,”

马小知一楞:自己学的教科书上面可不是这样说的。大家都说李煜文才虽然一流,治国却是无能。

柳发财接着道:“可惜他继位时,我大宋已经雄起于北方,国力日强,南唐在我大宋的威逼之下,只好做了附属之国。我大宋让南唐做附属之国,原是权宜之计。所谓卧榻之侧,岂容别人酣睡?李煜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为了让我大宋皇帝对他不起疑心,他就整天沉溺于醇酒美人、诗词歌赋、棋琴书画,可就是这样,他也没能逃得过灭国之灾,反而因为这些事,在史上落了个无能之名,被人千古笑骂。

那李煜有个一起长大的好友,名叫柳轻侯。柳轻侯一身才学,尤精围棋,只是他从来不对别人说,因此除了李煜,别人也不知道他功力深厚。

李煜继位后,柳轻侯本来想辅佐他干一番事业,可我大宋实在太强,南唐实在太弱,形禁势格之下,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每天陪着李煜嬉戏。那一年,永嘉派的祖师爷青龙子云游到金陵,”

马小知想起永嘉派杭州分堂堂主何有年在品香楼上说过的话,就问道:“是不是那个单挑了五岳派的青龙子?”

柳发财有点奇怪:“原来你也知道。不错,正是这位一举挑了五岳派的青龙子。青龙子横行天下,素无敌手。没想到这次云游到了金陵,却栽了跟头,而且是个大跟头,最后把命也搭了进去。”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11

马小知觉得奇怪:“下棋怎么还把命下丢了?”

柳发财一笑:“青龙子一到金陵,整个金陵就轰动了。金陵的棋师纷纷摩拳擦掌,想打败他。结果在秦淮河边的夫子庙里,青龙子和金陵城内一百零九名好手连斗了十四天。大家轮番上阵,都未能动青龙子分毫。到了十五天,就再也没有人敢上阵了。

当时金陵人去夫子庙看棋都看疯了,人人都说青龙子天下无敌。吴越国的使者此时正在金陵,那永嘉派的总堂就在吴越国内,故而使者也觉脸上有光,说起话来,难免傲气了点。

南唐国主李煜在旁听了,心里就十分不高兴,心想大宋强大,欺负我南唐,那就算了,你一个小小的吴越,怎么也瞧不起我南唐?于是就请青龙子进宫,和柳轻侯比试。柳轻侯对这种江湖虚名,本不看重,可李煜有命,他只好遵从。

青龙子接到请帖后,雅不愿参与两国之争。但身在金陵,不给主人面子又说不过去,于是他就提了两个条件,一是除了南唐国主李煜,不得有外人在旁;二是不得纪录,胜负由南唐国主李煜对外说。

青龙子这样做,原是为李煜和柳轻侯着想。他知道柳轻侯是李煜重臣,输了棋后,若是有外人在场,只怕他脸面上会难看。没有纪录,外人就不知道胜负。由南唐国主李煜对外说,若是柳轻侯输了,李煜不愿意说,别人自然不敢问。

可以说青龙子为李煜和柳轻侯留足了面子。只是他算千算万,就是没算到柳轻侯的功力。这也怪不得青龙子,柳轻侯在棋界,当时都没人听说过,若是别人,这样的无名小辈,青龙子只怕理都不理。

南唐国主李煜答应了这两个条件后,青龙子才进宫。那天晚上,李煜命人用御辇去抬了青龙子。青龙子一进宫,宫内立即鼓乐齐鸣。晚饭后,柳轻侯和青龙子就在皇宫的金殿上斗了起来。旁边观战的,果然只有南唐国主李煜一人。

那柳轻侯为人极是坦荡,丝毫不愿占青龙子不知自己底细的便宜,一上来他就对青龙子自露功力:‘在下虽无江湖虚名,然比起金陵城内的最高手,还要胜上一筹。望阁下不要因我没名就轻敌。’

青龙子听他这样说,立即就将轻敌之心去了,用上了十分的功力。两人一开始以快打快,彼此试探了二十多招,发现对方都是生平难得一见的高手后,这才逐渐慢了下来.

下棋时,虽说场中无声,可盘上时有惊雷,虽说招式无形,可招内自有乾坤。那李煜也是个高手,故而两人走得虽慢,他却在旁看得津津有味。

五十多招后,柳轻侯和青龙子越下越慢。其时皇宫金殿之上,已经静到了极点,只能听到落子声和三人的呼吸声,因李煜下了严令,守护在金殿外的那些大内侍卫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柳轻侯和青龙子风骨迥异,柳轻侯剑走轻灵,翩若游龙,青龙子却是大开大合,每一着都有泰山压顶之势。两人的招式都妙到了毫颠,因此过了八十几招,依然不分胜负。

八十几招后,两人的招式越来越精妙,精妙到了这个世上从来出现过,世人从来没见过。其时场上黑白两条巨龙眼看就要缠在一起,形势已越来越复杂。两人端坐在桌前,神游物外,殚精竭虑,大气也不出,就连旁边的李煜,也越看越是心惊。

三人就像是佛像,坐在那金殿上,动都不动。

两个多时辰后,两人才过了一百二十多招。黑白两条巨龙此时已裹在一起,互相撕咬,形势繁复得不能再繁复,两人每走一步,脑中都要算上几万招,确定无虞后,方敢落子。

青龙子成名已久,自然十分老到,一百二十招后,他开始发力,当时他一招紧似一招,一招狠似一招,眼看着要占到上风,谁知到一百五十六招时,柳轻侯忽然使出了一着千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妙招!青龙子看了这一招,顿时目瞪口呆,旁边的李煜却看得痴了。

就在青龙子绞尽脑汁苦思对策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了异象。想来是柳轻侯那一招太过精妙,引得天地变异。”

马小知奇怪:“异象?”

柳发财道:“是啊。当时金陵皇宫之内,忽然发出一道白光,直冲云霄。白光逝后,天空大放光明,天地之间,顿时亮如白昼。

黑夜忽然变成了白昼,天下顿时受了惊扰。那最北边的辽国人,个个惊慌失措,纷纷起床上马逃命,一时之间,踩死了不少人。我大宋的东京汴梁城内,当时也是一片混乱。我大宋太祖皇帝被人吵醒后,见天地变异,吓得立即从龙床上起来,召集文武百官,询问详情。

朝中司天监的人道:‘异象来自江南金陵,只怕是南唐出了人物。’太祖皇帝其时尚无灭掉南唐的打算,听了这话,害怕夜长梦多,顿时就有了挥鞭南下之心。

那时金陵城内,也是纷纷攘攘,人人变色。唯独金殿上的三人浑然不觉。三人这时已物我两忘,外边发生的事,都充耳不闻。

柳轻侯使出那千古独绝的一招后,场上的局势顿时变化万端。看上去,青龙子好像已经落了下风,可以多年的经验,青龙子又觉得有招式应对。只是他算了七八万招后,还是没能找出。

他苦苦挣扎了半个时辰,两人又过了六招。青龙子这时终于用尽了最后的精力,第六招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当时就口吐鲜血,跌倒在地。棋盘顿时被染红了。

青龙子吐血倒地后,李煜和柳轻侯这才醒了过来,李煜赶紧传太医,又命人将青龙子送回去静养。

这场争斗结束后,那天空中的光明才渐渐消失,恢复正常。

虽然当时左右并无人记谱,可柳轻侯凭记忆将那盘棋记了下来。因为当时出现了异象,黑夜变成了白昼,青龙子最后又吐了血,因此这盘棋的棋谱后来被大家称作‘血昼谱’。只是此谱大家只是听说过,从没有见过。

青龙子第二天就一病不起。临终时,他门下随侍在侧的弟子请他把那盘棋的棋谱录出来,可他坚决不肯,他道:‘前人言围棋乃是木野狐,一沾染就放不下。这盘棋虽然精妙无匹,可迷惑人太深,你们道行尚浅,若看了这盘棋,以后就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拨,这辈子也就毁了。这盘棋就让我带到棺材里去吧。’

又自言自语道:‘我已经在棋盘上看到了龙,死了也值了。’于是含笑而终。

那李煜后来也凭记忆将那局棋录了下来。有一段时间,他被棋局迷惑,整天就对着棋盘上的局势发呆。

‘血昼谱’迷惑人的地方有两处。一是那精妙的招式,二是那未完成的着法。第一处还容易脱身,若是被第二处迷惑住,脱身就难上加难。这一局共是一百六十二着,后面的应对,没有心算十几万步的能力,根本就解不出来。

可一般的棋师,只能心算几千步,顶尖的高手,才能算上几万步,因此要想求得正解,那是比登天还难。这也是这局棋最迷惑人的所在,一旦陷入其中,开始求正解,就再也绕出不来。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12)

看到国主李煜被棋局的后着迷惑住,整天神思恍惚,柳轻侯在旁十分焦急。他虽是绝顶高手,但想要求出这局棋后面的正解,也是没有把握。可李煜现在被迷惑住,若不找出正解,只怕他终身也出不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无奈之下,柳轻侯只得重入棋局。他将自己关在房里,想那一百五十六着以后的应对,苦思冥想了四天四夜,终于让他想出了二十一步后着,将那迷局解开了。只是为了解这棋局,他已经耗尽了体内真元,从房里出来时,他已是满头白发。

李煜看了那一百五十六着后的二十一招,发现黑白两条大龙都能安然无恙,局面还是两分,胜负还得在别处重新再争。他这才从迷局中脱了身。

只是柳轻侯已经耗尽了心力,才三十几岁,就已经老态龙钟。”

马小知不解:“岳父,这些往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发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你爹先告诉我的。”

马小知笑道:“你原是在说我爹被害的事,好好的,怎么又说到别人下棋的事了?”

柳发财也笑了,好像是回忆起了往事:“当时你告诉我高万峰因为那笔南唐的宝藏而害你爹时,也是先说到了这局棋。当时我和你现在一样奇怪,也是这样问你的。你当时就说,你爹被害,和这局棋有着莫大的关系。”

马小知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究竟我爹被害,和这局棋有什么关系?”

柳发财道:“这局棋后,因为那天晚上的异象,我大宋太祖皇帝就有了灭南唐之心。眼见我大宋的意图越来越明显,李煜十分焦急,可又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只好准备后路。

他就命柳轻侯将南唐皇宫里的珍宝和国库里的银两,找个地方埋藏起来。南唐被灭后,他若是能脱身,或者后代子孙想复国,这笔财宝就能派上用场。

柳轻侯接命后,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宝藏,费尽了心思。最后他想起了‘血昼谱’,于是想出一个办法。金陵城外,千山万壑,他就以地作棋盘,在千山万壑中选了三百六十一座山,当作棋盘上的三百六十一点,然后将那笔财宝埋在‘血昼谱’后面二十一着正解的二十一座山里。‘血昼谱’的二十一着正解,只有他和李煜知道。

别人就是误打误撞,找到了其中的一座山,也找不到埋宝藏的地方。原来柳轻侯当日向李煜详释正解时,不但说了每一招,而且也把那每一招里面的错招也列了出来,并且还根据结果的优劣,将那错招一二三地排了序。埋宝藏的地点,就藏在这些错招里。

因此若不是绝顶高手,就是有了‘血昼谱’,有了正解,也找不到宝藏。而这样的高手,只怕世上永远都不会有。”

马小知在旁觉得好笑:用得着这么捉迷藏吗?简单地往地里一埋,然后告诉他地点,不就行了吗?世上埋宝的人多了,还没什么人埋宝埋得象李煜君臣这么复杂的,大概李煜和柳轻侯都是文人,所以才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吧,于是就对岳父说了自己的想法。

柳发财直摇头:“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势。当时强敌环伺,李煜和柳轻侯只要稍微一个不小心,那宝藏就是为别人埋的,因此不能不慎啊。”

马小知一想,也是。

柳发财又道:“当时参与埋宝的,都是一些死囚,埋完宝后,李煜就将他们杀了。因此知道这座宝藏的,世上只有李煜和柳轻侯两人。后来我大宋军南下,柳轻侯战死,金陵被围后,李煜逃不出去,只好投降。

李煜归我大宋后,就想借机逃走。他虽被我大宋封了官,但形同囚徒,不得自由,故而一直逃不脱。

南唐被我大宋灭掉后,原来的宫人散落四方。这些宫人虽没参与埋宝,可他们一直在李煜身边,有几个心里就猜出了大概。于是风声四起,朝廷不久就知道了。可李煜坚不肯认,皇上也就拿他没办法。

几年后,我大宋皇上怕他生事,就在酒宴上把他毒死,又寻机将他后代杀了。南唐的这个大宝藏究竟埋在哪儿,后来就再也没人知道。

你爹以前就从书上知道了这事,可他一直觉得此事荒诞不经。后来他在金陵为官,有一日微服出访,逛书摊时,偶尔看到一本旧书,打开一看,里面不但文章,还有一局古谱。

这就是名扬天下的‘血昼谱’。

原来柳轻侯阵亡后,他家人将他以前的文章收集起来,编成文集,随他一起下了葬。那‘血昼谱’是柳轻侯平生得意之局,平常珍爱有加,他家人不知此谱牵涉到一个大宝藏,故而将此谱也编在了集子里,埋到了地下。后来有人盗了柳轻侯的墓,‘血昼谱’这才随文集一起重见天日。

只是那谱上,没有任何文字注释,不要说‘血昼谱’三字,就连对局者柳轻侯和青龙子的名字也没有标注,更别提什么二十一着正解和每一正招后面的错招了。你爹当时看到的,仅是一百六十二招着法而已。

再加上那旧书的书面和书中文章的后面,都没有名字,你爹当时根本不知道这是柳轻侯的文章,也不知道那棋谱就是‘血昼谱’。他见书里有古谱,价钱又不贵,就买了下来。

你爹虽然酷爱下棋,可功力不高,察觉不到‘血昼谱’里招式的玄妙,故而那‘血昼谱’也就迷惑不到他。以前我对你说过,你爹喜欢将棋谱翻成曲子。他将‘血昼谱’改成曲子后,因为公事繁忙,书里的文章也没工夫看。若是看了书里的文章,以你爹的学问,自然会知道是柳轻侯所写,也会猜到书中的古谱就是‘血昼谱’,那也就没有后面的一番风波。

那本书就被你爹随手放在了书案上。

那时高万峰和你爹交情尚好,大家还没有翻脸,他还经常去你家,你见了他,还要喊他叔叔。有一次,他偶尔看到了书中的古谱。才看了几十招,他就神情大异。高万峰是此道高手,自然就难逃‘血昼谱’的迷惑了。

越往下看,他的神情就越古怪,先是手舞足蹈,后来脸上又一阵阵地抽搐,最后浑身发抖。看完后,他一言不发,脸色煞白,神情沮丧,显然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想来是他一向自负,自以为已是绝顶高手,天下无敌,看了谱后,才发现自己功力不过如此,因而受了打击。

那天下午,高万峰待在你爹的书房里,一遍一遍地看棋谱,整整看了半天。他的全部精神,都放在了‘血昼谱’上,连你爹和他说话,他也听不见。他先是沮丧一阵,后来又显得十分高兴,显然是发现了围棋中原来还有另一番天地,再后来,他就显得万分苦恼,那是在想‘血昼谱’后面该如何应对了。以他当时的功力,自然是想不出的。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13)

你爹当时在旁边见高万峰神情专注,也没在意,高手见到棋谱,自然会仔细看一下的,后来见高万峰神情如此怪异,这时他才觉得这局棋谱非同小可。

高万峰那天在你爹书房里一直待到深夜才走,临走时你爹就想将书送给他,好让他仔细参研。谁知高万峰却说用不着,原来他已将古谱记在了心中。象他这样的高手,记住一局棋,自然十分容易。

嘿嘿,只怕高万峰后来为自己当时的不肯要后悔得连连撞墙。

高万峰走后,你爹将那本书仔细看了一遍,这才发现,文章是南唐柳轻侯所写。他将以前其他书上看来的事前后一参详,终于猜出这一古谱就是已经在天下纷传了几十年、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血昼谱’。

以前你爹听到别人说‘血昼谱’里隐藏着南唐一个大宝藏的秘密时,总是付之一笑,现在他亲眼看到了高万峰看过棋谱后的怪异,不禁对那说法信了三分。

只是你爹一向淡泊名利。你家的祖训一直就是‘耕读持家’,所谓忙时耕田,闲时读书,书读得好,就去做官,书若读不好,就在家种田。你爹恪守祖训,对意外之财,自然不看重。”

马小知在旁听了,心里不禁道:他不看重我看重,又不偷又不抢的,干吗不要?

柳发财道:“可是‘匹夫无罪,怀玉其罪’。别人要是知道了他有这样一份隐藏着巨大宝藏秘密的‘血昼谱’,只怕从此之后,再也不得安宁。他本想将书毁掉,可看了书中文章后,他对柳轻侯好生看重,现在让他将柳轻侯的亲笔文章毁了,实在不忍心。再说,就是毁了,别人不知道,还是会来找麻烦,只怕那时就是告诉那些人书已经毁掉,那些人也不肯相信。

嘿嘿,别人为了得到‘血昼谱’,费尽了心机。你爹‘血昼谱’在手,却是想着如何扔掉。

他又想将那‘血昼谱’公开,可看了高万峰见到棋谱就走火入魔的样子,就不敢。若是公开,那就不知要害多少人了。

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你爹只好先将书珍藏起来。可一想到高万峰已经看过,风声说不定会从他那里泄露,你爹心里就惴惴不安。后来见高万峰那边并没什么动静,不象是走露风声的样子,你爹才放心。

你爹那时却不知道,高万峰当时已是生不如死!

自从看了‘血昼谱’,高万峰就象中了邪,心里再也放不下。他心里从早到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血昼谱’中的招式。‘血昼谱’共是一百六十二招,那前一百五十六招好似有一股魔力,每时每刻都在带着人往前冲。可怎么冲也找不到出路,眼看着找到了,可一往前走,就是死路。

‘血昼谱’后面的六招,初看之下,似乎毫无破绽,仔细一想,就会觉得其中有缺陷,可缺陷究竟在哪儿,任凭你怎么抓也抓不住,就象是人手在空中乱抓一样,怎么抓都是抓一个空。

高万峰当时就象是一条困在笼中的猛虎,任凭他如何冲撞,就是脱不了牢笼。每个人都有好胜之心,高万峰的好胜心尤其强烈,因此钻进‘血昼谱’后,就再也脱不了身,每天都在苦苦思索那后面的二十一招正解,可限于天赋,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越是想不出他就越想,可越想就越是想不出。

高万峰当时着了魔,每天在房中、院子里来回走动,口里念念有词:‘如何下?如何下?’对身外之事,再也不过问。别人和他说话,他理也不理,就象是听不见一般。一代宗师,竟被‘血昼谱’折磨得象个傻子。

可他的功力,却是一日千里。玄武派的长老一起合力,现在也不是他的对手了。那些长老个个心惊,不知道为什么高万峰状似呆傻,功力却大进。

高万峰解不出‘血昼谱’,就想找人共同参详。如此珍贵的古谱,他当然不肯泄露给别人,于是就找了他的大弟子雷德威。

嘿嘿,威名远扬、声震天下响,金陵九虎,自然是了不得的,可惜因为‘血昼谱’,现在只剩下了八虎。

大徒弟雷德威自幼就拜高万峰为师,高万峰待他,就象亲生儿子一样,有什么好东西,自然会先给他。

这位被高万峰当作亲生儿子的大徒弟雷德威,一见‘血昼谱’,也立即放不下,结果不但没能帮得了高万峰,他自己反而也中了魔,变得痴呆起来。他的定力不够。每天都有几万招在他心里绕来绕去,弄得他心烦意乱。

雷德威想放下,忘掉‘血昼谱’中的招式。可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放不下。那‘血昼谱’就象蚂蟥,牢牢地叮在他心里。

他熬了半个月,终于受不了折磨,疯掉了。最后他趁人不注意,跳进玄武湖淹死了。

大徒弟死后,高万峰伤心欲绝。悲痛过度之下,那‘血昼谱’在他心里,倒显得不太重要。没想到这样反而让他从‘血昼谱’里脱了身。这位大徒弟,倒是变相地帮了高万峰一把。

只是从此后,金陵九虎就变成了八虎。

从那时起,高万峰一看到‘血昼谱’,就会想到自己视如亲生儿子的大徒弟雷德威,丧徒之悲,痛彻心肺。这样一来,他就和‘血昼谱’隔了一层。嘿嘿,没想到误打误撞,从此后反而让他彻底摆脱了‘血昼谱’的魔力,使他能够从‘血昼谱’中取招,而不被‘血昼谱’迷惑住。

高万峰静下心来后,就开始想这局棋为什么会如此古怪。他是一个高手,当然打过无数的谱,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天下名谱,他自然也听说过。想到此谱只有一百六十二招,谱中第一百五十六招又那样千古独绝,他就猜到了这应该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血昼谱’。

‘血昼谱’中隐藏着南唐一个大宝藏秘密的事,他也听人说过。要想找到这个大宝藏,就必须知晓二十一招正解和每招后面的错招,可以他的功力,只怕这辈子也参详不出了。

于是他就想到了你爹书房里的那本古书。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14)

本来高万峰得了‘血昼谱’后,功力大增,已经可以横行天下。可人心没有满足的时候,想起了南唐的那个大宝藏,他就起了贪心。

虽说高万峰也看了你爹的那本古书,可当时他的心思全在‘血昼谱’上,书中其他的地方一页也没看,因此他也不知道书中根本没有那二十一招正解和各步错招。在他看来,那个宝藏的秘密,你爹的那本古书里肯定有。

一想到你爹对那本古书毫不看重,他就觉得有指望,可一想到自己当时神情怪异,你爹说不定有所察觉,已经知晓了此书的珍贵,他又觉得此事难办。

只怕当时他还想起了你爹将这本书送给他,他却不要的事。不知那时他是怎么后悔的。

高万峰后来就经常以各种名义去你家,想找那本古书。他怕你爹察觉,故而绝口不提书的事。只是书已被你爹珍藏起来,他哪里能找得到?见你爹已经知道此书的珍贵,他就更不敢提了。

他哪知道,其实当时只要他开口,你爹不但会给他看,而且为了日后不惹麻烦,说不定会再把书送给他。只是高万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哪里能知晓你爹的坦荡之风?

高万峰一开始来的时候,你爹见他已经没事,倒也高兴,后来就发现他心中有鬼。以前高万峰在你爹的书房里,无论待多久,都不怕有人进去,可现在,他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后,就会出来看看有没有人来。

你爹当时已经猜到了高万峰的来意,本来还想满足他,可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心中就厌恶起来,既然他不提书的事,你爹就也就顺水推舟,只字不提。

见实在找不到,高万峰就死了心,也不到你家去了。

高万峰得‘血昼谱’之助,功力暴涨。他的野心,也就逐渐露了出来。当时金陵府内,大的门派有五个,小的门派有十二个。高万峰当时就制下了‘羁縻大派、合并小派’的策略。于是玄武派高手四出,纷纷去各派‘坐门’,”

马小知在旁边想起了曹杰以前说过的“蜀中霸王、奉旨饶天下先”的四川唐门门主唐天雄的事,当即明白“坐门”就是去踢馆的意思。

柳发财却不知道马小知已经听说过,当时又解释了一番“坐门”是什么意思,这才继续道:“玄武派得‘血昼谱’之助,门下高手受高万峰指点,个个功力大进,金陵府内的这些门派,哪里是玄武派的对手?五个大的门派和十二个小门派当时就被玄武派降服了。

高万峰当时的打算是暂不动大派,只要他们听玄武派号令就行。先合并小派,嘿嘿,有知府大人做掌门,合并起来自然就容易得多。等小派合并完,那时玄武派声势浩大,再去合并大派,也就容易多了。

法子虽好,可中途还是出了意外。

金陵六合门的门主王元先坚决不赞成合派。王门主原是个读书人,只因科场屡试不中,这才改行下棋。

王门主当时对高万峰派去要他合派的人道:‘合派的好处确实是多,以后大家出去,说起自己是玄武派的门人,脸上也有光彩。只是古人有言:宁为鸡口,不为牛后。我六合门虽小,但逍遥自在。合派之后,就得受高万峰管束。我王元先放纵惯了,受不得那种寄人篱下的罪。要我听玄武派的号令可以,但要我合派,那是万万不能。你们不必用马知府的名头来压我,马知府一向以理服人,这种强人所难的事,只怕不是他做的。’

见王门主坚决不肯,玄武派的人只好嘿然而退。半个月后,王门主和六合门内两位坚决反对合派的门徒,就浮尸在秦淮河上。六合门最终还是被玄武派吞并了。

出了人命案后,官府自然被惊动。你爹当时就责令府内司理参军王义方大人严查。杀害王门主和他两个门徒的凶手虽然行事谨慎,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可王大人是何等精明的人,没用几天就破了案。凶手果然是玄武派的门人。

那凶手本是武林人士,只不过是挂名在玄武派门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爹见牵涉到自己,立即就回避了。这个案子就由别人审问。可那凶手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嘴也很硬,坚不肯招认是受谁指使,反而把所有的事都担了下来。问案的人也没办法,只好结案。

那王门主的遗孀却不肯服这口气,当即就去江南道提点刑狱司上告,说你爹‘纵门徒行凶,又包庇真凶’,上峰派人来复查后,倒是还了你爹清白,可那凶手已经认了是他所做,不关别人的事,上面来的人也没有办法,只能维持原判。

虽说案子结了,可你爹心中有数。他将高万峰喊到面前,严词训斥了一顿,然后又命他立即停下合派的事。眼看着自己的霸业受挫,高万峰自然不服气,仗着后台硬,当时就和你爹争吵起来。

你爹大怒之下,就要革除他玄武派门籍,将他驱逐出玄武派。虽说玄武派所有的事务都由高万峰说了算,可你爹毕竟是名义上的掌门,天下各大门派,都认你爹说话。你爹将高万峰驱逐出玄武派,天下各大门派自然听从。

嘿嘿,高万峰处心积虑,想以玄武派称霸天下,成就自己的一番霸业,现在你爹要将他驱逐出门,那他岂不是空忙一场?你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可不愿意也没办法。

虽说高万峰门徒众多,即使被驱逐出门,也可重开一派,可那时他作为玄武派的弃徒,只怕没人肯理会。天下各大门派,皆以品行自守,和一位弃徒交往,自然会受人非议,谁也不愿冒此风险。到那时,不要说开棋局,恐怕连找他下棋的人都没有。

因此高万峰当时虽然心中愤恨,可权衡利弊后,也只好听你爹的。但从此后,两人就有了嫌隙,渐行渐远起来。

高万峰后来不愿再为你爹所限,就多方设法,让你爹交出掌门的位置。你爹怕他惹出事来,坚决不肯,两人最后终于分道扬镳,直至水火不容。

高万峰又想要那宝藏,又想要那掌门的位置,这才害死了你爹。你爹被害的当天,据你家仆人说,那高万峰借口上门帮忙,让他门人在你家四处翻找。你回去后,就再也没能找到那本古书。显然是被高万峰那时搜去了。”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15)

听完岳父的话,马小知才完全明白了自己那个从未谋面的爹和高万峰之间的恩怨。想起了神奇的“血昼谱”,他不禁技痒难耐。虽然他已经不想再下棋,一心想去做官,只是他是好棋之人,一听到有新鲜的招数,难免会心动。这本是天性。

马小知又想起了“血昼谱”中的宝藏,不禁心动:既然这个宝藏需要“血昼谱”后面的二十一招正解和每一招里的错招才能挖出来,那自己只要找到“血昼谱”就行。

以自己的能力,还怕找不出“血昼谱”的正解?

于是满怀期待地问柳发财:“岳父,既然我爹对你无话不谈,那应该给你看过‘血昼谱’吧?”

柳发财道:“那是当然。”

马小知的期待更大了:“那你还记得里面的着法吗?”哪怕记住一小半,那就有了眉目,那自己就可以入手寻宝了。

柳发财直摇头:“那又不是账目,我记他做什么?”

马小知气道:“那可是一千万两银子啊!比你记账目可上算多了!”

柳发财还是摇头:“就是值一千万两,那又怎么样?你我都不懂棋,记住了又有什么用?”

马小知气得在心里直喊:你女婿我可是自有围棋以来棋界的第一高手!岳父啊岳父,你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千万两银子从你手里溜走啊!想到喊也没用,只好算了。转而又想,自己的那个爹有没有抄录一份?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就又问:“既然‘血昼谱’如此珍贵,那我爹有没有抄录上几份?”

柳发财道:“可能有。”马小知心中的火苗“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刚想问抄录的棋谱在哪儿,柳发财就接着道:“只是后来我们一起去金陵奔丧时,怎么找也没找到,大概是全被高万峰盗走了。”马小知心中的火苗立即又熄灭了,只好道:“王义山大人来了信后,我们有没有又去金陵?”

柳发财道:“当然去了。能为你爹报仇,你不去我也要去。只是到了金陵后,事情忽然就起了变化。谋害上官,这还得了?江南道提点刑狱司得了王大人的信后,立即派人过来,和王大人一起审案。

可上边的人一来,那‘万方斋’抓药伙计的娘子立即改了口供。先前她说看见高万峰的三徒弟徐行远将一包东西交给他老公,现在却说离得远,没看清楚是什么。

后来我和王大人就推测,应该是玄武派的人派人去狱中威胁了她。谋害上官,往重里说可以是谋反罪,那是要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那妇人开始时激于老公被害,就口无遮拦,说出了真相。

可被玄武派的人威胁后,想起后果,就害怕起来。虽说老公死了,自己成了寡妇,可不能为了老公报仇,就把全家人的命搭进去。再加上玄武派的人可能许了她什么好处,她这才改口。”

马小知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电视,古代审案,犯人要是不招,审案的人可以用刑,于是就问:“既然这样,那当时为什么不严刑拷打?严刑之下,不怕她不招。”

柳发财吃惊得眼睛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什么?严刑拷打?怎么可以呢?那不是没了王法吗?”

马小知奇怪:“我看戏里都是这么演的。”

柳发财直摇头:“你那是中了戏曲的毒了。要知道当官的审案时,那是任人观看的。要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当众严刑逼供,旁边的人觉得不公,只要一纸诉状告到他上官那里,那他不但官职不保,而且还要发配充军。”

马小知道:“那堂上的刑具岂不是虚设了?”

柳发财笑道:“怎会虚设?严刑拷打,也是有的,若证据已经确凿,而犯人还是不招,为了要他的口供,自然会严刑拷打的。贤婿,以后你要是做官,须得注意这一节,千万不要被那戏曲里唱的给骗了,否则官位难保。”

马小知答应了,又追问:“我爹的案子后来怎么样了?”

柳发财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把妇人的口供改得入情入理,叫人辩驳不了。王大人后来想从那伙计的钱财来历不明是入手,可伙计的家人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那伙计的身上,那伙计已经死了,所谓‘死无对质’,就是这样的了。

最后大家没了办法。正好此时那高万峰的京城后台派人过来求情,江南道提点刑狱司的人见找不出证据,只好做了个顺水人情,将那伙计一家放了,然后就结了案。

嘿嘿,当时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件案子是高万峰做的,可没有证据,告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

当时你愤激之下,就要去京城告御状,被王大人拦住了。王大人当时道:‘无凭无据,你就是去告御状,也是只会输不会赢。你要不去告御状,高万峰还会放过你,你若是不停上告,高万峰怕夜长梦多,说不定连你也害了。’我在旁边又苦苦相劝,你才死了这份心。后来回杭州后,你就成天嚷嚷着日后要考上状元,为你爹报仇。”

马小知听了后,心中气闷:“我爹死得不明不白,难道就这样算了?”

柳发财叹气:“玄武派势力这么大,不这样算了还能怎样?只是我们想这样算了,那高万峰却不想。”

马小知吃惊:“他还想怎么样?”

柳发财道:“他自然想除掉你了。”

马小知吓了一跳:“想杀我?”自己怎么没来由地惹上杀身之祸了。

柳发财道:“对,想杀你。你们读书人,虽然今日无权无势,但明日说不定就考上状元飞黄腾达了。高万峰自然会担心这个。以他现在的势力,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除了有高人相助外,还拜那南唐大宝藏所赐。”

马小知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受到那大宝藏的保佑了?

柳发财皱了皱眉:“我和你第二次从金陵回来后,本来还担心你的安危,后来想到玄武派势力虽大,但那是在金陵,杭州他们是不敢来的。谁知有一夜,你家忽然遭了贼。当时我因有事,晚上正好住在你家。

去你家的蒙面贼有三个。这三个贼十分怪异,不偷你家银子,却专门在你家翻书。在书房没找到他们要的东西后,他们又去别的屋子搜。你家仆人发现了,立即叫喊起来。平常的贼一听有人叫喊,立即就会跑。

这三个贼却不同。不但不跑,而且非常镇定。众人将屋子围起来后,他们只派了一个人出来阻挡,另外两个继续在屋里翻找。那个出来阻挡的贼武艺很高,十几个冲上去想擒拿他的人都被他打伤了,就连闻讯赶来的五个捕快,也被他一脚一个踢飞。

那两人办完事后,很悠闲地从屋里出来。众人围着他们,都不敢上前。那三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看也没朝围着他们的人看一眼,他们脸上蒙着布,大家也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是笑声听得很清楚。

那三人忽然双脚一点,就上了屋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就要得意地离去,忽见旁边的屋顶上飞来一条黑影。开始时,大家还以为那是三人的同伙,谁知黑影却和那三人打了起来。那黑影功夫显然比那三人高,不一会儿,那三个人就吃了他几掌。

负伤之后,三人立即分头逃跑。那黑影也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个黑影不会是云娘吧?马小知想,回去好一定好好问问她,想起云娘,心中立即觉得甜蜜。

柳发财继续道:“就那三人受了重伤,杭州的捕快第二天全城大搜捕,结果在西湖边上找到一具尸体,又在客栈里抓到已经受了重伤的另外两人,将他们带回知府衙门,那时的知府还不是现在的李大人。

谁知这时突然发生了变故。那两人见到杭州知府后,忽然从腰间掏出腰牌,知府大人一看,吓得替他们疗伤,然后护送他们离了境。”

马小知在旁边十分奇怪:“什么人?这么厉害?”

柳发财脸色庄重道:“两人居然是大内侍卫!”

马小知:“大内侍卫?那不是保护皇帝的吗?”

柳发财:“是啊。由此可见那高万峰的后台有多硬!两个大内侍卫一再嘱咐知府大人要保密。我是花了重金,才从捕快那里探到这个消息的。

自从出了那晚的事后,我就想让你住到我家去。后来一想,我家的护院镖师加起来,只怕也没有那位暗地里助你的高手本事大。你既然有高手暗中保护,我就不必多此一举。

我曾经想过,那高万峰对你既然如此顾忌,为何不下死手?后来想起了那南唐宝藏,我才猜出了原因。高万峰拿到你爹的那本古书后,发现里面没有那‘血昼谱’的二十一招正解和每一招后面的错招,就以为被你爹藏了起来,你爹死过世后,你爹藏的那些东西你定然知晓。

虽然那古书完整无缺,丝毫没有损毁,但高万峰生性谨慎,他怕杀了你后,那南唐的宝藏就再也没了线索,这才没对你下手。”

马小知听了岳父前面的话,想起自己从穿越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心中有一种被人耍弄的感觉,顿时十分恼怒,想到高万峰的势力现在那么大,并且还有大内侍卫参杂其中,自己随时可能小命不保,心里又觉得害怕。听了岳父现在的话后,他才松一口气:还好还好,幸好高万峰和自己一样,想要那个宝藏。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16)

柳发财道:“那高万峰为了从你这里得到‘血昼谱’后面的二十一招正解,和那每招正解后面的各种错招,可谓是费尽了心思。我一直怀疑引你赌棋、害得你倾家荡产的人是他派来的。

以前你叫他叔叔,和他相处过几年,他对你的脾气再熟悉不过。他就知道你生性倔犟,好要面子,不肯受人资助,因此才派人来将你弄得穷困潦倒。他的如意算盘是:你贫困后,一定会打那南唐宝藏的主意,一旦你动手,他就跟在你后面顺手牵羊。”

马小知心里觉得好笑:他哪里知道我也不知道!

柳发财接着道:“再加上你这几年科场不顺,他认为你没什么才学,就放了心,再也没了以前的那份顾忌。你赌棋败家后,我曾经派人去金陵查探那和你下棋自称金陵铁手叶秋客的来历。

一查才知道,那叶秋客早已在几年前就死了。嘿嘿,鬼鬼祟祟地冒充死人,一看里面就有问题。”

马小知想起那天在品香楼看到叶秋客的事,就对岳父说了,又将陈千响和叶秋客联手作弊的事也告诉了他。柳发财一拍桌子:“我当初的猜测果然没错!原来确实是高万峰捣的鬼!”说完他又奇怪:“贤婿,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不是不懂围棋么?”

马小知心想:我不懂棋?我是千古以来的第一高手!只是说出来怕吓着你!想到别人要是知道自己是高手,以后就会麻烦不断,就对岳父道:“当时我在棋室里发现那儿只能听到笛子声,出来时听旁边人说,这局棋有古怪,那陈千响的功力忽然就暴涨了,我就猜中间一定有鬼。后来去问了你,才知道确实是。”

柳发财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天那么有把握。”又追问那个看出棋有古怪的人是谁,马小知只好推说当时没看清,柳发财叹道:“可惜可惜!能从当中看出古怪来的,定然是个高手。民间果然藏龙卧虎。”

说完他想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照此看来,何堂主是中了玄武派的奸计了!只怕陈千响不去何堂主那里拜山头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激怒何堂主,让他主动挑战。如此一来,别人会说是永嘉派主动惹事,那玄武派就显得有理了。”

他们如此处心积虑,自然是想和永嘉派争杭州这块地盘了。玄武派现在声势浩大,已占据我江南的东边,金陵、扬州、润州、常州、苏州都已是他们的天下,这次他们有备而来,再加上四川唐门的协助,看来永嘉派几百年的基业,是难逃此劫了。”

又皱眉道:“再过几天陈千响就要在杭州开玄武派的分堂。分堂一开,玄武派的势力就会伸到杭州。到那时,你就更加危险了。”

马小知心内不禁有点害怕,当时就拍桌子替自己壮胆:“难道就没有官府、没有王法了吗?”

柳发财叹气道:“王法、官府自然是有,可他们行事时是在暗处,抓不住凭证,官府、王法也拿他们没办法。再说高万峰还有那样硬的后台。”

马小知被岳父说得越来越怕,后来想起了云娘,这才心安。

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柳发财怕女婿知道了过去后害怕,就又陪着马小知说了一会儿闲话,又不停地安慰道:“贤婿,有我在,定不让奸人害你。”

马小知想起柳素素来,心里不禁想:恐怕我连你女婿都做不成呢。于是问道:“岳父,你实话对我说,素素小姐是不是看不上我?”

柳发财被问到痛处,立即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这个,倒是有点。你遭了那么大的变故后,人变得古板、木讷、不近人情,我本来想让你和我女儿早日成亲,你却说什么一定要考上状元为你爹报完仇,才能成家。有一次,我好说歹说,让你同意了。可后来请帖都发出去了,你却反悔了,结果弄得大家不欢而散。

我女儿对你,就越来越气得慌,就说既然不成亲,那索性退亲算了。你的脾气也犟,最后就闹僵。你岳母虽然疼你,可一边是你,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也只能顺着女儿。唉,要不是我从中拦着,你和她说不定早就分了。不过贤婿,万事有我,有岳父在,这门亲事就不会退的。”

马小知想:怪不得自己的前辈马公子要跳湖,老子不明不白地死了,科场又不中,家又败了,老婆眼看着也没有了,仇人在旁边还虎视眈眈,真是穷困交加、四面楚歌,被逼到这份上,也只能一死了之了。想到高万峰一直在暗处窥视着自己,马小知就有点心寒,赶紧使劲想云娘,心里这才又温暖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仆人连走带跑地过来通报:“老爷,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回来了。夫人让你带姑爷一起去说话呢。”

柳发财赶紧站起来,先是替马小知正了正帽子,又帮马小知整理了下衣服,马小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已经退后一步,仔细端详起来,看完后还赞许:“恩恩,不错不错。好女婿,等会儿见到我女儿时,要不停地笑,我发现你笑的时候特别俊。女人家年轻的时候,都是喜爱俊一点的男人的。”

马小知心里觉得好笑:岳父这是在教自己怎么泡他女儿啊!心中不禁十分不服气:以我现在才貌与智慧并重的行情,不要说你女儿了,就是公主,那也逃不过我的五指山啊。

柳发财心急火燎地带着马小知进了客厅。马小知老远就看到了上次碰到的红衣女郎,今天她穿了一件鹅黄的轻纱长裙,更显得明媚照人,这种青春美和云娘的成熟美完全不同。柳素素刚才脸上还有点笑容,看见马小知进来,她立即显出百无聊赖的样子。见她这样,旁边的岳母玉屏夫人就有点不好意思,柳素素旁边的胖柳青倒是不停地盯着马小知看,脸上一副贼突突的笑。

马小知坐下后,场面立即尴尬起来。柳发财和老婆为了哄抬气氛,在中间极力周旋,怎奈柳素素一脸的冷淡,就是不肯顺着父母。见她这样,马小知也就冷漠,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柳发财只好背着女儿,对着马小知不停地做出笑容的表情,提醒马小知。

柳发财一用古怪的笑容提醒马小知,马小知就对他做一个僵硬的笑,柳发财一转身,马小知的笑容就消失。急得柳发财差点上去扒他的脸。柳青在旁边觉得他们两人好玩,差点笑出声来。

柳发财和老婆忙活了一阵后,发现效果不大,只好道:“女儿,你和你马大哥这么久没见面了,就带他去后面的园子里转转吧。以后你不要再叫他运书了,你马大哥已经改了字,叫马小知了。”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17)

马小知和柳素素来到花园里,在一个亭子里坐下。见柳素素一言不发,马小知就双眼望天,也一声不作。

沉默了好久,柳素素终于忍不住了,就随口说了一句:“你在做什么?”马小知一直在等她开口呢,他给自己制定的第一个原则,就是极力争取让柳素素主动,现在机会来了,岂能放过?立即就道:“我在想事情。”

停顿了两秒后,他见柳素素没接话茬,就自己接了下去:“你说,树上有十只鸟,一箭射下来一只,树上还有几只鸟?”

柳素素一脸的不屑,冷淡地道:“当然是一只也没有了。”回答的时候,看都没对马小知看一眼。

马小知:“那桌上有五只苍蝇,一苍蝇拍子拍死两只,桌上还有几只苍蝇?”

柳素素更加冷淡了,脸上甚至有点厌恶:“当然是一只也没有。”

马小知故意提高了声音:“错!”

柳素素一惊,辩解道:“其他的苍蝇受了惊吓,当然飞走了。”

马小知摇头:“不对!错!”他又故意将这个错字说得特别大声。

柳素素不服气起来:“那你说有几只?”

马小知:“两只。”

柳素素不解:“为什么?”

马小知:“死苍蝇是不会飞的。”

柳素素一想也是,于是看了马小知一眼。

马小知继续:“你说鱼缸里养了五条金鱼,死了两条,还有几条?”

柳素素不加思索:“两条!”

马小知:“错!”

柳素素立即回过味来:“三条!”

马小知:“错!”

柳素素:“那你说几条?”

马小知:“五条。”

柳素素:“为什么?”

马小知:“死鱼也是鱼。想我马小知,现在虽然穷困潦倒,象条死鱼,但好歹也是条鱼。”

柳素素觉得答案对,可对马小知后面的话却有点反感,心想:我又不是嫌你穷才不理你的。

看了柳素素脸上的表情,马小知心中高兴:原来不是嫌我穷。好,这一点可以排除。于是又问道:“有一妇人,生了一个孩子,孩子只有一只左眼,她和她夫君还有公婆却觉得很正常,你说为什么?”

柳素素:“自己的骨肉,当然会觉得正常。”

马小知:“你将来生个孩子,只有左眼,你会觉得正常?”

柳素素一想,也是,又想了一下,“那就是她夫君家每个人都是只有一只左眼。”

马小知假装奇怪地反问:“你见过这样的人家吗?”

柳素素自己也觉得不合理,可又想不出是怎么回事,只好问:“那你说是为什么。”

马小知:“你说哪个孩子有两只左眼?每个孩子都是只有一只左眼的。”

柳素素不禁一笑,顿时面如桃花,马小知立即觉得如沐春风,见她全是期待的神情,想要自己再问,就笑道:“从前有一个读书人,生了一个傻儿子,有一天,县令要到他家来玩,读书人怕儿子出丑,就教了儿子几句话。

假如县令问你,门口两棵大树怎么不见了,你就说‘年成不好,卖掉了。假如县令问你院子后面的竹园怎么没有了,你就说‘兵荒马乱的,给糟蹋掉了’。读书人又在墙上写了一首小诗,然后对儿子说,县令要是问你这首诗是谁写的,你就说‘这有啥希奇,我家一代出一个’,意思是一代出一个诗人。”

马小知开始还怕笑话太长,柳素素会分心,后来见她神情专注,这才放心。

“过了几天,县令来了,读书人正好出去了,傻儿子就出去迎接。县令见了傻儿子,就问:‘你爹呢?’傻儿子想起他爹教的第一句话来,就道:‘年成不好,卖掉了。’”听到这儿,柳素素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县令当时一楞,顾着礼节,不好说什么,只好又问:‘那你娘呢?’傻儿子想起他爹教的第二句话来,就道:‘兵荒马乱的,给糟蹋掉了。’”听到这里,柳素素的笑声大了起来。

马小知再接再厉:“县令这时再也顾不得其他,气得骂道:‘你真是个傻子。’傻儿子想起了他爹教的最后一句话,就说:‘这有啥希奇,我家一代出一个!’”柳素素终于开怀哈哈大笑起来。

马小知不禁心喜:初战告捷!脑筋急转弯加笑话这招,真是百试百灵啊!又勉励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于是等柳素素笑完,又问:“有兄弟两人,长得非常像,他们是同一个娘生的,又是同时生下来的,却不是双胞胎。你说为什么?”

柳素素这时再也不冷淡,看马小知时,脸上也有了笑意。她吃了前几个问题的亏,就不敢贸然回答,想了一下,迟疑道:“难道是一个男一个女?”说完就摇头,自己也觉得不对,又想了一下,道:“难道是他们同母不同父?”

马小知微笑摇头,柳素素正要再去想,忽然听到旁边的花丛后一声巨响。马小知吓了一跳:难道是玄武派的人派人来暗算自己了?起身一看,居然是岳父岳母。原来柳发财和老婆怕女儿又和马小知说着说着就僵住,因此躲在后面,准备随时救场。

刚才听马小知的笑话时,两人就有点忍不住。后来听到马小知的关于双胞胎的脑筋急转弯,柳发财越想越奇怪,就要转身问老婆,可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个脑筋急转弯题目上了,一个没注意,就跌了一跤。

柳发财一边拉着老婆站出来,一边尴尬地解释:“路过,路过。”拖着老婆就走,走了一段,实在忍不住了,又掉过头来,问马小知:“贤婿,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是双胞胎?”

见岳父岳母和柳素素三人都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脸上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就笑道:“因为他们是三胞胎。他们的娘一胎生了三个。”

柳发财一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又后悔:“我走南闯北,以前倒是见识过三胞胎,为什么没想起来?”拉着老婆走了。

接下来,马小知施展平生所学,一会儿脑筋急转弯,一会儿笑话,真是一招胜似一招,一招强似一招。在他的凌厉攻势下,柳素素一会儿凝眉思索,一会儿哈哈大笑。看马小知时她的脸上已全是笑意。

又被马小知逗笑后,柳素素问道:“马大哥。……”马小知立即纠正:“我已经改了字,人家都叫我马小知,你以后就叫我小知哥哥吧,我也叫你素素妹妹。”柳素素害羞地笑了一下,点头同意,然后问道:“小,小知哥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有趣的事的?”

马小知心想:要是告诉你我是从哪儿来的,那更有趣。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漫应道:“都是我平常没事,在家想出来的。”柳素素的眼里顿时全是佩服。

见柳素素虽然对自己有了好感,可有时还是会皱眉头,应该是以前两人之间的疙瘩还没有在她心里完全解除,马小知不禁暗道:看来不出绝招是不行了!于是站起来道:“素素妹妹,你跟我来。”将柳素素带到了一块空地上,然后折了一根树枝,寄给柳素素。

柳素素站在那里,一脸不解,不知道马小知想做什么。马小知笑道:“我们来试试我们是不是前生注定的。”柳素素红了脸,不说话。

马小知道:“在一到四这四个数中,你想一个,记在心里,我也想一个记在心里。等我转过身背对你的时候,你把想的数写在地上,然后我告诉你我想的是什么数,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相同。”说着就转过了身。

柳素素很快写好。马小知怕他耍赖,把写的数擦掉,就把她喊到面前,然后看着她的脸笑着问:“我想的是三,你呢?”柳素素吃了一惊:“怎么我们想的一样?”马小知心想:不一样才怪呢!这可是心理学知识,潜意识!以前他对云娘就用过这招,后来见云娘对自己那样深情,他还为自己当时用这些小伎俩骗云娘后悔过。

马小知深情地看着柳素素,假装惊奇道:“原来我们心意相通。有诗云:心有灵犀一点通,果然如此。”

没想到柳素素不是那么好骗的,她似信非信。惊奇过后,她就道:“那我们再来一次。”没等马小知同意,就去地上写了一个数,然后跑到马小知跟前:“小知哥哥,这次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马小知笑道:“我想的是一,你呢?”柳素素这次吃惊得嘴都张开了,眼睛也瞪大了。她看着马小知,久久不作声。

马小知第二次能猜到,其实用的也是心理学上的知识。玩这个猜数字的游戏,很多人第一次猜的是三,第二次一般猜的是一。第一次猜时,一听到是“在一到四这四个数中想一个”,一般人的潜意识里就会觉得一和四这两个数字已经暴露,因此会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两个数排除在外,只会在二到三这两个数中选。每个人都有好胜之心,所以都会选三。

第二次猜时,一般人就会在潜意识里和第一次反着来。第一次不是把一和四这两个数排除了吗,那我第二次就非要在这两个数中选。第一次选的是大的,那我第二次就非要选个小的。

柳素素当然不知道这是心理学上的道理。她看着马小知,目瞪口呆,过了很久,才幽幽地道:“没想到是上天注定的。”

马小知也叹了口气:“唉,缘分。”说完他还摇摇头,好像自己也不相信一样。

正文 第六章 美女,还是美女(18)

吃晚饭的时候,柳素素在众人面前对马小知的态度已经大变,不但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而且破天荒地替马小知夹了菜。柳发财夫妇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们偷听过马小知和女儿的谈话,所以对柳素素的变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们的小女儿柳青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禁一头雾水,看马小知时,却是一脸的崇拜之情。

见小女儿十分疑惑,柳发财就卖弄道:“青青,我来问你,有弟兄两个人,他们是一个娘生的,又是同时生下来的,却不是双胞胎,你说为什么?”柳青说了半天,也没说对。柳发财哈哈大笑。

在柳府待了一天后,马小知不禁记挂起云娘来。本来已经说好晚上住下来的,可事到临头,马小知对云娘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当时就嚷嚷着要回去,说是不可拉下学业,要回去温书,等明天把书带过来后再住下。

柳发财没法,只好派两个仆人送他。临走时,柳素素一直送到门外,看着她,马小知心中不禁有点内疚,心想自己和云娘的事,以后不知该如何对她开口。

到了家,马小知怕惊醒别人,打发走仆人后,就悄悄从后门进去,只见云娘的屋里还亮着灯,他不禁心喜:看来云娘也在想自己,想得到现在还没睡。

云娘确实是想马小知,也确实是想得睡不着,所以她就把妹妹丹娘找来,陪自己在房里说话。说着说着,丹娘就追问起姐姐和马小知的事来。她发现马小知最近很反常,整天乐呵呵的,因此怀疑姐姐和他已经有过什么。

云娘本来想告诉妹妹实情,可想到告诉她后,她就会追问后面的事,自己和马小知已经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天,虽说马小知怕自己不高兴,从来不强求自己和他做事实上的夫妻,可说出来谁会信?这事要是被丹娘问出来,只怕自己会羞死。于是极力否认。

忽然院子里有响动,两人赶紧静下来。云娘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不会是马小知放不下自己,晚上又跑回来了吧?要是那样,岂不是正好被丹娘撞破?那……,正想着呢,就听到马小知在外面轻声喊:“云娘,老公想死你了。”

丹娘听到后,极力忍住笑,盯着姐姐看。云娘顿时满脸通红,想出声提醒马小知房里有其他人,可已经羞得浑身没一点力气。

马小知见门虚掩着,当时就悄悄地推门而入。到了云娘卧室,看到云娘坐在门口,他想也没想,立即上去一把抱住,说了声“好云娘,想死我了”,就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嘿嘿”冷笑,转身一瞧,正是泼辣的丹娘,马小知吓得“扑通”一声,就跌坐在地上。

云娘怕马小知跌坏,赶紧把他扶起来。丹娘冷笑道:“好个马大哥,竟然非礼我姐姐!”马小知惊魂未定,一时说不出话来,云娘也羞得不敢作声。两人就象做错了事被父母当场抓住的孩子一样呆立在那里,一副任凭丹娘处置的架势。

丹娘继续教训马小知:“马大哥,我一直敬你是个读书人,没想到你居然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走,跟我去官府!”就过来抓马小知。

马小知吓得赶紧躲到云娘身后:“丹娘妹妹,我和你姐是两情相悦,不是非礼啊!”丹娘就用眼光问姐姐,云娘已经羞得说不出话来。丹娘就假装对马小知发怒:“你还敢狡辩!”又要过来。

马小知见云娘不敢说话,怕她羞坏了,就再也不把她扯进来,只好对丹娘求饶:“好妹妹,我不是故意的,饶了我吧。”

丹娘也怕把姐姐羞坏,就不敢继续开玩笑,只是机会难得,得拿马小知一把:“要我饶你也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两件事。”怕马小知不答应,她又做顺水人情,往里面加添头:“只要答应,我不但饶了你,而且保证以后不说出去。”

马小知赶紧答应下来,然后才问是什么事。丹娘道:“一,以后不准再鼓动我老公曹杰下棋。二,以后在众人面前,必须听我的话,不准和我顶嘴!”马小知刚想反对,丹娘“恩”了一声,她故意将这个“恩”字拖得特别长。马小知只好同意,丹娘这才笑嘻嘻地走了。

马小知赶紧查看云娘,只见她已羞得身体有点僵硬,马小知立即替她推拿、按摩。好一会儿,云娘才恢复过来。

当晚云娘就不肯和马小知同睡,马小知只得不停地道歉,又不停地软语相求,她这才回心转意。

两人在床上拥抱着说话。马小知就问云娘以前自己家遭贼时,那个武功高手是不是她,云娘笑着默认了。马小知又问:“那你住在我隔壁,是不是为了保护我?”云娘笑道:“这倒是我妹妹的主意。”

想到云娘对自己的深情厚义,马小知心中十分感激,将云娘抱得更紧了。

有云娘在,高万峰想害自己,只怕没那么容易。唉,云娘那就是传说中的女侠啊。

自己这辈子,心里是再也离不开云娘了,只是该如何对柳素素和岳父岳母说呢?还没成亲,自己就先纳个妾,岳父岳母对自己再好,只怕也不会同意,更何况柳素素是个千金小姐,一向任性惯了。

唉,真是甜蜜的烦恼。

第二天一大早,柳家仆人就过来接马小知。马小知只好带了几本书,随他们去了。在柳府吃早饭时,柳素素推说身体不舒服,一直没有出来。早饭后,柳发财赶紧叫马小知去绣楼探望。

柳素素和柳青单独住着一幢楼。看到马小知,柳青就问道:“马大哥,你昨天白天究竟和我姐姐说了什么?她晚上回来后,哭了好几回。”马小知十分奇怪,昨天白天素素不是挺高兴的吗?晚上怎么会哭?随即大惊:她不会是已经知道自己和云娘的事了吧?想了一下,觉得不可能。

他满怀疑惑,进了柳素素房间,只见柳素素正默默地坐在梳妆台前,眼睛红肿,昨天晚上一定是没睡好。

马小知坐下后,就安慰道:“素素妹妹,究竟是什么事这么伤心?告诉哥哥,哥哥替你作主。”

柳素素又有点想哭:“小知哥哥,我现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最后在马小知的追问下,她没了办法,才用尽全身之力道:“小知哥哥,我,我在外边已经有人了。我,我昨天已经许了他,答应嫁给他了。”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1)

听了柳素素的话,马小知吓了一跳:什么?自己的未婚妻和别人私定终身了?一开始他的心里还高兴了一下,这下好了,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云娘了!再也不用为这事烦心。随即就生起气来:怎么说素素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她和别人私定终身,那自己岂不是戴绿帽子了?

素素见马小知脸上阴晴不定,就又想哭,马小知只好先安慰她,然后才问:“素素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素素叹口气:“去年年底,本来我爹已经和你说好,让你娶我过门,可你临时变了卦。我见你迟迟不肯娶我,想到别人家和我一般大的女儿都已经有了孩子,不禁愁闷,于是就去金陵散心。那天我带着丫鬟去鸡鸣寺游玩,一不小心,掉了一方手帕。旁边一位公子看到了,立即上前拣起来送还给我。

这位公子虽说没你英俊,可也文质彬彬知书达理。后来在寺庙中游玩时,我看到有人下棋,正是那位公子,他一人独斗四名僧人,可依然闲庭信步,显得成竹在胸。”柳素素说到这里,脸上全是崇拜之情。

马小知不禁奇怪:这眼神就是自己那个年代粉丝看偶像的眼神啊。一个下棋的,有什么好崇拜的?转而一想:自己那个年代的那些影视明星,又有什么好崇拜的呢?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偶像,现在外面棋风那么浓,棋师当然是大家心目中的偶像了,素素这样大的女孩崇拜他们,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柳素素顿了一下,接着道:“那位公子也看到了我,不禁对我一笑。后来他对我说,那个时候他就看上了我。那四位僧人最后全部败了。对那位公子,他们是不住口地称赞。那位公子和他们客气了一番,然后就带人走了。临走时,还特意多看了我两眼。

这位公子倒是个消息灵通的人,没两天,就打听到了我住的客栈,过来拜访我。见我喜欢下棋,他就教了我两招,那招式奇妙无比,我以前都没听说过。就是这样,这位公子向我打听家住何处时,我也没告诉他。

几天后,我就离开金陵回了家。本来以为我和他就这样结束,虽知那位公子非常痴情,不知他是用什么法子,打听到我是我爹的女儿的,我回家没几天,他就从金陵千里迢迢找了过来。那天我去灵隐寺,他就在寺中等我,还对我说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

我那时恼你,因此后来就暗地里和他通起信来。不过信里都是说说诗、论论棋,并没说其他的。都是他派人从金陵送信过来,然后我再将我的信让他派来的人带回去。一来二去,我对他倒有了好感。

昨天他又过来找我,他说他已准备在杭州落户生根,求我答应嫁给他。开始时我想,我不过是对他有好感,再说我和你已有婚约,就没答应。可他忽然对我跪下,说他想我想得好苦,我写给他的信,他都随身带着,看到信,就能想到我,才能解他的相思之苦。他说他移家杭州全是为了我,还说他已经知道我和别人有婚约,可只要我们彼此是真心的,上天也会可怜我们,让我们在一起。

我见他对我如此深情,又见他可怜,一时糊涂就答应了。他怕我反悔,跟我要了一方手帕做信物。

可昨天下午回家后,在园子里和你一起在心中猜数后,我才知道,我们俩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当时我高兴得都忘了他,直到晚上才想起这件事来。我一会儿想到我们俩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一会儿又想到已经答应了他,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马小知暗道:傻妹妹,那是哥哥骗你的!想到素素已经移情别恋,他不禁叹了口气:自己和她究竟还是没缘,于是劝解道:“素素妹妹,都是我的错,你不用难办。你自己在心里选,若你觉得你还是喜欢那位公子,哥哥我一定成全你们。你要是怕婚约碍事,那我去和你爹说,把婚约毁了就是。”想到自己亲手将这样一个美女送给别人,他不禁有点伤心。

谁知柳素素道:“小知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他只是有好感,对你却不同。以前你家里没出事的时候,每次到我家来,我们都玩得十分开心,那时我们已经知道日后会成亲,因此彼此间一点拘束也没有。

可自从你家出事后,你整个人就变了,变得不近人情,古板得象块木头,和你说句话,你立即就会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大道理。可昨天下午,你又变回来了,又变成了我以前那个风趣的大哥哥。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喜欢别人?”

马小知喜道:“那你又说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素素道:“我说的不知该怎么办,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这件事,我怕你知道后会生气。还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手帕和书信要回来,他对我那么深情,不知他肯不肯还给我。”

马小知皱了皱眉:“你和他之间,除了书信手帕,还有什么没有?”

柳素素道:“自然是没有的,我和他连手都没碰过一下。虽然你以前拿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训我时,我很生气,可我也知道那是对的。”

马小知笑了笑:“素素妹妹,以前是我不好,是我太古板,太不近人情。既然你能将此事告诉我,足见你坦荡,我当然不会怪你的。至于那手帕和书信,那就不要了吧,当它们丢了就是。”心想以前我在上学的时候,以看手象为名,不知摸过多少女生的手呢。

柳素素顿时欢喜起来:“多谢小知哥哥。只是那手帕和信,若是不要回来,日后传了出去,你让我如何做人?”

马小知一想,也是,现在毕竟不是自己那个年代,虽说风气比较开放,但还没开放到自己那个年代的程度,于是道:“你打算如何去要?”

柳素素:“本来我和他约好,今天下午在我家后花园相见,然后带他去见我爹的。到时候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这样也好让他死心。”

马小知心想也好,正好看看和自己抢老婆的人是什么样,于是问道:“不知那位公子如何称呼?”

柳素素道:“说不定你也听说过他的。他就是玄武派的金陵九虎之一陈千响。”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2)

“什么?陈千响?!”马小知差点叫起来。难道岳父以前没和素素说过自己和玄武派的恩怨?

见马小知这么吃惊,柳素素一脸奇怪:“怎么了,小知哥哥?难道你以前认识他?”马小知无奈地摇摇头:“以前的事我忘光了,按理说我应该认识他的。嘿嘿,认识不认识,下午见到他,自然就会知道。”然后就把自己和玄武派的恩怨告诉了她,只是为了简略,将“血昼谱”和南唐宝藏那节省掉了。

柳素素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害怕:“爹爹以前怎么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些事?我只知道你爹爹是得病过世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我要知道这些,早就不和那个陈千响来往了。”

马小知安慰道:“我爹过世那阵你还小,你爹怕告诉你这些后会吓着你。”

柳素素不服气道:“后来我大了他怎么也不说?肯定是我爹嫌我是女的,觉得告诉我也没用。”

马小知只好安慰了她一番,随即想到:高万峰为了从自己身上得到那笔南唐宝藏的线索,肯定将自己的一切都调查清楚了,陈千响作为他的得意弟子,没理由不知道素素是自己未过门的娘子。于是对素素道:“只怕陈千响接近你,事先就有预谋。他是别有所图。”

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高万峰都在暗处了解得清清楚楚,就连自己未过门娘子不知道高万峰和自己恩怨的事他们都知道,马小知顿时不寒而栗,忽然又觉得大事不好:自己失忆的事,高万峰不晓得知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那自己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随即又想到,岳父说过高万峰行事一向谨慎,自己失忆这样的大事,他自然不会贸然相信,一定会多方打听清楚的,说不定高万峰会以为自己是假装失忆,以向他表示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请他放过自己呢。

柳素素这时问道:“我有什么好给他们图的?”马小知笑了笑:“最少,陈千响可以图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啊!”听马小知变相地夸自己,柳素素不禁一笑,然后又求马小知:“小知哥哥,我和那个陈千响的事,你不要告诉我爹娘,他们要是知道,肯定骂我。”

马小知想了想后,说道:“我当然也不想你爹娘责骂你,只是要看瞒不瞒得住,若是能瞒住,当然不用告诉你爹娘,若瞒不住,就是不告诉他们,他们也会知道,那时他们说不定骂得更厉害。”

马小知叹了口气:“一切就看今天下午陈千响怎么做了,要是他肯交出你的书信和手帕,那就万事大吉,要是他不肯交,只怕我们想瞒也瞒不住。不过素素妹妹你放心,你爹娘若是知道了这事,我会把错全揽在我身上的。”

柳素素这才安心。她笑着对马小知道:“小知哥哥,你和以前真的不同了。以前遇到事,你只会照搬古书,说什么子曰诗云,现在却能将事情分析得十分透彻。”马小知不禁一笑。

过了一会儿,柳发财和夫人也过来看望女儿,见柳素素已经在和马小知说笑,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柳发财让老婆留下陪女儿,自己却带马小知去客厅。原来他已经把几个和自己交情比较好的富翁请了过来,准备介绍给马小知认识。

到了客厅,马小知一看,都是一水的大肚子。大家见完礼,坐下闲话。杭州这几天最大的事,莫过于玄武派要开分堂了。

一个胖子道:“没想到那陈千响年纪轻轻,就做了分堂堂主,只是不知他手段如何。”

另一个胖子却道:“那玄武派分堂的门面,比永嘉分堂有气势多了。看来他们是存心想压永嘉分堂一头。”

坐在柳发财旁边的胖子也道:“听说玄武派分堂开张那天,场面会很大。不但玄武派的扬州、润州等各分堂会派人来压阵,而且四川唐门也会派六位长老来助拳呢。”

有人就问:“不知四川唐门为什么会趟这淌浑水?”旁边有人就道:“据说四川唐门这次出手,乃是朝中一位权贵受高万峰所托,写信给那‘蜀中霸王’唐天雄,请他出面帮忙的。永嘉派现在虽然内争不止,然根基雄厚,派内高手林立,那高万峰自然不敢小觑。

不过高万峰这次只怕是引狼入室,打错了算盘。那唐天雄垂涎我江南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入手。这次永嘉派和玄武派火拼,他正好趁火打劫。嘿嘿,那高万峰就是吞并了永嘉派,只怕最后还得和四川唐门再见个高低呢。”

有一个胖子就叹道:“本以为玄武派和永嘉派的争斗会在金陵秦淮河上的一战后才开始,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只是不知仅靠四川唐门,这次能不能压得住阵脚。永嘉派怎么说也有几百年的根基。只怕玄武派分堂开张那天,永嘉派就会派人去坐门。”

另外一人就道:“永嘉派就是派人去,也讨不到便宜。这次来观礼的,不但有五岳派,而且还有中原的各大门派,甚至连那少林寺方丈,也会带人过来。”

柳发财奇怪:“那少林寺的和尚整天使棍弄棒的,朝廷对他们一向看管甚严,他们怎么有这份闲心?”

有一个胖子笑道:“这事我知道。那少林寺方丈颇好手谈,高万峰曾经去嵩山陪他下了三天的棋。这一次高万峰请他过来压阵,那方丈本不愿参与这种江湖纷争,可碍于情面,只好答应。那方丈虽是出家人,倒也熟知世情,没来杭州前,已带人先去永嘉派总堂了。想来是致歉去了。”

众人不禁笑了起来。有一胖子不解:“中原各大门派一向与永嘉派不和,这次来杭州,倒也情有可原。可没听说过五岳派和永嘉派有恩怨啊。”

另一胖子解释道:“怎么没恩怨了?想当年永嘉派的青龙子挑了五岳派时,那华山派的掌门华烈元大败之下,气得吐血身亡,后代弟子,莫不引以为耻。只是前些年永嘉派声势太大,华山派只能忍气吞声,这次机会难得,他们自然不会放过。五岳派一向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华山派一发请帖,其他四派也只好过来。”

有人就叹气:“没想到这么多年前的事,他们还没忘记。”

有人就在旁边感叹:“玄武派已经欺负到永嘉派家门口来了,强敌环伺之下,永嘉派还是内争不止,到现在也没看他们有什么行动。只怕这次他们是凶多吉少。”

有人就道:“但愿这场风波只发生在台面上,那样我们也有棋看了。只是恐怕很难。这次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了。”

众人都感叹起来。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3)

下午时马小知陪着素素来到后花园,在亭子里坐了。素素已经吩咐了仆人放陈千响进来。虽然她平常任性惯了,可这时也不好意思,于是躲到了马小知身后。见她这样依靠自己,马小知心中一热。

玄武派算千算万,就是没算出素素最后关头会改变主意。没想到素素对自己如此深情,马小知不禁感动,自己以后一定要真心对她好。想到她竟然为了一方手帕和几封平常不过的书信而担心不已,马小知心里又觉得好笑。

陈千响终于来了。马小知见他衣着光鲜、脸上一片得意之色,心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进了亭子,看到马小知,陈千响顿时一脸愕然。马小知也不说话,只是拿眼光瞪他。

陈千响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先向马小知施了礼:“马大哥一向可好?”他以前果然认识自己!自己以前是知府的公子,父亲又做过他们掌门,陈千响那时见到自己,一定十分恭敬。想到这里,马小知端起了架子,恩了一声,算是招呼。

见马小知一直盯着自己看,陈千响就有点不自在,又见素素一直躲在马小知身后,都不和自己打招呼,他就明白了一切。见他脸上明白的样子,马小知心中也有了数:这个陈千响毕竟还嫩,自己攻了他一个出奇不备,他惊慌之下,就露了底。

陈千响向马小知深深地弯了弯腰,道:“马大哥,我对素素小姐一片真情,还望马大哥成全。”

马小知毫无表情:“为什么不是要别人而是要我成全?”

陈千响发现自己失言,顿时语塞。

马小知继续道:“是不是因为素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见陈千响不敢说话,他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既然已经知道她是你马大哥未过门的娘子,你为何还要如此?”

陈千响楞了一会儿,掩饰道:“在下情不自禁。”

马小知:“那你应发乎情,止乎礼。”

陈千响强辩道:“素素小姐对在下也是真心的。”

马小知:“既是如此,那就让素素对你说吧。”说着,站到素素身边。素素只好道:“陈公子,你误会了,我只是把你当成好友。我的心里只有我马大哥。你就把手帕和书信还给我吧。”

素素一说完,立即又躲到了马小知身后。马小知就对陈千响道:“你也听见了。拿来吧。”

陈千响这时才满脸惊讶。马小知见他惊讶之后,脸上一副好计没有成功的茫然之色,心中不由得厌恶。陈千响茫然过后,脸上又是一副思索的样子,仿佛在想好计为什么没有成功,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马小知又说了一声:“拿来。”陈千响好似从梦中惊醒,楞了一下,才道:“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我也只好恭祝二位。只是手帕和书信,恕不能归还。在下要留做纪念。”

素素在马小知身后听了,顿时十分着急,不停地拉马小知衣服,意思是要他想办法。

马小知想:看来他是想用这些日后要挟我,于是问道:“那你如何才肯归还?”

陈千响顿了一下,傲慢地道:“除非你在棋上赢了我!”

马小知差点笑出声,心想你真不知死活!我动动小指头就能弄死你。只是自己已经发过誓,不再下棋,再说,现在玄武派和永嘉派就要火拼,自己要是暴露了功力,肯定会麻烦不断,要是被人拉进了帮派,到时身不由己,读书做官的梦想就会泡汤。

素素拉马小知衣服的手立即停了下来,她站在马小知身后,呼吸声越来越沉重,显得异常焦急。

见马小知沉吟,陈千响笑了笑:“或者找人代下也可以!”素素又开始拉马小知衣服,示意她答应。马小知知道她是想让岳父出面请高手。他实在看不得素素着急,于是顾不得想其他:“行,我答应你。”

陈千响没想到马小知居然会同意,不禁一楞,随后道:“那好,就在明天,杭州棋馆。我下午就去那里,请里面的人帮我们准备。”

陈千响正准备离开,马小知道:“你不会那么没君子之风吧?”陈千响想了一下,这才明白马小知的意思,于是道:“明天我绝不会对别人说我们是为争素素小姐的东西下棋的。你等会儿可让素素父亲出面,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我将素素小姐的东西放在他那里。明天你若是赢了,到他那儿拿就是。”说完,冷笑一声,走了。

马小知看他嚣张,不禁心里有气,陈千响才走了几步,马小知在他后面就问:“不知明天吹笛子的会不会来。”

陈千响吓了一跳,回头惊慌地看了马小知几眼。

马小知心中懊恼:早知道刚才就用这个秘密和他交换了。转而一想:时过境迁,自己当时又没抓到证据,陈千响考虑清楚后,肯定不会答应。现在拿这件事做个威胁,让他们有所顾忌,倒也不错。

素素雅不愿让父母知道这件事,可现在已没了其他办法,只好随马小知去见爹。

柳发财一听,顿时火了:“女儿啊,你平时和什么人交往,我从不去管,只是你也要检点些。这事若是张扬出去,你以后如何见人?女子可比不得男人,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那是平常之事。”素素立即哭了起来。

马小知心想:岳父哎,你最后一句话我爱听!怕素素受不了,赶紧道:“岳父,不过是一方常见的手帕和一些平常不过的书信而已。我都不计较,别人起什么哄?要怪,也只能怪我以前辜负了素素。”立即让素素回房。

柳发财不禁骂起玄武派和高万峰来:“没想到他们如此歹毒。此事若是成了,一来可以让你少了我了资助,二来玄武派杭州分堂日后可以借我之力。你以前一直不肯让我帮你忙,没想到就是这样高万峰还是不放心。嘿嘿,此事若是不成,他们也可以以此要挟你。”

马小知心想:要挟我?就凭这点小事也能要挟到我?见岳父生气,只好劝道:“事已至此,还是赶紧想对策为上。”

柳发财叹了口气:“贤婿,你上了那陈千响的当了!品香楼一战后,陈千响一鸣惊人,杭州城内的棋师,听了他的名头,无不避让,你现在让我出去请人,谁愿自取其辱?唉,现在去请外地的又来不及。”又气道:“姓陈的,你别把我惹火了!把我惹火了,我去请八齿刮骨刀李占我来对付你!”

马小知不禁好奇:“李占我是谁?”

柳发财道:“那可是我们江南出名的棋师。他纵横大江南北,只输过两局。输棋后,他一气之下,砍断了自己两根手指。只因别人和他对决时,就象被他用刀刮骨那样难受,所以大家才叫他八齿刮骨刀。只是他行踪不定,你现在叫我到哪儿去找他?”

马小知道:“我倒有一个法子,当时我答应陈千响时就想好了。岳父你可去请永嘉派杭州分堂何有年堂主,告诉他陈千响并不是凭真本事赢的。何堂主为了报仇,为了永嘉派,自然会为我们出头的。”

柳发财喜道:“我怎么没想到!”立即带人出去了。

马小知担心素素想不开,赶紧去她住处,素素正趴在母亲身上哭呢。岳母一边抚mo着她头发,一边埋怨道:“唉,都是我平时把你惯坏了。那陈千响功力深厚,是一等一的好手,你让你爹到哪里找人对付他?”

马小知心里觉得好笑,多大个事啊,至于这样吗?于是一边安慰素素,一边把自己想的主意说了,又把为什么请何有年的原因告诉了她们。见有办法挽回,母女俩这才消停。

直到晚饭时,柳发财才回来。母女俩赶紧上去问结果。

柳发财道:“我先去找了知府李安仁李大人,对他说我女婿的重要东西落在了陈千响手上,两人要斗棋解决,不过东西要先寄存在他那里。李大人听说是小知的事,立即同意了。那陈千响见李大人出面,只好乖乖地将东西交给了他。

后来我去找何有年堂主,可不知何有年去了哪里,找遍了杭州城也没找到。我只好让管家带人继续查探,自己先回来了。”素素母女俩立即也和柳发财一样着急起来。

夜深时,管家带人回来了,柳府的仆人已经将杭州翻了过来,可还是没找到何有年,听人说,他去了永嘉派总堂。

柳发财急得来回踱步:“这该如何是好?”素素母女俩搂着哭在一起。

马小知在旁边不禁焦躁。虽说这件事在自己眼里看来无所谓,可在岳父一家看来,却是天大的事!想到岳父对自己的好,想到素素对自己的深情,马小知暗叹一声:自己如果再不肯出手帮他们,只怕以后内疚得觉都睡不着,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道:

“明天还是让我去吧!”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4)

第二天一大早,马小知就带着岳父、岳母、素素、柳青、云娘、丹娘、曹杰、王大宝博士和他娘子、张五哥博士、刘彩博士去棋馆。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做轿的做轿,再加上柳府仆人前呼后拥,倒也声势浩大。

昨天晚上,柳发财一听女婿要出马,吃了一惊:“贤婿,你都不知道棋如何下,要是去了,不是自取其辱吗?”见素素也是一脸的关切,马小知赶紧做顺水人情:“此事是因我而起的,受辱也让小婿去吧。能为素素做点事,我受点辱怕什么?你们放心,我自有妙计。”

柳发财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听说马小知有妙计,虽然将信将疑,但想起女婿自从跳了湖后,好像换了一个人,就同意了。

素素见小知哥哥为了自己甘心受辱,十分感动。

马小知又对岳父道:“你能不能去通知一下品香楼的人?他们都和我相熟,有他们在场,我的胆子也壮些。”柳发财赶紧派人去送信。

品香楼的人听说马小知明天要去和和陈千响对阵,个个不顾夜深,披衣起床,拥到曹杰住处的客厅里议论。王大宝博士十分不解:“马公子是不是不想活了?竟然去摸陈千响的虎须。现在杭州府的棋师,听到陈千响的名字,哪个不是礼敬三分?更何况他以前连棋都没摸过。”

云娘焦心如焚,不知如何是好。丹娘赶紧安慰她:“马大哥虽说一天棋也没下过,可吉人自有天相,”说到这里,丹娘也觉得理由不充分,只好道:“要不让我家曹杰代替马大哥去吧?好歹以前他也是个神童。”

曹杰赶紧推辞:“不是我不想去,是我去了也赢不了。那陈千响的功力你们不是不知道,招式出神入化。而我为了你,已经把棋丢下好几年了,实在不是他对手。”

大家议论了一番,丹娘最后道:“姐,要不明天我们品香楼就打烊一天,去棋场看看?好歹也能为马大哥壮壮胆。”云娘立即同意,想到明天马小知不知会受什么辱,差点当场落泪。

当天晚上,想起明天的事,柳发财一家和云娘一样,也是十分焦急,个个都没睡好。马小知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是身边没了云娘好听的呼吸声,二是想起自己以后当官的梦想可能因此会破灭而烦心。

他心里不停地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呢?既能赢了陈千响、帮了岳父一家,又能让别人不知道自己功力深厚?最好是让别人觉得自己不会下棋。想到最后,他自己也有点想笑: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把在场的人全杀了,杀人灭口!不过云娘岳父一家也在的。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两全之策,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为了岳父,为了素素,也只好现出真身!心中暗骂:陈千响啊陈千响,是你逼我的!看我不弄死你!想到这是自己在古代第一次出手,心中忽然有了豪气。可随即又想起当官的种种好处来,越想越舍不得,越想越放不下,不由得唉声叹气。直到想累了,才睡着。

马小知一行人到了棋馆门口。陈千响老远就过来迎接,好像他是主人一般。他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青杉,手拿一把折扇,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倒也风度翩翩。他身边除了十几个也穿青杉的跟班,还有几位看上去应该是新近才结识的杭州名流。那些跟班倒不象是仆人,显然是玄武派派给陈千响的棋师。

陈千响一收折扇,对马小知拱了拱手,面带微笑:“马大哥,不知你这次请的棋师是谁?”

马小知叹了口气:“唉,我哪有钱请人,没办法,只好自己上了。”

陈千响楞了一下:“什么?你?”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敢问马大哥,棋盘是方是圆?”马小知假装发楞:“好像是圆的吧,说实话,我真不知道。”

旁边一位名流以提醒马小知的名义夸陈千响道:“马公子,你可不能小看我们陈堂主啊。我们陈堂主年少有为,年纪虽轻,可已经名震江湖了。”玄武派分堂虽然尚未开张,可陈千响要当分堂堂主的事已传遍杭州。陈千响立即朝这位名流拱了拱手,一副实在不敢承担的谦虚样子。

马小知在心里直骂:震你妈个叉叉,等会儿老子把他打成包,重新把他送回他娘肚子里去!假装笑道:“真没想到啊,陈兄弟居然这么有出息了。记得以前他在我家的时候,有一次我拉完屎不想擦屁股,就叫他帮我擦。你们说他帮我擦屎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日后会这么有能耐呢?”

几位名流有点尴尬,王大宝、张五哥、刘彩三位博士和柳府的仆人都一起笑了起来。陈千响忍住气,笑道:“马大哥记错了吧?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马小知赶紧道歉:“好兄弟,真对不起,是哥哥记错了胡说的。你现在这么风光,哥哥我怎么可以说你以前的事呢?”他语气虽然诚恳,可话里的意思,让人听了却觉得实有其事。几位名流在旁均想:马小知以前是知府的公子,他爹又做过玄武派掌门,陈千响那时不过是高万峰的一个小徒弟,自然会听马小知使唤了,陈堂主以前说不定真的做过这事。

陈千响见说不过马小知,心想反正他已道歉,就不再追究此事。他伸手作势,请马小知进棋馆,然后道:“昨日虽然说得迟了些,可陶馆主十分帮忙,当时就让人准备好了一切,”

马小知见他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派头,心想:这棋馆乃是杭州乡绅捐资建造,你算什么东西?刚要打断他的话讽刺两句,棋馆里的陶馆主正好出来迎接,只好算了。

陈千响立即上去见礼,道:“我刚刚还说着陶馆主呢,没想到陶馆主就来了。陶馆主的厚意,玄武派上下感激不尽。”陶馆主满脸堆笑:“哪里哪里,陈堂主年轻有为,日后还要多多关照。”说着,又过来和柳发财、那几个名流一一见礼,路过马小知这儿时,却只是拱了拱手,立即就过去了。

马小知一边生气一边想:这棋馆一向是永嘉派的地盘,这位陶馆主说不定还是永嘉派的,现在怎么和陈千响打得火热了?随即想到:这棋馆又不是陶馆主家的,他能不能做这个馆主,全靠地方上的势力说了算,玄武派现在势大,他当然要逢迎了。

柳发财看到女婿对陶馆主很不满意,立即过来,小声地劝道:“陶馆主如此对你,其实是你的错,谁让你以前老是说下棋没有用的?”

马小知只好在心里苦笑:自己以前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呢。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5)

陶馆主带着大家进了棋馆。只见棋馆里十分幽雅,庭院里树木参天,花草繁多,一条小溪从馆中穿过,上面还有一座拱桥,倒是个下棋的好地方。

大家来到马小知和陈千响对决之处。这是个大院子,旁边连着个小小的别院。大家在大院子里看棋,小别院则是供马小知和陈千响用的。

棋馆里下棋的地方有很多处,此处则是最好的,这自然是看陈千响的面子了。他即将做玄武派杭州分堂堂主,棋馆当然要给他面子。

大家寒暄了一番后,陶馆主就向马小知和陈千响介绍棋正。棋正有两位,一位三十几岁,一位四十多。四十多的这位姓于,他长须及胸,一脸庄重。

陶馆主这时就对陈千响道:“时候已经不早,陈堂主就请入别院吧。”陈千响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就在大院里吧。”陶馆主皱眉:“只怕不合规矩。”陈千响笑道:“你让我入别院,不过是一怕别人喧闹,吵了我们,二怕有人在旁指点。只是在下一向喜欢于闹中取静,至于有人指点,我是不怕的,不知马兄怕不怕?”

马小知此时还在为日后做不到官而烦恼,根本没闲心烦这些事,于是挥挥手:“随便了。”陶馆主就觉得马小知在托大,“切”了一声后,才问两位棋正:“不知可不可以?”

于棋正一捻胡须:“既然他们两位没意见,那就合规矩。”陶馆主只好又重新布置。

听说玄武分堂堂主与人在棋馆对决,不一会儿,外面就拥进来一百多位看客。棋馆旁边的书馆里的书生们,听说与玄武分堂堂主对决的是马小知,个个奇怪,也不谈论学问了,纷纷跑过来看希奇。杭州知府李安仁怕马小知吃亏,也带着一帮衙门里的人过来了,看见果然是马小知,他心里奇怪,又不便多问,只好道:“贤侄,好好下棋,不要分心。”

人越来越多。陶馆主忙得一身大汗,又是和大家见礼,又是命人搬凳子搬桌子。

陈千响与众人一一见礼,有人就问道:“陈堂主,马公子不过是个生手,你们俩的功力,你在天上,他在地下,好好的你怎么和他下起棋来了?”

陈千响当即拱手道:“我玄武分堂可不象永嘉分堂那样等级森严、高手从不与低手过招。我玄武分堂内,高手与低手切磋,那是常有的事。再说,我和马兄乃是旧交。故人相遇,考较一下他的功夫,也是应该的。”又道:“待会儿我出招,大家若有看不懂的,可直接问我,不必因为我在下棋就怕打扰了我。”

看客纷纷夸起玄武分派来,有人就道:“还是玄武分堂好!”也有人夸高万峰调教有方的。马小知被大家冷落在一旁,没一个人搭理。

有一个名流也想夸陈千响两句,可又怕得罪了马小知的岳父,于是就两面讨好道:“马公子,听说你和陈堂主的师尊高掌门也熟悉,不知高掌门功力究竟如何?”

陈千响怕马小知不说好话,赶紧接道:“在下师尊功力,我们做徒弟自然不敢妄自推测。我只知道我们几个徒弟加起来,也不是师尊的对手。”众人一番惊叹。有人道:“陈堂主的功力已经深不可测,没想到天外有天。”

马小知笑道:“高掌门的功力,那自然是厉害不过的。”听到马小知夸师傅,陈千响不禁一楞,不知马小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马小知继续道:“高掌门曾说,功力之进退,全在于一个‘专’字,要心无旁骛,方能长进。”陈千响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他确实是在夸师尊,心道:算你识相。

马小知接着又道:“高掌门即使走路,心也在棋上。有一次,他一脚踩进屎堆里,自己都不知道,据说还躺在上面睡了一觉。”众人一阵哄笑。

陈千响忍着怒气道:“马兄,你怎可如此说我师尊?”

马小知笑道:“庄子曰:道在屎溺。你这么在乎这个屎字,难道高掌门就不拉屎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陈千响却是一楞,不知如何答马小知的话,若说师尊拉屎,那甚是不雅,若说不拉,那又有违常理,只好不作声。

马小知得理不饶人:“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真是奇怪,高掌门居然不拉屎,那他岂不是一肚子屎了?”这次大家的哄笑声比刚才还要大。

陈千响终于忍不住了,怒道:“马兄,你不要辱人太甚!”

马小知哈哈大笑:“我对高掌门一向尊敬,又怎么会辱他?要说辱,那是你辱的。是你自己默认高掌门不拉屎的。”

陈千响说不过马小知,只得道:“多说无益,我们还是场上见分晓吧。”心想:等会儿在场上看我怎么让你出丑!

一想到下棋,马小知就想到以后可能做不成官了,不禁长叹了一声。陈千响还以为马小知怕了,心里暗暗得意。

于棋正这时照规矩大声喊道:“棋师归位!”马小知只得上去坐了。柳发财一家和品香楼的人就坐到了马小知的身后。陈千响的跟班、那十几位玄武派弟子却不敢落座,全部站在陈千响身后。

马小知坐下后,看到棋子,想到自己只要一落子,以后就会麻烦不断,就再也不能安心读书,再也做不成官,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他心里不禁愁闷:官啊官啊,你怎么那么难当上?仕途啊仕途,你怎么那么难走?

陶馆主这时大声道:“棋馆中几位名手今天早上已经议定,陈堂主为上手,马公子为下手,陈堂主让马公子十六子。”下面有人就轻声道:“让这么多子,怎么好意思下啊?”

陶馆主身后的陈千响这时故意皱了皱眉头:“怎么让这么多?”陶馆主转身问道:“怎么,陈堂主不同意?”陈千响故意叹气:“唉,只是这样让马兄如何下得了台?我和他毕竟是故人。”陶馆主追问道:“陈堂主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陈千响又叹气:“既是馆中名手所定,在下只好从命。”

陶馆主也不问马小知同不同意,心想你自然巴望让得越多越好,转身就喊道:“双方皆无异议,”正准备喊开局,忽然听到有人大声说:“我不同意。”陶馆主皱了皱眉,大声说道:“双方已经同意,旁人不得喧哗。肃静!”可看棋的人却发出一阵哄笑。

陶馆主正要出口训斥,忽然想起刚才那声不同意是从身后发出的,于是又转过身问陈千响:“陈堂主怎可儿戏?你刚刚不是答应了吗?”陈千响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马小知,道:“不是我。是他不同意。”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6)

陶馆主吃惊地望着马小知:“你为什么不同意?”直到此时,他才和马小知说了一句话。他为难地道:“马公子,已经不能再多让了,在我杭州棋馆下棋,让十六子是最多的。”

马小知笑了笑:“我不是想再多让子,我是想一个子不让。并且要抽签决定谁先下谁后下。”心想我让他子还差不多,他哪有资格让我子?算了,这次让你占点便宜,给你一个和我平起平坐的资格吧。

看棋的人这时一阵骚动,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就说马小知有骨气,也有人说马小知不自量力。柳发财在马小知身后却急得要命:能让十六子,全是他昨天晚上连夜托人情挣来的。真不知女婿在搞什么鬼。

云娘和素素在旁本来就很着急,现在听马小知说不让子,两人更加急了。品香楼的其他人也是个个不解。

陈千响气得想笑:“这怎么可以?马兄,你我虽是旧交,可棋盘之上,另有规矩。”柳发财心道:对啊对啊。

马小知:“先不论规矩,我只知道我们约定时,只是说下棋,没说要让子。”

于棋正见他们起了争执,就道:“既然双方意见不合,按照棋规,可择日再下!”

马小知一听,长出了一口气,择日再下,好!那样岳父就有工夫去外地请高手了!自己就能再做官了。

陈千响自然猜到了马小知的心思,当初他和马小知约定时,就是不想给柳发财去外地请人的工夫。如果择日再下,自己的算盘岂不是落空?可和马小知平起平坐地对决,实在有损威名。

他沉吟了一下,一开折扇,身后的一位玄武派的弟子立即领会,站了出来,怒道:“择日再下?不行!我师兄忙于分堂事务,岂能再有闲工夫?马公子,我师兄是看在故人的交情上,才和你对决的,若是平常人,想和我师兄下一盘棋,那是难上加难。还望你自重,不要不识抬举。”另一位却问马小知:“不知马公子下了几年棋?”

马小知笑:“才下。”

“不知马公子以前是否摸过棋子?”

“没有。”

这位玄武派的弟子笑道:“那你凭什么资格和我师兄平起平坐?”

马小知笑:“凭我赢过一个人。”

陈千响这时语含讽刺道:“不知马兄赢的是什么重要人物?”顿时有人笑起来。

马小知笑道:“我不懂棋,也不知道此人重不重要,我只知道此人十分难缠。其实我之所以如此,乃是为你们的陈堂主和玄武派好。这个人要是知道你们让我子,只怕会生气。嘿嘿,得罪了我不要紧,得罪了这个人,你们就难办了。

那年冬天,我才十几岁。有一天我在山坡上晒太阳,突然走过来一个壮汉。那壮汉二十几岁,身后背着棋盘,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见我晒得舒服,他就也过来躺下,可依然叹气不已。

我就问他为何事烦心。他道:‘唉,没人和我下棋。’我就说:‘肯定是大哥棋品不好,经常悔棋。’他直摇头:‘我和别人对决过一千多次,从未悔过棋,都是别人悔。’我就说:‘那就是你赌棋,可赌品不好。’

他还是摇头:‘赌棋也是有的。上次在湖州,王公子和我连赌二十局,结果不但输光了银子,而且把田地、房产、老婆、小妾、儿子、家奴全输给了我。可我见他难过,就又全还给了他。你说我这样,算不算赌品不好?’

我十分奇怪:‘那怎么没人和你下?’那人直叹气:‘他们说和我下棋就象被我用刀刮骨那样难受,有人还替我起了个外号:刮骨刀。唉,我又没得罪这人,不知他为什么害我。’”

听到“刮骨刀”三个字,旁边顿时一阵轻呼。陈千响也不敢说话。见大家被自己一番胡扯吓住,马小知心中得意,反正现在能拖就拖,拖一会儿,就有一会儿做官的希望。

于是接下去道:“我也不知道‘刮骨刀’是谁、重不重要,所以也就无所谓。谁知那人见我没事,就求我道:‘小兄弟,不如陪我下一盘吧。’我就道:‘我不会。’那人大笑:‘不会就不会吧,反正是下着玩的。’我一向心肠软,见不得别人烦恼,只好陪他下了起来。

虽是下着玩的,可棋盘一摆下来,那人顿时一脸严肃。我当时看得害怕,急于脱身,出起招来就快。那人见我快,也快了起来。过了二十招后,那人忽然停下,对着棋盘发呆。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他才叹口气道:‘唉,这局我输了。’”众人这时均想:那是人家看你小,正好有事,所以就让你赢,哄你开心,哪有才开局就认输的?

马小知接道:“当时我想,既然他认输,那就算了。可那人却对着自己手骂道:‘让你狂!让你输!’忽然从身上掏出一把短刀,用力一挥,将一根手指斩了。”有人不禁轻轻地“啊”了一声,有人就想:难道这是真的?若是让小孩赢,那李占我又怎么会斩断自己手指?

柳发财却走过来,在马小知身后轻声问道:“贤婿,你不会深藏不露、真的赢过那八齿刮骨刀李占我吧?”

马小知转头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胡编的。拖时间。”

柳发财不解:“那你是怎么知道李占我是输在一个江南少年手上的?这可是真的啊。”

马小知心里大笑:我还真是天才,胡编的事都是真的!于是笑着对陈千响道:“凭这个,不知能否和你平起平坐?”

陈千响摇头:“马兄所言让人实在不敢相信。你既不会下棋,又怎么能赢?再说,自古以来,还没有才开局过了二十几招就输棋的。”

马小知直笑:“世上不可思议之事,数不胜数。既然你不信,我也就不说你坐井观天了。我问你,平起平坐,你愿不愿意?”

陈千响身后的玄武派弟子顿时闹了起来,有人道:“怎可凭你一面之辞,就让你和我师兄平起平坐?”有人就叫:“你是什么东西?”

马小知转身对于棋正道:“棋正,你说这是不是意见不合?是不是可以择日再下?”

于棋正刚要说话,陈千响却笑道:“马兄,只要你能解释得清为什么你从未下过棋,却能赢了李占我前辈,那我和你平起平坐一次。不然,你就是胡说。”

见于棋正和大家都看着自己,马小知想了一下,道:“很简单,请神!”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7)

“请神?”于棋正迷惑道。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人不信,有人就道:“神灵之事,世间多有。倒也不可不信。”

陶馆主这时就问马小知:“不知马公子请的是哪位神仙?”

马小知一脸严肃:“乃是我大宋棋神贾玄贾老仙。”心里想:请神这招倒也不错,既能赢棋,又能让别人不知道我会下!我以前怎么没想到?随即又自己否定自己:骗一般的人还可以,想骗那些明白人就难了,赢了后还是会暴露自己的功力。唉,如今只能指望陈千响了,希望他不愿屈尊。这样的话,择日再下,那岳父就可以去外地请人。

看棋的众人一听是棋神贾玄,不少人顿时信了:棋神贾玄出马,那李占我哪有不输的道理?

陈千响不禁心中后悔:没想到马小知现在如此能言善辩,自己倒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罢了,自己不要中了他的缓兵之计,赶紧把这件事了结了。

于是笑道:“既然你能请到我大宋棋神贾玄,那大家就平起平坐一回。开始吧。”

没想到他还真的肯屈尊,马小知暗骂:陈千响啊陈千响,你是一心想找死啊。为什么非要这么逼我呢?心中不停地想着方法:怎样才能再拖下去?

陶馆主见陈千响答应,就又转过身,准备喊开局,忽听马小知道:“等等。”陶馆主只好又转过身:“有事么?”马小知道:“我没下过棋,不懂棋规,能不能先问一下棋正?”

不容陶馆主答应,他就问于棋正:“你刚才说的这个择日再下是怎么回事?”

于棋正清了清嗓子:“这是我朝棋神贾玄贾待诏定下的规矩,贾玄棋规第三条:棋师在开局前,相互间若意见不合,或发生争执时,争执之一方诉之于棋正,则可择日再下。贾待诏定下此条规矩,原是希望棋师间能保持和气的。”

马小知心里一边高兴,一边后悔,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该研究一下古代的棋规啊。于是问道:“不知何时为开局?”

于棋正道:“比如刚才陶馆主如喊了开局,那就是开局了。”

马小知:“那现在还不算开局?”

于棋正:“自然不算。”

马小知:“哦。”

于棋正:“现在没事了吧?那开始吧。”

陶馆主正要转身,马小知道:“等等。”陶馆主十分生气:“做什么?”马小知笑道:“陶馆主,我来给你看一件事。”旁边看棋的人见马小知不停地有事,不少人已觉得厌烦,忽然听到他说要给陶馆主看一件事,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想看看他这次又玩什么花样。

陶馆主刚想问看什么,忽见马小知仰起了头。他正要象别人一样,随着马小知仰头朝天上看,就见到马小知一口口水,吐向陈千响。原来马小知仰头是为了积聚口水。陶馆主当时不禁“啊”了一声。

陈千响正象别人一样,仰头看天,想弄清马小知是什么意思,忽然听到陶馆主“啊”地一声,赶紧低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马小知的口水正好吐在他脸中间。

陈千响一时不知道脸上中的是什么物事,顿时惊慌失措:“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后面的玄武派弟子赶紧过来查看,见是口水,立即替他擦了。

陈千响整理完毕,怒道:“你怎么可以做出不入流的事来?”

马小知仰躺在椅子上:“不好意思,我口水吐得远了点。对不起了,陈堂主。恩,你去对棋正说吧。于棋正,有争执,陈堂主有事找你。”

陈千响正要发作,身后的玄武派弟子提醒道:“师兄,小心激将法。”陈千响一想,只要自己对棋正一说,这小子立即就会生事,那棋正就会说有争执,就会择日再下!这小子就是想用缓兵计拖延时间,不能上了他当!立即止住怒气,不再和马小知罗嗦。

于棋正在旁关心地问:“陈堂主可有事?”陈千响极力忍住,摇了摇头:“没有。”

马小知却道:“怎么没有?我刚才明明看见他一脸口水!”又对陈千响喊道:“是我吐的!”又问看棋的众人:“你们看到没有?”

场外看棋的人刚才看到陈千响尴尬无比,可吃了亏后又不敢作声,个个觉得好笑。马小知身后的岳父柳发财却在暗地里竖大拇指:女婿这一招高!品香楼的人和柳发财一家个个想笑。云娘掩着嘴。素素则张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马小知见众人只笑不说话,就又问陈千响后面的玄武派弟子:“你们刚才看到我吐了你们师兄一脸口水没有?”玄武派弟子个个含怒不言。

见马小知没挑成事,于棋正就道:“既然没事,那就开始吧。”忽听马小知喊道:“我有。”只见他忽然又仰起头。陈千响吓得赶紧以扇遮面,玄武派弟子怕沾上口水,个个以手挡脸。

谁知马小知这回不吐了,而是起身朝陈千响冲了过去,一脚就将陈千响踢翻在地,陈千响正以扇遮面,因此根本没看到马小知过来,当时他就“啊呀”一声,跌倒在地。他在地上极力挣扎,想爬起来,谁知马小知的脚又狠狠地踩了过来。玄武派弟子这时已乱作一团,反应过来后,刚想一拥而上,马小知已经退回了座位。

看着从地上爬起来,正在狼狈地整理衣服的陈千响,马小知慢悠悠地道:“陈堂主,这回该有事了吧?”

陈千响终于恼羞成怒,不对棋正,而是对坐在旁边的知府李安仁道:“李大人,在下遭恶徒殴打,你是亲眼所见,还望给我一个公道。”

李安仁略一沉吟:“我和马公子颇有来往。按我大宋律,应该回避。这位是杭州府司法参军刘大人,让他和你说吧。”

刘大人只好出面,想到刚才李知府还喊马小知贤侄,不禁觉得难办,思索片刻后,就道:“陈堂主可曾受伤?依我大宋律,处置此事应看受伤深浅。”

陈千响楞了一下,只得道:“倒没伤着我。”

刘大人皱皱了眉:“情节轻微,官府本该不理,不过看在陈堂主的面子上,本官倒可判上一判。”

陈千响怒道:“那该怎么判?”

刘大人道:“马公子是个读书人,按我大宋律,应判将他当场带走,送书馆禁足十天,闭门思过。只不过若如此,这场棋局就要先散了。”

马小知诚恳地对陈千响道:“在下为了请神,一时未能控制得住手脚,实在对不住陈堂主了,陈堂主你就送我去书馆吧。”心想读书做官那是我的志向,我求之不得啊。

陈千响当时就楞在了当地,想起师傅曾说这小子容易对付,没想到却如此难缠,自己已经数次受他羞辱。若将他送去书馆,倒遂了他的意,自己受的这些羞辱那就找不回来了。罢罢罢,就忍这最后一次吧。

院子里的人这时都在看陈千响发楞,院中一时倒静了下来。忽然听到有人说:“没想到这条河的水倒很清澈。”另一人就道:“不知源头在哪里。”原来是两个书生,他们见老不下棋,就踱到河边欣赏风景。

马小知听了他们的话,心中却是灵光一闪: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哈哈,这下既能打败陈千响、帮上岳父一家的忙,又能让别人认为自己不会下棋。哈哈,当官有指望了!

陈千响想通后,对刘大人道:“打扰刘大人了,在下觉得还是下棋重要些。我不告了。”然后掉头对马小知冷笑:“姓马的,你百般推托,不过就是想拖延时间而已。你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我陈千响不怕你。如果没有,那请上场。”

马小知这时也已经想通,心中再无牵挂,当时哈哈大笑:“那我就来接陈堂主的高招!上场!”

院中看棋的人见终于要开始了,就兴奋起来。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8)

见马小知和陈千响两人都气势汹汹地落了座,陶馆主就准备宣布开局。就在这时,柳发财站了起来,大声道:“等等!”

马小知十分不解,心想岳父你做什么啊?我马上把他弄死,大家回家庆贺,这事就完了,你上来做什么啊?于棋正、陶馆主、李知府、陈千响等人也觉得奇怪。

旁边看棋的人更是个个有气!眼看着就要动手了,你跑出来捣什么乱?可一看到柳发财手上的东西,大家就都不敢气了。

只见柳发财将五千两银票往桌上一拍:“我柳发财的女婿怎么可以和别人白白地下棋?我女婿赌五千两!”

看棋的人一阵骚动,等了这么长时间,精彩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没想到居然有人和在杭州已经如雷贯耳的陈千响赌棋,更没想到的是一赌就是五千两!

于棋正、陶馆主、李知府等人奇怪之余,个个都想:你帮女婿也不是这个帮法,这不是拿钱往水里砸吗?

马小知心里也是奇怪:岳父怎么这么有眼光?同时大乐:这下好了,那陈千响一心想赶紧开局,肯定会同意。那样的话,自己一开张就大发利市!只是岳父是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赢的?

马小知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了将棋局延后、不停地惹事时,柳发财在旁边不停地竖大拇指,暗夸女婿好计谋!后来见马小知被逼上了桌,他就觉得女婿已经江郎才尽,于是暗想:现在是我出马的时候了!这才站了出来。

他是个商人,知道什么是死钱,什么是活钱。他想:玄武分堂这一阵又是买房又是招兵买马,手头自然没什么活钱。只要自己拿出五千两,就能镇住陈千响。陈千响拿不出钱,棋局只能往后推。

谁知陈千响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又玩什么新鲜的花样,原来只是赌棋。嘿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这是我玄武分堂在杭州城外刚刚买下的一千亩良田的田契。一亩良田五十两银子,应该值五千两了吧?”

马小知一看,不禁大乐!在心里连喊了三个好:好好好!一局棋下来,我就成了大地主了,要是知道有这样的好事,我早就和你下了啊!

柳发财却是又惊又怕,没想到自己出招后没制住别人,反而被别人给制住了!五千两银子转眼就都泡了汤。他害怕陈千响的文书是假的。李知府带来的衙役中,正好有管文书的,这位官差过来一看,证明道:“确实是官府发的田契。”柳发财这才死了心,灰头土脸地回座位了。坐在那里,看着桌上的银票,他是一阵阵肉疼。

陈千响这时朗声道:“棋正,我这一千亩良田值五万两银子,而他只有五千两,我得再加一个要求:若是马公子输了,必须入我玄武派。”

马小知身后的柳发财、素素和云娘等人,一听说要马小知加入玄武派,个个焦急,心想:如此一来,不是羊入虎口吗?

于棋正道:“按照棋规,赌棋需双方同意。马公子若是答应,那就可以,我只能帮你们做个见证。”

马小知身后的柳发财、素素和云娘等人此时个个在心里对马小知喊:别答应,别答应!柳发财又是焦急,又是后悔,本想帮女婿一把,没想到倒是害了他。

马小知这时笑道:“陈堂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时是你自己愿意拿三千亩良田和我赌的,即使吃亏,也是你自愿。你现在若是让我添加赌注,那你自己也得添加才是。”

柳发财、素素和云娘等人的心此时个个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千响笑道:“不知马公子让我加什么赌注?”

马小知想了想,暗道:算了,索性送个人情给永嘉派吧,就笑了笑:“若是你输了,玄武派从此就得离开杭州,玄武派的弟子从此不得再踏进杭州府一步。你们那个分堂,就不用开了。”

马小知此言一出,场外看棋的人个个在心里道:没想到马公子倒肯为我们杭州人说话。就连陶馆主、于棋正和棋馆里的其他人也是这样想,陶馆主此时对马小知顿时有了好感。

永嘉派杭州分堂在杭州已有百年,因而大家都把它当做自家人。玄武派则是新来乍到,自然被大家看做外来的。故而玄武派来杭州开分堂,很多人都不服气,觉得被玄武派欺到了头上。只是陈千响在品香楼光明正大地赢了何有年,技不如人,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骂永嘉派的人没用。

现在马小知忽然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每个人在觉得解气之余,都对马小知有了好感。大家想到陈千响功力高深莫测,就都替他担心起来。

陈千响犹豫了一下,随即同意:“行!我答应你!”

柳发财这时却大乐,暗地里又将马小知夸了一顿,心道:好女婿,原来你在这里埋着伏笔呢。于是站起来道:“你不过是一个分堂堂主,这等大事,你答应有什么用?需你们掌门高万峰亲口答应才行。”心里又夸马小知想得周全:陈千响现在已经答应,为了表示诚意,他只能回金陵请高万峰出示同意的信件,如此一来,这局棋就只好推迟了。

场外看棋的人觉得柳老板的话有理,纷纷附和起来。

陈千响这时却笑道:“在下的师尊已命我全权处理杭州分堂事宜,杭州分堂的事,我说了算。如果大家还是不答应,那我可以立下文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印章来:“这是在下师尊的印章,我在文书上盖了此章后,文书上的话就和我师尊说得没什么两样。众位若是不信,可请官府派人验证。”

李知府只好派了一个管印章的官差过来。官差看过后,点头道:“这确是高掌门的印。”柳发财见逼不住陈千响,暗叹了一口气:女婿,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刚才附和的人想起陈千响的厉害,都为马小知担起心来。

陈千响立完文书,回到座位,对陶馆主道:“诸事已定,现在可以开始了吧?”陶馆主点了点头,然后高声喊道:“开局!”他被人打断了好几回,现在终于顺利喊出,顿觉十分畅快。只是此时他已向着马小知,故而畅快之后,心里又觉得很不是滋味。

(对不起大家,让大家等急了,明天决战,呵呵,还请大家包涵)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9)

马小知和陈千响坐下后,都面带微笑看着对方。马小知心里想:这回定叫你死在我手上!陈千响也在想:这回定叫你死在我手上!两人同时又都在想:看我这回不弄死你,让你丢尽脸面!

院里看棋的人看着已放在旁边桌子上的银票和田契,都想:柳员外的这五千两银子算是打了水漂。个个都替柳发财惋惜。李知府和棋馆里的几个人已慢慢地猜出了柳发财当初的用意,均想:柳翁这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于棋正这时喊道:“猜先!”结果马小知猜到了白棋。当时他就在心里想: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偏偏猜到了白棋,得后走,要是猜到了黑棋先走的话,那用起自己想出来的那招时就完美了!

正在感叹,于棋正喊道:“马公子猜到白棋,先走!”

马小知心中一楞,随即觉得好笑:自己还打了那么多古谱呢,怎么就忘记古代下棋是白子先走呢?于是想也不想,就落下了一子。见马小知落子快,陈千响深怕在声势上落了下风,立即紧随其后,落下一子。见他快,马小知就更加快。

两人以快打快,不一会儿就过了三十一招。到了三十二招时,陈千响终于停了下来,脸上一片迷茫之色,再往下落子时,就变得非常缓慢。马小知却是不管不顾,依然飞快。陈千响一落子,他就跟着落下去。

到五十一招时,陈千响吓得将头抬了起来,看到马小知,就象看到了鬼一样,脸上全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马小知笑道:“陈堂主,我说过我不会下棋的,现在你终于相信了吧?哈哈。”

柳发财坐在马小知身后,看不到旁边挂的大棋盘,前面又被马小知挡住了,因而不知道场上发生了什么事,见女婿神情轻松,陈千响却是一脸的紧张,他不禁十分奇怪,于是茫然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陶馆主是站着的,故而能看见场上的局势。他对柳发财叹了口气,道:“原来你女婿真的不会下棋!”

柳发财十分奇怪:“这还要你说?他本来就不会下啊。”

谁知陶馆主却又叹气:“可他却要赢了!”

柳发财如坠云雾之中,素素和云娘也是莫名其妙,马小知身后的其他人更是一片迷茫。柳发财就道:“陶馆主,我们平常也是熟悉的,你不要取笑我好不好?”

陶馆主一脸认真:“柳翁,我怎么会取笑你?”

柳发财:“那你说话怎么这么没头脑?”

陶馆主:“怎么没头脑了?”

柳发财:“怎么又说我女婿不会下棋,又说他要赢了?”

陶馆主生气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确实不会下棋,可他确实要赢了!”说完又感叹:“真是妙啊!”

马小知身后的这些人此时已奇怪得无以复加,也顾不得礼节,纷纷站起来往那棋盘上看。柳素素站起来得最快,到了棋盘前,一看,顿时就“咦”了一声,眼睛盯着棋盘,再也挪不开。曹杰也过来了,看到棋盘,不禁也“咦”了一声,眼睛盯着棋盘,也挪不开了。

云娘最关心马小知,可她不怎么会下,所以虽然也看到了场上的局势,她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着急地问曹杰:“怎么了?”曹杰眼盯棋盘不放,道:“马公子果然不会下!不过还真的要赢了!”云娘虽依然觉得奇怪,可终于放了心。

陈千响身后的玄武派弟子此时也顾不得礼节,纷纷拥到陈千响旁边,看了盘上的局势后,个个目瞪口呆,一言不发。马小知见他们惊奇的样子,哈哈大笑道:“看到没有?不会下棋照样能赢别人!所以说,你们加入玄武派是没用的,我看大家还是退出来吧!”

玄武派众人个个沉默,连那几个刚才骂马小知的人也是一句话不说。有几个玄武派弟子看马小知时,脸上还是一片敬佩之色。

李知府和衙门里的人个个居高临下,所以一直看得非常清楚,这时大家也纷纷道:“马公子居然真的不会下棋!没想到他还真的要赢了!”有人就感叹:“原来花费功夫学棋真的没什么用!”

场子外面挂着一面大棋盘。那些在场外看棋的人这时也是个个奇怪,嘴里不停地发出“啊”“啊”声。此时场外已有两百多人,大家一起发出“啊”“啊”之声,声势倒也颇为浩大。

那两个在河边欣赏风景、提醒了马小知的书生这时听到众人一片惊奇之声,就赶紧过来看热闹。两人朝挂在场上的大盘一看,不禁大惊!原来棋盘上,白棋和黑棋的形状居然一模一样!左上角和右下角一样,左上角和右下角又一样!只是白棋比黑棋在中心点上多了一子。

一个书生就抚掌道:“妙!妙!妙!马兄居然能想出如此妙招!如此一来,任黑棋如何下,白棋只要在盘上对称处落子即可,到了局终,就会比黑棋多出中心一子!自然赢定了!”

另外一个书生笑道:“你我给马兄这招起个名字如何?我看叫‘天地同形’比较贴切。”

第一个书生就道:“我看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错。”

两人起完名,不禁哈哈大笑。

原来马小知用的这招叫“模仿棋”。刚才他在想如何既能赢棋,又能让别人看不出自己功力时,听到那两个书生在河边说“清澈”“源头”,不禁想起吴清源来。吴清源老先生本是中国人,后来在日本,他横扫了所有的日本棋界高手,称霸一时。

想当年,在日本,吴清源用模仿棋这一招,将日本棋界的一位高手逼得汗流浃背,狼狈不堪。那局棋后,模仿棋在日本就出了名。那局棋的棋谱,马小知当然是打过的,所以一想到吴清源,他就想到了用模仿棋教训陈千响。

世上棋类虽多,可只有我们中国人发明的围棋能下出模仿棋来,原因就在于棋盘与众不同。围棋棋盘上除了中心点天元外,其他任何一点都可以在盘上找出对称点,因此下棋时任对方怎么走,只要始终下在对方每一手的对称点上,到了最后,就会形成双方完全一样的结果。

但马小知是先走,他就比陈千响在中心点上多一个子,这样到了最后,他就赢定了。

在中国古代,模仿棋最先是由东坡先生下出来的。只是现在东坡先生还没出生,天下的棋师,当然就没见识过这招,再加上受制之下,顿时惊慌失措,自然不能在对局时就想出破解的招数。

陈千响现在就惊慌失措了。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10)

陈千响受到马小知这一奇招的突袭,顿时手忙脚乱,穷于应付,让他越来越怕的是,他觉得自己应付的不是马小知,而是他自己,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和自己对打。

他的心中渐渐失去了冷静,马小知就象是他的影子,怎么甩也甩不脱。五十多招过后,他出招的速度就越来越慢,每出一招,都要用上全身之力,仿佛手臂上绑着重物。

陈千响极力想着那应对之策,可无论他如何想,总是脱离不了马小知的掌握。任他怎么下,马小知就只有一招:他一落子,马小知就以盘上中心点的子为轴,在对应的地方落一子。

他下在左下角,马小知就下在右上角,他去右上角,马小知又立即转身去左下角,招式始终和他一模一样。他去吃马小知左上角的子,眼看着就要吃到,可马小知那边,也虎视眈眈地要吃他右下角的子了。他回身去右下角救,马小知也回身去左上角救。

陈千响在场上是疲于奔命,马小知却是悠闲自在。下到七十招时,陈千响的汗就滴了下来,脸上一片通红。

马小知看着陈千响狼狈的样子,暗地发笑,于是笑着问道:“陈堂主,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不会下棋,却能赢了吧?”陈千响只好默不作声,眼睛盯着棋盘,苦苦思索。

马小知紧紧追击:“我现在才知道八齿刮骨刀李占我李大家为什么才开局就认输了,唉,大家就是大家,名手就是名手,算得就是比别人深,才走几步,就能知道以后是什么结果。唉,怪不得人家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言下之意,陈千响不过是个外行,看不出结果。

马小知这时架起了二郎腿,夸奖起陈千响来:“陈堂主真是聪明异于常人,自古以来,才开局过了二十几招就输棋的,几乎没有。可陈堂主现在好像已经明白了发生这种奇事的原因。陈堂主悟性之高,令人佩服。看来也不是浪得虚名。”话里讽刺的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可陈千响和那些玄武派弟子却不敢出言反驳,都盯着棋盘,苦思对策。

见陈千响越走越慢,马小知心中开始计较:这家伙要是象我刚才一样,采用拖字诀,那怎么办?不行!于是就对于棋正道:“棋正,要是都象陈堂主这样下棋,只怕下完后,新娘子也生出孩子了。棋规上是怎么说的?”

于棋正这才想起来:“马公子所言有理。来啊,拿沙漏计时。”棋馆里的杂役赶紧去找,谁知回来时依然两手空空:“馆主,不好了,棋馆里的沙漏不是坏了,就是借出去了。怎么办?”

陶馆主梁上顿时一红。原来昨天晚上柳发财连夜过来托人情时,陶馆主不愿作小人之态,让柳发财欠着自己人情,因此当时就没说自己的主意,等柳发财走后,他立即暗地里派人,将棋馆内的沙漏带回家的带回家,弄坏的弄坏,只留下几只第二天要借出去的。

他是这样想的:假如马小知聪明,见没有沙漏,就能采取拖字诀,虽说这样可能于事无补,不过聊胜于无吧。

没想到现在倒害了马小知。

柳发财见陈千响要占便宜、女婿要吃暗亏,心中焦急,正要开口说陶馆主几句,突然想到昨晚自己临走时陶馆主的脸色,立即想到:这么大的棋馆,怎么会连几只备用的沙漏都没有?顿时领会了陶馆主的用意,感激之余,又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连夜奔波,倒成了作茧自缚。

就在众人焦急,不知怎么办时,棋馆里的杂役忽然“咦”了一声,大家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嘿!玄武派一位弟子的口袋里,露出了两只沙漏的头。原来陈千响害怕陶馆主会看在同乡的份上,暗中捣鬼,帮马小知拖时间,出门时就命人带了两只沙漏。

本来陈千响怕别人看出自己有疑心,一再嘱咐那位弟子务必将沙漏藏好,不要被人看见。只是场上的局势实在古怪,千古未曾有过,这位弟子只顾着看棋,一不留心,将沙漏漏了出来。

这位玄武派弟子见大家都对着自己看,一低头,才发现坏事,想再藏起来,又觉得那样露了行迹,一时颇为尴尬。

丹娘见姐姐一脸忧色,知道她担心马小知吃亏,当即对曹杰使了个眼色,曹杰马上过去,说了声“多谢了”,立即将沙漏掏出来,放到桌上。

那位玄武派弟子见自己违了师兄之命,心中顿时不安。陶馆主心里也是一楞:陈千响这小子想得倒是精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看来他的名气也不是白得来的。想到自己已在暗中得罪了玄武派,心里不禁有点慌,只好一门心思巴着马小知赢,把玄武派赶出杭州。

于棋正摆好了沙漏。这东西,马小知只是在品香楼上瞄过一眼,从未没仔细看过,当即拿在手上仔细欣赏,见制作得十分精巧,不禁喜欢。柳发财赶紧在后提醒:“贤婿,切勿乱动,上面的沙要是掉下来,你就少了时间。”

马小知笑道:“放心,陈堂主的时间就是我的时间。我都是用他的时间在想。不过,我好像也不用想,陈堂主一切都替我想好了。”他身后的人顿时笑了出来。

场外看棋的人这时有的就讥笑起玄武派来。场上的玄武派弟子顿时个个脸皮发红,都希望师兄能大展神威,破了马小知这一怪招。

陈千响此时脸上却是一副死相,任别人嘲笑,耳朵仿佛已经聋了一般。陶馆主在旁边却暗暗心惊:陈千响果然了得,虽身处逆境,却丝毫不受人干扰,照样能收听返心,将全付心思都用在盘上,高万峰调教出来的徒弟,果然与众不同,玄武派现在能有此声威,倒也不是靠的侥幸。

众人见陈千响端坐在座上,身体一动不动,脸上虽是一副死相,可姿势倒也有几分寂然深思的味道,有的在暗中赞叹起来。

只是众人都不知道,陈千响此时就象是被人放进油锅里煎熬一般,心中已痛苦得不堪忍受!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11)

此时两人在场上已过了九十余招。

高万峰曾经定下规矩,但凡玄武派弟子,未学棋,先练气。学棋之前,必须先静气返听,除心中杂念,收外神于丹田方寸之间。陈千响被高万峰列为金陵九虎之一,自然是精于此道。

此时他对体外之物毫无牵挂,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棋盘上。可越是如此,越是让他苦痛难熬。对付马小知的这一怪招,高万峰平常教给他的什么料敌、制敌于先、心系全局的功夫,统统没用。

他极力思索,可每出一狠招,都会被反弹回来,打在他自己身上。明明是自己先走,马小知只是在后面模仿他,可自己偏偏象是落了后手,处处受制。

他尽力静气凝神,想找出破解之法。他体内的神思,此刻就象一匹野马,一会儿狂奔,一会儿乱跳。可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撞不破马小知撒下的这张大网。这张大网仿佛无边无际,并且变化万端。眼看着他快要撞破了,这张网立即就又变成了他鼻子上的缰绳。任他如何挣脱,就是也甩不掉。

痛苦、屈辱、害怕此刻在陈千响心中同时发作,体内的神思仿佛被人握住用力地挤压,让他浑身骨骨节节都酸痛不已。陈千响的心中开始烦躁不安,一团怒火正在慢慢扩大,仿佛随时都要烧掉他的内脏。

眼看着就要走火入魔,陈千响惕然而惊。他不禁想起大师兄雷德威为“血昼谱”所困而走火入魔时,一刀一刀将他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的情景,那时他年纪虽小,但那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状,故而刻骨铭心。想到这里,他赶紧将体内神思散开。这才听到大家说话。

看见马小知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陈千响脸上立即也显出笑容。示敌以闲,本是高万峰一贯的教导。

陈千响当即一开折扇,他身后的玄武派弟子这时已从开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有一个就高声道:“马公子,原来你毫无本事,全是在学我师兄,跟在我师兄后面亦步亦趋,当着这么多杭州父老的面,难道你就不羞愧?”

马小知心中暗笑:想占我口头上的便宜?门都没有!那可是我的强项!嘿嘿,战场上得不到的,你也别想从谈判桌上得到!

于是笑道:“我本来就不会下棋,没有本事那是正常,有什么好羞愧的?只是你这位师兄连我这样没本事的人都打不过,唉。我确实是在学你师兄,只是你师兄连我现学现卖从他学来的招都破不了,唉,幸好你师兄没被你说得羞愧。”

随即又问那个人道:“你是不是和你师兄有仇?”那位玄武派的弟子吓了一跳,心想马小知是怎么知道的?原来陈千响对这位玄武弟子已有不满,故而他今天才卖力表现。

马小知笑了笑:“你骂我本属正常,只是你怎么可以借骂我之机,暗中讽刺陈堂主呢?他可是你师兄啊!”这位玄武派弟子有口莫辩,见陈千响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只怕是已信了六七分,他顿时害怕起来,再也不敢出声。

另一玄武弟子这时道:“马公子,你是怎么下棋的?”又对于棋正道:“棋正,你也看到了,世上可有这样的下法吗?”

于棋正刚要说话,马小知就站了起来,摆好姿势后,对那位玄武派的弟子道:“看好了,我是这么下的,”这时正好轮到他走,他就象教小学生一样教起那位玄武派弟子来:“第一步,将手伸进棋盒,拿出棋子;第二步,缩手,再伸手,然后把棋子放在盘上;第三步,缩手。记住:伸手缩手各是两次。”

然后转头问于棋正:“不知我这样下对不对?符合不符合棋规?”

于棋正不停地点头:“对对对,符合符合。贾待诏的棋规上倒是说得简略了点,没你这么详细。”

马小知又问:“那贾待诏的棋规上有没有规定我不可以这样下?”

于棋正摇头:“倒是没有。”

马小知:“那我就是没违规?”

于棋正:“没有没有。”

马小知这才对那位玄武弟子道:“你听到没有?”那位弟子立即哑口无言。马小知又开始挑拨离间:“你要是觉得于棋正有偏心,可以当面明讲。”于棋正立即威严地瞪了那个玄武弟子一眼,这位弟子一想到得罪了棋正,师兄会没好果子吃,回去后肯定拿自己出气,也吓得不敢说话了。

马小知紧随其后,拍上了马屁:“于棋正在棋界一向以公正无私著称,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就怀疑他呢?”于棋正不禁微微点头。玄武弟子见马小知得了棋正的好感,顿时人人后悔,后悔不该随便惹他。

见没什么搞头,陈千响折扇一合,玄武弟子就再也不敢出声。陈千响正准备继续埋首棋局,忽听马小知又问于棋正:“你说双方下棋,最后一方比另一方多了一子,是不是就赢了?”

于棋正道:“那是自然。”

马小知笑了笑:“那对方要是明知已经输了,还在那里无理纠缠,那该怎么判?”

于棋正一捋胡须:“自然是判他输了。”

马小知大声道:“那我就是赢了!于棋正,你现在就判陈堂主输吧。”

陈千响一楞,玄武弟子也是大急,于棋正十分不解。

马小知笑道:“盘上三百六十一点,我先行一子,占了天元,那就剩下了三百六十点。按我现在的下法,无论陈堂主以后怎么下,我和他都是各占一半,那我始终就比他多一子,当然是我赢了。陈堂主明知已经输了,还在这里无理纠缠,无理取闹。难道不该判他输吗?”

马小知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柳发财在后面听了,当场就喝起彩来:“对,就该这么判!”场外看棋的人也纷纷点头:“有理,言之有理。”陈千响和一干玄武弟子顿时心慌,不知该如何反驳。

于棋正这时才发现上了马小知的当,仔细想了一下,当即用棋规反驳起来,不停地解释什么是无理,何时才是无理,最后道:“马公子,虽说你这一奇招千古未有,只不过按照棋规,盘上还有可下之处,就不算无理纠缠。”

虽然于棋正说得有理,可看棋的人依然觉得不服气,就拿玄武派和陈千响出气:“明明要输了,还要下,不要脸。”“真丢人,玄武派原来是这种德性。”

马小知本来就是说着玩、气气陈千响的,他自然知道按照棋规,不可能判陈千响输,于是索性做起了好人,站起来对大家道:“大家不用着急,反正我已经赢定。陈堂主既然愿意下,那就继续吧。”

然后回头又对陈千响道:“陈堂主,机会已经给你了。你要好好把握住啊。”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12)

陈千响听了马小知的话,心中顿时觉得气闷:自己没来由地倒欠了他一个人情!虽然恼怒,却找不出理由反驳,照现在的这个情形,看上去,倒确实是马小知帮了他。无奈之下,他只好一言不发,重新埋首棋局。

玄武弟子见众人喧闹,觉得终于可以找到闹事的理由了,当时就喊起来:“肃静!这么吵,怎么下棋?”

马小知微笑:“为什么在下就不怕?难道是因为在下一向喜欢于闹中取静?”

一听到“于闹中取静”几个字,玄武弟子想起师兄不肯进别院时这么说过,顿时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陈千响和马小知又过了十几招,陈千响越下心中越是焦躁,就觉得马小知手里象是拿了一把刀,正在他背后往下砍,若是快速落下那也罢了,马小知偏偏笑嘻嘻地慢慢地往下落,故意延长让他横死的时间,让他仔细体会死亡的恐惧,就象钝刀杀人,让人奇痛难忍,可一时又死不掉。

陈千响心里越来越怕,不禁想道:难道我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他看着棋盘,脸色越来越红,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陶馆主在旁边越来越奇怪,就问马小知:“马公子,这一千古未见的奇招,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马小知叹了口气:“唉,在下愚钝,根本就不会下棋,又怎能想出如此奇招?这是贾玄贾待诏在梦里告诉我的。唉,那一日我在山坡上晒太阳,半睡半醒间,贾待诏忽然现身我梦中,仔细传了我这招。巧的是,没想到我刚刚学完,李占我李大家就过来了。”

众人这时均想:这事只怕是真的,若不是贾待诏显灵,怎么会这么巧?

棋馆一位高手这时就叹道:“难道是贾待诏见我大宋棋风太盛,这才假托马公子的手警示我等?唉,贾待诏这一奇招让我信心全无。有了此招,任一低手都能将那高手打倒。难道费心费力地学棋真的没用?”

马小知一笑:“你们知不知道那八齿刮骨刀李占我李大家为什么现在只有八个指头?”

马小知忽然扯到李占我身上,众人都十分不解。

马小知笑道:“却说过了几天,我又去那个山坡晒太阳,老远就看见李大家躺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我。我一走近,他就道:‘小兄弟,上次我输了后,非常不服气,回去后我就想:世上万物,相生相克,你这奇招,定有破解之道。呵呵,想了几日,终于给我想出来了。我们再下一盘,如何?’”

一听有破解之招,几个高手就再也不听马小知说话,纷纷沉思起来,可看着盘上的局势,怎么想也想不出。此时两人已过了一百余招,马小知已经算定,即使有人找出破模仿棋的招,告诉了陈千响,按照盘上现在的局势,陈千响也用不上了,这才故意说出有解,引那陈千响急。

见大家无心听自己说话,他觉得无趣,只好停下不说。

陈千响鉴于刚才差点走火入魔,此时就没敢将全部的心思收缩进体内,故而也听到了马小知的话,一听说有解,他就象是在黑夜里看到了光亮,精神为之一振,全副心思立即朝那光亮之处奔去,可越走路越窄,越走路越细,仿佛挤进了一个小洞。

越是挤不进,陈千响就越要向前挤,可越向前挤,洞就越小。他全身上下,仿佛被人用铁皮裹住,那铁皮越裹越紧,将他身体裹得越来越细,越来越长,体内的内脏此时被挤压得仿佛要爆炸一般。

陈千响痛不欲生,害怕走火入魔,又赶紧将体内的神思散了。见他神情古怪,马小知不禁哈哈大笑。

模仿棋自然有破解之道。虽然破解的方法很简单,但自从吴清源老先生在日本下出模仿棋后,日本棋界众多高手为了找出这些方法,却费了很多心思。

更何况以现在场上的局势,这些破解的方法已经没用,陈千响从现在的局势起步,去找破解的方法,哪里能找得到?

见马小知又羞辱自己,陈千响顿时恼怒,可想到马小知口才一流,自己在这上面根本占不到便宜,只好算了。

马小知笑完,忽然一捂肚子,轻声道:“哎哟,内急哎。”

陈千响顿时暗喜,心道:急死你。

马小知忽然喊了一声:“王大宝!”

王大宝博士正在看热闹呢,听到马小知喊他,赶紧出来:“马公子,有什么事?”

马小知道:“大宝哥,你是做什么的?”

王大宝博士一头雾水,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只好道:“我吧,在品香楼做厨子。”

马小知笑着问:“那你下过棋没有?”

王大宝疑惑更深:“倒是下过的。”

马小知依然笑:“那你功力怎样?”

王大宝不好意思了:“要说买棋局输赢,我倒在行,要是下棋,我连永嘉派里最低等的徒弟都打不过。”

马小知转过头问于棋正:“于棋正,你说我能不能请他代我下一会儿?”

于棋正顿时目瞪口呆:找个厨子来代下,这这……

旁边的玄武弟子顿时急了:“怎么可以中途换人?不合棋规!”

马小知大笑:“刚才是谁说不怕别人指点的?”玄武弟子想起陈千响先前说过,“我是不怕人指点的”,不禁口塞。

于棋正皱眉道:“虽说按我大宋律,私下找人代替自己去下棋以解决纠纷是可以的,不过那是在开局前。若棋局已开,再找人代下,按照棋规,除非对方同意。”

马小知顿时笑了,问陈千响道:“不知陈堂主愿不愿意?”陈千响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又想到这事答应了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只好默不作声。玄武弟子这时也不敢出声。

马小知大笑:“陈堂主,你不会连品香楼的厨子也怕吧?”

陈千响被将住了,心里又想:看这个厨子的蠢样,说不定他上来后,我还有转机,于是道:“随你便吧。”

见他这样说,于棋正也只好同意。

马小知赶紧站起来,请王大宝博士落座。王大宝博士还是第一次上这样的场子,就有点手足无措:“马公子,这这……”

马小知笑道:“刚才我的招式你看到了?”

王大宝博士道:“看到了。”

马小知:“那你会不会?”

王大宝博士一昂头:“当然会了!”

马小知:“那你就这样下!我回来后谢你一贯工夫钱。”

一听有钱拿,王大宝立即高兴:“马公子,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下好。”立即落了座,想到自己现在上的是大场子,顿时觉得光荣得不得了。

马小知这才离开。临走时对云娘和素素看了一眼,只见两人脸上全是笑容。只是云娘的笑容后面全是关切,素素笑容的后面却全是崇拜。

虽然他并不是很急,但为了应事,还是去解决了一下。出来后,他又在四周逛了逛,欣赏了一会儿风景,又和几个以前去自己家探望过自己的书生见了礼,聊了会儿天,这才重新回来。

只见棋盘上已经过了十几招。原来陈千响想趁着马小知不在,找到出路。可王大宝博士想起马小知答应过的一贯钱,应对起来格外小心,就没出什么错,陈千响自然没讨到便宜。

见马小知过来,王大宝博士赶紧站起来让座。马小知却一把握住他的手,道:“大宝哥,没想到我以前看你看走了眼。”

王大宝不禁惶恐,心想我没下错啊,全是按你的法子走的,只好不解地看着马小知。

马小知道:“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居然能和玄武派杭州分堂堂主过十几招而不落下风,”朝棋盘上看了一眼,又道:“而且还占着优势!真是高手啊!”众人都知道他是在暗讽陈千响,个个含笑。

马小知坐下后,又开始感叹:“没想到我们杭州品香楼的厨子都能和陈堂主过上十几招,不但没落败,而且还占着优势!难得啊难得!”

陈千响气得差点吐血,心想自己便宜没占到,反落个口实,早知道就不让他代下了。真是偷鸡不成丢把米。

王大宝博士坐下后,见老婆看着自己时一脸的崇拜之色,别人又纷纷过来和自己见礼,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心中一边感激马小知,一边盘算着怎样向马小知要那答应给的一贯钱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13)

陈千响知道斗嘴斗不过马小知,于是也不说话,低头下棋。两人你来我往,又过了二十几招。陈千响竭尽平生所能,东冲西突,依然拿马小知没有丝毫的办法。他明明觉得马小知根本不会下,可自己想尽了法子,始终还是处于下风。

马小知就象个放羊的人,拿着鞭子,追得陈千响满盘乱窜。可任凭他怎么跑,马小知总是在他身后。

此时盘上已经过了一百四十多招。陈千响越下越是害怕,他脸色潮红,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直往下滴。害怕之下,他不禁自问:难道今天我真的要输?

输了后,玄武派将不得不退出杭州,那时自己如何向师父交代?如何面对其他的师兄?陈千响的心里越来越沉重。

一时之间,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他想起半年多前,师傅和自己以及几个师兄如何苦思打入永嘉派的妙法,最后大家定出了那个让永嘉派杭州分堂堂主何有年主动上门挑战的法子。

品香楼一战,师父的苦心安排终于成功,自己在杭州积下了名声。师父当时还来信,对自己嘉许了一番。没想到半年的处心积虑,最后却要付之东流。

他又想起半年前师父如何巧妙安排,让自己使“美男计”。在打听到马小知未过门的娘子来了金陵,将去拜神后,师父立即命自己去那座寺庙,和僧人对决,以博取素素的好感。眼看着成功在望,谁知却功亏一篑。

陈千响心中又开始后悔,早知如此,当时再也不说马小知必须在棋上赢了自己的话,当时即使把那些东西还给他,结局也比现在好。

自己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世上还有如此奇怪的招式!一个根本不会下棋的人,居然逼得他走投无路!

马小知见陈千响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虽在沉思,招式却不狠了,不禁奇怪:这小子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在和我刚才一样,想一些歪招吧?不行,得防着点。于是对旁边的岳父使了个眼色,柳发财立即会意,站到了陈千响旁边。

陈千响心头越来越沉重,仿佛压上了千斤重的大石。他想重新集聚神思,可怎么也集聚不起来,刚一凝神,就一阵头昏。他努力定了定心神,心想:那小子能使歪招拖延棋局,为什么我不能?虽然如此有损威名,可眼下情势,已不能再顾其他。

正好此时又是一阵头晕,陈千响立即顺势而为,当时眼睛一闭,“扑通”一声,从座位上跌下来。他本想在闭眼之前,对旁边的玄武弟子使个眼色,可柳发财见他跌倒,这时已奔了过来,无奈之下,陈千响只好算了。

看棋的众人见生龙活虎的玄武杭州分堂堂主被根本不会下棋的马公子下得昏倒在地,个个吃惊,顿时议论纷纷。陶馆主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场上的其他人这时纷纷围在了陈千响身边。

玄武派的弟子立即乱做一团。陈千响想到柳发财、于棋正、陶馆主等人都围在自己旁边,深怕被他们察觉,因此躺在地上,连手脚也不敢乱动。旁边的玄武弟子哪里知道师兄在使诈?顿时个个慌乱起来。

马小知气得在心里大骂:好你个陈千响,连我都不愿用的下流招数,你居然敢用!转而一想:不会是真的昏过去了吧?受了自己这么多气,能挺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他立即过去,道:“在下略懂医术,让我看看。”说着分开众人,蹲到陈千响身旁,一摸脉搏,正常。又贴到他胸口听了听心跳,比常人快了些,想必是他现在也十分紧张,不知道能不能混得过去。

马小知心中立即有了数,也不说明,只是摇头叹气:“陈堂主是怒火攻心,若是救得迟了,只怕全身血液倒流,到了那时,再好的大夫也救不活了。”

就有玄武弟子骂道:“姓马的,不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师兄全是你害的。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玄武派上下,一定找你报仇!”

马小知假装吓得身体往后一倒,然后叹气道:“在下虽只是略懂医术,但此病还是知道如何救的。陈堂主和我虽在盘上是敌手,但在场下,唉,医者父母心,我本想施救的,不过既然你们这样说,那就算了。”说着,就要站起来。

玄武弟子顿时面面相觑。陈千响深受掌门高万峰喜爱,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回去后,大家都要受掌门责罚。虽然此时玄武众弟子也想到了,若是陈千响病倒,这局棋就可以推迟到日后,只是棋输了,那是陈千响的事,自己不会受掌门处罚,若陈千响有事,那大家就一个也逃不脱了。

马小知刚才又是摸脉搏,又是听胸口,看上去倒真象是有一套的。玄武弟子此时慌不择路,就有人对马小知抱拳道:“若马公子不记前仇,肯出手施救,我等感激不尽!”

马小知心中好笑:我不记前仇?嘿嘿,你们以为我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这局棋若下不完,素素的东西拿不回来不说,我的一千亩良田也会泡汤!

可他却踌躇道:“这个这个……”

玄武弟子以为他还在意刚才的事,立即纷纷道歉。那些前面骂过马小知的,此时又是抱拳,又是鞠躬。明明是马小知求他们的事,现在倒成了他们求马小知。

听到自己的人如此低声下气,陈千响心中暗暗着急。

马小知皱了皱眉:“仅有虚言,我心中之气实在难平。不过我乃风雅之人,自然不会要你们钱物。陈堂主那把折扇挺好,能不能送给我?算是你们的诚意。”

玄武众弟子倒犹豫起来,那把折扇乃是高万峰送给陈千响的,上面有高万峰的亲笔题字,众弟子自然不敢乱做主。马小知就又要起身。玄武众弟子一想,还是救师兄的命要紧!赶紧同意了。

陈千响心中暗道了声不好,马小知若是得了此扇,日后对人吹嘘,说打败了自己,夺了此扇,别人见有证物,定然相信,那自己就会名声扫地。可现在自己正假装昏倒,若突然起身去抢,只怕会被人笑死。

如今之计,只有假装慢慢苏醒。

正文 第七章 第一次出手(14)

陈千响正准备假装慢慢苏醒,可马小知这时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当即大喊:“大家散开!”说着,纵身一跃,跳到半空。在空中时,他就将右脚拎了起来!左脚一沾地,他怒吼一声,右脚借助落势,狠狠地踹在陈千响肚子上!

陈千响“啊”地一声惨叫,身体就象在岸上挣扎的鱼一样,头尾翘了起来。众玄武弟子见师兄苏醒,个个喜形于色,纷纷上来问候,还有人替马小知说好话:“师兄,刚才全靠马公子出手相救。”

马小知手拿陈千响的折扇,谦虚道:“救死扶伤,原是应该的。”

陈千响气得真想将这些人大骂一顿,可碍于众人在场,只得忍了,低声对马小知道:“马兄,你手中折扇乃是在下师尊赐与在下的,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望马兄还给在下。”

马小知道:“在下对此扇十分喜爱,还望陈堂主成全,不要夺了在下所爱。唉,救人一命,虽不愿图人报答,但也不能翻眼无情。”

陈千响一时倒没了说辞,只好狠狠地瞪了玄武弟子一眼。

他正要以刚刚昏倒、身体不适为由,请棋正延迟此局,棋馆里的一位杂役和一位玄武弟子一起拉着一位杭州城内的名医,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陈千响一见,脸色就有点不好看。原来这位名医正是他预备的。

陈千响一向心思缜密,早上知道是马小知上场后,就害怕马小知装病使诈,暗中派了一位玄武弟子去找一位名医过来,让他陪着那位名医在棋馆外找一处茶楼等候。因担心那位名医不肯在外久等,就让那位玄武弟子以自己的名义去请。

此事他倒不怕人知道,反正别人若是知道了,也只会说自己足智多谋。只是他在假装昏倒时,已被马小知逼得有点神思恍惚,故而忘了此事。

名医不知场上的情况,过来后,一见是出大钱请自己来的陈千响生病,当时就不敢怠慢,又是搭脉,又是看舌头,最后讨好地道:“陈堂主,你的身子真是强壮,世间少有啊!小小昏厥,一点也不碍事。”

陈千响暗中恼恨,再也不敢提延迟对决,只好又上了场。

马小知得了折扇后,把玩了一会儿,只见折扇正面画着山水,反面是高万峰的题字:心静似高山而不动。在场上坐下后,他也学着那陈千响,手一挥,把折扇挥开。那陈千响身后的玄武弟子立即就有人高声喊道:“姓马的!”、“马公子!”,不过随即就住了口。

众人顿时十分奇怪:这些玄武弟子,没事对着马公子叫做什么?

原来陈千响平常在公开场合,就是用这把扇子指挥众人。一遇上他不好说的事,就挥开折扇,后面的玄武弟子立即就会替他出头,折扇一合,玄武弟子立即就会收声。现在折扇虽到了马小知手里,可习惯成自然,玄武弟子一听折扇挥开声,立即情不自禁地开了口。

马小知明白了此理后,觉得好玩,于是过一会儿就挥开一下。折扇一开,对面立即就会有人高声大喊“姓马的!”、“马公子!”。两次后,众人也明白了此理,那玄武弟子一出声,立即有人哄笑。几次过后,那玄武弟子慢慢习惯了,这才没声。

此时陈千响那边沙漏里的沙快差不多了,陈千响暗暗着急。谁知马小知暗中却比他还急!一开始,是陈千响害怕马小知寻事,推迟棋局,现在情境逆转,却是马小知害怕陈千响寻事推迟棋局了。

因此两人都不停地看着陈千响这边的沙漏,只是一个巴望着沙漏里的沙慢点流,另一个却希望流得再快一些。

马小知心中不停地寻思:怎样才能让陈千响不搞事,心甘情愿地把这局下完呢?看来,得给他点甜头尝尝才行。此时对陈千响来说,最大的甜头莫过于自己变招了!只是变了招后,要想赢棋,就会让别人知道了自己功力。如何是好?

此时两人在场上已过了一百六十五招,正好是陈千响出手,他举棋不定,不知该落在什么地方。马小知当即利用空闲,仔细地心算起来,一瞬间就想起了千种万种变化,很快就算清了。

陈千响子落下后,马小知心中不禁一喜:只要在盘上对应处上方那一点处落子,那接下来自己不但照样可以模仿陈千响,而且三十多招后,陈千响一条大龙会自动让自己封住!

这可是最好的变化了。如此一来,不但给足了陈千响甜头,自己赢得也快。

此时马小知对陈千响的功力已经心中有数,他是根本想不到这一步的。

于是依计而行,在盘上对应处上方的点上落了一子。落下后,他立即假装后悔:“哎呀!不好!摆错了。”说着就把那一子拿了起来。

陈千响本来萎靡不堪,一见马小知这样,精神顿时大振!哪里还容许马小知悔棋?立即喊道:“棋正,这怎么说?”

玄武弟子此时也鼓噪起来:“自古道落子无悔!”“悔子就应算输!”马小知将折扇一合,众玄武弟子立即闭了嘴。合扇本是陈千响平时让他们禁声的信号,虽然此扇现在已到了马小知手里,但大家一时也改不过来。忽听后面没了声响,陈千响奇怪了一下,立即想通。玄武弟子随即也明白过来,又鼓噪起来。

旁边明白此中道理的人不禁大笑。

柳发财以为女婿真的走错了,赶紧出来替马小知出头。于棋正却连连摇头:“棋规有言,落子无悔。马公子,还是把子放下吧。”马小知只好假装后悔不迭,把棋子放下了。

此时盘上局势十分复杂,没人能看出马小知的后着。

陈千响这时大喜,众玄武弟子也是得意洋洋。陶馆主则是一声叹息:马公子本不会下棋,全靠这一怪招才占了上风,现在一着不慎,自然会满盘皆输。柳发财在后面急得脸红脖子粗,云娘和素素则是心急如焚。棋馆内的高手则纷纷摇头,为马小知功亏一篑而可惜,场外看棋的人也觉如此。棋馆里顿时一片可惜之声。

马小知暗中却觉得好笑。

陈千响自以为得了机会,又见沙漏里的沙已不多了,当即抖擞精神,落子如飞。马小知要的就是他这样!他已将一切算定,自然不怕,当时也不变招,照样是依葫芦画瓢,和陈千响下得一模一样。

陈千响心中暗喜:这厮果然什么也不会!情势已变,他居然死抱住老黄历不放!陶馆主和其他的人也是暗中摇头。

三十几招很快过完。马小知落下最后一子后,陈千响手举棋子,正要落下,可一见棋盘,当时就在心里“哎呀”了一声!原来他的一条大龙,被马小知施展巧手封住,眼看着没救了。马小知一直模仿他的招式,看上去倒象是他教了马小知这些巧手一般。

陈千响顿时心如死灰、脸色雪白,不禁僵在座上,一动不动,手里却还举着一子,一副正要落下的样子。

陶馆主这时也看到了结果,不禁在心里喊了声“妙啊!”,棋馆里的高手这时也击节赞叹。

马小知却装出一副不解的表情:“怎么了?怎么了?”陶馆主和棋馆里的高手赶紧恭喜:“马公子,你赢定了!”马小知立即一脸的疑惑:“赢了?刚才我还摆错了一子呢,好好的怎么又赢了?”

陶馆主笑了:“也是马公子今年运道好,歪打居然能正着,你那摆错了的一百六十七子,倒有了莫大的用处。”心里却道:合该陈千响倒霉,居然栽在一个根本不会功夫的人手里。

柳发财看不明白盘上的局势,见陈千响还有很多路走,别人却说女婿赢定了,就觉得纳闷。只是这么多高手说女婿要赢,那肯定是赢了,不禁喜上眉梢。云娘和素素听说马小知赢定了,也是十分高兴。

棋馆里看棋的人见马公子稀里糊涂地就要赢了,又替他高兴,又觉得好笑。

陈千响楞了好一会儿后,终于醒了过来,只是此时沙漏已漏完了最后一粒沙。他闭起眼睛,长叹了一声。

于棋正刚说完马小知赢了,柳发财就跑过去,把银票、田契和陈千响立下的文书拿到了手上,然后和马小知乐滋滋地分了起来。

李知府、衙门里的人、陶馆主、棋馆里的人这时都来向马小知贺喜。大家正在谈笑,忽听“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原是陈千响栽到了地上。

陈千响栽到后,想到自己居然败在了一个从未下过棋的人手里,不禁气闷难当,一时没忍住,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马小知在旁不禁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就吐血,看来以后寿命不长啊!”

陈千响听了,顿觉有理,想起自己以前胸怀大志,本想辅佐师父成就一番霸业,然后再寻机接掌师父之位,现在却寿不永终,心灰意冷之下,又吐了第二口血。

马小知在旁又可惜道:“唉,吐一口血,还有得救,吐了第二口血,那就没得救了!”

陈千响一想也是,顿觉后悔:自己怎么可以受他影响,作心灰意冷之想?后悔过后,不禁恼怒,怒火攻心之下,又吐了一口血。

马小知大叹:“第三口血一吐,那是真没得救了!”

陈千响气得正要再吐,玄武弟子赶紧将刚才的那位名医带了过来,替他医治。他躺在那里,听到别人纷纷祝贺马小知,心中不禁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死了才好。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1)

天色尚未破晓,高万峰就已经起床。几十年来,他一直如此。他住的地方,是玄武湖中的湖心岛。岛很小,上面只有十几棵树,一座房,一个院子。近水的树上,系着一条小船。

此刻他负手立于院中,望着院外烟波淼茫的玄武湖,心中万念具寂。未学棋,先练气,这是他一贯的宗旨。作为玄武派的掌门,他自然是练气的大家。

只有练气,才能收取杂念,不为外物所动,才能专注于一点。高手对决,如果功力相差不多,那就要看谁更专心。有时候,心中想的事情越少,就会越有力量。

可是今天,他的心静了一阵后,立即万念丛生,怎么也收不住。昨天下午五岳派、中原各大门派等过来观礼玄武派杭州分堂开张的人终于在金陵会齐。今天早上,他们就会和玄武派其他分堂派出的人一起,南下杭州。

几年来筹划的事终于有了结果,高万峰再也压不住心头的喜悦。他索性将念头放开。想起自己花了自己那么多的心血,一手将原来只有二十多人的玄武派,壮大为能和江南第一大派永嘉派分庭抗礼的大派,他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娶妻生子。父母已经亡故,也没有兄弟姐妹,世上他已没有亲人。不,有一个,那就是围棋!这么多年来,他不喝酒,不近女色,贵为一派掌门,却甘心过苦行僧的日子,为的就是能有一天在棋界称霸天下。如今霸业终于有望了!

以前在少林寺和少林方丈对决,少林方丈曾经十分不解地问他:“高施主,我等僧人一心向佛,这才自苦如此。你却又是为了什么?”

高万峰当时忽然对旁边倒茶的小沙弥道:“小师傅,你让方丈替你倒一杯茶。”小沙弥当时一脸惶恐,少林方丈一楞,随即明白,笑道:“难道指使别人的快乐,真的就这么大?”

高万峰当时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让你天天替别人端茶倒水,你绝不肯。”

少林方丈当时还感叹:“高施主,你若入我佛门,将来一定能修成正果。”

高万峰当时只是一笑。

指使别人,让别人臣服于己,唯我是从,这种快乐比俗世间其他快乐要大上几十倍!

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大徒弟雷德威。大徒弟雷德威走火入魔后,曾经清醒过一阵,当时他躺在高万峰的怀里,哭着问道:“师父,我自小苦练棋艺,一直没有象别人那样娶妻生子。这一辈子,眼看着就要这样过去了。师父你说,我这样做值得吗?”

高万峰当时无言以对,此时他不禁喃喃自语:“好徒儿,值得的!”

为了获得世上的权力,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世上大丈夫追求的,除了权力,就应该是金钱。想到这里,高万峰不禁朝金陵城外看去。在那千山万壑之间,埋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只是宝藏,你究竟在哪儿?

谁挡我路,谁就得死!高万峰不禁又想起了马知府,此时他的心中有点后悔,不过后悔的不是毒死了马知府,而是下手太早,以致失去了宝藏的消息。马知府的儿子,跳水后已经改叫了马小知,自己让小徒弟陈千响紧盯住他,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这时天已放亮。晨光中,高万峰回头朝房中客厅上挂的条幅看了一眼。条幅上写着:心静似高山而不动。这是当今书道大家松涛的手笔。气浮如流水之难安,心静似高山而不动,高万峰默念了一遍,正要重新收心入于虚无,一条小船却快速地朝小岛驶来。

高万峰皱了皱眉头。他早有严令,清晨乃是自己练气的时间,任何人不得上岛打扰。谁这么大胆?

小船很快靠岸,上来的却是自己的三徒弟徐行远。徐行远的脸上此时全是焦急。自己的这位三徒弟一向足智多谋,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派内很多事都是由他谋划。现在这么急,究竟出了什么事?隐约之间,高万峰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徐行远到了后,深施一礼,然后站到高万峰身边:“师尊,徒儿有要事禀报,这才违了师尊严令。还望师尊见谅。”

高万峰恩了一声,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什么事?”

徐行远:“昨天下午,小师弟在杭州和人赌棋,结果输了。”

陈千响输棋虽然令人奇怪,不过三徒弟违令前来,绝不会只为了这件事。自己已经安排了得力的高手在陈千响身边,他怎么会输?于是高万峰淡淡地问:“不知对方功力有多深?难道连叶先生也不是他对手?”

徐行远小声道:“那人根本不会下棋。甚至以前连棋都没摸过。”

高万峰依然不动声色:“竟然有这等奇事?等会儿五岳派和中原各大门派去杭州时,你也随他们去吧,查一下那个人的底细。”

徐行远嗫嚅道:“师尊,不用了。五岳派和中原各大门派,已经,不用,再去杭州了。”

高万峰心中这时才一楞:“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徐行远低下头:“小师弟和人赌棋时立下了文书,上面说若是输了,玄武分堂就退出杭州,玄武弟子以后再也不踏进杭州一步。那文书上,还盖了师尊的印鉴。”

高万峰不相信地转过头,看着徐行远,眼睛都睁圆了:“你说什么?”

徐行远的声音更加小了:“小师弟见那人不会下棋,这才大意,立下了文书。现在那文书已被人送去了官府……”

高万峰忽然暴跳如雷!一声怒吼,打断了徐行远的话。几年来的心血竟然毁于一旦!他的脸变得通红,脖子上青筋一根根地露了出来:“究竟是什么人?敢坏我大事!立即给我派人除了他!”

徐行远吓得不敢作声,等师父怒气发得差不多了,才道:“他就是马知府的那个儿子马小知。”

“马小知!”高万峰立即停止了吼叫,低声又说了一遍:“马小知,马小知。他不是不会下棋吗?怎么会斗得过千响?”

徐行远将一份棋谱递给高万峰:“这是小师弟派人连夜骑快马送回来的,还望师父明示。”

高万峰看到棋谱,心立即定了下来。看完后,他思索了一阵,然后长叹一声:“怪不得千响会着了道儿。这种怪招,确实难解。不过想难住我高万峰,却是妄想。只是白棋的一百六十七招,却大有深意!”

他盯着徐行远:“你查清楚没有?他真的不会下棋?”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2)

大宋京都东京汴梁城内,在离皇城不远的楚王府里,楚王赵延寿正默默地看着眼前刚从江南回来的人。面前的这个人三十几岁,一脸风尘,显然一赶回京城就来了楚王府。楚王很是满意,替自己办事,就该这样尽心,于是轻声问道:“我让你注意的两件事,现在怎么样了?”声音虽然不高,可充满了威严。

来人恭敬地道:“第一件事,玄武派和永嘉派之争,只怕暂时会偃旗息鼓。玄武杭州分堂尚未开张,就退出了杭州。”

楚王有点惊讶:“难道是永嘉派派人出面阻止了?”

来人:“不是。虽然大敌当前,可永嘉派依然内斗不止。永嘉杭州分堂堂主何有年在玄武分堂开张前曾回总堂搬救兵,可只见到几位长老,永嘉派的刘掌门还是连面也没露。”

楚王一笑:“想不到这位刘掌门如此神秘。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来人:“在下也不清楚。刘掌门接位前,江湖上谁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字,接位后他又一直深居简出,因而除了永嘉派的几位长老,江湖上其他人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那何有年去总堂搬救兵时,几位长老议事时意见不合,又吵了起来。吵到最后,几位长老索性分成两派,各率弟子斗了起来。倒把玄武派在杭州开分堂的事放在了一边。在下从江南回来时,他们的纠纷还没结束。”

楚王不禁哈哈大笑:“只怕一派斗不过另一派后,还会引狼入室,去找高万峰来帮忙。自古同室操戈,皆是如此。永嘉派的人既然没出面,那玄武分堂为什么要退出杭州?”

来人:“那玄武分堂堂主陈千响与人赌棋,结果输了。赌棋前陈千响托大,立下了若自己输了玄武分堂就退出杭州的文书。”

楚王一楞:“江南还有如此高手?难道当时叶先生没有出面?”

来人:“铁手叶秋客先生当时就是要出面,只怕那陈千响也不让,因为对方根本不会下棋。”

楚王奇怪:“那陈千响又怎么会输?”

来人:“只因他想出了一个怪招。那怪招被送到金陵时,五岳派、中原各大门派以及其他门派的掌门正准备出发去杭州,为玄武分堂助阵。听说玄武分堂已经退出了杭州后,大家都觉得无趣。当时就有人对玄武派有点瞧不起。玄武派上下,也是十分尴尬。

此时高万峰出面,手拿棋谱对各大门派的掌门道:‘在下教徒无方,以致受辱。只是也怪不得我那徒儿,只因此招太怪,就连在下,也花了半个时辰才想出一个破解的法子。烦请诸位也参详一番。’高万峰开始时也不说自己是如何破解的,只让那各大掌门去想。

大家想了大半天,也没找出破招。高万峰这时才说出来。”

楚王不禁一笑:“那高万峰倒也知道如何挽回脸面。不知是何怪招?”

来人:“在下已将那怪招和两种破解的法子带来,王爷到时可以自己看。那第二个法子,乃是华山派掌门想出了一个头,第二天众人合力,这才找出来的。”说着,来人将几张纸恭恭敬敬地放到书案上。

楚王问道:“不知想出这一怪招打败陈千响的人是谁?”

来人:“这就是王爷让在下注意的第二件事了。那人就是马小知。”

楚王惊道:“就是那个已经改了称呼的马知府的儿子?怎么会是他?叶先生不是说他不会下围棋吗?”

来人:“铁手叶秋客先生当时也十分奇怪,后来看了棋谱,一开始还哈哈大笑,直夸那马小知聪明,后来看到第一百六十七招时,忽然沉思,很久后才对我说,幸好此人不会下棋,不然他也不是对手。”

楚王皱了皱眉头:“你们可查清楚了,他究竟会不会下?秦淮河之战在即,如果中途冒出个高手来搅了局,那就大事不妙了。”

来人:“不但我和叶先生在查,高万峰也在派人查。我们已经将马小知以前的事查了个遍,发现他真的从来没学过。”

楚王这才松了口气。

来人走后,楚王正细看棋谱,他的两个儿子从后堂出来。两人一个三十岁不到,二十七八的样子,名叫赵思圣,另一个二十岁不到,叫赵思仁。

小儿子赵思仁这时不解地问:“父王,你怎么对江南的棋派如此感兴趣?”

楚王叹道:“思仁,你这般大了,也该知道些世事了。我问你:朝中人都称你爹我万户亲王,我这个万户亲王究竟有多大?”

小儿子赵思仁笑道:“爹爹难道是考较我祖制吗?太祖皇帝早有遗规,我大宋对功臣亲王虽与前代一样封君食邑,然只能是虚衔,不能实有封地。爹爹虽是万户亲王,可只是荣称。爹爹实际上只食千户之禄。”

楚王一笑:“那你知道我这个千户之禄,一个月是多少银钱?”

小儿子赵思仁一时语塞,回答不出来。

楚王笑道:“按祖制,千户侯里的每一户,每月折合铜钱二十五文,随薪发放。我这个亲王,虽说食千户之禄,可每个月也只能比别人多拿二十五贯铜钱而已。”

说到这里,楚王不禁叹气:“天下男儿都说什么要觅王封候,可就是封了王侯又能怎样?我食千户之禄,在我大宋已是最高了,可也不过一个月多拿二十五贯铜钱而已。那江南的低等棋师,下一盘棋就能拿几十贯。所谓王侯,不过如此。”

叹完气,又问小儿子:“你知道我们王府一个月的开支是多少?”

小儿子赵思仁还是答不上来,只好道:“这和江南棋派有什么关系?”

楚王笑着摇了摇头:“思仁,此事牵涉甚多,等你大一些再告诉你吧。只是你日后要多留心点世情,不要只是空读圣贤书。”然后转头对另外一个儿子赵思圣道:“思圣,你来看看,这是我派去江南的人刚刚送过来的棋谱,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奇怪的招式。”

楚王虽然竭力掩饰,可语气里对这个儿子充满了尊敬,就象是下属见到了上司一般。

一个做父亲的,为什么会如此尊敬自己的儿子?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3)

棋馆一战后,马小知接连几天喜事不断。

先是岳父柳发财硬拖他去喝庆功酒。那天赌棋柳发财虽然没赢到钱,可比赢了钱还高兴。当时他为了帮女婿,拍出了五千两银子,本来以为这下是扔水里了,没想到又一分不少地拿了回来。没输就是赢啊。女儿的东西又顺利地拿了回来,这下女儿的名誉保住了,女婿又那么风光,你让他如何不高兴?

书信要回来后,素素主动一封一封地拆给马小知看。马小知看完,差点暗中笑死,信里不过是一些最普通的话而已,比自己上大学时写的那些说明文还要枯燥,岳父一家居然为了这样的信那么着急!想想他都觉得好玩。

柳发财家的庆功宴上,杭州城里的头面人物七七八八来了不少。想到马小知从未下过棋,居然能大败一流高手,众人个个五体投地得佩服。酒宴之上,一时谀词如潮,有说马小知“天纵神武”的,也有说马小知“实乃我大宋第一人”的。

有一位乡绅本来想夸马小知“英明睿智”,后来听了别人的夸奖,顿觉自己的档次太低,实在拿不出手,于是立即改成“马公子此招真乃惊天地、泣鬼神,千古未有”,然后抛了出来。有一位实在说不过别人,只好用总结的口气道:“我早就说过,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读书人!”

对于别人的夸奖,马小知一边出于情面来者不拒,连称“不敢”,一边不断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要低调要低调!要谦虚要谦虚!

柳发财见女婿被大家众星捧月般地抬着,顿觉脸上有光,心中喜不自禁,笑得比马小知还开心。

马小知第二天回到家,去品香楼吃饭时,品香楼上的三位博士见到他,就象是见到了神,王大宝博士差点给马小知下跪:“我的娘哎,你说我们的马公子是怎么想出这一招来的呢?”

在马小知将原先答应给他的一贯工夫钱大方地改成五贯后,王大宝博士当时就向云娘建议,应该在品香楼的招牌后面添上一行大字:马小知公子指定用餐处。见马小知被大家夸奖,云娘高兴得从心里笑了出来。她这样一笑,马小知觉得她更美了。

曹杰对马小知也是佩服有加。只有丹娘,对马小知还是原来一样,时不时地来一句:“马大哥,你现在成了神了,有没有人带香烛来上供啊?”马小知想起曾经答应过,在别人面前要让着她,只好陪笑。

众人见他在如此盛名下还能对丹娘礼敬有加,顿觉马公子为人实在太厚道。

接下来,过了两天,柳发财又带马小知去看那赢来的一千亩良田。果然是上等好田!别人家的田一年两季最多只能收八担粮食,可马小知的这些田,一年最少能收十二担。马小知暗笑:陈千响果然有眼光!

马小知的这些田旁边,有三个村庄。村里的人都是靠租这些田耕种为生的。每个村里都有村头,按照老规矩,每季收割完后,村里人都会将田租交给村头,由他上交给田主。因此倒不用马小知烦心,每年他坐在家里收钱就可以。

当天中午,马小知和岳父就在一个村头家里吃了饭。田租本是一年一贯半,马小知想起农民的辛苦,当场给大家减了租:以后一亩田只收一贯!村庄里的农户听了后,个个对马小知感恩戴德,纷纷说他是大善人。

马小知在心里直乐:行善的滋味就是好!

回家的路上,柳发财直喊可惜,不停地说五万两银子死在这些田上,太不值得了,要是拿来做生意,几年就能翻一翻。马小知只好胡乱答应了几句,心中却在盘算:一亩田一贯租金,一千亩就是一千贯,一贯钱换一两银子,那自己坐在家里,雷打不动,每年就有一千两银子的收入。

不错不错,这样一来,自己也算个小富翁了!越想越是兴奋。自己当初不过是不愿让素素伤心,帮岳父家一把,没想到这一帮倒把自己帮成了小富翁。

柳发财见女婿家已初具规模,就想帮他找几个仆人。马小知家原先的几个仆人听到消息,立即过来报道。

马小知想到有仆人在家,自己和云娘亲热多有不便,当即谢绝。他给了自己家原先的几个仆人一人二两银子,打发他们走了,然后对岳父道:“小婿这几年劳顿惯了,再找人来服侍,一时还真觉得不自在。”

柳发财皱眉道:“女婿,我女儿以后嫁给你,可吃不了没人服侍的苦。再说,过几年你若是考中了,做了官,要是不愿意让人服侍,只怕会让人笑话。”

马小知一笑:“岳父放心,素素若是吃不惯这个苦,那我日后服侍她就是。”柳发财本想再劝,后来一想,不如先等女婿习惯了富足的日子再说,那时他自己就会觉得不便,自然会主动去找仆人。于是只好先由着马小知。

一切忙定后,这天马小知正准备坐下来安心读书,永嘉派杭州分堂堂主何有年却带人来登门拜访了。

原来何有年去总堂搬救兵时,派中几位长老聚在议事厅里一起商讨对策。虽知一语不合,几位长老就分成了两派争吵起来。何有年没有办法,只好先当起了和事佬。可没人肯听他的话。

他在杭州能呼风唤雨,可到了总堂,身份就显得低微。想起外敌当前,派中却同室操戈,何有年焦心如焚。他本想请现任刘掌门出面平息纠纷。可总堂里的人都说刘掌门正在闭关,概不会客。

无奈之下,他只得去请前任掌门孙机。只是孙机孙掌门已经退隐,行踪漂泊不定。何有年带人找了数日,才在千壑峰找到。孙掌门回总堂后,一番训斥,这场风波才平息了下来。

等大家重新坐下商谈对策时,杭州分堂却传来消息:玄武分堂已经退出杭州了!听说是一个从未摸过棋的书生逼退了玄武派,永嘉总堂的诸位长老人人不信,就连何有年自己,听说那位书生是自己以前见过的马小知,也是连连摇头。

于是他奉前掌门孙机之命,连夜赶回杭州,查探事情经过。直到看了棋谱,他才完全相信。给总堂的前掌门孙机写了密信后,他立即就过来拜会马小知。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4)

何有年坐下后,看到马小知手中的折扇,一眼就认出是陈千响的。品香楼之战,陈千响动不动就拿出扇子挥上一挥,何有年对此印象极深。

他心中不禁又羞又愧。羞的是自己打不过陈千响,枉称杭州第一高手,愧的是帮了永嘉杭州分堂忙的,居然是一个从不会下棋的人。

客气一阵后,何有年掏出五千两银票来,对马小知道:“马公子侠肝义胆,出手相助,我永嘉杭州分堂上下感激不尽。区区薄礼,还望笑纳。”永嘉分堂在杭州多年,棋局收入一向丰厚,五千两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小事一桩。

马小知赶紧推辞:“在下不过是帮自己忙而已。”后来见盛情难却,只得收下。

何有年就道:“马公子此番出手大败陈千响,只怕玄武派日后会对你不利。不知马公子可愿加入我永嘉派?”

马小知想起岳父说过,自己能活到现在,全是因为那个南唐大宝藏的缘故,现在自己让玄武派如此难堪,高万峰要是恼羞成怒,什么都不顾了,自己的小命只怕还真难保,若加入了永嘉派,有他们撑腰,那就会安全得多。

转而一想,自己帮了永嘉派这么大的忙,就是不加入,有了事他们难道会袖手旁观?有永嘉派做自己的背景,高万峰对自己肯定会有顾忌。再说自己身边还有云娘呢,怕什么?自己加入了永嘉派,顶多做个小喽罗,没什么搞头。

于是极力推辞。在杭州,加入永嘉派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多少人想加入都加入不了,何有年是看在马小知帮过永嘉分堂忙的份上,才出口相邀,现在见他推辞,也就算了。

何有年告辞后,马小知看着那五千两银票,心中不禁盘算起来:上次摆棋局时的收入,七七八八花掉一些后,现在还有七百多两,加上这五千两,自己已经有五千七百多两银子了。

按米价来算的话,自己那个年代,一斤大米在一块二左右,一两银子买三担米,那就是三百六十块钱。五千七百多两银子,就是二百多万啊!自己不动不摇,就是个百万富翁了。

另外自己还有一千两银子的稳定年收入,那就是三十六万,一个月就是三万,我靠!自己简直就是金领一族嘛。

自己的不动产是五万两银子,那就是二千多万人民币啊!这日子过得,真是滋润!

越想越高兴,晚上搂着云娘时他还在笑,这下心里踏实多了,自己就是考不上,当不了官,以后也不会让云娘过苦日子。

随即又想起素素来。不行,得赶紧成亲!自己一个大男人,年少多金,却成天这样素着,虽说云娘怕自己难受,只好让自己和她亲热,可自己一直为云娘着想,不敢越雷池一步,到现在还是个处男,象什么话?

和素素成完亲,再把云娘娶进门,那时左搂右抱,这日子过得!这才是幸福的生活嘛。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好:哎哟,假如素素不肯让自己纳妾,那怎么办?素素和云娘对自己都情深义重,两个都不能放下。

可假如素素的大小姐脾气发作,让自己只选一个,那如何是好?他在心里自问了一下,发现还是爱云娘多一些。要是真的让自己选,那只能选云娘。

可他又不愿让素素难过。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不行,得去探探素素的口风,看看她愿不愿意让自己娶云娘。反正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云娘吃亏。

第二天一大早,他正准备去柳府探素素口风,素素却带着两个丫鬟来看他了。看到马小知,她立即亲热地叫了声:“小知哥哥,这几天怎么不去看我?”马小知心中抱歉,这几天也太忙了些。

马小知坐下来看书时,素素立即吩咐两个丫鬟给马小知沏茶,然后亲手端过来,放到马小知面前,又让两个丫鬟为马小知收拾房间,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云娘只好避开,去了品香楼。

一切忙定后,素素才坐到马小知旁边,帮他温书。

马小知拿着《孟子》,正好读到“齐人之妻”这一章,说的是以前齐国一个有两个老婆的穷人的事,于是借题发挥道:“这个齐人倒也享福,娶了两个娘子。”

素素一听,立即骂道:“这个齐人这么穷,居然还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他家的娘子也是,家里那么穷,居然还让他纳妾!要是我,不要说穷,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让他再娶一个!”

马小知皱眉:“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原是平常嘛。”

素素柳眉一竖:“你不会是也想跟那个齐人学吧?告诉你,别人行,你却不行!我娘早就说过,日后我家女婿要是纳妾,就把他丢到我家后花园的池塘里喂鱼!”

马小知吓了一跳,这事看来棘手啊!既然素素这里走不通,那就去自己岳父那里想想办法吧。岳父那么维护自己,肯定会为自己着想的。

这天下午,马小知就去了柳府,找岳父想办法。一看到柳发财,他吓了一跳,只见他鼻青脸肿,脸上还有抓痕。马小知大惊:“岳父,怎么这样?难道是玄武派的人对你下毒手了?”

柳发财摇头:“不是。对我下手的人比玄武派的人还狠啊!”

马小知吃惊:“谁?”

柳发财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定无人,才道:“你岳母啊!昨天我陪几个朋友喝酒,朋友见一个陪酒的女子漂亮,就怂恿我纳她为妾。我当时只是支吾了两声,没想到被你岳母知道了,她就说我回拒得不坚决,肯定早有纳妾之心,因此……,唉。”

马小知心里长叹一声:自己找岳父想办法,那可真是问道于盲了,只好道:“岳母也太过分了。”

柳发财一听,很不乐意:“也怪不得她。想当初她嫁给我时,我家一贫如洗,全靠她持家有方,鼓励我上进,我才有今日。我要是纳了妾,还真对不起她。”

马小知排解了岳父一番后,只得告辞。

回到家,马小知愁闷不已。晚上在床上,云娘见他叹气,就问是怎么回事。马小知怕云娘知道后犯愁,只得极力隐瞒,自己却烦得怎么也睡不着,云娘只好回过头来安慰他。

第二天早上,两人难免多睡了会。虽知这天早上,素素为了帮马小知温书,很早就过来了。她让丫鬟去品香楼玩,自己却跑到小知哥哥房里来,喊马小知起床。

她一掀被子,正好看到马小知和云娘象一对鸳鸯,互相搂着睡在一起。

她顿时气得大喊一声!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5)

云娘和马小知当即被惊醒。

云娘看到素素,顿时羞得脸色通红,她闭上眼睛,想转头将脸埋到枕头上,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想动却动不了。马小知也是一脸惊慌。

素素哭着骂了马小知一句:“你居然做出这等事!”掉头就走。

马小知一边担心云娘象上次一样,羞得僵过去,一边又担心素素伤心。他不愧是个围棋高手,一眨眼间,心中就转过了千百个想法,衡量了轻重后,马上就找到了正解。

他立即披上衣服追出去,将素素拦住了。

虽然他舍不得云娘,想安慰她,可素素若愤激之下将此事闹开,大家都知道后,云娘可能天天都会羞得要命。如今之计,得先安抚素素,让她千万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

马小知当时就哀求:“好妹妹,都是哥哥的错,只是此事你千万不可对别人说。”

素素哭道:“你能做,我还不能说?”

马小知见她在气头上,知道动之以情不行,只好晓之以理:“素素妹妹,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哥哥现在说不清楚,以后再对你详说。只是你若对别人说了这事,哥哥以后就没脸见人,人家会说我行为不检,那哥哥我以后就是考中了,仕途也会受影响。”

唉,只能拿自己的前途吓唬她了。

素素本想大喊,听了马小知的话,觉得有理,声音就小了下去。她哭着甩开马小知的手,飞也似地走了。

马小知立即又回房宽慰云娘。云娘此时又羞得僵住了。马小知赶紧在她后背上推拿,又替她在前胸按摩。忙了好一阵,云娘才缓过来,当时就哭道:“你让我日后如何见人?”

马小知低头吻干她的眼泪,极力劝说。他口才一流,劝起人来自然有一套。他先是把这事往平常、必然的方面说:“云娘,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日后我们三人在一起了,这样的事她还不是天天要看到?”

又把坏事往好的方面说:“其实这样也好。我以前一直不知如何向素素开口,现在她看到了,倒不需要我说了。再说,已是既成事实,素素不答应也不行了。”

软语安慰了好一阵,云娘才不哭。她刚刚穿好衣服,丹娘就跑了进来,素素刚才去品香楼喊了两个丫鬟就走,她就觉得大事不好,害怕姐姐吃亏,赶紧就过来了。

马小知知道事情没张扬开,这才放心。

到了下午,他才将云娘安顿好,于是又马不停蹄赶往柳府,去宽慰素素。

柳发财一看到女婿就问:“你和素素究竟怎么了?她今天早上从你那里回来一直在哭,连午饭也没吃。”

马小知顿觉不安,又不好对岳父明说,只得支吾了两句,然后立即去了素素房里。见素素的两个眼睛已经红肿,马小知心中歉疚,于是不停地陪不是,本想解释自己和云娘从未有过男女之事,转而一想,素素肯定不信,在她眼里,自己和云娘搂在一起,和有男女之事就是一样。

素素哭道:“以前我一直希望你为人风趣点、灵活点,现在你倒是风趣灵活了,没想到却有了其他女人!早知如此,还不如巴你象以前一样呆板。”

马小知刚要施展口才,柳发财和夫人却闯了进来。两人关心女儿,一直在外偷听。玉屏夫人一听马小知有了别的女人,再也忍不住,立即现身。

马小知暗叫不好!有岳母这样的中年妇女在场,自己口才再好,只怕也是枉然!当时就张口结舌。

玉屏夫人一脸正气:“女儿,那个狐狸精是谁?别怕,有娘为你作主!”素素看了看马小知,只得期期艾艾地说了云娘的名字。

玉屏夫人顿时暴怒,一把扭住马小知耳朵:“别的男人再不济,也是成了亲后才偷腥。你亲还没成,就偷上腥了!”越说越气,拿起鸡毛掸子,对着马小知的屁股就打,究竟还是心疼,前两下重,后面的就轻了。

柳发财和素素倒怕玉屏夫人把马小知打坏了,赶紧反过来劝她。一时闹得不可开交。

闹了一阵,玉屏夫人累了,这才放开马小知,含怒问道:“你说,你究竟是要我女儿,还是要那个狐狸精?”

马小知心中转了几转,要想说服岳母,只能从云娘会武功入手,于是道:“岳母,你可知道小婿我的性命一直危在旦夕?”

玉屏夫人:“那高万峰再狠,也不敢来我杭州地面闹事,更何况玄武分堂已被你逼退?”

马小知反驳:“那几年前我家闹贼,岳母你可知道?玄武派的势力虽还没有伸到杭州,但高万峰可以借别人的手啊。”

玉屏夫人不作声了。

马小知觉得有了指望,赶紧追击:“岳父岳母,你们可知闹贼那天出现的高手是谁?她就是云娘啊!”

柳发财顿时吃惊:“看不出她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身手。”

马小知立即顺理成章往下推:“素素和我成亲,日后如无云娘保护,只怕……。唉,岳母你就是不为我考虑,也要为素素安危打算啊。”

正觉得这番道理天衣无缝,玉屏夫人却怒道:“你要想她保护,多给她银子就是了。不要为你花心找借口!告诉你,你要想借机纳妾,没门!”又道:“告诉你,不赶走那个狐狸精,你就别想娶我女儿!”不由分说,将马小知赶出了柳府。

马小知只好先回去。云娘见了他脸色,就知道柳家人肯定是极力反对,顿时犯愁,马小知只好又安慰她。

当天晚上,云娘无论如何也不肯和马小知同床。马小知顿时浑身难受,苦求了半夜,云娘究竟看不得马小知吃苦,只好又同意,只是要马小知答应:每天天不亮,就得和自己分床。马小知想到若再让云娘羞僵了,对她身体不利,只得愿意,心中却长叹:都是自己未来的老婆,何必搞出这么多事来呢?!

第二天一大早,马小知正想着如何让素素回心转意,一个衙役急匆匆进来:“马公子,李知府请你过去,有要事相商。”

马小知想进去告诉云娘一声,衙役却道:“马公子,李知府说此事关系到公子的性命,故而要你放下手中之事,立即前往。”

马小知心中疑惑:李知府这是在搞什么鬼?只得跟着衙役去了。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6)

李知府正在书房里着急地来回踱步,看到马小知,这才松了一口气:“贤侄,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马小知奇怪:“李大人,怎么了?”

李安仁叹了口气:“玄武派和永嘉派已经在湖州火拼起来了!早上我看完此事的公文后,想起你和高万峰以前就有仇隙,这次又逼退了玄武杭州分堂,害怕玄武派对你不利,所以赶紧派人把你找来。我已命晚上值更的差役,以后多去你家门口转转。以后你出入也要小心。”

马小知心中感激,同时又想:没想到古代官府上班还挺早。只是不知玄武和永嘉两派是如何火拼的。

李安仁皱了皱眉:“湖州本是永嘉与玄武两派势力交汇之处,前年湖州永嘉分堂因受玄武派之逼,就退了出来。玄武杭州分堂被你逼退后,那永嘉派内虽然依然内争不止,可还是有人不服气。

前几天,就有永嘉弟子前往湖州重开分堂,欲与玄武分堂一争高下。谁知大前天夜里,尚未开张的永嘉湖州分堂内的十五名永嘉弟子,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官府接报后前去查看,只见屋中血迹斑斑,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玄武派所为,只是这种江湖上的门派之争,一向很少能找到证据,最后只能当做无头公案悬挂起来。

那永嘉派见官府破不了案,自然不服气。前天夜里,玄武湖州分堂忽然无缘无故地失了火,分堂内的五十多人全部烧成了焦炭。唉,自然又是无头公案了。

上峰害怕闹大,于是紧急商议,让江南路提点刑狱司的几位大人去找高万峰,江浙路提点刑狱司的大人去永嘉总堂,两路人马各自安抚,又发公文到各府各州各县,让我等好生注意。唉,还不知道这场风波能不能止得住呢。”

马小知不解:“各派之间不是可以派棋师前去坐门吗?如此文斗,岂不甚好?何必非要见血?”

李安仁摇头笑了笑:“坐门之规,本是传之于我大宋棋神贾玄贾待诏。用之于小门小派,原无不可,只是对玄武、永嘉这些大派,根本没用。以永嘉一派而言,其分堂遍布我江南,大大小小,不下于一百。

按照棋规,坐门之人须打败那一百多个分堂堂主,方可去总堂找永嘉掌门对决。不要说一般的棋师,就是绝顶高手,还没到总堂,就被拖死了。故而门派大了,开了分堂后,就无须担心别人坐门了。

再说到了总堂又能怎样?永嘉总堂内高手林立,去过皇城、在金殿上对决过的棋师,就有十几位,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随便出来一位,就能名震江南,因此去了那里,也是白白受辱而已。

若不是高万峰后台硬,让官府出面力邀,只怕连他也没有和永嘉掌门对决的机会呢。”

马小知很不服气:“照此说来,永嘉派就没被人坐过门了?”

李安仁笑了笑:“也非如此,十几年前倒是有过一位。当年他连挑永嘉三十七座分堂,一时之间,轰动天下。永嘉派被逼无奈,接连派出了六位金殿棋师,冒充分堂堂主,可还是没能制服他。

最后永嘉总堂当时的传功长老简长老只好出面,和他在徐州云龙山上的兴化禅寺里激斗了三天,这才收住了他。”

马小知好奇道:“不知此人是谁?”

李安仁忽然哈哈大笑:“他就是被你打败的八齿刮骨刀李占我。”

马小知不禁脸红,原来那天在棋馆,李大人就知道自己是在吹牛,只是没戳破而已。

李安仁倒不好意思再笑:“永嘉总堂当时的传功长老简长老与刮骨刀李占我在徐州云龙山上的兴化禅寺虽激斗了三天,可只下了一局,李占我见自己不是简长老的对手,当时就斩了一根手指。他的另一个手指,倒确实是因为一位江南少年而断的。”

见马小知有点尴尬,李安仁就不再提此事,而是说道:“贤侄,你帮永嘉派逼退了玄武杭州分堂,不知那何有年可否邀你加入永嘉派?”

马小知道:“倒是邀请过。”

李安仁着急道:“那你可曾答应?”

马小知:“在下一直以读书做官为志,自然没答应。”

李安仁这才放心:“还好,还好你没答应。”

马小知心中奇怪:难道就你可以入永嘉派,我就不可以?

李安仁看出了马小知心中的不解,笑道:“本朝虽看重棋事,可对棋师颇为看轻。那些先入门派而后考中做官的读书人,朝廷认为他们江湖之气太重,因而极少重用。先考中做官,然后加入门派者,朝廷倒是认为能变通,反而会得到重用。本朝好几位重臣,以前都入过门派。”

哦,原来如此,原来李知府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李安仁又道:“再说此次玄武永嘉两派相争,背景极深。你可知道那高万峰的后台是谁?”

马小知摇摇头,岳父倒是向自己提起过高万峰的后台,只是他也不知道是谁。

李安仁低声道:“他就是当今皇上的三弟楚王。”

马小知吃了一惊,怪不得以前来自己家的那几个贼是大内侍卫,原来如此啊。他十分不解:“楚王乃是当朝一品,好好地怎么自降身份,和江湖上的人走得这么近?”

李安仁神色凝重:“此事说来话长,不过说到底,是为了争太子之位。”

马小知更加吃惊:“争太子之位?”江湖上的这些事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李安仁点了点头:“是啊,争太子之位。那皇宫之中嫔妃甚多,可直到现在,依然没能为皇上生下一个龙子来。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却一直没人能继承大统。朝中重臣人人着急。

十年前,朝中龙图阁大学士王仁规王大人建言,为天下计,不如于当今圣上皇弟们的子嗣中精选一位,过继给圣上,暂列为太子,以防不测。皇上同意了。当时被挑选出来的,是皇上二弟魏王的第二子赵思哲。那二王子赵思哲一向受皇上宠爱,朝中诸人都以为此事定然成了。

当时翰林院已拟好圣旨,眼看着就要颁布天下,谁知途中忽生变卦,不知因了何事,皇上不但将这道圣旨留中不发,而且还将当初建言的十几位大人全罢了官,那领头的王仁规王大人,则被贬去了岭南。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7)

唉,一场盛事,顿时付之流水。

只是皇上对那魏王十几岁的二王子赵思哲,依然宠信有加,一直让他随伺在侧。

朝中诸位大臣十分不解,只是宫闱之事,一向忌讳莫深,大家自然不敢随便去问。皇上身边的几位重臣虽知其事缘由,却又不对外人说。故而一时议论蜂起。有人就猜测,皇上是不愿大家说他年老,还有人猜测,皇上是忌讳别人说他无能。

这十年来,皇上一直未添龙子,那太子的位置,就一直孤悬。朝中大臣现时都已明白,以皇上如今之体质,是再也生不出太子来了。皇上再忌讳,也得为身后事作安排。如今之计,只有在皇上几位皇弟中选一位王子,过继给皇上,以接大位。

只是皇上会选谁?众人纷纷猜测。

当今皇上共有三位皇弟,二弟魏王,三弟楚王,四弟秦王。三位王爷的子嗣虽多,可最有可能被选中的只有两位,一位是魏王二王子赵思哲,十年以来,皇上依然对他一直宠爱;另一位则是楚王的大王子赵思圣。

两位王子都是人中龙凤,才能出众。众人评价时,都说两人是一时瑜亮,难分高下。

嘿嘿,为了自己儿子能接承大统,魏王和楚王在朝中就开始明争暗斗。”

马小知十分不解:“朝廷争立太子的事,和棋界有什么牵连?”

李安仁道:“贤侄有所不知。朝廷与棋界一向牵涉颇深,各门各派在朝中的关系,可谓盘根错节。只因下棋乃是雅事,朝中官员闲时多以与人斗棋为乐。加之朝廷看重棋事,故而朝中官员很多都入了派。

只要得了某一派的支持,那本派在朝中之官员,虽说不会俯首帖耳,但几分薄面还是会给的,如此则对争太子之位大大有利。故而魏王与楚王对结交棋派,都不遗余力。”

马小知恍然大悟:“原来是结党啊。既是如此,魏王与楚王为何不直接在朝中呼朋引伴,而是转到棋界中来呢?”

李安仁笑了笑:“想当年,太祖皇帝鉴于前代之失,严禁朝中大臣结党营私,魏王与楚王害怕违了祖制,遭人闲话,被对方拿住把柄,因此只得如此。”

马小知觉得好笑:“难道这个样子就不叫结党,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李安仁只好苦笑:“看出来又怎样?只要没违背祖制,别人就不好说什么。”

马小知心中暗笑: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李安仁又道:“争太子之位,自然需要银钞。本朝官员之俸禄,比之普通百姓之家,当然是高出一等,可要靠着俸禄漫天使钱,那是万难。我大宋几代皇帝对此心知肚明,故而对于宠信的大臣,有时会封一个宫观祠禄官。”

马小知疑问道:“宫观祠禄官,这是什么官?”

李安仁解释道:“那道士的所在,有的被称为宫,有的被称为观。某个宫观香火鼎盛,皇上就将宠信之臣,封为此宫观的主使,名为‘提点某宫观使’,自然是挂个虚名,不理实事的。这样那大臣就既能拿朝廷的一份俸禄,又能拿宫观里道士的孝敬。那宫观里道士的孝敬,自然比朝廷的俸禄高出数倍。

有时朝中失意之臣,也能被封此职,只是官职虽相同,但失意之臣的心境和那宠信之臣相比,自然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了。

此例传到本朝,皇上欲让宠信之臣富有,就不再限之于道士的宫观。当今天下棋风兴盛,各门各派靠着棋局,收入颇丰。故而皇上有时也将某个门派封赏给朝臣。

天下各门各派为了交结朝中大臣,自然也是求之不得。有些门派为得朝廷庇护,还不停地托官员向朝廷求情,请皇上将本派赏给心腹之臣。”

马小知奇道:“难道是这些门派有钱没地方花了,非要送给别人?”

李安仁一笑:“当然不是。所谓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这些人自然不会如此做。只要朝廷封派官员替他们说上几句话,让他们多开几场棋局,那孝敬上去的银子,不但能全部拿回来,而且还能大赚一笔。”

马小知纳闷:“我以前看过玄武派陈千响和永嘉派何有年两人的对决,当时开的棋局,好像和朝中官员无关啊。”

李安仁笑道:“贤侄,你看过的棋局太少了。陈千响和何堂主这种狭路相逢的棋局,虽然也多,只是天下各门派之间互相的对决,大多是由人牵头。那牵头之人,自然是朝中官员。比如明年春天玄武派掌门高万峰与永嘉派刘掌门在秦淮河边金陵夫子庙中的对决,若无朝中贵臣出面,永嘉派怎会应允?”

原来如此。马小知道:“那玄武派是不是皇上封赏给三弟楚王的?”

李安仁摇了摇头:“玄武派是这几年才壮大的,以前根本没什么油水,朝廷当时自然看不上。楚王之所以支持高万峰,乃是因为高万峰以前是楚王的清客。嘿嘿,两人的关系自然更近,只怕玄武派每年一半的收入,是送给楚王的。”

怪不得楚王会那样帮高万峰呢,马小知子又问:“那永嘉派有一百多个堂口,每年收入更丰,不知朝廷将它封赏给了哪位显赫贵臣?”

李安仁一笑:“自然是当今皇上的二弟魏王了。”顿了一下,他才对马小知道:“现在你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吧?”

到了家后,马小知依然在回想李安仁知府的话。怪不得自己父亲的冤案会那样草草了结,原来是楚王在暗中作怪,自己父亲挡了楚王的路,自然难逃厄运了。不禁叹息。

看来想要那个南唐宝藏的,不仅是高万峰,还有楚王,如此一来,自己倒安全了,没有楚王的命令,高万峰自然不敢对自己下毒手。只是关系到南唐宝藏的“血昼谱”的事十分机密,自己父亲过世后,只有高万峰知道,不知他有没有起贪心,对楚王隐瞒了此事,从以前来自己家的贼是大内侍卫看,楚王也应该知道。

想到对自己不利的人,居然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马小知心中不寒而冽。云娘在旁边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以为他在烦自己和素素的事,于是不停地软语安慰。

下午时分,马小知正要放下烦恼,坐下读书,丹娘、曹杰和王大宝博士带着两位老人进来了。丹娘一进门,就高声喊:“姐姐,你看谁来了?”

看到两位老人,云娘立即迎上去:“爹、娘,你们怎么来了?”丹娘在旁边赶紧告诉马小知,这是自己父母。原来云娘的父亲姓周,王大宝博士叫他们周公周婆。

周公周婆坐下后,立即满脸带笑道:“云娘,有喜事,我俩已替你应允了一门亲事,他就是杭州城内有名的富户张崇张老爷。”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8)

云娘、丹娘、曹杰和王大宝博士听了周公周婆的话,都是一楞。丹娘已经知道姐姐和马大哥定了情,曹杰和王大宝博士虽不清楚此事,但也知道云娘一向爱慕马小知,现在周公周婆忽然将她许配给别人,这不是棒打鸳鸯吗?

云娘在旁边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马小知不但着急,而且后悔万分,自己当时拿张崇当好友看,为了安慰他,替他想出了找云娘父母这一招,没想到现在作茧自缚。

丹娘见气氛尴尬,赶紧就说别的:“爹、娘,马大哥一直记挂你们呢。”说着,就把马小知推到爹娘面前。虽知周公周婆看到马小知,却不怎么热情。

马小知心中奇怪:他们怎么这样对自己?云娘不是说自己家对周公周婆一直非常照顾吗?难道是自己以前得罪过他们?若是这样,云娘早就会对自己说了。难道周公周婆是势利之人?见自己家已经败落了,才对自己冷淡?

可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小富翁了啊。哦,周公周婆一向在乡下,自己有钱的事他们自然不知。想到这里,他只好苦笑,云娘和丹娘居然摊上了这样的父母!

周公周婆只是对马小知恩哈了两声,问了声“马公子一向可好?”,不等马小知回话,就转头对众人道:“张崇张老爷你们也是熟悉的,家中正妻已经亡故,云娘一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真是一门好亲啊。

张崇张老爷对云娘倒也十分看重。前一阵子我俩去外地拜佛,听那寺中主持的话,在庙里住了一些日子。张老爷去我家没找到我俩后,多方打听,然后又不辞劳苦,一直找到庙里,向我俩提亲。他对我俩道,他一定会将云娘当作正妻娶回去。我俩见他心诚,这才答应。”

丹娘这时却打断了他俩:“爹、娘,那张崇给你们的聘礼一定丰厚吧?”语含讽刺。

周公周婆却情不自禁地笑道:“那张老爷出手豪阔,一见我俩,就给了十两银子做见面礼。下聘时也是十分大方,一出手就是六百两银子。云娘能嫁给这样的好人家,我俩也放心了。”

丹娘急道:“爹、娘,你们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周公周婆被说中痛处,立即发作起来:“你这是如何对父母说话?我俩自然是为云娘好,云娘嫁了张老爷,日后穿金戴银,有什么不好?”

曹杰赶紧打圆场:“岳父岳母自然是为大姐着想了。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那张崇我们以前虽听说过,可一直没有往来,最好先去找人打听一下他的为人,然后再问问大姐肯不肯。”

周公却怒道:“我在杭州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张老爷的为人我自然了解。就是有些许不好的地方,那也是对外人,对自己家的人,他断不会如此。”

周婆也道:“婚姻之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俩肯了,那就行了。你们不用再多说,我俩和张老爷已经立好了婚书,再过十天,云娘就嫁过去!”

什么?十天后云娘就要嫁给张崇?马小知顿时焦心如焚,又不能说,只好暗地着急。云娘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对爹娘哭道:“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周公不作声,周婆却厉声道:“女儿,爹娘也是为你好。”云娘一气之下,流着泪回房了。

场面立时就不尴不尬起来,周婆就将丹娘骂了一顿,怪她多事,又道:“你再去劝劝你姐姐,叫她不要由着性子,还是将来要紧。”然后俩人就起身去张府,说是做亲去。

众人一走,马小知立即去安慰云娘。云娘对他哭道:“小知,我爹娘已经答应了那张崇,那是再也改不了了,现在究竟该怎么办?”马小知心急如麻,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只好把云娘搂在怀里,极力安慰。

好不容易安顿好云娘。马小知心中烦躁,就想出去转转,一出门,正好遇上张崇。他是来见云娘的,脸上全是喜色,后面还跟着周公周婆。

张崇立即上来和马小知见礼:“贤弟,多日不见,一向可好?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贤弟给我出的好主意,不然到现在我还娶不到云娘呢。”马小知不愿和他罗嗦,胡乱应了两声,掉头就走。

回来时张崇已走,周公周婆也不在,丹娘却在云娘房中。看到马小知,两人一脸恼怒,丹娘问道:“马大哥,原来张崇去找我父母的主意是你出的!既是如此,那你为何又要对我姐姐那样?是不是见我姐软弱,就想在她出门之前欺负她一番?”

原来张崇刚才来时,云娘任爹娘怎么说,也不肯出房。张崇就只好和丹娘闲话,说到马小知,张崇竭力夸奖了一番,说他如何够兄弟,自己前去找云娘父母的主意,还是他想出来的。

马小知赶紧道:“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对你的心,惟天可表!”立即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我忘记了前事,因而不知他为人,见他伤心,就胡乱出了个主意安慰他,谁知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唉,早知如此,我当时就出面找你父母去了。”

听了解释,姐妹两人这才放心,云娘看马小知时,眼光里有一种“我早就知道你不会那样对我”的意思。马小知暗暗感激。

丹娘愁道:“事已至此,你说该怎么办?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姐嫁给别人?替别人出主意你倒是在行,现在为我姐想,怎么就想不出来了?”

马小知是个围棋高手,脑子动得比别人快,刚才心乱如麻,故而什么主意也想不出,现在丹娘一指责,倒让他冷静下来。一冷静,心中立即有了主意:“有了!”

对云娘和丹娘道:“既然你爹娘可以动之以利,”说到这里,马小知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两人并没指责,显然也知道爹娘的这个品行。马小知就接着道:“那我们也可以以利动之。我家里现在就有五千多两银子,只要你父母愿意退掉张崇那头亲事,我可以全部给他们。五千多两与六百多两哪个多,你父母还是能分得清楚吧。”

云娘听了,觉得这个法子行得通,就不象刚才那样愁了。丹娘却道:“马大哥,你那银子虽说来得容易,可以后你就再也没那样的机会了。为了我姐,你真的舍得?”

马小知长叹一声:“不要说那五千多两银子,就是拿我的命去换,我也是愿意的。”

丹娘暗中点了点头,这才对马小知彻底放心。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9)

第二天早上,周公周婆还没过来,马小知、云娘、丹娘和曹杰四人就准备开了。丹娘就问马小知:“马大哥,待会儿我爹娘过来时,你想如何对他们说?”

马小知道:“当然是先把银子全拿出来,然后请他们二老回绝张崇了。”

丹娘立即摇头:“不可,万万不可。我爹娘是那种得一望二的人,你要是一上来就把银子全给了他们,他们收了五千两后,就又想再要一万两。你要是没有,他们就会觉得吃了亏,办起事来也不会尽力。”

马小知心中奇怪: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他们要不是云娘的父母,自己只怕连话也不和他们说。

丹娘接着道:“因此你一开始先给他们一千两,然后再给一千两,要是他们还要,你再给几百两,也就行了。以后他们就会觉得亏欠了你,办起事来就会尽全力。”

马小知答应了。

曹杰在旁边又道:“我岳父岳母虽然爱钱,但也爱脸面,马大哥,你千万不要在言语上冲撞了他们。”

马小知心想:为了云娘,我哪儿敢?也答应了。

日头很高时,周公周婆才过来。原来昨日那张崇十分殷勤,说是先认认门,将他俩接回家住了。

两人在曹杰住处的客厅里一坐定,马小知就赶紧上去施礼,然后说了自己用意。周公周婆两人脸上刚刚露出不屑,意思是你这穷酸,也要娶我女儿,马小知就把一千两银票递了过去。

两人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脸上先是惊奇,然后又是不相信,似乎没想到马小知会有如此多的钱钞,立即把曹杰喊过去,让他看看银票的真假。对这个女婿,两人比对女儿还要放心。

曹杰假装仔细看了一番,才道:“恩,是真的。使假银票那是要发配充军的,马公子一向守法,自然不会知法犯法。”

周公周婆对望了一眼,似乎心动。沉吟了一会,周公才道:“马贤侄,你是官宦子弟,按理说云娘虽给你作妾,也能说得过去。只是我一向守信,既已答应了张老爷,又怎可反悔?”

马小知二话不说,又奉上一千两。

周公周婆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十二分愿意的神色,周公正要说话,周婆却道:“唉,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会说我俩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才让女儿改嫁的。你让我俩日后如何见人?”

云娘、丹娘和曹杰三人都知道他两人是想再多要点,都觉脸上无光。

马小知也不说话,只是又把三千两银票送了过去。周公周婆本来只是想再要点添头,却没想到是三千两,比前两次加起来的还要多。周婆立即就道:“马公子,你和云娘从小就在一起,老身其实早有将她许配给你的打算,只是以前不知你心意。现在既然你意诚,倒正好遂了我的愿。”

周公也道:“你和云娘成了亲,我也算对得起你过世的爹娘了。”

两人这时才转身问云娘:“女儿,你和马公子从小就亲近,给他作妾,你可愿意?”云娘赶紧点头,心中却为父母向马小知道歉,觉得对不起他。

周公周婆这时哈哈大笑:“女儿,这回我俩就遂了你愿吧。下午我俩去回了张老爷就是。”

马小知这才暗中擦了一把汗:我的天,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连自己都觉得难为情。

大家中午在品香楼吃饭时,柳发财正好派仆人过来打探马小知的消息。仆人听了这件事,立即回去告诉了老爷。

柳发财和玉屏夫人这时正在素素房里,玉屏夫人当时不禁哈哈大笑:“女儿,这下你可以放心嫁给那个负心汉了。那个狐狸精再也不能妨碍你了。”

素素疑惑:“娘,难道你没听到,云娘父母已经同意回绝张崇了!”

玉屏夫人笑道:“回了才好。”

素素一脸不解,玉屏夫人又笑:“按我大宋律,既已收了聘财、立了婚书,女家若是悔婚,闹到衙门后,官老爷就会打那悔婚的父母六十大板,那婚约照样有效。若是因另许他人而悔婚,那就要打一百大板,原先婚约还是有效。嘿嘿,你那个负心汉只知道读圣贤书,哪里会去看我大宋的律法?

那周家夫妻毕竟是乡下人,从未见过官,没什么见识。那乡下人悔婚,为了省钱,都是请双方亲友出面私下解决,从不去官府,周家夫妻就以为如此做是天经地义,哪里知道闹到官府去,他俩要吃板子?”

素素急了:“那小知哥哥不会有事吧?”玉屏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道:“放心,他倒不会挨板子,顶多是毁了名声,别人会说他见色忘义,行为不检。”

素素急道:“那不是对他以后有影响?”玉屏夫人只好苦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柳发财却在旁边沉吟道:“若说要悔婚,倒也毁得掉。”

素素一听,又急了,玉屏夫人却十分不解。柳发财道:“我刚才细细地思量了这件事。那张崇若是不服,闹到衙门里去,和小知打官司,小知只要请到资深的状师,就能把婚毁掉。

那张崇行事时太急,连亲也没订,就先下了聘礼、和周家立了婚书。如此虽合我大宋律法,却违了圣人的礼法。朝廷一向尊崇孔门,只要那状师把圣人抬出来,再说几句什么不可败坏风俗之类的话,那审案的官人,就只能判那张崇的婚约无效。没准还会将那张崇痛斥一顿,说他虽是读书人,却不尊圣人之教。”

玉屏夫人和素素顿时着急起来,玉屏夫人急道:“那该如何好?你是当家人,难道看着女儿急,也拿不出主意来?”

柳发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法子倒是有一个。只是……,其实我倒觉得让小知纳了那云娘为妾也好,云娘身手那么好,有她保护,对女儿和小知我也放心。”

玉屏夫人骂道:“有你我在,你还怕别人吃了女儿和小知不成?有什么法子,快说!”

柳发财只好道:“如今之计,就是先去吓唬一下周家夫妻,告诉他俩要是悔婚,闹到官府后,一定没好果子吃。小知等人和那周家夫妻从未打过官司,自然不知道打官司时的深浅。一见律法如此,自然就会退却了。”

玉屏夫人当即点头:“不错不错,甚好甚好。那你就快点去对那周家夫妻说吧。”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10)

柳发财在品香楼与张崇家的必经之路上,一边等周氏夫妻,一边心中犯嘀咕:女婿要是知道这个主意是自己出的,只怕以后会恨上了自己。

正在左右掂量间,周氏夫妻兴高采烈地过来了。柳发财赶紧上去见礼。三人本来就认识,寒暄一番,柳发财就将二人拉入旁边的茶楼,问明情况后,立即将有关悔婚的大宋律法向二人详细解释了一番,又假装埋怨:“你两人在杭州做过这么多年的生意,怎么连王法也没记住几条?”

周公直嘟囔:“我等小民,记那王法做什么?谁会没事去官府惹晦气?唉,我们乡下,这种事可不是这样来的。”柳发财心中暗笑。

周公周婆告辞了柳发财后,想起自己差点犯了王法,越想越是后怕,又想起了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越想又越是肉疼。两人犹豫了良久,实在舍不得到了手的银子,又害怕柳发财诳骗自己,就去找了一位相熟的衙役,仔细询问了一番,知道确是如此后,这才死了心。

只好去找马小知:“马公子,你这银子烫手,我俩要不得。”当即把大宋律法说了一遍。

马小知和云娘正在高兴,忽闻起了变故,都吃了一惊。马小知立即去街上买了一本大宋律法,想看看宋代的婚姻法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完后也是目瞪口呆。

大宋律法中居然规定,男方随时可以悔婚,除了下聘用的财礼不能要之外,其他的事一点也没有,女方悔婚,罪名却是大大的!就是担了罪名,婚也毁不掉!

他在心中大骂:我靠!这是什么破律法啊!来到古代后,他一直庆幸自己是个男的,觉得可以处处占便宜,现在倒有点觉得是作茧自缚了。

一场欢喜,顿时化作乌有。才高兴了半天,马小知和云娘就又犯上了愁,丹娘和曹杰在旁边也暗地着急。

周公周婆更是十分后悔:早知道有五千两银子拿,就再也不会答应那张崇了!两人不断地给马小知出主意,想把婚事赖掉,可那主意实在摆不上台面,马小知等人只好苦笑。两人也只好到前面屋子互相埋怨去了。

一直到天黑,还是没想出法子,马小知脖子一昂:“云娘,实在不行,我就与你私奔吧!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娶了你。”

曹杰赶紧反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跑到哪儿去都是一样的。”

丹娘也道:“那时官府就会出文通缉你俩,一旦拿住了,那是要浸猪笼的。”

云娘一开始觉得这也是一个法子,后来一想,马小知家三代单传,他这一走,杭州城内就没了这户人家,那马家的祖坟就再也没人照看,于是连连摇头。

晚上两人搂在一起,再也没心思亲热,云娘哭道:“小知,我哪怕是死,也不会嫁给那张崇。”马小知只好竭力安慰,说些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地步的话。

几天过去了,大家还是一筹莫展。张崇家却开始操办起来。那张崇每天都把周公周婆拉去,不是会亲,就是商量该请哪些宾客。周公周婆想到到手的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没了,再也没了开始的兴头。

那张崇也知道云娘不肯嫁。他想到再过几天就能娶云娘过门,到时就由不得她了,也就不过来罗嗦。

品香楼在西湖边上有几块菜地,这天中午,云娘心头烦闷,就去菜地里忙菜。马小知知道云娘怕人说闲话,在外面一直不让自己靠近她,所以只好在湖边远远看着。、

云娘抓了一把菜,在湖边上正洗着,一不小心,失足落入了水中。马小知吓得赶紧跳下去。云娘在西湖中随波逐流,马小知一直游到湖心才抓住她。

他双手托着云娘,脚不停地踩着水。正在想怎样把云娘救上岸,脚底却是一硬,好像踩到了什么物事。吃惊过后,他用脚尖探了探,那物事动也不动。

马小知在上面站了一会儿,这才确定是一块实地。想来是水中的淤泥堆积成了一个小山丘,自己踩的,正好是丘顶。只是丘顶太小,只能容纳马小知的双脚。

马小知站住后,赶紧一手搂住云娘,一手用力在她胸口按压。吐出几口水后,云娘才渐渐醒了过来。看到马小知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她惊道:“小知,你在做什么?大白天的,你怎么能轻薄我?别人要是看到了,你让我日后如何见人?”

见马小知一只手还搂着自己,云娘就想推开,想到自己不会水,只好算了,想起马小知以前也不会,不禁奇怪:“你你……”

马小知笑了笑:“我脚下有座小山丘,我正好踩到了丘顶。只是地方太小,只能容我一双脚。”

他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于是问云娘道:“云娘,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云娘一楞:“这个时候,你问这个做什么?”见马小知一脸正经,毫无说笑的意思,只得含羞带怯道:“愿意的。”

马小知又问:“那你能不能为了嫁给我,做一件平常不愿做的事?”云娘不知马小知何意,想了想,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马小知叹了口气,道:“云娘,那你现在抱住我。”

云娘惊道:“大白天,怎么,可以?”

马小知笑了一下:“就是因为是大白天,我才要你抱住我。”

云娘羞得红了脸:“小知,不要胡闹,别人看见,如何是好?羞人答答的。”

马小知正色道:“我就是要别人看见。让别人知道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见云娘还是不解,马小知解释:“只有这样,你才能嫁给我。你失足落水,我下水施救,慌乱之中,得遇湖中山丘,而山丘又只能容下一双脚,你出于无奈,只好抱住我。我们两个又都不会水,只能这样抱着,等人来救。

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按礼节,事急从权,现在我们就是这样,因此别人就是看见了,不但不会说什么闲话,反而觉得本该如此。我们抱着,就有了肌肤之亲,传了出去,那张崇碍于面子,只好弃你不娶,而在别人看来,为了你的名节,我必须得娶你。

我知道你一向害羞,怕别人说闲话,只是这次机会实在难得。再说,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见云娘还是不做声,马小知只好叹道:“云娘,其实我水性很好,只是别人不知道。你若是不肯,那我马上就将你送上岸去。”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11)

云娘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满脸通红,然后就转过身,慢慢地将自己的一双玉腿盘在了马小知腰上,双手搂住了马小知脖子,在他耳边叹道:“唉,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马小知一手搂住云娘纤腰,一手托住她柔软的臀部,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在她耳边也道:“云娘,我这一生永不负你,愿生生世世和你永为夫妻。”云娘仿佛醉了,将头埋在了马小知肩上。

正是夏天,云娘本来穿得就少,轻纱在水中湿了后,紧裹在身上,顿时曲线毕露,丰满的身躯在轻纱中时隐时现。

本来还是生死攸关,现在不但没了性命之忧,而且日后又有可能在一起,两人的心终于静了下来,置身于西湖之中,顿觉周围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此时清风徐来,西湖湖水在身边微微荡漾。两人搂在一起,心里都说不出的畅快。

马小知触手皆软,鼻中闻着云娘的体香,耳中听着云娘好听的呼吸声,眼中看着云娘的美色,顿时飘飘欲仙,非复尘世中人。

抱了大半个时辰,两人心中都想,要是能永远这样抱着,一直到地老天荒,那该多好。

马小知一边注视着湖面,一边轻轻地在云娘耳边吻着,渐渐地情不能禁,吻得更加深了,从云娘的耳根一直亲到脖子,然后又到胸脯。云娘这时也动了情,本来她的胸脯紧贴在马小知身上,马小知一路吻下来时,她主动地慢慢后仰,好让情郎肆意爱怜。

马小知的手也不安分了,一只手在水里慢慢地抚mo着云娘光滑的大腿,另一只也在云娘腰上慢慢蠕动。两人的动作渐渐就大了起来。

两人这时都在心里默默祷告,希望这时没有人过来。马小知却想,就是有人过来,也不要是品香楼的人。如果第一个发现自己和云娘在一起的是品香楼的人,那他们说不定会竭力掩盖此事,自己和云娘的这一番苦心就白费了。

正在两人情不自抑,就要突破底线时,一条画舫在湖面上慢慢过来。云娘赶紧停下,马小知一时却收不住手。云娘大急,可心中又盼着情郎能多爱抚自己一会儿,十分矛盾。幸好马小知害怕别人看见,主动歇了手。

画舫里的人见湖中有人,立即朝这边驶过来,马小知赶紧大声呼救。画舫到了面前后,立即有人把他俩拽了上去,马小知怕云娘衣服太紧,会觉得尴尬,就把身上的长杉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那画舫本是杭州城内十几个闲人租来游湖的。刚才船上的人发现有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就有点议论,现在一看,一个是男的,另一个是女的,议论声就更加大了。马小知心中一笑:要的就是你们议论,然后再把这件事传得全杭州的人都知道。

他当即朝大家施礼,又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和云娘是谁,就大声道:“在下马小知,这位是品香楼老板娘云娘,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棋馆一战,马小知已经在杭州出了名,听到他的名字,画舫的人不禁哦了一声,马上就有人过来表示敬意。听到云娘的名字后,大家就交头接耳,小声道:“那不是张崇要娶的人吗?这两人怎么在湖里搂在一起了?”云娘羞得赶紧缩到马小知身后。

大家不好问是怎么回事,只是拿眼睛看马小知。

马小知赶紧把想好的话说了一遍。有人不信,就拿船篙在马小知刚刚站的地方戳了几下,湖中果然有一个山丘,这才信了。

立即有人称赞起来:“马公子不但棋力高强,而且侠肝义胆。”还有人道:“就连老天爷也被马公子的侠义感动了,这才在湖中心按了一座山丘。”众人大笑。笑声中有人就想:这两人在湖中搂在一起,只怕有一个多时辰了,旁边又没人,两人又都是孤男寡女,不定亲热成什么样子呢,张崇的这门亲事,看来是危险了。

结果还没到晚,马小知和云娘在西湖中的山丘上搂在一起的事就传遍了杭州,传到最后,甚至有人力证,说自己亲眼看见马小知上船时连衣服都没穿。大家想到云娘那么漂亮,机会又那么难得,想象的翅膀在杭州城内一时扑棱棱地飞翔。

到了第二天早上,很多人就已认定马小知和云娘在湖中一定行过了周公之礼。想到“事急从权”的圣人之训,大家就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反而个个对马小知充满了羡慕:他不但英雄救美,有了好名声,而且美人在抱,有了实利。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自己怎么就遇不上呢?

议论声越来越多,马小知听到后,心里却十分高兴。云娘本来怕羞,可想到以后可以和马小知在一起,也就不在意了。

到了第三天,那张崇再也坐不住,主动上门来找马小知。马小知心中暗笑:自己的计谋终于成功!这下自己和云娘再也不用烦心了。

两人找了一处茶楼,坐定后,那张崇带着哭腔问道:“马贤弟,这两天杭州城内纷传你和云娘之事,可是真的?”

马小知想起在摘星楼受的羞辱,心中对张崇厌恶至极,脸上却装出无奈:“唉,张兄,当时事发突然,小弟救人心切,这才……,还望张兄体谅。”

张崇急道:“我不是问这个。你们在湖中,是否真有男女之事?”

马小知假装说不出口:“这个……,当时……,唉,此事事关云娘名节,在下也不能说。”

张崇气得以茶当酒,狠灌了一口:“贤弟,朋友妻,不可戏。你太让为兄失望了。”

马小知气得在心里直骂:戏你老娘!这次你在我面前再怎么装可怜,我也不会上当了!还朋友妻,云娘明明爱的是我。当时就一脸严肃道:“张兄,你居然说出朋友妻、不可戏这样的话来!更没想到你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谓事急从权,我和云娘无奈之下,搂抱之事是有,可其他的那是没有的。”

张崇顿觉理亏,只得嘟囔:“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啊,人家亲眼所见,言之凿凿。你让为兄怎么想?”

马小知心中一笑,一脸无奈道:“我也想过了,事到如今,为云娘名节着想,小弟只好娶了她。还望张兄成全,小弟一定加倍补偿张兄的损失。唉,只是小弟已有婚约在身,就是娶了云娘,也只能让她做妾,不知她肯不肯。”

张崇一楞,顿了一会儿,忽然发狠:“不行!为兄思慕云娘多年,不能因一点小事就弃了她。我就当她再嫁过一次就是!只是她名节已亏,进门后做正妻是不行了。哼,等她进了我家门,我再对她出这口气,反正到时她为奴为婢,由我说了算。我就是成天打骂,别人也没办法!”说完,茶钱也不付,气汹汹地走了。

马小知一边掏钱,一边气得在心里大骂:我靠!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你算个什么人(仁)嘛!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12)

云娘本以为这次是十拿九稳,听马小知说那张崇还是象癞皮狗一样,怎么都不肯退亲,就又急了起来。

马小知也是五心烦躁,暗想:实在不行,自己就去找永嘉派杭州分堂堂主何有年,永嘉派和玄武派不是暗地里都有武林高手吗?到时自己去永嘉派露一手,然后把和高万峰在夫子庙对决的事揽下来,反正包永嘉派赢就是,只要他们肯派人把张崇干掉!

转而一想,就是把张崇干了,亲只要没退,云娘还是得去张家,不禁长叹一声:这古代的婚姻法怎么这么混帐?又想:要不混账,自己怎么能娶两个老婆?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眼看着就到了第七天,再过三天,那张崇就要过来迎亲了。马小知忽然又想出个主意来:那张崇两次不肯付账,一看就是个小气人,这样的人难免会爱钱如命。自己现在好歹也算个富翁,为什么不用钱去砸一砸他?

自己用钱和张崇争妻,传了出去肯定不好听,自己倒无所谓,就怕云娘听人这样说后会难为情。得想出个好理由才行。云娘和自己已有了肌肤之亲,维护她的名节,这倒是个好名目。这事最好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出面,这样别人以后就不会在背地里议论。

于是他喊上曹杰,一起去那学馆,找以前见过的两个老学究。曹杰听了马小知的主意后,虽觉得不错,但又犹豫道:“张崇家好歹也有万贯家产,不会对银子动心吧?”一听张崇不过是万两银子的身家,马小知心里就有了谱,笑道:“你不知道,越是有钱,越是想钱多。”

学馆里的两个老学究听说是为了名节,想到这事关系到世道人心、民风民俗,自己要是不出面,那可真是愧为圣人门徒,立即就答应了,马上就派了个学生去喊张崇去酒楼谈判。

马小知见两个老学究气哼哼的样子,心中大喜:这事有门!

张崇在酒楼一坐下,两位老学究就训上了,什么圣人之义,儒家之道,说了一大通。张崇知道得罪了两位学究,自己一定没好果子吃,只得低头不语。

最后一位学究道:“此事关系到我杭州地方上的清誉,为保万全,如今之计,只能让马公子讨了她做小,方能两全其美。张公子,你可答应?”

另一位学究就吓唬:“你若不肯,我定将此事报与衙门里的督学,让他革了你的学籍。”马小知心中大乐:没想到这封建礼教有时候还真管用!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找他们呢?

那张崇此段日子也不好过,亲戚朋友听到马小知和云娘在西湖里如何亲热的绘声绘影的传说后,个个来他家,让他一定不能娶云娘,以免辱没了门风。亲戚朋友见张崇不听,就又找他老子,让他出面。他老子这几天天天都在骂他。

只是眼看着就要到婚期了,张崇心想,再挨一挨也就过去了,现在听了两位学究的话,没有办法,只好道:“若要学生退亲也可以,只是学生为这门婚事,颇花了些钱财。马兄弟既然愿意娶她,那得赔偿我才是。”

马小知一听,这几天的烦恼一扫而空,心中狂喜起来,心想:就是把我所有的身家全赔给你都行!曹杰在旁听了,也十分高兴。

两为老学究一捻长须:“此话倒也在理,马公子,你可愿意?”马小知竭力忍住心中喜悦,正色道:“为了我杭州地方上的清誉,在下自然愿意。”两位老学究一时颇为赞许。

张崇只好道:“那马兄弟你得赔偿我六万两才行!”

两位老学究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两人的眼睛都快睁圆了:“什么?”曹杰气得直喊:“那你去抢好了!”

张崇一笑:“虽说在下有狮子大开口之嫌,只是此事让在下清誉受损不少。自古有言:清誉无价,若无重偿,在下怎能甘心?马兄弟,你若是肯,后天我就在此处带着婚书等你。”

又对两位学究道:“学生已经答应了两位先生,如今就看马兄弟肯不肯了。”他心中却在想:有了六万两银子,什么样的美貌女子娶不到?我还要云娘做什么?

没想到马小知一口应允:“行。后天你带婚书过来,我给你银子就是。”不但张崇,就连两位老学究也是吃惊不小:马公子是不是吃错药了?为了一个女子,居然肯花六万两银子!

在马小知心中,云娘就是无价之宝,不要说六万两,就是搭上性命,他也是肯的。他知道张崇这是在用漫天要价让自己知难而退,自己若是讲上一讲价,那张崇说不定会让上一步,只是关心则乱,一想起云娘这几天不知流了多少眼泪,现在好容易见到了一点亮光,他只怕这点亮光没有了,哪里还管其他?

马小知赶紧请两位学究作保,让张崇不得反悔。

曹杰和马小知一起走出茶楼后,埋怨道:“马大哥,刚才若是再讲一讲价,说不定那张崇还会让上一让。”马小知苦笑:“当初你娶丹娘时,若是有人漫天要价,你也会毫不思索地答应的。”曹杰想了想,也是,只好叹了口气。

马小知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现在只有五千多两银子,上次和陈千响下棋时赢来的一千亩良田作价五万两,只有五万五千多两,还差将近五千两,这些银子,自己该上哪儿找去?

自己在杭州城内认识的人不多,能去借的也只有岳父、李安仁大人、永嘉分堂堂主何有年了。找岳父?他立即摇了摇头,岳父虽然关心自己,但这个钱他是绝对不会借的。

找李安仁大人?李大人一行清廉,哪里会有五千两借给自己?就是请他作保,找其他人借,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得起,到时反而会连累他。

如今只有找何有年了。永嘉分堂一向收入丰厚,区区五千两对何有年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自己上次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借五千两应该不过分吧?自己就是一时还不起,大不了日后传授他们几招,自己只要一出手,只怕立时就能将永嘉派上下震住。于是就和曹杰分了手,让他回去告诉云娘,事情已有指望,叫她不要着急。

马小知就一个人朝永嘉派杭州分堂走去。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13)

永嘉杭州分堂在闹市中的一处山脚下,依山而建,倒也颇有气势。进了大门,就是一个开阔的院子,院后是“知微堂”,乃是永嘉弟子平常议事的地方。

门人进去通报后,马小知就在堂中坐下,谁知出来的不是何有年,而是何有年的大弟子,细胳膊细腿的,马小知以前在品香楼上还见过。

何有年的大弟子看到马小知,嘴上挺客气,神色却十分倨傲。马小知打败了陈千响后,永嘉杭州分堂弟子听说他根本不会下棋,个个都不服气,都觉得马小知不过是耍小聪明,真正到了盘上,只怕也自己也打不过。

何有年的大弟子出来后,带笑问道:“不知马公子找我师父有什么事?”马小知心中有气:这个何有年,功夫不行,架子倒挺大,只得道:“在下有点私人的事情想麻烦何堂主,不知何堂主可有空?”

何有年大弟子一笑:“家师奉总堂长老之召,已于前日去了总堂。”马小知心中又是失望,又是生气:这个何有年,不找他,他天天在杭州,一找他,他就不在,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搞什么嘛。

“不知何堂主何时回来?”

“家师此去乃是议事,几天之内,恐怕回不来。不知在下能否帮忙?”

虽然这位大弟子神色倨傲,可如今已没了办法,为了云娘,只能忍了,马小知就说了来意。何有年的大弟子立即一脸不屑,那样子,就象看到了叫花子:“前次家师赠与马公子银两时,我杭州分堂上下已竭尽全力,这次……”脸上的意思仿佛是说:上次给你那么多你还不知足,还来要?

马小知暗中叹了一口气,只得告辞。

出得门来,走在街上,马小知四顾茫然。上山打虎易,开口告人难,现在他是知道了。以前都是岳父主动要给他银子,他死活不肯要,现在却是主动向人家开口借钱,这个气受得,唉。

剩下的银子,究竟该去哪儿找?没有办法,只能去找李知府了。

想起李知府对自己一向照顾,马小知心中又有了希望。到了知府衙门,李安仁正在审案,马小知只好在客厅等候。等人的滋味煞是难熬,他越等心中越是焦急。以前他来李安仁这里,都是请教学问,这次却是为了钱。一想到借钱,他还没开口,脸就先红了。

唉,为了云娘,受什么样的屈辱都是值得的。

终于等到李安仁审完了案,谁知马小知一开口,李安仁就训道:“贤侄,你怎可如此胡来?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重新起家,怎可为了一个女子再次把家破了?你未过门的娘子素素小姐我也见过,人品长相也不差,你不该得陇望蜀,沾染风月之事。”

马小知被训得满脸通红,只得赶紧告辞。

再次走在街上,马小知的心中那个不自在!就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笑话自己。他心里倒没怪李安仁,借钱娶妾,在别人看来实在是荒唐之极,换了自己只怕也是不肯借。

唉,现如今,也只有岳父这一条路了。可让岳父借钱给自己娶云娘,那不是与虎谋皮吗?他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岳父岳母不骂自己一顿,把自己赶出来,那就算好的了。

可去了,就有希望,不去,什么希望都没有。为了云娘,自己什么样的苦都可以吃。如今也只有含羞忍耻,去求求岳父了。岳父一直待自己不薄,自己低声相求,说不定他就会心软,答应了自己。

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现在是五千两,自己再怎样英雄,现在也只能做一下狗熊了。他的心一横:做狗熊就做狗熊吧,为了云娘,拼了!再说岳父也不是外人,在他面前做一回狗熊也没什么。

到了柳家大门门口,看门的老头一看是姑爷,赶紧上来招呼。突然遇到了尊敬,马小知心头不禁一热:唉,还是岳父对我好啊!

他本想瞒着岳母,向看门的一打听,嘿!天从人愿,岳母出去了,不在家!正在庆幸,看门的却道:“夫人是和老爷一起出去的。”马小知顿时泄了气。看门的老头却又道:“不过大小姐在家。”说着,不由分说,就把马小知拉进了门,眼睛还朝马小知眨了眨,那意思是,小两口正好趁着大人不在家,说点知心话。

马小知心中暗叹:老人家啊,府里的人是看你年纪大,有事不和你说,你哪知道这里面的曲折啊。他心中一直对素素有歉意,既然进来了,只好去安慰安慰她。

素素正在花园纳凉,马小知本来以为她一见到自己,就会发大小姐脾气,将自己骂一顿,谁知素素看了他一眼后,一句话也没说,就又转过头,去看那湖水了。马小知只好在她身旁坐下。

沉默了一会儿,素素忽然叹了一口气:“小知哥哥,今天早上你和张崇说的事,爹派出去的人已经探听明白了。你为了云娘,居然什么也不顾。我当时就很不服气,比起云娘,我哪一点差了?”

马小知赶紧道:“其实云娘在家世长相上都不如你。”

素素道:“那你为什么为了她不要我?”

马小知:“谁说我不要你的?”

素素又叹上了气:“以前爹曾暗地里劝过我,他说既然你娶云娘做小的心已定,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讨你的欢心。只是我想,两人在一起过日子,要是靠讨对方欢心才能过得下去,彼此都不是真心,那算过什么日子?”

马小知心中一怔,没想到素素居然还有这样的见识。

素素这时就问道:“小知哥哥,我现在问你,我和云娘,你究竟喜欢谁?你要说真心话。”

见马小知不说话,她又追问:“我和云娘,你究竟要谁?”

马小知摇了摇头:“自从我发现你对我一片真心后,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我一定也要真心对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这样想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些话很熟悉,后来才发觉,以前对云娘,我也在心里说过这些话。

你对我情真意切,我不负你,云娘对我也是如此,我自然也不能负她。你问我你和云娘我究竟要谁,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假如有一天我和你也象现在我和云娘一样,那我一定会为你做同样的事。”

素素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你就是这样对我,爹娘也没想过为我重找别人,他们就是知道我离不开你,舍不得你。唉,冤家,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你吧。”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14)

马小知心中一楞:素素准备如何成全自己?

素素这时就把爹以前出的主意说了出来。马小知一开始特别高兴,想了一下后,随即摇头:“素素,虽说此事合我大宋律法,却不合圣人礼法,只是打起官司来,可有十分的把握?”

素素摇头:“我没打过官司,自然不知。自古官司之事,从来就没人敢说一定会赢的,哪怕是占了全理,也有输的时候。只是你找我爹借银子,没我娘的同意,我爹肯定不敢借。凑不够银子,这个法子倒可以试一下。毕竟胜算大一些。”

马小知苦笑:“若官司败了,那张崇恼羞成怒,再也不肯退亲,那倒坏事了。”他不愿让云娘有一丝一毫的风险。若无十二分把握的法子,他是宁肯花银子,也绝不会去冒险。

素素只好叹了口气:“唉,冤家,索性帮你帮到底。我这里有一千两银子,本是我见你家穷,平常偷偷存下来,准备日后帮你的。现在既然你缺钱,就拿去用吧。虽不能替你把银子凑全,但总胜于没有。”

马小知一时口吃起来:“这,这,这怎么可以?”

素素道:“既然你花心,我也没有办法。谁让我离不开你,舍不得你心急呢。能帮你,只好帮一下,唉。”

从柳府出来,马小知心中百感交集。想不到素素对自己深情若此。自己这辈子能同时娶到云娘、素素,运气真是太好了。

高兴一阵后,他的心里就又犯起了愁,虽说有了素素的一千两,可还是不够。岳父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剩下的银子,该到哪儿去弄?

马小知回到家时,天已擦黑。一到自己屋里,就发现大家都在。原来曹杰回去后,将张崇狮子大开口,向马小知要六万两银子,而马小知已经答应了的事说了。云娘听说马小知肯为自己倾家荡产,当时就流下泪来。丹娘在旁边听了,就对马小知彻底放了心,知道他对姐姐是真的好,却又开始担心马小知在外面借不到银子。

周公周婆却是十分后悔,他俩没想到女儿的婚事里有这么大的油水,这番损失大了,先是五千两,现在又是六万两,要是张崇手里没有那婚书,这六万两就是自己的了。如今只能巴望马小知把那婚书从那张崇手里要过来,那时女儿就又是自己的,到时再掂量掂量马小知,看看还能榨出多少油来。

一看到马小知,大家立即迎了上来。马小知见云娘脸上泪痕未干,不禁心疼。大家正要问结果,王大宝博士却急匆匆地进来,递给马小知半两银子,一根银簪子:“马公子,半两银子是我们品香楼里三个人凑的,这根簪子是我老婆的。”

马小知心中感动:真是患难见真情啊。云娘和丹娘也将平时积蓄下来的三百多两银子拿了出来。

马小知挥了挥手:“大家放心,银子已有着落。你们的钱还是拿回去吧。”众人顿时高兴。

等人走后,云娘就问:“小知,不知那些银子是从哪儿借来的?”

马小知就将自己借钱经过说了一遍,说到素素给了自己一千两时,他对云娘道:“云娘,素素对我如此,你以后一定也要对她好才是。”云娘又是惊奇,又是感激:“小知,日后我一定待她象亲姐妹。”顿了一下,又十分不解:“既然没借到,你怎么又说银子有了着落?”

马小知一笑:“当然有着落了。”说着指了指房顶,见云娘不明白,只好笑道:“就在这房子上。”

云娘大惊:“什么?你要卖祖屋?”

马小知笑了笑:“对!我这座祖宅,怎么也值五千两吧?”

云娘立即落下泪来:“小知,房子绝不能卖。这可是你的祖产,你马家列祖列宗地下有知,定会骂你不孝的。”

马小知伸手将云娘搂在了怀中:“我马家列祖列宗要是知道了我为你这样贤惠的马家媳妇卖祖产,只怕也会夸我做得对!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你在我身边,凭我的本事,日后挣上十几座这样的宅子,那也不是难事。”

云娘含泪道:“小知,你对我这样好,你让我日后如何才能报答你?”

马小知一笑:“想报答我很简单,只要你以后每天开口笑就行了。”

马小知当晚就去找那杭州城内买卖房屋的经纪。那经纪一听是卖大宅子,知道这次自己可以大赚一笔,连夜赶过来看房。

马小知的这座宅子上次经柳发财派来的人修过后,已焕然一新,按市价怎么也可以卖上八千多两。那经纪是个老手,见马小知急于用钱,就沉吟道:“马公子,你这宅子,若是不急于出手,倒可以卖上六千两,若急等钱用,明天就想拿现钱的话,只能卖五千两。”

马小知见银子正够,明天又能拿到,立即同意。经纪怕夜长梦多,当场和马小知说好,明天早上带钱来,然后乐滋滋地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马小知就起了床。站在门前,他看着宅子,越看越是不舍。以前马公子败家,好歹还留下这座宅子,自己倒好,连宅子都没能留住。他拿宅子和云娘对自己的深情一比,立即又觉得值。

其他人听说要卖宅子,这时也都起了身。见大家和自己一样,都有点恋恋不舍,马小知笑道:“大家不必愁没地方住,等我办完事,就找人在品香楼旁盖房。大家先把各自的东西搬出来吧。”

经纪怕马小知反悔,一大早就带着银票过来。马小知手拿房契,又看了云娘一眼,正要狠狠心递出去,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房契抢了过去,然后就听到有人道:“贤婿,你卖宅子,这么好的价钱,为什么不卖给我,偏要便宜旁人?”原来是岳父柳发财来了。

柳发财手拿房契,立即将经纪赶走:“我女婿的宅子,岂是你能买的?”又朝大家喊:“别搬了,别搬了。”然后一把就将马小知拉了进去。

到了马小知房中,柳发财急道:“贤婿,你怎可如此糊涂?连祖产也卖?”

马小知笑了笑:“岳父,我卖自己宅子,有什么不可以的?”

柳发财叹了口气:“唉,幸好我来得及时,不然一千多万两银子,被你五千就卖了!”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15)

马小知大吃一惊:“什么?一千多万两银子?难道那‘血昼谱’……?”

柳发财点了点头:“对。你爹亲手抄的那份‘血昼谱’就藏在这座宅子里。我以前怕你耐不住性子,知道后会在家中乱翻,被高万峰派来监视你的人发觉,会对你不利,因此一直没对你说。”

马小知大喜:“岳父,快告诉我藏在哪儿。”有了“血昼谱”,以自己的本事,用不了两天就能找出正解,那南唐大宝藏就可手到擒来!

柳发财却直摇头:“我哪里知道?是你自己亲手藏的,藏在哪里,只有你自己知道。”

马小知一脸痛苦:惨了!我亲手藏的?以前的事我哪里知道?转而一想,反正是在自己家里,不愁以后自己找不到!只是现在……,唉。

柳发财也叹了口气:“唉,怕了你了。”说着从腰里掏出五千两银票,“自从你岳母发现我有讨妾的念头,一脚将我从床上踹下来后,我就偷偷地存起了私房钱,本来希望有一天能派上用场,娶一个小妾,生一个儿子。没想到倒成全了你。”

马小知心中感激:“岳父……”

柳发财挥了挥手:“我也想通了,以后就把你当儿子养吧。其实只要真心对别人好,就是抱来的,和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

又笑道:“你有我当年的劲头。想当年我为了娶到你岳母,那也是不顾一切。那时我还是一个穷汉,在萧山的街上炒瓜子卖,你岳母虽是乡下财主的女儿,可那也是千金小姐。若不是我奋勇向前,你岳母怎么会看得上我?”

又正色道:“日后你对我女儿须得好些。若不是素素求我,我也不会一大早就跑来帮你。唉,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这么大福气,讨妾时大老婆不但不闹,还跟在后面帮忙。你岳母要是有素素一半,那就好了。我倒不要你岳母帮忙,只要她不阻拦就行。”

马小知一边答应一边苦笑。

柳发财当时就和女婿商量道:“贤婿,我以前想出的法子,素素已对你说了,你怎么不照着去做?白白地给张崇六万两银子,你就甘心?”

马小知直摇头:“我自然不甘心。只是打官司实在没有十分的把握。”

柳发财没法,只好听女婿的,又怕女婿吃亏,就和马小知一起去找张崇。

两个老学究见马小知真的掏出了六万两银子,个个吃惊,看到张崇接银子在手,喜不自胜,就笑道:“张公子做得好生意,六百两银子几天就翻了一百倍,变成了六万两。”张崇就假装听不见,有银子在手,他心情大好。马小知心中对他厌恶已极,连话也不想和他说,一切都让岳父张罗。

柳发财收了婚书和张崇立下的字据,出来后却对马小知道:“贤婿,虽说张崇退了亲,只是此事依然有波折。你那个岳父岳母可比不得我,他俩人都是贪钱的人,若他俩再对你狮子大开口,你又没钱了,该如何是好?”

马小知一想也是,正要犯愁,柳发财却笑道:“这事就交给我好了。”

两人一回到家,周公周婆就急吼吼地上来要婚书。柳发财手拿婚书,笑着道:“虽是一张纸,却值六万两银子。二位,想要的话拿钱来!”

周公周婆立即局促起来:“柳员外见笑了,我俩人哪来那么多银子?”

柳发财立即绷了脸:“按我大宋律,你既然将女儿许配了张崇,那你女儿就是张家的人,与你俩无干。如今我女婿花了六万两银子将婚书买了,那就是他将你女儿从张崇手里买了过来。按理说,你女儿如今就是他的人,你俩再也作不得主了。”

马小知在旁就有点不自在:如何可以说自己买了云娘?又觉得岳父解得大宋律牵强了些,转而一想,云娘的父母没什么见识,一听律法两个字,大概就怕了。

周公周婆一听,觉得有理,顿时目瞪口呆。楞了好大一会儿,周公才陪笑道:“都是熟人,若谈买卖,岂不是伤了和气?”

柳发财哈哈大笑:“我也是这样想的,因此为照顾大家的面子,想了一个主意,你俩就顺水推舟,把女儿许配给我女婿吧。虽是走个过场,订亲、下聘、立婚书一样也不能少,到时我女婿依然会给你俩一点银子做聘礼。如此一来,场面上也过得去,大家日后相见也好说话。”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周公周婆没办法,只得同意。

于是两天之内,一切就办妥当了。马小知看在云娘面上,下聘时给了六百两银子,周公周婆这才转悲为喜,拿着银子回乡下了。

立婚书时,柳发财却存了私心,怕自己的女儿吃亏,就没在婚书上写具体的日子,只是说一切由马小知安排。

当天晚上,马小知和云娘想到历尽波折,日后终于能长相厮守了,不禁又是唏嘘,又是欢喜。回首前几日的伤心,恍如隔世,两人在床上搂为一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了半夜的情话,方才睡着。

可第二天马小知又犯起愁来,如今岳父、素素同意了,岳母却依然不肯,该如何是好?虽说日后素素进门后,自己再娶云娘岳母就管不着,可岳母和岳父一样,待自己一向不错,总得不让她伤心才好。

反正这事也不急,以后再想法子也不迟。他正要将这个念头按下,岳父仿佛猜透了他心思似的,当天下午就又过来:“我探了探你岳母的口气,她还是坚决不允。不过我已替你想了一个法子。

杭州乡下有一座小庙,香火虽不盛,可你岳母对里面和尚的话十分信。我先去买通那些和尚,过几日你和素素陪你岳母一起去进香,到时你问姻缘,那些和尚自然会按我教的说。”

马小知奇道:“岳父,岳母对和尚的话既然那么信,当初你想纳妾时,为什么不用这个法子?”

柳发财哈哈大笑:“你岳母一听要我纳妾,就是佛祖现身,她也是不信的。”马小知只好暗地偷笑。

柳发财将一切安排妥当,过了几日,果然派人来请马小知过去。云娘就有点不放心,马小知笑着安抚她:“娘子请安心,一切由我岳父呢。”

马小知到了柳府,玉屏夫人见到他,难免又是一番罗嗦。马小知只好和素素暗中偷笑。好不容易挨到了吉时,两人赶紧陪玉屏夫人上路。身后倒是跟了几个仆人。

正文 第八章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16)

那庙在一座小山上。和尚收了银子,只好卖力地对玉屏夫人道:“令婿命理不错,将来定能荣华富贵,只是中间颇多厄运,大小姐虽是旺夫相,可想要消掉令婿中间的厄运,恐难胜任。夫妻宫中,须再添一人,方能镇住。”玉屏夫人将信将疑。

下得山来,一路上马小知和素素一直觉得好笑。正走着,路边忽然跳出七个拿着刀的蒙面大汉来:“山贼!打劫!”仆人吓得转身就跑,那些蒙面大汉也不去追,只是将马小知、素素和玉屏夫人绑了,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三人被押在一起,马小知在中间,玉屏夫人和素素在他两边,两人吓得浑身发抖。马小知暗想:这不会又是岳父耍的鬼吧?看看几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又不象。

七人当中领头的这时拿着刀过来,对马小知道:“马公子,我等想要什么东西,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就不要逼我等出手了,乖乖地交出来吧。”

原来是玄武派高万峰派来的人!他们想要的东西,自然是能找出南唐大宝藏的“血昼谱”正解了。可自己确实没有啊!

马小知心中飞快地想了想,立即有了计较:在自己没交出东西前,这些人绝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自己根本就没有,当然交不出,那肯定就会没事,嘿嘿,他心中不禁觉得好笑。看来自从上次大内高手失手后,高万峰已有了忌讳,因此这些人才不敢在杭州城里动手。

只是瞧他们的做法,显然是以素素和岳母做人质,让自己回家去拿。于是他试探道:“只是在下双手被绑,东西又不在身上,如何去拿?”

领头的哈哈一笑:“你若同意,我自然会放你回去。到时你乖乖将东西放到指定的地方,我就会放你岳母和娘子回去。只要你不耍花招,我保她们没事。”

自己没他们要的东西,自然就交不出,如此一来,岳母和素素岂不是会没命?要有“血昼谱”在,那倒好办,自己可以将它解了交出来赎人。

想到这里,马小知笑了一下,立即又装出一付苦脸,同时连声道:“好好,你替我松绑,我立即就回去拿。”

领头之人没想到马小知这么快就答应,倒狐疑起来。见他举棋不定,马小知心中好笑。领头之人忽然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准备娶妾?”马小知点了点头。

“你岳母是不是不答应?”马小知又点了点头。

“你对那个小妾是不是比对正妻还要疼爱?”马小知再点了点头,点完后转身朝素素眨了眨眼,素素正在伤心,见马小知眨眼,这才恢复成平常。

领头的旁边一个大汉这时叫道:“大哥,若是放了他,他不肯拿东西来,我们杀了这两人,那不是倒成全了他?”其他大汉顿时恍然大悟,有人还哦了一声,似乎庆幸幸好有人识破了马小知的诡计,有人眼光中就有不屑,那自然是鄙视马小知的为人了。

马小知赶紧道:“诸位英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我岳母对我恩重如山,我娘子对我情深义重,我怎么会对她们不管不顾?只要你们放我回去,我一定拿你们要的东西来。”

他越是喊,那几个大汉越是迟疑。放又不是,不放又不是,几个人一时倒不知怎么办起来。马小知心中暗笑,虽然接下来他也不知道怎么脱身,不过先打破他们的如意算盘再说,到时相机而动就是。

那领头的大汉却是个老江湖,沉吟了一会,忽然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乎。”对着素素脖子就是一刀。

马小知心中一慌,随即想到,他们敢杀素素,却不敢杀我。于是立即伸出脖子,在素素面前一挡。眼看着要砍到,素素一声惊呼,那人却将刀一收,然后哈哈大笑,觉得终于试出了马小知的真心。

马小知见他得意,就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道:“英雄,你看,我确实是在乎她们的。”

领头的人想起出门前自己被人一再吩咐,没拿到东西前切切不可杀了马小知,于是不禁想道:这几年大家想他东西的事他也知道,都说他已变得聪明,那自然能想到我等没拿到东西前不敢害他性命,因此刚才方敢冒险,他这样冒险,自然是骗我放他回去了。这样一想,他笑声顿停,心中又疑惑起来。

见他又犹疑不定,马小知暗地大笑:想跟你老子我玩心计?你还嫩着呢!你老子我稍微想一下,就抵得上别人想半天!有刀有什么用?会动脑子才有用!

马小知刚才伸头挡那领头的人刀时,其他大汉个个又都哦了一声,以为这次终于让马小知露出了真心,刚才那些庆幸识破了马小知诡计的人不禁又想:这小子果然奸猾。刚才鄙视马小知的人倒有点佩服他起来。

有人就道:“大哥,差点被他骗住!”虽知那领头的大汉却朝他们摆摆手,道:“人心难测!”那几人顿时如坠云雾之中,不知是怎么回事。领头的悄悄地向他们解释了一番,这几个大汉顿时又恍然大悟。

玉屏夫人和素素开始时听说这些人要放马小知走,心中倒是庆幸:幸好小知能脱险。后来见那些人说什么成全不成全的话,两人心中自然不信,都猜出了马小知的意思。想到他不肯一个人走,玉屏夫人着急:我的儿,你怎么这么糊涂!有一个人回去报信也是好的啊。素素心中却觉得甜蜜。

几个大汉没了法子,只好围在一起商议。有一人就道:“大哥,俗话说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们先杀了一人,不怕看不出他真心!就是成全他一回也没什么!”领头的人想到出来时倒没人吩咐素素母女两人不能杀,也就同意了。

马小知心中不禁大喊:不好!自己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脑子转了转,立即又想出主意来:你们不是不敢杀我吗?那我自己杀自己!正要说“你们敢杀人,我就咬舌自尽”,一个大汉已挥刀向玉屏夫人砍去,马小知赶紧伸头去挡,那大汉只好收刀。

马小知惊魂未定,旁边另一大汉已挥刀砍向素素,马小知只好赶紧又挡。两个大汉急了,“看你挡谁!”同时挥刀砍了下去,马小知无奈之下,只好一边伸头挡住素素,一边伸脚挡住岳母。

砍玉屏夫人的大汉收刀慢了些,结果一刀砍在他脚上,顿时鲜血淋漓。那大汉见血后发了急,立即绕到玉屏夫人后面,劈头就是一刀。马小知再挡已来不及了,心中大急。

只听“哎呀”一声,那大汉栽倒在地,胸口上却插着一截树枝。那树枝余势未消,枝尾还在大汉身上不停地颤动。众人正在吃惊,素素旁边的大汉也中了树枝倒地。

那领头的一见不好,赶紧喊了声:“弟兄们快闪。”带着人拖着两具尸体跑了。玉屏夫人和素素正在疑惑,云娘和丹娘从树上飘了下来。

第一个大汉刚刚倒地,马小知就已猜出是云娘来了。喜不自禁之余,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暗地里道了声好险。

当天晚上,玉屏夫人就认了云娘为义女。她想起庙中和尚的话,不禁长叹一声,对马小知道:“女婿,我也不拦你娶云娘了,只是以后不能因她是妾就欺负她,不然岳母找你算账。”又转头对旁边兴高采烈的柳发财道:“我虽开了此例,不过小知是命中注定,你就别想

正文 第九章 永嘉总堂(1)

自从岳母认了云娘做干女儿后,马小知的幸福生活就开始了。每天晚上抱着云娘睡觉时,他再也不用担心她会离自己而去。

素素现在每天也过来陪他读书,她现在和云娘以姐妹相称,一家三口倒也其乐融融。柳发财和玉屏夫人已经给三人定下了婚期,明年开春时马小知先迎娶素素过门,一个月后再娶云娘。

岳父去外面做生意后,素素就来得更勤,玉屏夫人有时也过来。看到众人和睦相处,马小知每天都开心得哈哈大笑。

谁知这天一大早,马小知一开门,就看见岳父站在了门外。只见他一脸愁苦,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和马小知打招呼时,都带着哭腔。马小知大惊:岳父不是在外面做生意吗?好好地怎么又回来了?还是这样一副样子?

进来一坐下,柳发财就道:“贤婿,我经商到现在,总共余下了十六万两银子的家产,你、素素和青青每人一份。到时记得给你岳母也留一份。你岳母年岁已大,青青还小,以后你要多照顾她们。”

听他一副托孤的口气,马小知奇怪极了:“岳父,究竟出了什么事?”

柳发财差点哭了:“我马上就要被发配充军了,还不知官府被将我充军到什么地方,唉。”

马小知吓了一跳:“究竟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柳发财叹了一口气:“全是我那生意给害的。贤婿,你以后一定要替我照顾好素素母女三人啊。”

马小知问道:“难道你做生意时违了王法?”

柳发财连连摇头:“我一向胆小怕事,怎么会做那些勾当?”

马小知急了:“究竟是怎么会事,岳父你快说啊。”

柳发财又叹气道:“唉,我经营的是盐务,也就是去那产盐之地将盐运来,然后再卖给那些小户。这行虽然来钱,可所需本钱也大,最少要有二十万两银子银子才成。我一人承接不下,因此就和别人合伙。那两位合伙之人,以前你在我家也见过的。

我大宋开国以来,盐务一向是官办。我等做这行,须缴重金给官府,办一份盐引才行。”

盐引?马小知想了想,哦,应该是自己那个年代的执照,自己的这个岳父,也就相当于地方代理商。

柳发财接着道:“这盐引以前是几年一办,前几年朝廷专管盐铁的三司使变了法度,改为一年一办。只因我等的生意在江南,故而每年都要去那扬州的江南路提举茶盐司衙门一次。

前段时候,又到了续办盐引的日子,我和另外两个合伙之人就先买了盐,然后沿江而下,去了扬州。到扬州时,那提举茶盐使文大人却不在衙门里,原来是外出巡视去了。没办法,我三人只好在扬州停船等候。

闲来无事,我就去了那扬州城内常去的茶楼,正好看见有人在下棋。茶楼里有人下棋本不奇怪。我大宋棋风兴盛,天下的茶楼里每日不知有多少棋局。可这次的场面却奇怪得很,茶楼上的茶客都围成了一圈,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我就也去瞧热闹。

乖乖,怪不得大家会围着看,原来是一个人同时对决八个,只见八个人将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围在中间。那汉子虽被八人围攻,却神色悠闲,好似闲庭信步一般,那八个围攻他的人倒是脸色难看,十分紧张。

我去时已到末尾,故而一盏茶的工夫,那八个人就全输了。那汉子一边朝大家抱拳,一边道:‘在下云斐,挟薄技云游天下,今来扬州,还望大家抬爱。’说完就向那八个输了棋的人收钱。听他口音,倒是中原人士。天下棋师挟技云游本是常事,大家见他本事大,就纷纷上去和他见礼。

茶楼上的一位茶博士这时过来倒茶,一不小心,洒了那云斐一身。那云斐只是皱了皱眉,倒没说什么。那茶楼老板却是大骂:‘你把客人衣服弄脏了,让我如何陪得?’老板说得多了,那茶博士就不耐烦起来:‘大不了我陪就是。’老板失声而笑:‘你要有那钱,也不来我茶楼了。’

那茶博士倒也有志气,当时把茶壶一放,对云斐道:‘云老爷,你的衣服我陪不起,’那云斐却连连客气道:‘小兄弟,谁没有失手的时候?不用陪的。’那茶博士却道:‘云老爷,你愿放过我,我们老板却不肯。既是如此,我就陪你对上一局,若我赢了,就当是陪了你的衣服。’

众人一听,纷纷惊奇,连那老板也惊得说不出话。那云斐皱了皱眉,显然不肯自降身份,和一个茶博士放对。那茶博士见他有瞧低自己的意思,就道:‘云老爷,我刚才看过你的招式,你放心,赢你我还是有把握的。’听他口气这般大,茶楼上的人有的皱眉,有的讥笑,那云斐也气了,于是两人就放起对来。

没想到连斗两场,那云斐连输了两场。输了后,那云斐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茶博士倒没觉得什么,只是问道:‘云老爷,这样可以算陪你衣服了吧?’那云斐只好点头,茶博士这才拎起茶壶,继续倒水去了。云斐发了一会儿呆,站起来掉头就走,连告辞的话也没说。

茶楼上的人这时对那茶博士就尊敬起来,纷纷向他抱拳,有人就道:‘小官人,你有如此的本事,何必在茶楼屈就?’那茶博士叹气道:‘没有法子,家乡遭了水灾,只能出来如此谋生。’

有人就出主意道:‘那玄武扬州分堂正在招兵买马,你何不前去投靠?’那茶博士却长叹一声:‘我去惹那个是非做什么?眼看着玄武派和永嘉派就要火拼,我若去了,一不小心,只怕连命也搭上了。’有人觉得有理,君子明哲保身,自然不能为了荣华富贵,连命也不要。

我本想也上去攀谈两句,可他太忙,只得算了,回来和另外两人说起,他俩也是十分感叹,都说造化弄人。

我们三人在扬州住了几天后,终于等回了那提举茶盐使文大人。我等当即按照规矩,备了一份重礼,前去拜见。

本来每年去办盐引,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朝廷官员不过是想籍此每年多收一份重礼。大家心里都清楚。可这次,文大人见了我等的重礼后,却连连摆手,再也不肯收。

这时我们三人才知道大事不妙。

正文 第九章 永嘉总堂(2)

见文大人不肯收,我们三人顿时急了。同来的人就道:‘文大人,我们都是明白人,自然不会不懂规矩。刚才我们礼数不周,等明天我们再来就是。’自然是回去后,明天再多带银子来。

文大人却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文大人若不发盐引,我们如何能做得了生意?

在我们三人一再的请求下,文大人最后说了实话:‘已经有人先你们一步来过了。’于是我们三人据理力争,同来的人又道:‘文大人,所谓做熟不做生,我们三人与大人相交多年,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三人坐困愁城?那人出了多少礼,我们一定比他再多出就是。’

文大人一时沉吟起来。正在这时,那人听说我们在文大人处,怕半路起了变故,也过来拜访文大人了。

大家正好照了面。那人四十多岁,名叫周垓,听口音是四川人。当时双方就争辩起来。文大人烦了,就道:‘我将盐引发与你们哪方,都合规矩。既然你们争执不下,这种事又打不起官司,那就按规矩,明日下棋解决吧。’

无奈之下,我们三人只好答应。只是到哪儿找棋师去?回杭州找,根本来不及,扬州是玄武派地盘,找玄武分堂只能是自取其辱。那人是四川人,四川唐门与玄武派交好,玄武分堂自然会看在唐门的面子上帮他。

焦急之下,我们就想起那个茶博士来,当时就象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即专程去请。谁知那茶博士听了,立即摇头:‘我可不想卷入这种是非。’我们怎么求也没用,同来的一人想出了一个法子,就是去找茶楼老板。

茶楼老板收了我们银子后,就出了头。茶博士没法,只得答应了。

第二天大家就在提举茶盐司衙门会合。本来我们以为那周垓会请玄武扬州分堂的人,谁知不是。我一见他请的那人,差点笑出声来。原来他请的,居然就是那个云游天下的棋师云斐。

当时我的心就定了下来。那茶博士一开始怕得罪玄武派的人,现在见是云斐,长嘘了一口气。那云斐见到茶博士,立即不自在起来。那周垓却不知道此中过节,以为是十拿九稳,脸上一直带笑。

和我一起做生意的人听我悄悄地说了后,这时也高兴起来。

于是那茶博士和云斐就在提举茶盐司衙门的后院里放起对来。没想到连续两场,那茶博士都输了,当时他是目瞪口呆,似乎是不清楚为什么才过了几日,那云斐的功力就上涨了如此多。云斐这时笑道:‘我当时是见你困窘,这才让了你两盘。’那茶博士顿时又羞又急。

我们三人顿时个个叫苦,可已没了办法,只能看着那周垓拿了盐引。

回来后,我们三人立即恐慌起来。盐务一向官办,朝廷对私自卖盐的,处罚向来严厉,轻者抄家,重者发配充军。千不该万不该,我们三人不该以为办那盐引是万无一失,在盐引未到手前,就买了许多盐来。

如今虽有盐在手,却不敢发卖,这还是小事,若是有人举报,说我们三人私自贩盐,只怕就会吃上官司,嘿嘿,立即就会被抓入官府,吃那牢饭,到时连家也回不了。如今之计,就是将那盐倒入江中,可那么多银子,让我们如何舍得?

就在我们三人无计可施、坐立不安时,那周垓却来拜会我们了。我们三人当时又是气愤,又是欢喜。周垓前来,当然是打我们三盐的主意,他花重金买通文大人,如今那些钱却是我们为他出的。我三人气愤的是这周垓乘人之危,来捡现成的便宜,欢喜的是好歹能收回点银子。

当时我们三人均想到:这周垓不会赶尽杀绝,前去报官吧?后来一想:报官后他也落不到好处,收了我们的盐,他反而能大赚一笔。于是才放心和那周垓周旋。

那周垓大模大样坐下后,咳嗽一声,然后就一声不作。我们三人顿时心慌起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沉默一阵后,见把我们已经吓住,那周垓才道:‘三位老板,不知道你们要不要盐引?’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想把盐引卖给我们?只是他费了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如何轻易就会给我们?

周垓又道:‘要,还是不要?’

我们三人战战兢兢地道:‘倒是想要。只是不知你想要多少银子?’

那周垓忽然从怀里掏出盐引,放到桌上,道:‘要就拿去,我一两银子也不取!’

我们三人互相对望,都又是奇怪,又是疑惑,这周垓花了那么多钱钞买了盐引,难道就是为了白白地送给我们?那盐引放在桌上,我们三人虽然想要极了,却谁都不敢去拿,个个如坠云雾之中。

正在我们疑惑的时候,那云游的棋师云斐和茶博士却笑着进来,两人就象兄弟一般亲热,看上去早就是熟人。

那周垓叹了一口气,对云斐道:‘以前大家都说我办事太过小心,倒也确实如此。其实以陆堂主的功力,天下几人能是敌手?他们就是请到别的高手,也不是陆堂主的对手。我费尽心思做这个局,倒显得画蛇添足了。’

那云斐,不,姓陆的却道:‘凡事小心为妙,周先生谨慎,自是应该的。只是苦了盛兄弟,让他做了近一个月的茶博士。’

那茶博士却道:‘在下倒不觉得苦,反而觉得有趣。’说完哈哈大笑。

他三人自顾自地说话,丝毫没把我们三人放在眼里。

我们三人见中了他们的圈套,心中都有气,却都不敢说什么。谁让盐引在他手里呢。

周垓这时又问我们:‘三位老板,盐引就在这。你们要还是不要啊?’

我们只得道:‘无功不受禄。还望周先生开出条件来。’

周垓就道:‘我不但不要银子,反而会再往外掏银子。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跟你们要一个人,让他为我做一件事。这件事为期一年,只要他答应,我会先给他一千两银子的安家费,以后每个月还会再给他二百两。’

周垓又道:‘如果你们不肯的话,我就去官府举报,说你们贩卖私盐。结果会怎样,你们三位都清楚吧?’我们三人又面面相觑,心中既害怕又不解,不知此人耍的是什么诡计。

周垓这时却对我笑了笑:‘柳员外,我们三人要的就是你女婿马小知马公子。’那扬州男风颇盛,当时我就想:难道他是见你长得英俊,想让你做他的相公?”

马小知一楞:什么是相公?柳发财苦笑道:“就是男人娶男人做老婆。”哦,同性恋啊,马小知吓了一跳,心想岳父你不会是想出卖我去做那个吧?

柳发财接着道:“当时我就气道:‘我柳发财虽然贪财,但我贪财乃是为了我的家人,你想要我女婿做相公,那是绝不可能!’

那周垓皱了皱眉:‘柳员外,你是说哪里的话来?自然不是做那个。’

见我不解,他朝我抱了抱拳,道:‘在下乃是永嘉派大信分舵舵主周东侯。我要你女婿马小知,乃是请他去我们永嘉派总堂学下棋!’”

正文 第九章 永嘉总堂(3)

马小知坐在马车里,越想越是好笑,最后索性笑出了声。哈哈。永嘉派居然逼自己这样一个绝顶高手去做小学生,硬要让自己去学那些最粗浅的功夫,真是太好笑了!

身边的曹杰也笑道:“马大哥,这事确实好笑了些。你明明不会下,他们却非要说你天赋异禀,你明明不喜围棋,他们却非要逼你去学。就连你岳父柳员外、云娘和我娘子丹娘也觉这事太好笑了。”

马小知一边摇头,一边继续大笑道:“曹杰,你不知道我笑的是什么。不过你要是知道的话,说不定笑得比我还要厉害。”

曹杰不禁一头雾水。

柳发财当时曾问那位永嘉派的舵主周东侯:“我女婿今年已经二十有一,学棋是不是晚了点?更何况他以前根本不懂。”

周东侯却笑了一下:“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其中缘由我也不知。我只是听说总堂的几位长老看了马公子和玄武派金陵九虎之一陈千响的对局后,人人称奇,都说马公子乃是天赋异禀,千古未曾一见,因此这才责成我等一定将马公子请回总堂。

不过柳员外敬请宽心,若马公子一年后不想再学,尽可以自便,我永嘉派上下绝不强留。我出来时几位长老一再叮嘱我要将此说明,以免别人说我永嘉派强人所难。若马公子肯去,可先到永嘉杭州分堂找何有年堂主,何堂主自会安排。”

就在马小知准备启程时,丹娘忽然找了过来:“马大哥,你这次去永嘉派总堂学棋,能不能带上我家曹杰?”

马小知大奇:“你以前不是极力反对吗?”

丹娘叹了口气:“他以前最爱下棋。为了我才不得不放下。这几年他一直长吁短叹,有时梦中也在想着和人对决。毕竟他是我的男人,我实在不想让他太委屈。我也想通了,只要他开心,其他的就算了。”

马小知后来向何有年一说,何有年想起马小知是总堂长老一再交代,必须要请回去的重要人物,他怕马小知一怒之下,不肯前往,只好同意。

曹杰听说能去永嘉总堂,当时是喜不自禁,倒和马小知心情不同。

马小知躺在马车上,想起自己临走前一晚云娘抱着自己轻声的哭泣,以及送行时素素感激的眼光,不禁叹了一口气。

又想起杭州城内其他的棋师听说马小知和曹杰要去总堂,个个羡慕得要命,他不禁又苦笑了一下。世间的事真是奇怪,不想去的人,别人偏偏逼着他去,想去的人却怎么也去不了。

随行护送的永嘉弟子共有十位,领头的乃是何有年大弟子,马小知以前去借钱时曾见过他。只是这次他再也不敢傲气,出门前何有年曾对他一再叮嘱,马公子乃是重要人物,一定要让马公子一路舒心,如有闪失,回去后一定重责。

故而何有年的大弟子一路上对马小知不停地陪笑,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吃饭时都是选最好的酒楼,上最好的菜,投宿时也是选最好的客栈,请马小知住最上等的房间。就连曹杰也跟着沾光。

沿途又上来了四个孩子,自然是永嘉派在各地物色的上等良才。四个孩子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只有五岁。孩子的父母前来送行时,个个红光满面,一副荣幸之极的神情。

四个孩子都喊马小知和曹杰叔叔,曹杰有倒点不好意思,马小知听了后却是大笑。

四个孩子上来后,何有年的大弟子怕马小知和众人在一辆车里会觉得拥挤,当即又置办了一辆。马小知索性让人在车里铺上厚厚的干稻草,每日赶路时,他就躺在软软的稻草上,头枕着双手看天,马车颠簸起来,浑身立觉舒服无比。一路倒也逍遥自在。

这一日终于到了温州境内。

温州原名永嘉郡,数百年前,中原为五胡所乱,战祸连连,中原汉人纷纷南下,当时江南的东晋朝廷乃设永嘉郡,以安置南下汉人。只因永嘉郡常年温暖,故而隋唐时改名温州。

马小知坐在柔软的稻草上,手扶车栏往四处瞧了瞧,只见景色绝美。温州与杭州虽同属江南,可景色却有差异。那杭州的景色虽美,可隐约之间带了俗气,此处景色,绝美之中隐然有一种雅意。他看得兴起,不禁一路流连。

这日中午,马小知正躺在车上小睡,忽听旁边的永嘉弟子一阵欢呼,原来是永嘉派总堂到了!

马小知起身坐在车中,朝那总堂看去,顿时大为惊奇!他本以为永嘉派总堂是在温州城内,虽知却在深山之中。只见群山怀抱中,房连着房,屋连着屋,只怕有几万间,俨然一个城镇。那房屋的屋顶在阳光照耀下,放着一道道光芒,煞是好看。

没想到永嘉派总堂居然如此气派!

马车上了山后,老远就看见一座高大的牌坊,上面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永嘉总堂。不一会儿,马车驶到一条大街上。街上人声鼎沸,十分热闹,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倒比一般的城镇还要繁华些。

马小知以为不久就会到了,虽知马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一会儿绕过一幢小楼,一会儿驶过一座道观,一会儿又穿过一座花园。七拐八弯,最后在一座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前来带路的永嘉派总堂弟子这时才对马小知道:“马公子,到了。”载着曹杰和那四个孩子的车却没停下,一直又往前去了。

马小知下车后,立即有两位永嘉弟子过来,将他引入院中。只见院子里布置得十分雅致,院墙旁全是花草,院子中间还有一座假山。

马小知伸了伸懒腰,以为院子北面的这排房子就是自己的住处。虽知两位永嘉弟子带着他并没停留,而是穿过中堂,进了另一间院子,这时两人才道:“马公子,这是你的住处。”马小知四下看了看,比前面那座院子还要别致,院中古木参天,虽是夏日,却十分凉爽。

院中站着四位仆人装束的男子,看到马小知,立即上来施礼,两位永嘉弟子指着其中一位领头的道:“马公子,这位是王管家,以后有什么事,你尽可指派他做,有什么不懂的,也可问他。”又笑道:“马公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舟车劳顿,你先歇一歇,我们先告退了。”

马小知心中大乐:整座房子都是我的,我靠,我哪里是来上学的嘛,倒象是来讲学的。这级别!

王管家这时过来:“马公子,洗澡水已经替你准备好了。”说着,将马小知带进了一间房里,然后退了出去。房间中央放着一只大号浴盆,足足有一丈长,浴盆里热气腾腾。

马小知正在发楞,旁边闪出一位十七八岁的美女来,只听她道:“奴婢螓儿,服侍马公子宽衣。”

正文 第九章 永嘉总堂(4)

马小知细看了一下螓儿,只见她眉青目秀,肌肤粉嫩,当时就在心里夸了一声:倒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螓儿就过来帮马小知脱衣服。马小知脸立即红了,赶紧避开,到现在为止,他只在云娘面前露过身体。螓儿委屈道:“马公子,你是不是嫌螓儿不好,这才不要我服侍?”

马小知不好意思道:“不是不是,只是在下不习惯在生人面前脱衣服,呵呵,你看我的脸,已经羞红了。你还是出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螓儿这才宽心,见马小知的脸已经红成一块红布,低头笑了一下,遵命出去了。

马小知泡在浴盆里,眯着眼睛,放松了身体。他以前怎么也没想到永嘉派实力如此雄厚,以前他看到永嘉派在玄武派的紧逼下步步后退,就以为永嘉派肯定不怎么样。原来是自己以前估算错了。仅仅是永嘉总堂的这个气势,就将玄武派压了下去。

洗完澡后不一会儿,就到了晚饭时间。王管家不住地命两个仆人往上端菜,整整摆了一大桌子。马小知刚来时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三人,原来两个是做杂役的仆人,另一个是厨子。

马小知坐下后,螓儿、王管家和另外两个仆人就站在两边服侍。马小知实在不习惯,就让他们坐下一起吃。起初几人以为马小知不过是客气,吓得不敢,后来见自己不坐,马小知就不肯吃饭,这才坐下一起吃了起来。

马小知就问王管家:“王伯,是不是每个来总堂学棋的人住的都象我这样啊?”

王管家立即摇头:“我永嘉总堂虽富,来学棋的人住的虽也不差,不过比起马公子来,那还是有差别的。”

马小知十分不解:怎么对自己这么优待?

螓儿在旁笑道:“马公子,你还不知道吧?你没来之前,就已经在我们永嘉总堂出了名啦!本来总堂里不少人都要去山外迎你的,传功长老周长虹长老怕你情况不明,说不定会受了惊吓,于是放了风声,说你明天才到。你这才没看到山外的大队人马。”

马小知将信将疑:不会吧?螓儿笑道:“你要不信,明天去街上走走,别人一听说你是马公子,立即就会将你围起来。姐妹们听说我要来服侍你,个个羡慕得不得了呢。”

马小知心中暗喜:明星偶像的待遇啊!不知道自己给这些人签名,这些人会不会尖叫。

王管家在旁也笑了:“在下能服侍马公子,也是荣幸之至。”

马小知这时却疑惑起来:好好的自己怎么就在永嘉总堂出名了?

王管家解释道:“马公子,你与玄武派陈千响在杭州棋馆一战,已经传得我永嘉总堂上下皆知,当时大家听说你根本不会下棋,人人奇怪。后来杭州分堂何有年奉前掌门孙机之命,将你与陈千响对决的棋谱送了回来,总堂的六位长老围在一起看了后,个个目瞪口呆。

后来棋谱传了开来,大家看后,也是个个惊讶。当时众人为了先一步看到,都去争抢棋谱,总堂后面专门印制棋谱的印制房里的弟兄,不得不连夜赶制。这几年来,能如此洛阳纸贵的棋谱,只有马公子的这一局,就连去年本派执法长老金折手与中原龙虎门高手施越山在骊山一战的对局,也没你的抢手呢。”

马小知这才明白,同时想到:不知现在去要版权费,永嘉总堂的这些长老肯不肯给。他心里又有点奇怪,何有年在杭州是何等得尊贵,人人都尊称他一声何堂主,可王管家提起他时,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何有年,浑似没将他放在眼里。

王管家接着道:“六位长老虽然很快就想出了破解你那一招的法子,可看到你的第一百六十七招时,个个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萧不疑萧长老当时就道:‘这一招连我也要想上半天。若说他不会下棋,走遍天下也没人会信。’当即就命人去杭州,打听你当时用了多长时间,后来听回来的人说你是因为摆错了子,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萧不疑萧长老当时长叹道:‘随手一着,居然也能浑然天成,此人果然天赋异禀。’传功长老周长虹也是赞叹。

六位长老商议后,立命周东侯舵主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将你请回总堂。周舵主足智多谋,果然不负众望。周长虹长老听说你要来,一再叮嘱下属,不可委屈了你,因此大家才替你安排了奴仆、这座院子。”

没想到永嘉派如此看重自己,不过马小知倒没有受宠若惊,反而在心里道:我要是再露上两手,只怕你们六位长老也吃不消!

大家又聊了一会儿,马小知就问王管家:“不知永嘉派有多少个长老?下面有多少个分堂?”

王管家眉毛一扬,显得十分自豪:“说起我大宋棋界,大家都说‘北龙虎,南永嘉’,不过那北方的龙虎门比起我永嘉来,只怕不如。虽说我们永嘉是近两百多年才兴盛的,但五百多年前,我永嘉派就有了。那唐代名手王积薪、顾师言,都是出自我们永嘉,就连我大宋棋神贾玄贾待诏,也和我们永嘉渊源颇深。

我永嘉总堂掌门之下,现时有六名执事长老,每名长老下辖两个分舵,每个分舵又辖制两个分堂,虽说有的分舵只有一个分堂,但大致如此。因此外人说起我永嘉总堂,都说是十二分舵,二十分堂,三千弟子。除此之外,掌门之下又有名人阁、争胜轩等名目。

若说起外面的分堂来,那就更多了,只怕如今已近两百。不要说我大宋,就连那大理、西夏、北辽、朝鲜、倭国,也有我分堂在的。嘿嘿,那玄武派哪有我永嘉势大?”

马小知心中惊叹了一声:我靠,分公司都开到国外去了!

此时那烧菜的厨子也上了桌,他和另外两名仆人、螓儿,听王管家说起永嘉之事时,都是一脸的自豪。

王管家叹了口气:“只是近年我永嘉几位长老因掌门之争,闹得面红耳赤,内斗不止,这才让那玄武派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不然江南一地,哪有他高万峰说话的机会?”说完,脸色灰暗。桌上的厨子、两位仆人和螓儿听到掌门之争时,也是一脸的无奈。

马小知十分奇怪:“外面不是说永嘉已有掌门了吗?难道现在的掌门就不管事?”

正文 第九章 永嘉总堂(5)

王管家一听到掌门两个字,不禁又叹了口气:“自从刘掌门于万机堂力挫我派内十二名好手,争得了掌门的位置后,几乎就再也没露过面。六位长老和两位前任掌门都说他在闭关。如今派内事务,都是由六位长老和两位前任掌门商量了以后办。”

马小知不解:“大家有商有量的,这样也不错啊,又怎么会起了内斗?难道是几位长老脾气太急,容不得别人?或者是有人想趁着掌门不在篡位?”

王管家摇了摇头:“本派规矩一向甚严,若说有长老想篡位,那是不可能的。外面之所以纷传,乃是因为几位长老争执时相互攻击对方有篡位之心,嘿嘿,自古道:吵架无好言,那时说的话,又怎能作数?

我派总堂里内斗,和几位长老脾气虽说也有关联,只是更多的是别种原因。内斗之因,还是青龙子老人家那时候种下的。”

两名仆人和螓儿听王管家这样说,都哦了一声,想来他们知道的也不多。螓儿正托着香腮听王管家说话,忽见马小知也是聚精会神,不禁一笑。

说起了往事,王管家不禁感慨起来:“想当年,我派掌门师祖青龙子老人家可谓打遍天下无敌手。他老人家一人就单挑了五岳派,败在他手下的高手数不胜数。没想到后来他老人家却在金陵载了跟头,败在了当时南唐兵马大元帅柳轻侯的手下。

他老人家当时用尽了心力,败了之后,又羞又急,最后口吐鲜血,回来后一病不起,最后终于不治。只因两人对决时出现了异象,黑夜亮如白昼,因此那局棋谱又被人称作‘血昼谱’。”

马小知一听“血昼谱”三个字,耳朵不禁竖了起来。

王管家接道:“他老人家临终时,门下弟子请他将对决时的棋谱录出,以传之后世。虽知他老人家坚决不肯,道:‘此局太过复杂,七十招后,每一招后面都含着近万种变化。已非人力所及。若我录下,你们看了,定然会入魔。’弟子只好听从,将他遗体运回我永嘉总堂后山葬了。

虽知四十多年前,本派一位堂主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青龙子老人家临终时,觉得‘血昼谱’不传之后世实在可惜,因此最后还是录了下来,只是录到第一百二十一招时,他老人家就辞了世。老人家的弟子谨遵师命,将那未完成的棋谱陪了葬。

但凡是高手,一听天下有珍贵的棋谱,就会心痒难奈。那堂主犹豫了几年,最后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偷地挖开了青龙子老人家的墓穴,没想到传言居然不假,真的让他找到了那‘血昼谱’。

那堂主狂喜之下,回来立即参详。谁知功力不够,一个月后他就走火入魔,跳悬崖死了。只因他死得蹊跷,总堂就派人去查。这一查,就将那‘血昼谱’查了出来。几位长老又惊又喜。当即召集了总堂内的十几位绝顶高手一起闭关精研。

只因那‘血昼谱’不全,只有一百二十一手,再加上我派高手功力惊人,半年后,就将那‘血昼谱’里的各种变化参透。可如此一来,纷争的种子却埋下了。

对那‘血昼谱’中的变化,本派高手各自的解说不同,因而对后面的招式,各自推算得就又不同。几年下来,那些高手就分成了三派:求道派、正统派、力战派。每派都以为只有自己才是对的,别人是错的,因此各持所执,辩论不休。

先还是文争,可谁也说服不了谁。过了几年,三派渐生龌龊,逐渐成了意气之争,每一派的高手都严令自己的弟子不得与另两派来往。嘿嘿,争到最后,大家都忘了是为何而争,只记得自己所属是何门派,与其他两派不可来往。嘿嘿,一派之内,倒又分成了三派。

几十年来,本派历任掌门为了消除大家的门派之争,都花了不少心思,甚至有掌门将那三派人分开,在每一分舵每一分堂里重新合并起来,虽说也有功效,大家表面上和睦如初了,可暗地里依然争斗不休。

几年前,刘掌门夺得掌门之位,谁知他却一直深藏不出。如此一来,往昔恶疾渐渐发作,最后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唉。”说到最后,王管家长叹了一声。

听完王管家的话,厨子、两名仆人和螓儿都深思起来,仿佛在想平常派内的争斗。

马小知听完后却觉得奇怪:王管家不过是一个下人,是如何知道派内这些隐秘的?王管家似乎看出了马小知的疑问,笑道:“老朽以前也是总堂内一名分堂堂主。”

螓儿这时笑道:“马公子,王堂主威震江南的时候,你我还没出生呢。”

马小知大惊:永嘉派居然给自己派一位退了休的堂主做管家!太看重自己了吧?赶紧施礼:“王堂主,你做我的管家,让我如何敢当?”

王管家笑了笑:“不要再提什么堂主了,老朽已经退隐。这次若不是周长虹长老出面,在下也不愿揽这个事。周长老说,做了你的管家,平常也好督导你上进。唉,以前我做堂主时,对那些纷争十分看重,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好笑。”

马小知暗中一笑:永嘉派长老派前堂主给自己做管家,只怕不止督导自己那么简单,自然也是让他暗中观察自己究竟会不会下棋。这位王前堂主为人倒也磊落,不愿被人看做小人,自己先表明了身份。

螓儿这时却笑道:“王老爷子,我以前听人说那‘血昼谱’已经被前代掌门毁了,可是真的?”

王管家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大家正说着话,忽听外面一声巨响,大家转头看向门外,只见一团焰火在空中慢慢散了开来,煞是好看。螓儿忽然兴奋起来,跑到院中,仰头朝空中看,厨子和二位仆人也高兴得跟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空中忽然升起了无数的焰火。螓儿立即笑着高叫:“陈公子赢了!陈公子赢了!他将对方杀得溃不成军啦!”

马小知十分奇怪:陈公子是谁?他赢了谁?螓儿怎么知道他将别人杀得溃不成军?

正文 第九章 永嘉总堂(6)

王管家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他好像总是能看出马小知心中想的事。怪不得传功长老周长虹会派他来做自己的管家。

王管家笑道:“陈西屏公子赢了。前段时间恒山派掌门派人来我永嘉派邀人相斗,总堂长老就派了他去。他赢了后飞鸽传书,故而人未回来,总堂就先得到了消息。

但凡本派弟子在外赢了,总堂都会庆贺。若是白天,就会敲那山顶的巨钟,夜里则燃放焰火。第一声响乃是说赢了,然后放多少次焰火,就是赢了几,。大家看那焰火数目,就能知道结果。若是中盘大胜,焰火就会漫天施放。

陈西屏公子是本派前任陈掌门最小的儿子。陈掌门在我永嘉派资格最老,孙机掌门当初还是接的他的位子。陈公子今年二十一岁,乃是我派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大家都说,若当初他在的话,掌门位置只怕就不是如今刘掌门的了。”

马小知问道:“那他当初怎么不在?”

王管家一笑:“当年本派公选掌门时,他正在中原的龙虎门拜师学艺。”

螓儿在院中又是跳又是叫,也为陈西屏赢了而高兴。不久,院子外面的欢呼声也高了起来,永嘉总堂的人似乎个个都在为陈公子高兴。见马小知盯着螓儿看,王管家又笑了一下:“最重要的,陈公子还没有成亲。”

马小知心里就有点酸,想那陈西屏一定风liu倜傥,应该是永嘉总堂里少女们的偶像,外面的欢呼声,有一半应该是少女们发出的吧。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焰火过后,突然又响起了钟声。

这次,连王管家也激动起来,他不停地喃喃:“大胜!肯定是大胜!只怕他已将恒山派挑了。总堂中已经很久没有既敲钟又放焰火了。”

马小知心中酸得更加厉害了些,看来这位陈西屏公子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螓儿忽然急急进来,问道:“马公子,王老爷子,我能不能出去看看?外面现在一定热闹死了。”马小知和王管家同意后,她立即跑了出去。厨子和两名仆人都十分羡慕。马小知对院中的三人笑道:“你们也去吧。”三人立即飞奔而去。

钟声响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停下。

马小知问了王管家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说,我这样算不算加入了永嘉派?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是永嘉弟子?”

王管家哈哈大笑:“你以为本派就这么好入、本派弟子就这么好当?天下棋师想要加入本派的,只怕多如牛毛,若本派这么好入,只怕永嘉总堂已容纳不下。你离加入本派、成为本派弟子还早着呢,须得等半年后,经本派周长老派人考校,功力已够,那时你才能加入。”

马小知这才放心,同时又想:你们永嘉派的福利就这么好?人人都想加入?我看不见得,玄武派的弟子首先就不肯。

他又问王管家什么时候开始学棋,谁教自己。

王管家笑了笑:“也不急于一时,明日我会带你去游览总堂,后日才开始学。本派此次在各地网罗了二十多名良才。前半年你和他们在一起,半年后,若能留下来,以后每人会有一位师父。

传功长老下辖大智、大愚两个分舵,大智分舵专管传授总堂弟子的功夫,大愚分舵则管传授各地分堂弟子的功夫。大智分舵下又有两个分堂:知微堂、知几堂,你和其他人先由两堂共派的六名好手教习。”

马小知暗笑:是什么好手?居然敢来教我!想起一事,于是问道:“不知是总堂里的分堂堂主大,还是各地的分堂堂主大?”

王管家笑了笑:“若总堂里的分堂堂主犯了过错,执法长老就会将他贬往各地分堂做堂主。”

马小知也是一笑,心想你倒很谦虚。又想:怪不得王管家刚才说起何有年来轻描淡写呢。

晚上睡觉时,螓儿又来服侍,要帮马小知宽衣,马小知赶紧躲开了。

晚上躺在床上,他一边思念云娘、素素,一边想:看来下棋倒也不错,看看那个陈西屏受到的欢迎!只是毕竟没有当官威风,想了半日,前后比较了一番,还是觉得当官好,到哪儿都有人磕头。

能不能两者兼得呢?

他想起李安仁知府的话来,先入门派后当官的人,朝廷觉得他们江湖气太重,因而一向不会重用。先当官后入门派的,朝廷倒觉得他为人灵活,可以重用。

他心中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们不能等我考中了再过来喊我呢?感叹了良久,方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螓儿又过来伺候他穿衣。马小知实在不习惯,只好对她道:“螓儿,我劳顿惯了,以后这些事你不用帮忙。你要是怕人说你没尽责,那你站在旁边看我做就行了。”

螓儿一边答应,一边道:“马公子,你人真好。一点架子没有。”

马小知心中暗笑,心想我有什么架子好摆。

吃过早饭,王管家留下厨子和一名仆人看家,自己则和另一名仆人、螓儿一起,带马小知坐马车去外面闲逛,让他熟悉地形。王管家倒是很奇怪,从不喊厨子和两名仆人名字,只是叫厨子王大,叫两名仆人王二、王三。

王管家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向马小知不停地介绍:“我永嘉总堂分为三处:外堂、内堂、上堂,外堂乃是一般弟子和外地来我总堂做生意的人所住;内堂则是各分堂各分舵弟子的住处;上堂则是掌门、长老、各分舵舵主、各分堂堂主的住所,各分舵各分堂的办事之处也在里面,那才是我派重地。”

原来马小知的住处是在内堂,不过离那上堂很近。

逛到下午,马小知就让王管家领自己去找曹杰。曹杰正和二十几位童子、少年在院子里领书,那书上全是棋谱。曹杰身形本不高大,可在少年和童子中却显得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曹杰看到马小知,一脸的兴奋:“马大哥你看,全是棋谱,全是棋谱啊,哈哈。”曹杰的住处也是一所大院子,布置得也十分雅致,只不过是一人住一间房,和马小知的自然不能比。

马小知本想请曹杰和自己住在一起,王管家却沉吟道:“马公子,这个以后再说吧。”似乎十分不愿。马小知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只好听从。

回来时,坐在马车上,马小知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王管家。怎么说你以前也是堂主,为何现在心甘情愿做一个下人,做我的管家?”

正文 第九章 永嘉总堂(7)

王管家却笑了笑:“马公子,你说管家和堂主有什么不同?上人和下人又有什么不一样?受人尊敬和受人羞辱究竟有什么区别?我就是我!别人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我是不在乎的。”

没想到王管家居然深得老庄之精髓,对世事参得如此透彻,马小知一时倒沉思起来,照此看来,下棋和当官,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王管家这时才解释:“我永嘉一派,掌门到了五十岁左右,一般就会宣布退隐,那时精力不济,只能让位给小辈。下面的舵主堂主也是一样。只不过我退隐得比别人早了些。唉,周长老来找我,让我做你的管家,开始时我也不愿,后来听几位长老说,只怕你是千古难得一见的良才,这才心动。马公子,但愿你别辜负了老夫的期望。”

马小知一笑,老家伙倒会借题发挥,现在就督促起自己来了。

很快就开了课。那教习之所在一处花园内。和别的学生不同,马小知的派头特别大。每天早上他去花园时,都是坐着马车。王二在前面驾车,王管家亲自陪同,螓儿在旁小心服侍。

到了花园,王二将软椅摆好,他才下车,慢慢坐上去。螓儿立即端着燕窝汤立在旁边,马小知一说渴,她马上就会倒一碗,亲自送到马小知嘴边。有时马小知喊累,她立即又会替他捶背。

可惜花园中的学生除了曹杰,都是少年儿童,不知道排场为何物,因而也不知道羡慕。倒是不少小孩见燕窝汤好喝,纷纷叮着螓儿要。马小知倒也大方,来者不拒,害得螓儿每天都要多带。

曹杰自然不会羡慕。他的心已全部被棋谱吸引住了。

倒是四个教头看不惯,但想到他是长老看重的人,也就不敢罗嗦。马小知每月有二百两银子的工资,反正是白得的,他花起来也就不心疼,每天都喊四个教头回去吃饭。几天下来,四个教头就和他称兄道弟起来。

知微堂的刘堂主和知几堂的钱堂主每天也过来授课。刘堂主和钱堂主都是三十几岁,只是刘堂主为人厚道,钱堂主却十分促狭。钱堂主一脸麻子,鼻子旁边还有颗大痣。相貌不行,他只好用威严来补足。

可惜花园里的学生中除了曹杰马小知,其他的都是小孩。钱堂主在小孩身上逞能,总觉意犹未足,没多大意思,曹杰又太好学,找不出缺点。唯一能拿来试刀的,只有马小知了。

两了斗了三回,马小知嘴皮子利索得要命,岂能让他占上风?钱堂主没能在马小知身上找到威风,心内十分焦急。

马小知现在抱定一个宗旨:你们不是要我学一年吗?我非要你们几个月不到就主动开除我!几个月要是不行,那半年后,等人来考校时,我假装什么也不会,看你们让不让我走?!

在花园里,别人每天都在用心学棋,他却将棋书一扔,大看特看圣贤之书。孔老夫子若是知道他如此向学,只怕也会感动。

这日钱堂主过来,见他正在看别的书,当时内心就十分激动:这下总逮着机会了。他当即一把将书搜去:“教习之时,岂能看闲书,你也太不象话了!”

马小知眼睛盯着他:“你居然敢说圣贤之书是闲书?此事要是传了出去,大家会说永嘉派连圣人也不尊敬,只怕对永嘉派声名不利!”大宋尊崇孔子,棋师自然也不能例外。

钱堂主一时楞住,想了一下,又道:“你既习圣人之教,就该尊师重道,怎可在教习时不用心思?”

马小知一笑:“因此我才研习圣贤之书,看看怎样才能特别地尊师重道。没想到才研习了一会,就被你打断了。说到尊师重道,我倒要问你,你将圣贤之书那样拿着,可算是尊崇先师圣人?”

钱堂主本来是单手将书斜拿着的,这时赶紧拿正了。孩子们见他动作滑稽,不禁哄笑。马小知大声道:“虽说你知错能改,只是改的也不对!须象我一样双手捧着,方才是尊敬。”

然后又大声道:“你阻人心向孔教!该当何罪?”钱堂主吓了一跳,好端端地自己倒背上了罪名。马小知呵呵一笑:“还不知错就改,把书乖乖还给我?”

钱堂主面红耳赤,大怒道:“我是堂主,你如何能对我如此说话?!”

马小知哈哈一笑:“我又不是永嘉弟子,你这个堂主对我没用!我既是外人,你敬我,我才会敬你!”钱堂主回不出话来,只好楞在那里。螓儿只好上去,将书拿了过来。

钱堂主此时才确知马小知扎手,虽然心怀愤恨,可接下来再也不敢找马小知麻烦了。

堪堪过了半月,马小知每天不是看儒家典籍、读史,就是写文章、练字,棋倒是从来没用心学过。

他默默地观察王管家的反应。王管家对此似乎不管不问,每日里除了送他去上学,就是和他谈些永嘉派的典故,见他爱看书,还从书肆里买了一套史集回来,放在他床头。马小知不禁纳闷。

这一天马小知正在花园里看书,忽听外面一阵喧哗,接着就有人喊道:“陈西屏陈公子回来啦!”外面脚步声立即大起,显然都是去看热闹的。

钱堂主似乎也无心上课,对大家道:“走,大家一起去外面迎接陈西屏公子去!”听他这样说,螓儿不禁一脸兴奋。

马小知也随着众人来到外面,只见大街上已是人山人海,每人都是一脸喜色。钱、刘两位堂主吩咐四个教头照顾好学生后,就站到了从上堂里出来的三位长老的身后。两人神色都十分恭敬。

马小知正觉众人挡住了自己,螓儿就笑道:“马公子,跟我来。”将他带到了一处酒楼上。马小知凭高远望,只见远处的街上,两边也全都是人。在人群之中,十几个人骑着白马缓缓而行。走在最前面的一位身着白袍,正不停地朝两边拱手。

螓儿一脸陶醉道:“那就是陈西屏公子。听说几位长老已经商议过了,再过一阵,就将‘白龙子’的名字赐给他呢。”马小知想起了青龙子,看来在永嘉派,能够被人叫什么什么龙子,那是莫大的荣誉了。

四下里都是爆竹声,山顶上的巨钟这时也敲响了。在一片欢呼声中,那陈西屏公子来到几位长老面前,下了马后,随着几位长老进上堂去了。

正文 第十章 似是故人来 (1)

一个多月过去了。在四个教头眼里,马小知还是什么都没学会。四个教头害怕周长老责骂,都暗自着急。刘堂主也不知怎么办才好。王管家依然不动声色,让马小知看不出他深浅。

钱堂主却是十分高兴,如此一来,要不了几天马小知就会被周长老踢出永嘉派!他自是不知马小知就想要那样的结果。

这天马小知起得迟了些。王二正要鞭马上路,一位永嘉弟子急匆匆过来,对王管家道:“王堂主,钱刘二位堂主请马公子前去听风阁说话。”那听风阁乃是传功长老周长虹与属下的议事之处,王管家皱了皱眉:“耽误学业,如何是好?”就要命王二起驾。

来人低声道:“陈西屏公子也请王堂主务必将马公子带去。他也在场的。”想来是陈西屏也知道王管家没将钱刘二位堂主放在眼里,因此才暗地命人传自己的话。王管家这才停下,看了看马小知。马小知心想,不知钱堂主这回又搞什么鬼,去就去,难道他请出陈西屏自己就怕了么?

听说可以见到陈公子,螓儿兴奋得俏脸通红,马小知心中微酸,只好苦笑:服侍自己的丫头崇拜的却是陈西屏,这事搞的。

马车慢慢进了上堂,越往前走,房屋越是华丽。那听风阁在一座山的脚下。马车停下后,那永嘉弟子领着马小知、王管家、螓儿一起走了进去。

听风阁内布置得煞是豪华。客厅正中坐着陈西屏和一位三十几岁的精壮汉子,左边则是钱刘二位堂主,每人身后都站了四名弟子,右边坐着的一排人,马小知只认识一个,他就是玄武派金陵九虎之一、他的手下败将陈千响。

马小知心中一楞:他怎么到永嘉总堂来了?这架势,有点不对头啊。

钱堂主却请马小知在自己身边落坐。马小知客气了一番,见他意坚,只得从命。王管家和螓儿就站到了他身后。螓儿见到陈西屏,眼睛顿时一亮。王管家却面带忧色:永嘉总堂内一向规矩甚严,弟子与受业之师向来不能同坐,钱堂主请马小知和他并排而坐,只怕里面大有深意。

钱堂主请马小知坐时,刘堂主皱了皱眉头,见马小知已经坐下,只好算了。这时他就站起来向马小知一一介绍对面之人:“这位是苏州青节派郑掌门,这位是商州四海帮的冯帮主,……”一连介绍了五位,都是些小帮派的帮主、掌门,每位帮主、掌门后面,都站着几名弟子。郑掌门还对马小知笑了一笑,那四海帮的冯帮主却只和身后弟子说话,对马小知看都没看一眼。

介绍到陈千响时,陈千响将手中折扇一开,姿势甚是潇洒,鼻空里却哼了一声,显得对马小知甚是不屑。马小知见他神色倨傲,当时也将手中折扇一开,这把折扇,自然是在杭州棋馆里从陈千响手里夺来的了。众人见两把折扇一模一样,不禁奇怪。陈千响赶紧将折扇合了。马小知心中一笑。

刘堂主又介绍陈千响旁边的人:“这位乃是金陵玄武派高万峰掌门的三弟子徐行远,徐先生在金陵九虎中排行第三,乃是当世难得的高手。”刘堂主为人厚道,玄武派和永嘉派虽然暗地里势同水火,他却不愿在言语上得罪人,依然对徐行远称赞有加。

马小知想起岳父说过,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爹的死,和高万峰的三弟子徐行远有着莫大的干系,当时就仔细瞧了两眼,只见徐行远三十岁不到,神情沉静,一看就知道十分精干。

刘堂主正要介绍坐在陈西屏的那位三十几岁的汉子,那人却摆了摆手,冷笑道:“我与马公子乃是故人,就不必介绍了。”

陈千响那一排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刘堂主神色尴尬,只好坐下,陈西屏却不露声色,钱堂主却有点高兴。

马小知心中却是一楞:此人地位比陈千响、徐行远还要高,又这样说话,难道他就是高万峰?他是见徒弟受辱,因而不服气,这才带人来永嘉总堂找自己?

那三十几岁的汉子这时却站起来,走到马小知面前,冷笑道:“马公子,你看清楚了,你可认得在下?”

马小知最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狂,当时笑了笑:“在下前一阵子参禅悟道,因而将一些不重要的人、不重要的事给忘记了。”说完,端起茶杯喝茶,看也不看那人一眼。

那人忽然仰天大笑,徐行远这时就讽刺道:“马公子好大的口气!别人因你而削了一根手指,你却忘了。”

为自己削了一根手指?谁对自己这么痴情啊?马小知一头雾水。

那人笑完后,却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永嘉派一个未入流的小弟子,也看不上我八齿刮骨刀李占我了。永嘉派果然好大的气派!”

八齿刮骨刀李占我?马小知不禁想起自己和陈千响在杭州棋馆对决时,为了拖延时间,就胡说李占我和自己对决最后削了一根指头的事。

这个家伙就是八齿刮骨刀李占我?听说他心高气傲,自己胡说的事他知道后肯定不爽,这次他来永嘉总堂,自然是找自己麻烦的。自己这次想要全身而退,只怕很难了。陈千响这小子就在旁边,自己想赖也赖不掉。

原来陈千响回到金陵后,高万峰三弟子徐行远想出一计:不如抓住马小知话里的把柄,让八齿刮骨刀李占我出面对付他。高万峰想起马小知帮了永嘉派大忙,玄武派若找他麻烦,永嘉派自然会出面干涉,八齿刮骨刀李占我一向心高气傲,听到马小知那些话后,定会出手,到时自己的人在旁边观战就可以了,于是大喜,立即让陈千响和徐行远依计而行。

只是八齿刮骨刀李占我行踪不定,让徐行远和陈千响找了很久。八齿刮骨刀李占我一听,果然大怒,听说马小知已去了永嘉总堂,立即就过来找他算账。徐行远与陈千响就去找了几家与永嘉派素无瓜葛的小门派做帮手。一行人在山下打听到永嘉派几位长老与十几位金殿棋士都不在总堂,这才放心而来。

听到李占我说永嘉派未将他放小眼里,钱堂主立即站起来道:“李大家言重了。马公子的言语,和本派没有瓜葛。他虽在我总堂学棋,但不是我派弟子。李大家若是不信,看看他和我并排而坐就可明了。”

马小知气得在心里大骂:我靠!当着别人的面你就出卖我啊!

李占我不禁一笑:“如此说来,我和马公子之间的,就是私人恩怨,你们永嘉派不会插手了?”

螓儿这时十分着急,不住地朝陈西屏看,希望他能出手帮马小知。陈西屏这时就道:“不知李大家想要怎样?”

李占我怒道:“我想怎样?!他败我名声,我自然要将这个场子找回来。既然他说曾经赢过我,那我就和他当场对决一回!”又道:“我李占我喜欢赌棋天下闻名,这次自然也不例外。”看着马小知,他一字一句道:

“不过,这回我和他赌命!”

正文 第十章 似是故人来 (2)

李占我此言一出,顿时语动四座。

场上的众人,有人心喜,有人大惊,有人不动声色,有人却十分恼怒。钱堂主与那陈千响想到李占我只要出手,定能制马小知死命,都暗地窃喜。刘堂主、螓儿和徐行远却大惊。

来永嘉总堂的路上,徐行远已和李占我说好,到时用话逼住陈西屏,万不得已就下场出手,一定要将马小知带出永嘉总堂。可李占我忽然变卦,马小知若死了,师父追问起来,自己该作何解释?

王管家却在马小知身后不动声色,仿佛场上发生的事与自己无关一般。陈西屏十分恼怒,马小知虽不是永嘉弟子,可死在永嘉总堂,传了出去,永嘉派颜面何存?李占我似乎全未将自己放在眼内。

陈西屏心中转了几转,自己若是出头,说僵后难免动手,可李占我功力高深,就连那高万峰也忌他三分,单打独斗,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群斗,三局两胜,对方有徐行远和陈千响两位高手,自己这边只有钱、刘两位堂主,两人比之徐、陈来,只怕根本不是对手。

就算是侥幸赢了,在玄武与永嘉剑拔弩张之时,得罪了李占我这样的高手,只怕也不上算。沉吟了一下,如今之计,只有先不作声,默认马小知不是永嘉弟子,那他与李占我之间,就是私人恩怨,马小知纵然被他逼死在总堂内,永嘉派的面子也不会全丢。至于失掉的面子,待几位长老与那十几位金殿棋士回来后,再去找李占我讨回。

想到这里,陈西屏端起茶杯,假装喝茶。螓儿担心马小知安危,一直希望陈公子出面,见他不理不睬,不禁焦急万分。

这时坐在对面的几个小帮派的掌门帮主却叫起好来,那四海帮的冯帮主声音最大:“李大家出手不凡,果然豪壮!”四海帮地处中原,和永嘉派素无瓜葛,冯帮主最近又想和玄武派联手,故而十分卖力。

冯帮主还怕别人听不见,索性站了起来,直朝李占我竖大拇指。他身后的四海帮弟子也也纷纷鼓噪,顿时谀词如潮。

永嘉派弟子这时也小声议论起来。

忽听一人扑地一声,喷出一口茶来,原来是马小知。冯帮主笑道:“不想这人这么怕死,吓得茶也吐出来了。”

马小知忽然哈哈大笑。他实在忍不住,最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捧着肚子,笑得蹲在了地上。冯帮主假装可怜道:“没想到这人已经被吓傻了。”又道:“死到临头,居然还知道笑。”

原来马小知听到李占我要与自己赌命,就象是听到一个三岁的孩童,手拿一根稻草却想戳死自己一般,同时他又想:我就是输了,若不肯自杀,难道你还敢动手要我命不成?那样你就不怕官府追究?

他却不知,此时天下棋师极重赌约,若输了而不践约,从此就会为人所不齿,只怕比死了还难受。

见他如此大笑,众人有的奇怪,有的吃惊。

李占我这时怒道:“马公子,难道赌命就这么好笑么?”马小知摇摇手:“不是不是。”一边说心里一边想:难道自己这次真的非要现出真身才行?脑子转了转,立即有了主意,他不禁夸起自己来:我怎么就这么厉害?!

李占我逼问道:“那马公子你肯还是不肯?”

马小知笑道:“当然当然。”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众人皆是一楞。有人就想:难道他是活腻了不成?

李占我也是一楞:难道这小子除了那一怪招,真有什么密技不成?

马小知接着却道:“不过,对决之前,你得答应我,和我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说上一会儿话。”

李占我不禁冷笑。四海帮冯帮主立即大骂起来,他身后的弟子也一起帮腔。

马小知这时站了起来,附在李占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冯帮主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永嘉派一个不及第的弟子,有什么资格和李大家独处?你以为李大家会象你那样笨,会答应你?”

李占我这时却跟在他话后面道:“好,我答应你。”

众人将两人的话合起来一想,李占我现已答应,那不是说他和马小知一样笨?有人就笑了起来。李占我狠狠地瞪了冯帮主一眼。

变故陡生,李占我忽然答应了马小知,众人一时十分不解。原来马小知在李占我耳边说的话是“你想不想知道让你输棋的江南少年是谁?”

七年前,李占我在苏州被一少年打败,他一直耿耿于怀,后来他想报仇,只是再去苏州寻那少年,却怎么也找不到。如今马小知正好挠到他痒处,他怎能不答应?

刘堂主见两人已经约好,当即命弟子带两人去后山。李占我刚想迈步,陈千响却在后面提醒道:“李大家,小心他使诈。”李占我笑了笑,跟着马小知去了。

两人来到后山的一间亭子里,那永嘉弟子立即退下。

这座亭子本是永嘉总堂里舵主、堂主休息之所,那石桌上摆着棋盘棋子。马小知在石凳上坐下后,一言不发,就往棋盘上摆棋子。

李占我等了一会,见他不作声,只好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了。”马小知一边摆子,一边笑道:“其实我是骗你的,我也不知道。”

李占我正要发怒,可朝棋盘上一看,顿时默不做声,随即又大惊失色。

李占我一生只输过两次,一次是和江南少年之战,另一次则是和永嘉派当时的传功长老简长老在徐州云龙山上兴化禅寺之战,当时两人激斗了三天。一直到第三天上午,他都以为自己占着优势,谁知快结束时,他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局面,却发现自己已输了四子。

后来他一再琢磨,自己究竟是哪一招出错了。可那简长老的招式毫无破绽可寻,因而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知输在何处。

马小知在石桌上摆的,正是他和简长老的那一局。只是马小知摆到第一百七十八招时,忽然变招,不再按谱摆,而是在别处摆了一子。

见了这一招,李占我顿时大吃一惊。只因这一招一出,马上别开生面,场上立即出现了另一番天地!自己当时若如此出招,只怕也不会输。

多年来一直想的事此时终于有了答案。李占我吃惊之余,不禁喜形于色。

正文 第十章 似是故人来 (3)

马小知也不说话,只是往下摆子,摆了一个黑子后,又摆一个白子,接着又摆一黑子。

虽然他没作声,可李占我心里仿佛一个个惊雷在炸响。他越看越是吃惊,只见自己的那一招虽妙,可简长老接下来的招式更妙,而随后自己的招式又是妙上加妙!

马小知此时仿佛化成了两个人,一会儿是李占我,一会儿是简长老。马小知化成的简长老,李占我不敢评价,他只知道,自己比起马小知化成的那个李占我,相差简直不能以道里计。

他越看越是心惊,本来还是站着,现在却情不自禁地坐下了。盯着那棋盘,他眼睛转也不转。马小知又往下摆了五子才停下手,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将折扇一挥,悠闲地扇了几下,眼睛却盯着李占我。

李占我也是一句话没说,只是神色却呆若木鸡。

原来王管家给马小知买书时,有时就会塞一两本棋谱在里面。马小知没事时也会翻着看看。他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用在盘上摆就能记住。他记的这些谱里,就有李占我对简长老那一局。

刚才马小知寻思怎样才能收服李占我时,就想到了那一局。李占我因了这一局,斩断了自己一根手指,自然对此刻骨铭心。只要自己替他想出当时能取胜的招,那李占我自然就会在心中认输。见李占我现在这个样子,马小知就知道自己得手了。

两人直到这时,互相不过说了一句话。可李占我心里惊异的程度,已是无以复加。

两人此时都沉默不语,只听到风在呼呼地吹着。

李占我忽然将盘上的棋捋下来。将棋盘清理干净后,他也默默地摆起了子。摆到第一百一十二手时,马小知忽然将那第一百一十二子拿了起来。

李占我正在惊诧,马小知已将此子摆在了别处。李占我顿时默不作声,摆子的手却停了下来。

马小知也不理他,一边想一边摆。李占我先是奇怪,接下来却越看越是害怕。马小知摆了十子后才停下,然后又一挥折扇,看着李占我。

两人就象是在打哑谜一样。

只是此时李占我额头上却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仿佛已经彻底吓怕了。

原来李占我刚才摆的,正是他自己和那江南少年的对局。马小知刚才摆完李占我和简长老的对局后,李占我一边心惊一边想:高万峰说他以前根本没碰过棋,为何他出招却如此精奇?随即想到:难道是永嘉派的高手参详了那一局,然后将局中精妙的变化写了出来,让这小子看到了?这小子于是死记硬背,摆出来吓我?

不行!不能被这小子骗了!得再摆一局,考校他一番。他心中虽有千局名谱,只是这些谱别人也看过。想来想去,只有自己和那江南少年的对局,别人从不知道,于是就摆了出来。

李占我败在那江南少年手上后,回去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那江南少年功力虽精,但并非无法破解。只是因为自己第一百二十二招出了差池,这才让那少年占了便宜。故而刚才马小知改动一百一十二招时,他才奇怪:难道自己前十招时就出了错?

等看完了马小知摆出的招式,他才知道自己确实错了。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看出此招,而马小知头一次看就能想出。他的心中惭愧之余,越想越是害怕:自己的功力和他相差得太远。

而自己居然还主动和他赌命!

自己纵横江南二十多年,没想到最后会死在永嘉总堂内。想到了死,他的汗就流了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马小知将折扇一合,一边清理棋盘,一边头也不抬就问李占我:“你应该讨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小妾吧?”

李占我的鼻子上也出了汗:以后只怕再也见不到那些美人了。

马小知:“你喜欢和别人赌棋,又从来没输过,家产应该有几十万两银子吧?”

李占我的汗就滴了下来:几十万两银子又怎么样?自己一两也带不走了。

马小知直摇头:“唉,不知那些小妾以后会再嫁谁。唉,几十万两银子,你娘子、儿子以后花起来一定很爽。他们一定会感谢你,感谢你为他们积储了这么多银两。”

李占我僵坐在那里,浑身慢慢湿透。

马小知象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道:“我认识外面的一个棺材铺老板,就在永嘉总堂的山脚下,你来的时候应该路过那里的,他铺子的招牌特别大,你看到没?”马小知笑着问李占我,李占我一声不作。

马小知于是自卖自夸:“他铺里的棺材既便宜又好,都是上等的楠木做的,据说几百年都不烂。唉,那个棺材铺老板和我交情一向不错,可我一直没能给他介绍什么生意。虽然我对他说,以后我死了一定睡他铺子的棺材,可那要等到哪一年噢。”

马小知的脸上全是遗憾,仿佛在为没能给好朋友介绍生意而内疚。不过随即他的眼睛就盯上了李占我,不停地上下看着,仿佛在测量他的身高、体型。他越看越是高兴。

终于能帮上朋友一次忙了!

马小知又笑了:“李大家,在下的字师承王柳,到时候要不要我帮忙?”

一股寒意从李占我的心底升起,他顿时冷得发抖,身上的汗立时就干了。

马小知自言自语道:“我们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不知听风阁里的人等得发没发急。”仿佛忽然才想起来,对李占我道:“对了,李大家,我们刚才出来前是不是说好了要赌命的?”

李占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别人喊他李大家他已经习惯,刚才马小知喊他,他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马小知着急地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要不要快点去?”

李占我却一动没动,身体却微微发抖。

见已经将他彻底吓住,马小知心中好笑,道:“李大家,我忽然不想赌了,你说好不好?”

李占我的脸上这时忽然有了血色,仿佛看到了一丝活命的机会。

马小知又犹豫道:“只是我已经有了十分的把握,为什么要不赌呢?这里面总得有个原因啊。唉,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我一时又找不到。”

李占我这时终于抬起了头,艰难地道:“马公子,你开个条件吧。”

马小知感叹一声:“唉,最近手头紧,连喝个茶打赏下人的钱都没有。唉,唉。”神情好像一个正在索贿的老吏。

李占我声音嘶哑:“那你要多少银子?”

马小知一笑:“李大家的命值多少银子?”

李占我无奈道:“十万两够不够?”

马小知摇头:“不够!”

李占我正想往上加,马小知却道:“只是不够的部分我不要你用银子补。”见李占我不解,马小知笑了笑:“我要你用三件事来补。”

李占我这时已被彻底击垮:“马公子但有吩咐,无有不遵。”

马小知笑道:“第一件,你现在能不能叫我一声马大家?”见李占我不解,他不好意思道:“我见别人叫你都是李大家李大家的,觉得听别人这样叫一定挺威风。”迟疑了一会,李占我终于叫道:“马大家!”

马小知闭起眼,仿佛在深切地体会其中的美好,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笑道:“味道确实不错!”

马小知:“第二件,你必须发誓,刚才我们在这里做的事,一件也不准对外人说;在这里说过的话,一个字也不准透露;就是在这里没做过的事没说过的话,也不准说!只要别人知道了今天的事,我就会找你去算账。”

李占我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他觉得奇怪,忽然问道:“马公子,高万峰说你从未碰过棋,那你的功力是从哪儿来的?”

马小知一笑:“听说过贾玄贾待诏吗?就是他托梦传给我的。”

正文 第十章 似是故人来 (4)

李占我和马小知回到听风阁时,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的人正在说话。

只听陈千响大声道:“只怕姓马的吓得已经独自跑了,李大家不服,正在追他呢。”

一个女声反驳道:“我家马公子才不会跑呢。”自然是螓儿了。

就听冯帮主笑道:“你家公子确实没跑,此刻只怕正跪在李大家面前,苦苦求饶呢,自然是说什么‘李大家,你就饶了我狗命吧,我上有八十岁高堂,下有三岁小儿。’只是你们马公子是读书人,求饶起来,定然比别人有趣得多。”

顿时一阵哄笑。笑声中就有人道:“怪不得马公子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和李大家说话呢,他是怕别人看见他求饶的丑态啊。”

又是一阵哄笑。

听别人这样说,李占我脸上倒是有点红。马小知一笑,就和他走了进去。只见听风阁的中间已经摆好了棋盘,连沙漏也预备好了。

见两人木无表情地进来,众人不再嘲笑,几个小帮派的头头立即和李占我打招呼,陈千响和徐行远也站了起来。那冯帮主却朝马小知膝盖看了看,然后笑道:“没想到马公子倒十分注意仪表,还将膝盖上的土掸干净了。”立即又是一阵哄笑。

马小知一进来,刘堂主、螓儿就投来关切的目光,王管家依然不动声色。马小知一坐下,螓儿就关心地问:“马公子,你还好吧?刚才陈千响公子说……”

马小知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他忽然站了起来,摆好了姿势后,伸手朝陈千响那边一指,刘堂主和螓儿不自觉地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连王管家也情不自禁地转过了头。

只见陈千响站着,对李占我抱拳:“李大家,我等已将一切准备好了,就等你……”忽见李占我飞起一脚,正踢在陈千响小肚子上。陈千响立即向后飞去,连身后的椅子也被带倒了。

马小知朝螓儿笑笑,刘堂主、螓儿又是吃惊,又是不解。

变化来得太快,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冯帮主还在大吹法螺:“上次陈千响公子不小心着了这小子道儿,这次李大家出头,定然……”忽见陈千响被李占我一脚踢飞,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此变化,众人谁也没想到,一时个个惊奇。顿时没人再敢随便说话。

螓儿看着马小知,奇道:“马公子,这是……”马小知一笑:“别急,还有续集!”

那徐行远吃惊之后,对李占我怒道:“李大家,你这是……”话未说完,李占我忽然一把抓住他衣服,“啪”“啪”“啪”就是六个耳光。

众人顿时惊呆了。那冯帮主吃惊之余,不禁用手挠了挠后脑,实在想不通怎么忽然会这样。

那徐行远被打后,惊慌一阵,立即镇定下来,沉声问道:“李大家,你这是为何?”他的脸已被打肿,说起话来有点瓮声瓮气。李占我怒道:“你是不是不服气?那你尽管放马过来和我赌上一把,我一定奉陪!”徐行远想到自己功力远不如李占我,沉默了一会,一言不发就坐下了。

陈千响这时被玄武弟子扶了起来,虽然肚子疼得厉害,他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强自忍着。马小知关心地问道:“陈公子,肚子疼不疼?上次你吐了血,这次又被李大家在要害处踹了一脚,唉,小小年纪,死了真可惜。”

陈千响被他说到痛处,再也忍不住,立即哼哼起来。此时大厅里除了陈千响的哼哼声,再也没了其他声音。陈千响发觉后,立即又忍住。

大厅中顿时静得可怕。除了马小知和李占我,其余人都奇怪得无以复加。

陈西屏忽见此变故,心中先是一喜:如此一来,徐行远和陈千响少了李占我这样一位靠山,自己倒不怎么怕了。只是为何忽然如此,他一时也想不清楚。他悄悄看了李占我一眼,只见李占我端坐在位上,木无表情,倒看不出什么端倪。

原来马小知让李占我做的第三件事是:你替我踢那陈千响一脚,扇那徐行远六个耳光!

静了很久,四海帮冯帮主忽然叫道:“定然是那姓马的卑鄙无耻,对李大家使了妖法!”原来他见自己这派人本来已经稳占上风,可李占我被马小知诓骗出去,回来后形势立即大变,就想:此时正是巴结玄武派的良机,只要扳回了局势,定然能讨到玄武派的欢心。可对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只有马小知弱些,这才出言。

众人一想,只怕也是!李占我身后的弟子当时就想出头,李占我摆了摆手,止住了他们。和陈千响同来的小帮小派顿时鼓噪起来。

马小知此时已经掌控了局势,岂能让冯帮主再讨到便宜?心中骂道:姓冯的,看我怎么整死你!当即假装委屈:“不是的,不是的。”

冯帮主见他软了下来,心中得意:“不是那样,又是怎样?”众人也一起用眼光询问。

马小知带着哭腔道:“我和李大家到了后山后,我当时就‘扑通’一声,给李大家跪了下来,然后苦苦哀求,”

众人听他主动说自己的丑态,都想:此种丑事,想掩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人主动说出来?个个不信。

马小知接道:“我苦苦哀求道:李大家,我上有八十高堂,下有三岁小儿,就请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李大家却怒道:你辱我清誉,我怎能放过你?唉,无奈之下,我只好使出了绝招。”

一听绝招,众人均想:这小子除了那个怪招,只怕真有什么密技。都竖起了耳朵。

马小知激动了:“我当时就站了起来,一手高举,使了个燎天式,然后大喊了一声:‘贾玄贾棋神,你快上我的身啊!’”

正在喝茶的钱堂主立时吐出一口茶来。

马小知却摇了摇头:“没想到在下学艺不精,没能请到贾玄贾神仙上身。贾神仙只是在半空中露出了真身,当时就为我向李大家求情道:‘李大家,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放了我这位在世弟子吧。’李大家见了此等异象,先是惊异,后来听说我是贾神仙的弟子,这才饶了我。贾神仙这才收了真身而去。李大家就对我道:‘小兄弟,其实不是我心狠,你不知道内情啊!’当时就叹了一口气。”

正文 第十章 似是故人来 (5)

一听说有内情,很多人就来了精神。

马小知就道:“当时我就问是什么内情,李大家叹了口气道:‘那天陈千响和徐行远找到我后,苦苦哀求,说他败在你手下后,一气之下,就变得阳痿不举。他和徐行远本是一对相公,见他如此,徐行远也气得举而不坚。我念在他俩人情深意切的份上,这才出手。’”

刚才徐行远和陈千响嚣张无比,马小知早就看不顺眼,再加上徐行远和自己那个从没见过面的爹的死有着很大的干系,现在有了机会,他当然要好好损损他们。要不是想到螓儿在后面,只怕他会将两人说得更加不堪。

任何一个男人,听别人说自己那方面不行都会生气。徐行远和陈千响立即跳了起来:“你胡说什么?”马小知一脸无辜:“不是我说的,是李大家说的,不信你去问他。”

两人立即盯着李占我,用眼光询问,李占我想起自己对马小知发过的誓:“就是没有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也不准说!”,只好不理不睬,默不作声,当时就端起茶杯喝茶。两人忌他功夫了得,不敢发作。

众人这时自然已经知道马小知是在借机羞辱两人,只是他把一切都往李占我身上推,而徐、陈两人被羞辱后又不敢发作,不禁暗地里都觉得好笑。玄武派弟子之间一向交好,徐、陈二人关系自然也十分亲密,因此和两人同来的那些小帮派的弟子这时均想:说不定这位马公子乱说还说对了,这两人说不定还真的是一对相公。看两人的目光就有点不怀好意。

马小知一招得手,立即马不停蹄跟上:“我当时就道:‘既是如此,你就在别处帮他们一帮吧。’李大家就问我怎么帮。我就道:‘这两人都是我故交,对他们我熟悉得很,两人有什么爱好我非常清楚,那陈千响最喜欢别人踢他肚子,徐行远却最喜欢别人打他耳光。李大家就满足他俩一下吧。’李大家一听,十分奇怪:‘那两人岂不是天生的贱种?’

我当时气道:‘李大家,你怎可这样说?两人虽然下贱了点,可毕竟是我的故人。’李大家不住地称赞:‘马公子你居然能以怨报德,帮这两个天生的下贱胚子说话,这份心胸,真是少见。’”

马小知害怕徐、陈二人打断,故而一口气说完。徐、陈二人听他骂自己下贱,刚要拍桌而起,马小知立即道:“我可没说你下贱,是李大家说的。”两人只得又忍了。

陈西屏这时见李占我倒成了马小知的靠山,心中十分奇怪,众人也是不解。

此时四海帮冯帮主跳了起来:“一派胡言!李大家是何等身份的人,怎么会说出如此的话来?”

马小知立即钉上了他:“我见李大家答应帮我,就又哭着哀求道:‘李大家,你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一把吧。’李大家皱眉道:‘马公子,做人不能太贪,我已经帮过你一回了。’我道:‘这不是贪,我只不过是请你和一个我讨厌的人赌一回命而已。’李大家怕我再罗嗦,只好答应了。”

冯帮主顿时大惊!这小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将李占我制住了,不然为什么他在这里胡说了半天,李占我一声也不作?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自己骂了他这么多话,自然算是他讨厌的人了。自己哪里是李占我的对手?吓得就不敢再作声。

马小知有心将这事弄成真的,就问李占我:“李大家,你当时见我可怜,是不是就对我说:‘但有吩咐,无有不遵。’?”

李占我心中奇怪:以这小子的功夫,只要稍微动一下手,就能将这些人除了。为何偏偏以我的名义行事?想到马小知一直没有说破,在替自己遮掩,心中倒有点感激,又想到自己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只得点了点头。

众人自然不知李占我对马小知“无有不遵”的乃是别事,不是替他赌命,见李占我点头,个个又是奇怪,又是吃惊。刚才骂马小知的那几个小帮派的头头,此时再也不敢作声,深怕马小知找到自己头上来。

马小知军令在手,再也不客气:“李大家答应我后,就问:‘不知马公子讨厌的是哪位?’我道:‘那几个小帮派的头头都很讨厌,只是我暂时还没看出他们当中谁最讨厌。李大家和他们熟悉,不如你告诉我他们谁最讨厌吧。’李大家道:‘要说最讨厌的,乃是那四海帮姓冯的。’”冯帮主顿时面如土色。其他小帮派的头头倒是松了一口气。

马小知笑了笑:“当时我就问:‘不知他如何讨厌。’李大家叹了口气:‘此人可谓卑鄙无耻龌龊下流!他三岁时就学会了偷东西,四岁时就去偷女子的小衣,七岁时又跟别人去学拉皮条,十岁时若不是官府不让,他就开起了妓院,十二岁时他就挖别人的祖坟,十四岁时就打骂父母,十六岁时就去强奸妇女,他居然卑鄙无耻到连隔壁邻居家的老母猪也不放过!’”

刚才冯帮主对马小知谩骂不止,马小知早已记住了他,现在得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那冯帮主被骂得面红耳赤,可一想到李占我,就不敢反驳。众人均想:姓冯的再不堪,也不会如此吧?只是见他被马小知这样骂,却不敢回嘴,个个都觉得他太没用了。

马小知接着又道:“李大家最后叹气道:‘最为人所不齿的,乃是他为了贪慕权势,居然一刀将他自己阉了,然后想去宫中做太监。可惜朝廷看他是个小人,不肯收他。因此大家背后都叫他冯公公。’”

骂到这里,马小知想起了姓冯的徒弟刚才可气的样子,就又道:“据说他四海帮还有一个规矩,但凡想入四海帮的,他都会将人家送到扬州卖一个月的屁股。因此四海帮在江湖上又被人称作龟公帮。”

姓冯的身后的弟子此时个个脸红,只是帮主不敢作声,他们也不敢发作。

正文 第十章 似是故人来 (6)

正所谓兔死狐悲,见冯帮主如此受辱,其他几个小帮派的人心中又是同情,又是惶恐,每个人的心都拎了起来。

马小知想到姓冯的刚才羞辱自己时十分狠,自己和李占我出去时,他在背后不知又说了自己多少坏话,越想越气,于是就道:“我当时就说:‘虽说此人如此讨厌,不过若是他肯拜我为师,我用心调教一番,就能让他弃恶从善。’李大家就道:‘马公子如此菩萨心肠,真是令人佩服,若是如此,世上倒也少了一个祸害。’我就道:‘只是想拜我为师,须得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然后对我说:师父,我错了,你责打我吧,看在我上有八十高堂,下有三岁小儿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样我才肯收。’”说完,他就看着那冯帮主不作声。

众人这时都明白了,只有姓冯的在马小知面前磕三个响头,拜他为师,然后说“师父,我错了,你责打我吧,看在我上有八十高堂,下有三岁小儿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马小知才肯放过他。不知冯帮主肯不肯受此羞辱。众人就一起看冯帮主。听风阁内,一时鸦雀无声。

只见冯帮主满脸通红,气喘吁吁,身子不停地抖动,心里仿佛在竭力挣扎。众人想起他刚才一边骂马小知,一边大笑的样子,都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悲。

马小知忽然喊了一声:“一。”数一二三本是小孩子玩的游戏,意思是说给对方三次机会,冯帮主自然知道。

喊完一后,马小知叹了口气:“唉,娇妻美妾,可惜啊可惜。”接着又喊道:“二。”然后又道:“唉,万贯家财,可惜啊可惜。”

冯帮主本想硬气些,宁死也不向马小知低头,可马小知一会儿“娇妻美妾”,一会儿又是“万贯家财”,他心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想到自己一死,一切全都成空,而此时只要屈服一下,一切又全都有了。眼看着就要数到了三,那就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当时脑子一热,立即跑过来跪在马小知面前,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马小知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你小子不肯给我磕头,我还不知道该怎样收场呢。冯帮主磕完头,又带着哭腔道:“师父,我错了,你责打我吧,看在我上有八十高堂,下有三岁小儿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马小知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然后对众人道:“你们也听到了,是他要我责打他的。”众人默默无言,都觉冯帮主是自作自受。

冯帮主躺在地上,满脸通红,但想到自己的命还是保住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谁知马小知哈哈大笑:“冯帮主,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认为李大家会帮我和人家赌命,你怎么会那么傻?李大家是何等身份的人,怎么会帮我这样的无名小辈?李大家当时确实是说‘但有吩咐,无有不遵。’但那是对空中现了真身的贾玄贾神仙说的啊。”

冯帮主一听,自己好端端地却受了他这番羞辱,居然还给他磕了头,心中又气又急,顿时昏了过去。

几个小帮小派的头头听马小知说原来李大家并没答应,都松了一口气,想到刚才被他吓成那样,立即有人发作起来:“姓马的,原来你是狐假虎威。”“姓马的无耻之徒,今天非要让你死在此处不可。”“姓马的,你这样的不学无术之徒,就是我也能弄死你。”

马小知叹了一口气:“唉,我刚才不过是想气气我徒弟冯帮主,因此才说了假话,没想到你们那么傻,立即就信了。若是李大家没答应我和别人赌命,我怎敢当着他面撒谎?”

几个小帮派的人一想,觉得有理,顿时鸦雀无声。想到冯帮主已经磕了头,自然已经没事,那他肯定会在自己这几个人当中挑一个和李占我赌命,个个心中又害怕起来。刚才骂马小知是无耻之徒的人,后悔得肠子都要绿了。

听风阁中的永嘉弟子以及刘堂主、螓儿见马小知将那些人耍得团团乱转,都觉好笑。钱堂主心中却是越想越害怕:这个小子机巧百变,自己刚才又得罪了他,日后他若留在了总堂,只怕对自己不利。马小知朝后面看了看,王管家依然是一脸平静。

坐在上首的陈西屏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刚才场上的局势,自己都没法子应付,没想到这小子虽一点本事也没有,却能予取予求,左右纵横,掌控自如,越想越是心惊。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大出风头,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徐行远和陈千响此时慑于李占我威名,都害怕自己一露头,那李占我就会替马小知出面,因此都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小知耍那些小帮派的人。

此时四海帮的弟子已将冯帮主抬了回去。马小知走到对面,然后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几个小帮派的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马小知心中大乐,心想你们人多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聪明。自己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好主意,越想越是佩服自己。

他忽然笑了起来:“恩,你们很会骂人,”几个小帮派的头头心中顿时一紧。马小知又道:“只是不知你们会不会夸人,”几个小帮派的头头面面相觑,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马小知又道:“现在你们就夸夸我,谁夸得好,我就放过谁。”

他的话尚未说完,听风阁内立即谀词如潮:“马公子英俊潇洒,儒雅风liu。”“马公子乃是棋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人物。”“马公子不出,奈天下苍生何?”几个小帮派的头头此时就象在黑暗中看见了亮光,个个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那些小头头身后的弟子此时想讨师父的欢心,也加入了战团。

听风阁中本来十分寂静,突然之间吹捧之声四起,其他人好笑之余,忽觉气氛十分诡秘。

马小知听够了吹捧后,哈哈大笑,于是将手摆了摆,夸奖之声顿时消失。马小知又朝几个小帮派的头头看了看,几个小头头都不知自己的吹捧是不是合马公子的意,心中都忐忑不安。

马小知恩了一声,然后笑了笑:“我数一二三,数完后还没滚的人,就是我最讨厌的人。一!”

听风阁中,立即没了小帮派人的身影。

马小知哈哈大笑,笑完又对徐行远和陈千响道:“你们两个相公不用滚,就留在这里吧。”徐、陈两人见这次没讨到便宜,正准备起身,听到马小知的话,想到自己若是走了,就是“滚”,一时倒迟疑起来。两人楞了一下,觉得再留下也是无趣,只得哼了一声,带着弟子走了。

李占我离开时,路过马小知身边,笑了笑:“你很好,你很好。”

听风阁中,此时只剩下了永嘉派的人。马小知想到钱堂主和陈西屏刚才都不肯帮自己,于是只和刘堂主打了招呼,然后就带着螓儿离开。王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先行离去了。

正文 第十一章 王管家的秘密 (1)

回到家中,说起马公子笑退强敌,螓儿不禁眉飞色舞,王大、王二、王三听得也是津津有味。马小知问起王管家可曾回来,三位仆人都摇头。

直到马小知吃过晚饭睡觉,王管家都没回来。

第二天,马小知想起昨天钱堂主和陈西屏对自己见死不救的事,心中气愤。他索性不去上学了,就让他们开除自己吧。没想到钱堂主倒主动上门来请了。

马小知只顾练字,睬都不睬他。钱堂主立在当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颇为尴尬。王管家忽然在钱堂主身后笑道:“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公子既然不想去,你也不用勉强他。”直到这时他才出现。

钱堂主走后,马小知奇怪地问:“王堂主,怎么到现在才看到你?”

王管家一笑:“老夫没事干,就去外面的集市转了转,倒让我买了一副好画回来。”说着,就将手上的画打开。

画上是一个美女。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马小知不禁多看了两眼,不禁叹了口气:不知是这个女子长得确实漂亮,还是画画的人技术高明。

王管家似乎又看透了他的心思,道:“据卖画给我的人说,那个画家画完后,当时就叹气,说自己的画画的功夫太差,只画出了此女一小半的美丽。”说完又摇头:“想当年,汉高祖看到秦始皇的威仪时曾说:‘大丈夫当如是。’其实有了天下又怎么样?大丈夫取妻当如是,那才不枉活了一辈子。”

螓儿在旁边看到画,不禁皱眉:“王老爷子,这画上的女子怎么那么眼熟?”王管家一笑,立即将画收了起来。

马小知以为他会藏起来自己看,虽知他却将画挂到了马小知的房中。

王管家出来后,对螓儿道:“你姐妹喊你去玩,你去吧。”又将王大、王二、王三全部派了出去,才在马小知身边坐下。

马小知一边练字,一边想着自己昨天将李占我收服,别人却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禁得意。

王管家这时忽然问道:“马公子,有一件事老夫从昨天想到现在,一直想不通。”

马小知:“什么事?”

王管家皱了皱眉:“你昨天用那个江南少年将李占我骗到后山,当你告诉他你根本不知道那江南少年是谁时,李占我为什么没生气?”

马小知吃惊得停下了笔,王管家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王管家使劲地摇头:“他不但没生气,而且和你一起沉默了良久。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沉默过后,你居然和他拉起了家常,问起了他的妻妾家财。最让我不解的,还是李占我听到你这些话后,居然显得十分害怕。”

此时王管家一脸苦恼:“为什么会这样?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一些极可怕的事,李占我肯定是被这些事吓住了。可究竟是什么事呢?唉,从昨天想到现在,我一直在想,可就是想不通。”

马小知紧紧盯着王管家:他究竟是什么人?

王管家这时一脸的认真:“李占我难道是被你用武功制住了?可我跟在你身后这么多天,发现你一点武功也不会,那李占我却是武林高手,再说如果打斗,一定会有声音。所以绝不是。”

马小知一笑:“那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王管家也笑了笑:“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你是棋界的绝顶高手,当时你是在李占我面前露了一手,他发现和你相差太远,和你斗根本不可能赢,这才害怕。可让李占我一点赢棋把握都没有,那是何等的功力!而你又根本不会下棋。”

王管家又开始使劲地摇头:“我越想越不明白。更让我不明白的是,你明明不会下棋,为什么又要逼李占我发誓,让他不得泄露半句你功力惊人呢?”

说完王管家就看着马小知,似乎想让马小知告诉他答案。

马小知一脸无奈:“你说我是杀了你灭口好,还是收买你好?”

王管家笑着摇了摇头:“都不用。再说你连鸡都没杀过,又怎会杀人?更何况我的武功高你何止百倍!至于收买,你虽从李占我那里弄来了十万两银子,可想收买我,十万两实在太少了。”

然后他又笑道:“你知道李占我来的时候,总堂内为什么一个长老、一个好手也没有吗?”没等马小知回答,他就笑着自言自语道:“那是因为前任掌门孙机一发现李占我快到山下,就将总堂里的长老高手全带走了,只留下了陈西屏看家。”

马小知“哦”了一声。

王管家一笑:“难道是我永嘉总堂的高手都怕了李占我?嘿嘿,八齿刮骨刀李占我功力虽强,可总堂内的任何一位长老都能打败他。”

马小知又哦了一声。

王管家叹了口气:“玄武派的人实在没用,若不是我派永嘉弟子暗中帮忙,只怕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到李占我。嘿嘿,我永嘉各地分堂一起出马,想找一个人还不简单。”

马小知点了点头:“那就是说,李占我想来找我,你老早就知道了?”

王管家摇了摇头:“不是。实际上在他没来找你之前,我就知道了。杭州分堂何有年将你在杭州棋馆打败陈千响的详情上报总堂后,我就和别人打赌,玄武派的人一定会找八齿刮骨刀李占我对付你。

只是我们不想你没来永嘉总堂就和李占我对决,而你岳父又一直没有出去做生意,我们除了在你岳父身上想办法外,又想不出其他主意。那时我们几人真是焦急万分。没办法,只好不停地将李占我引开,以免他被玄武派的徐行远和陈千响找到。

想不到的是,你来了永嘉总堂快二十天了,那徐行远和陈千响居然还是没找到八齿刮骨刀李占我。我们几人又开始着急。没法子,只好又暗中帮他们两人的忙。”

马小知只好苦笑,原来自己一直在别人的计算之中。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在后山埋伏了人,因此才知道我和李占我说的话?”

王管家笑了笑:“确实如此。马公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那后山的地形,你和李占我自然不熟悉,可我们就熟悉万分,藏一个人自然是小事一桩。你请李占我去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话时,我已经在暗中布置了。”

马小知只能苦笑:王管家知道自己用江南少年引李占我出去的事,自然是从自己和李占我在后山的谈话中推断出来的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什么事都说透。想到这儿,他就问王管家:“你究竟想怎样?”

王管家一笑:“我不想怎样。以后还是我做我的管家,马公子想读书就读书,想练字就练字。只要马公子不辞退我,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马小知不信:“真的?”

王管家一脸诚恳:“真的。”

马小知:“那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精力安排此事?”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唉,人老了,总得找点事来做做吧。”

正文 第十一章 王管家的秘密 (2)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王大每天依然尽责地煮饭炒菜,王二王三照样象平常那样扫地、洗碗,做着各种杂役,螓儿还是象以前一样,整天忙着收拾房间,服侍马小知的起居。王管家也没什么变化,自从那天后,他就再也没提马小知会下棋的事。

马小知再也没去上学,花园里的四个教头和知微堂、知几堂的两位堂主也没来烦他,马小知去花园看望曹杰时,他们看见了马小知,只是尊敬地打个招呼,再也不提请他上学的事。

马小知倒也乐得清闲,每天看看书、练练字、写写文章,觉得闷了,就让王二驾上马车,带上王管家、螓儿在永嘉总堂四处闲逛。

他已经想好,王管家如此处心积虑试探自己的功力,不过是想请自己加入永嘉派,为永嘉派添一个得力的猛将而已。自己坚决不肯,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自己为了岳父不得不在永嘉总堂待上一年,一年之后,就拨腿走人,回去后正好赶得上杭州的乡试。乡试完,立即就和素素、云娘成亲。嘿嘿,那时自己左拥右抱,真是快乐似神仙。

不知此时李占我是不是已将十万两银子送到了云娘手上。

永嘉总堂内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就是挂在房间内那张画上的美女。这位美得象天仙一样的女子,究竟是谁?螓儿说她瞧着眼熟,难道这个女人是永嘉弟子?

螓儿每次来收拾房间,都要对那张画楞一会儿神,有一次,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马小知道:“她真象我们刘帮主。”说完又摇摇头。

难道她是刘帮主的妹妹?

这天下午,马小知写完一篇文章后,王管家忽然在旁边问道:“马公子,你说是做官好,还是做一个棋师好?”

马小知一笑:“自然是做官好。”

王管家笑着摇摇头:“我看不见得。做官有什么好?”

马小知:“做了官,人人都会向你磕头。”

王管家:“可你也要向别人磕头。”

马小知:“但至少做官的不会向棋师磕头。”

王管家一笑:“棋师就一定要向做官的磕头了?高万峰以前见到你父亲,难道会磕头?”

马小知想了想:“做官最少比较威风吧。”

王管家一笑:“棋师赢了对手后,难道就不威风?想当年,本派青龙子老人家在曲阜孔庙前将泰山派众高手一一打败后,当场的三万多人齐声欢呼,那种威风,做官的只怕一辈子也不会有吧?”

马小知一想也是,就道:“那你说做棋师有什么好?”

王管家还是笑:“最少钱拿得比当官的多。高手下一场棋拿的,只怕做官的几年也拿不到。”

马小知一想也是。王管家继续道:“棋师就象闲云野鹤,一点不用象做官那样受约束。”又笑道:“若是既能做官,又能做棋师,那就最好,所谓两全其美。只是这种好事只能让那些已经做了官的人占,马公子暂时就占不到这个便宜。马公子若先加入永嘉派,再去应考做官,就算考上了,将来前途也不会大。朝廷对那些先加入门派而后做官的人一向忌讳,认为他们江湖气太重,因此不能重用。”

没想到永嘉总堂里一位退隐了的堂主,对朝廷的规矩居然也如此清楚。

王管家又道:“若不加入任何门派,这个棋师做得又不安稳,现如今玄武派与永嘉派势同水火,都在招兵买马,一个棋师要想置身事外,只怕很难。”

一番话倒说中了马小知的心思。

王管家叹了口气:“做了棋师,不但会惹上是非,而且还耽误了前途,难怪马公子要深藏不露。”

他忽然看着马小知道:“若不是做普通的棋师,而是做永嘉派的掌门,马公子愿不愿意考虑?”

马小知一笑,原来他是在做说客,于是道:“难道刘掌门就愿意让位?”

王管家点了点头:“以前他不愿意,不过前段时间,他终于同意了。八齿刮骨刀李占我来的那天,前掌门孙机带着总堂的长老、高手离开总堂,趁机去拜见刘掌门,刘掌门后来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已经同意将掌门的位置传给别人。这段时间,孙机前掌门和总堂的几位长老一直在秘密商议这件事。”

马小知一楞:“王堂主,你不是退隐了吗?怎么会知道这样隐秘的事?”

王管家笑了笑:“有一种人,无论他都怎么想退位,都退不了。而我正好是这种人。”

马小知:“哪种人?”

王管家:“有本事的人。”

马小知一笑:“可你没退隐前也只是一个堂主。”

王管家:“可我那个堂主的权力,比总堂里的长老还要大。就是现在,别人见不到的刘掌门,我想见就可以见。”

马小知:“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给我当管家?”

王管家一笑:“不但是你,我以前也给陈西屏陈公子做过管家。”

马小知奇道:“难道你喜欢做管家?”

王管家摇摇头:“不是。”

马小知:“难道是做管家有钱可以贪?”

王管家摇摇头:“那点钱我还没放在眼里。”

马小知不解:“那你为何一会儿给陈西屏做管家,一会儿又给我做管家?”

王管家笑了笑:“因为我要替永嘉派选一位掌门。”

马小知:“那你现在选好没有?”

王管家:“幸亏选好了,以后我再也不用给别人做管家了。”

马小知:“那你选的是谁?”

王管家:“你。”

马小知:“为什么是我,而不是陈西屏公子?”

王管家:“因为陈西屏太想做掌门,而你不想。”

马小知觉得好笑:“太想做掌门的人做不到,不想做的人反而能做到,为什么?”

王管家:“陈西屏从龙虎门回来后,立即刻意地树立名声,大家很快就对他刮目相看,都说如果他早一点回来,刘掌门的位置就是他的了。嘿嘿,只是他一回来,就引起了我的怀疑。”

马小知:“你不是说他是前掌门最小的儿子吗?在龙虎门学成了本事,自然应该回家。”

王管家一笑:“可他偏偏是在我们几个人密议要换掌门时回来。你正饿的时候,别人突然跑来给你一块肉,也许有人会拿起来就吃,可我这样的人,却会先问问别人是怎么知道我饿的,还会再问问吃他的肉有什么代价。”

正文 第十一章 王管家的秘密 (3)

马小知问道:“就是因为陈西屏这块猪肉来得太及时了,你们才生了疑心?”

王管家笑了笑:“自然不是这一个原因。龙虎门也是一个。自古以来,永嘉派与龙虎门分列南北,我大宋棋师,提起天下门派,首先想到的就是龙虎门和我们永嘉派。现在让一个龙虎门的徒弟来做掌门,大家的心里,总有点憋屈。”

马小知摇了摇头:“只要他胜任,管他是什么出身。将来他将永嘉派整理比龙虎门兴旺,别人反而会说龙虎门不识英雄,白白地送给永嘉派一个好掌门。”

王管家微微点头:“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老夫开始时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一回来,我就做了他的管家。可渐渐地,我就发现他有点不对劲。陈公子嘴上虽然没说,但暗地里处处以一个掌门的标准要求自己。他难道就不知这样会犯刘掌门的忌讳?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经知道我们几个人准备换掌门了。”

马小知奇怪:“你不是说他父亲是前任掌门吗?他父亲知道的事,他当然会知道。”

王管家笑了笑:“刘前掌门年纪已大,早已不问派内事务。我们自然也不会告诉他。换掌门这事如此隐秘,陈西屏是如何知道的?”

马小知在心里笑了笑,陈西屏年纪还是小了些,虽然多方隐藏自己的意图,可还是没能瞒得过王管家这只老狐狸。

王管家接着道:“此事除了我、孙机前掌门、刘掌门、魏王,总堂的几位长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马小知想起李安仁说过,永嘉派乃是当今皇上二弟魏王的封地,不禁问道:“魏王?你是说当今皇帝的二弟?”

王管家点点头:“我永嘉派乃是魏王的封地,换掌门这样大的事,自然要告诉他。”

马小知问道:“那龙虎门是谁的封地?”

王管家道:“那自然是当今皇帝三弟楚王了。”

马小知想起李安仁说过,当今皇帝已准备在魏王和楚王的儿子中选一个做太子的事,心中顿时明白:怪不得大家会怀疑陈西屏这块猪肉,原来这块猪肉是来自对手的碗里啊。

王管家道:“虽说魏王和楚王在朝中颇有争斗,不过那是朝廷的事,我们江湖门派管不了这么许多。我们永嘉派只是想要一个好掌门而已。因此在立掌门之前,不得不小心。既然换掌门的事只有我们四人知道,那陈西屏公子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王管家一边说一边摇头:“我是不会对他说的,孙机掌门自然不会,刘掌门就更不会。唯一的可能,就是魏王对他说的。”

马小知奇怪:“魏王和楚王不是正在相争吗?陈西屏既然来自楚王那一边,魏王应该反对才是,又怎么会帮他?”

王管家摇了摇头:“我和孙机前掌门也是十分奇怪。只是此事牵涉太大,因而不得不小心。我就派人去调查了一番。嘿嘿,陈西屏公子回我永嘉总堂前,居然秘密地去过东京汴梁一次。我们虽然没能查出他见了什么人,可越是这样,我们的怀疑就越大。”

马小知更加奇怪:“既然魏王想他做永嘉派的掌门,以魏王的地位,和你们说一声就行了,何必暗地里行事?”

王管家笑了笑:“我永嘉派的家事,就是魏王,也是没权力过问的。”

马小知一笑:“你们是怕魏王对你们的干涉太多?”

王管家道:“这倒是一个原因,不过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虽说当今皇上是将我们永嘉派封给魏王的,不过近几年,却是属于小王爷的了。”

马小知:“小王爷?”

王管家道:“对。就是魏王的二王子赵思哲。”

马小知问道:“皇上将永嘉派封给自己的二弟,考虑的自然是你们永嘉派的钱财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奉送上去的银子,现在是给小王爷,魏王却拿不到?”

王管家一笑:“前几年皇城之战时,孙机掌门带了我们永嘉派的高手前去东京。嘿嘿,金殿论剑,那个第一虽被龙虎门夺去了,但天下棋师都明白,那是我永嘉派谦让,不想过深地得罪楚王而已。圣上以前和孙机掌门对决过,皇上的棋力可谓一流,又如何不知场上的情形?

马公子有所不知,当今皇上一直没有龙子,魏王与楚王之争,乃是为谁的儿子将来继承大统。皇上当时就明白了我们永嘉派想置身事外之意。”

马小知直摇头:“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永嘉派已是魏王的封地,想置身事外,又怎么可能?”

王管家叹了口气:“虽是如此,但楚王知道了我们的意思后,将来他就是胜了,对我永嘉派也不会太过分。金殿之战后,圣上却将孙机掌门招进了宫,当着魏王和楚王的面,对孙机掌门道:‘日后永嘉派的事,就让王子思哲料理。’真不知当今圣上是何意图。

孙掌门猜不透,只好去问魏王,魏王也是不知,只能让孙掌门遵旨。因此后来我们永嘉派往京城送钱,就全送到了小王爷赵思哲的府上。至于他们父子如何说,那就不是我们管的了。只是小王爷只拿银子,很少过问我们永嘉派的事,有什么事,我们也只好去找魏王。”

马小知道:“只怕人家要的,不仅仅是钱财,还有永嘉派在朝中的势力。”

王管家道:“马公子所言极是。只不过朝中官员入我永嘉派,图的不过是别人的羡慕而已。别人知道他是永嘉派的,就觉得他棋力高强,他脸上就有光。若说那官员从此后就听我永嘉派号令,那是笑谈。

两王相争,借重棋派,看上的不过是棋派和官员的这一层关系。如此一来,两王结交官员就有了借口。入了我永嘉派的朝中官员,自从听到皇上对孙机掌门的话后,到小王爷赵思哲府上走动得倒是勤了些,只是那小王爷对他们却不甚热心,丝毫没有象楚王那样笼络人心。”

马小知笑道:“难道他没有争太子之心?”

王管家摇摇头:“朝中之事,只要不牵涉到我永嘉派,我等自然不会去费那份闲心。不过魏王告诉陈西屏我永嘉派正准备重立掌门这件事,让我和孙机前掌门花了很多心思,却怎么也猜不出来。嘿嘿,既是如此,我们索性不再去猜,朝中争权夺利之事,反正与我们无关。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让那陈西屏做了掌门。如此方能置身事外。”

正文 第十一章 王管家的秘密 (4)

在不知道一块猪肉能不能吃时,最好的办法是不吃。马小知笑了笑:“那为什么会选中我?”

王管家也笑道:“一开始我们选的并不是你。本派几十年来,慢慢式微,其原因之一是在于内斗,求道派、正统派、力战派之间互相不服,一直明争暗斗。之二是掌门换得太快,根据前代传下来的规矩,我派掌门每到四十七岁,就必须退隐,而接任者一般是三十几岁,如此一来,每过十几年,掌门就要换上一次,掌门一换,一切就会推dao重来。前掌门孙机痛定思痛,退隐时,就选了一个年轻的人接任。正因如此,魏王知道我们要换新掌门时,才将陈西屏送了过来。

我和前掌门孙机发现陈西屏疑问之处甚多时,无奈之下,只得在六位长老之中选,最后选中了任渭南任长老。只是前掌门孙机依然念念不忘要选一个年轻的出来,正在这时,你在杭州棋馆打败了玄武派的陈千响。

看到棋谱后,对你的第一百六十七招,孙前掌门和我两人足足研究了四天,最后都确定,那一招绝不可能是你乱下的。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的功力和心机,孙前掌门高兴得热泪直流,觉得上天毕竟待我永嘉派不薄。从那时起,我们两人就开始计划一切了。”

马小知一笑:“你们是怎么看出我不是摆错的?”

王管家道:“我和孙前掌门命何有年找了五十六名在场看棋的人,然后让他向这些人一一询问你出了那一招后的表情,最少有四十二个人说你一开始慌张,后来却很镇定。我和孙前掌门还是不放心,甚至命何有年去问了当时你手和脚是如何放的,有什么动作,直到清楚了这些细节,我和孙前掌门才彻底放心。”

马小知只好苦笑,和王管家这样的老狐狸比,自己确实嫩了些,“难道你就不怕一切是巧合?”

王管家点了点头:“确实是怕,因此我和孙前掌门决定赌一把,赢了,我永嘉派就能浴火重生,输了,也不过是多花了几万两银子而已。”

马小知道:“只是我有一事不解。刘掌门为何放着掌门不做,非要将掌门的位置拱手交出?”

王管家忽然哈哈大笑:“你猜。”

马小知楞了一下,就道:“难道他是年纪太大,精力不济?”

王管家摇头:“孙前掌门当时就是看他年轻,才肯传位的。实际上,刘掌门接掌掌门之位时才十九岁。”

马小知:“那就是他诸疾缠身,整日卧病在床?”

王管家摇头:“刘掌门身体一直结实得很。”

马小知:“那他就是厌倦了世事,想要归隐山林?”

王管家摇头。

马小知:“那他就是被‘血昼谱’所迷,走火入魔了?”

王管家还是摇头。

马小知:“那就是你和孙前掌门想要篡他的位?”

王管家一边笑一边摇头,马小知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假设有点荒唐,可怎么想也想不通:“那他为何不继续做掌门?”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他也想做,只是做不了。”

马小知更加疑惑:“究竟是为什么?”

王管家摇摇头:“你要是做了掌门,自然就会清楚。”

马小知叹了一口气:“你说我会不会做这个掌门?”

王管家一笑:“你当然不会。”

马小知一楞。王管家笑道:“你甚至连功力都不肯暴露,又怎么会做这个掌门?”

马小知笑道:“说不定我见掌门的权力比较大,于是就同意了呢?”

王管家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太想当官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天,发现你除了有时会多看螓儿和那画上的美女几眼,其他的时间,不是看书,就是练字写文章。一个一心想进朝廷做官的人,是看不上永嘉派掌门的位置的。”

马小知奇怪:“那你还和我说这么多事?”

王管家还是笑:“人老了,难免会有点罗嗦。”

马小知嗔怪道:“既然我不想,那你就应该劝劝我,毕竟你年纪大,经历的事多。老人的话,我还是愿意听听的。”

王管家笑了:“那你想我怎样劝你?”

马小知:“比如,告诉我做掌门有什么好处。”

王管家直摇头:“做掌门除了能让人羡慕、每年有两百多万两银子供你花之外,其他好处一点都没有。想当年,陈掌门想传位给我,我吓得立即就跑掉了,陈掌门没法,这才传位给了孙机。你想想看,一做了掌门,每个人都要听你话,你放一个屁,别人都不敢说臭,你说这有什么意思?”

马小知有点不好意思:“可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王管家吃惊道:“马公子果然与众不同。只是除此之外,做掌门还有很多坏处。比如说,我大宋棋风兴盛,而我永嘉派又是其中翘楚,一旦你做了掌门,天下美女见你如此年轻,到时人人羡慕,个个都会对你多看两眼。我一想到有那么多女人盯着我看,浑身就不舒服。唉,这种罪真不是人受的。”

马小知脸有点红:“可我觉得受美人青睐,应该很受用。”

王管家一脸的敬佩:“马公子能苦中作乐,在下佩服。”

马小知道:“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其他坏处?”

王管家想了想:“应该是比较劳累吧。我永嘉派倒没什么事,反正有几位长老代劳,最劳累的是朝廷的事。”

马小知不解:“朝廷的事?”

王管家点了点头:“是啊。我们永嘉派每年拿那么多银子出去,可不是白拿的。按照规矩,朝廷一般会封我派掌门一个官职,虽说是虚职,不过如果你想暂时放下派中事务,前去任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马小知惊奇道:“不会吧?!这样也能当官?”

王管家笑道:“本派前任陈掌门,以前就在益州做过知府,孙机前掌门也做过翰林院待诏的。”

马小知摇了摇头:“这种靠变相花钱买来的官,只怕还是没有靠正经科举出身的官来得心安理得。”

王管家道:“陈掌门在益州任职时,官声一向不错,临走时,益州军民一直送出了几十里外。嘿嘿,只怕靠正经科举出身的官,也没陈掌门做官做得好呢。不过,你要觉得还是科举出身好,那到时可由小王爷出面,免除你的乡试,直接去京城赴考。”

见马小知有点动心,王管家顿了一下,然后问:“不知马公子可曾动心?”

马小知一笑:“确实有点。”

王管家也是一笑:“那你愿不愿意出手,争我永嘉派掌门之位?”

马小知回答得十分干脆:“不想。一点也不想。”

正文 第十一章 王管家的秘密 (5)

王管家依然在笑。马小知奇怪:“我拒绝了你,你好像一点也不失望?”王管家笑:“在你拒绝之前,你不肯做掌门,拒绝之后,还是一样不肯做掌门。你拒绝不拒绝,结果都是一样,前面我没失望,现在为什么要失望?更何况我的办法还没用完。”

马小知讽刺地笑了笑:“还有办法?那你用吧。说实话,我也想做掌门,可说服不了我自己,你能帮忙,真是太好了。”

王管家:“有一个人,一心想长寿,因此他虽然特别喜欢女色,但从来不去靠,可他在二十五岁时遇到强盗,被强盗一刀杀了。另一个人虽然也想长寿,可受不了女色的诱惑,前前后后共娶了十二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每天晚上无色不欢,结果五十多岁时他就死了。你说,这两个人谁吃亏,谁占便宜?”

马小知想了想:“按理说是后面那个人占了便宜。”

王管家又是笑:“你不肯出手争永嘉派的掌门,是想保持身家清白,以得到朝廷的重用。问题是自古有言:朝中有人好做官,你毫无背景,即使考中做了官,朝廷会重用你?我大宋的进士,一辈子只能做低级官吏的,可谓多如牛毛,你凭什么比他们强?才能吗?嘿嘿,世上有才能却一辈子不得志的人也是多如牛毛。

那你保持这份所谓清白有什么用?和那个一心想长寿因而不近女色最后却被强盗杀了的人有什么区别?嘿嘿,确实是有区别,区别在于:遇强盗的机会很小,而你一辈子得不到重用的机会很大,简直可以说一定如此。

你加入永嘉派后,将来虽然可能得不到重用,不过将来得到的官职,比你不肯加入得到的还要大。马公子,你是想做大官还是想做小官?”

王管家确实是利舌如剑,马小知不禁沉思。

王管家笑道:“马公子,是不是有点动心了?唉,其实改变一个人心中想法是十分容易的事。迄今为止,我还没遇到过我想改变他的想法,而改变不了的。”

马小知不作声。

王管家继续笑:“我已经调查过,你父亲其实是为高万峰所害。你做了永嘉派掌门后,明年和他在金陵秦淮河边的夫子庙对决,让自己的仇人败在自己手下,是不是一件很痛快的事?虽说离手刃他的人头还差得远,不过总比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要好吧?”

马小知笑了笑:“我有其他的报仇方法。”

王管家也是一笑:“你好像还是没有动心。”马小知点了点头。

王管家忽然问道:“马公子,你知道世上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马小知:“依你的意思,好像应该是书上说的,是人的舌头。”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看过书知道这个道理的人数不胜数,可世上真正能将这件武器的威力发挥出来的人,却没有几个。”

马小知:“你的这件武器虽然犀利,可也并不是很厉害。”

王管家笑:“马公子,你现在想不想生气?”

马小知不作声。

王管家:“那你现在想不想害怕?”

马小知:“你马上就能让我生气,让我害怕?”

王管家笑着点了点头:“马公子要不要试试?”

马小知微笑。

王管家叹了口气:“已经很长时间没用过这件武器了,不知道有没有生锈。马公子,既然你觉得做了永嘉派的掌门对你来说是个累赘,没什么用处。那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你觉得我永嘉派对你有用。”

马小知一笑:“你想怎么做?”

王管家:“第一步,先将你岳父柳发财员外害得倾家荡产,然后嫁祸给玄武派。如果你还没回心转意,那第二步,我会将你岳父杀了,自然,还是嫁祸给玄武派。”

马小知心中一紧:“难道你就不怕我当时查出来是你做的?”

王管家冷笑:“高万峰害了你父亲,只不过是让你抓不到证据,老夫出手,只怕比他强上百倍,到时你只会认定是玄武派干的,绝不会怀疑到老夫身上。”

马小知想起永嘉派的人在扬州对岳父用的那些手段,王管家这只老狐狸只怕真的能做到那样。

王管家森然道:“你无权无势,到时为了替岳父报仇,只好来利用我永嘉派。要是你还是不肯来,我只好派人将你未过门的娘子抢了,送给山贼做压寨夫人。嘿嘿,你那位未过门的夫人虽然非你不嫁,可那山贼霸王硬上弓后,她为了名节,也只好从他。当然,这件事我还是会嫁祸给玄武派。”

马小知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王管家也是一脸的寒意:“你要是还不肯来利用我永嘉派报仇,嘿嘿,那我只好做得更绝一点。听说你还有一位十分喜爱的女人,应该叫云娘,据我的观察,她武功应该很高,害死她倒有点麻烦。不过暗箭难防,武功再好,只怕也躲不了我的暗箭。

她死了后,我会命人或偷或抢,把李占我送给你的十万两银子全部弄走,然后再一把火烧了品香楼和你家,你岳父的府第自然也免不了。当然,黑锅还是由高万峰来背。嘿嘿,到时你满怀怨愤,只怕不用我去请,你自动就会来找我。”

马小知倒吸了一口冷气,以王管家的心计,做起这些事情来只怕会滴水不漏,自己只会认为是高万峰派人做的,到时只能来找永嘉派。

王管家这时才笑了笑:“马公子现在怕了吗?”

马小知紧绷着脸:“你就不怕我做了掌门后找你算账?”

王管家摇摇头:“要是你没察觉,我自然不会说。要是你察觉了,嘿嘿,我才不象高万峰那样畏首畏尾,到时我会双手将刀奉上,然后把脖子伸到刀下,任你砍掉我的头。你若下不了手,我就在你面前自刎而死。”

马小知:“你不怕死?”

王管家悲惨地笑了笑:“为了永嘉派,我死又何妨?”

见马小知紧紧地盯着自己,王管家沉声问道:“马公子现在在想什么?”

马小知道:“我在想,你究竟下不下得了手。”

正文 第十一章 王管家的秘密 (6)

王管家忽然又笑:“很多人都以为我只有总堂内的这个小妾,既没有老婆,也没有儿女。可实际上我有。只是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的,只有前掌门孙机和我两个人。唉,我为什么要如此保密?因为我杀的人太多,不得不提防别人报复。”

马小知的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王管家肯将如此隐秘之事告诉自己,自然是将自己当成了他的人。不过,自己假如不答应他,那找他妻儿报仇的人里面,只怕就有自己一个。

王管家脸上忽然毫无表情:“马公子,如果你肯做我永嘉派的掌门,那我就是你得力的助手。如果你不肯,那我会先给我好处,你若还是不肯,那我只有害到你肯。”

马小知忽然一笑:“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绝不会去做你说的那些事,因为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会做什么,你再去做那些事只会适得其反。假如我岳父日后被人害了,我第一个怀疑的就会是你。象你这样的聪明人,明知我已知道,是绝不会再去做那样的傻事的。”

王管家也是一笑,忽然在马小知的面前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马公子,同样的一只手,你看到的只是正面,反面你就看不到。我之所以敢给你看,就是因为我还有你不知道的一面。”

马小知将信将疑:“比如?”

王管家一笑:“比如我可以花钱买通玄武派的人,让他假装为了讨好高万峰而去害你,那时你再也不会想到我和那些事有牵连。再比如我可以暗中将你杀了。你不肯帮我们永嘉派,我自然不能给你机会帮别人。马公子熟读史书,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马小知只好苦笑。王管家这样的老狐狸肯把怎样害自己的事告诉自己,心中自然已有了另一套办法。

王管家这时才道:“不知马公子现在有没有动心?”

马小知:“你已经将一个美女脱guang了,硬塞进我被窝,我除了抱住,还能怎样?”

王管家一笑:“你也可以做柳下惠。”

马小知苦笑:“我倒是想做。只不过你会四处宣扬,说那个女人已和我睡过。假如我真的想做柳下惠,说不定你还会立即带那个女人的老公来捉奸。到时候大家看到那个女人光着身子,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王管家笑了一下:“马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

马小知叹了一口气:“可我心里觉得很委屈,你说怎么办?”

王管家也叹了一口气:“唉,别人想抱抱不到。马公子美女在抱,却觉得委屈,也有点太不知足了吧?”

马小知摇摇头:“我饿的时候,别人突然给我一块肉,也不问我同不同意,就硬逼着我吃下去,我一点选择的权利也没有,而你却有。可你居然还说我不知足。”

王管家哈哈大笑:“马公子冤枉老夫了,我也没这个资格逼你吃,两个月之后,总堂的六位长老会招集所有永嘉弟子大比,你要想吃那块肉,还得靠自己本事。”

马小知也是一笑:“王堂主,你说到时我出工不出力,第一场就输了,你会不会还害我?”

王管家长叹了一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马公子若是如此,老夫我也没有办法。唉,只是你房中的那张画上的美女,就会归别人了。”

原来王管家早就料到了自己的这一招,并且已经想好了对付的办法。马小知只好苦笑。

王管家一脸的可惜:“我经常看到你对着那张画出神,有时我就想,你和这位美女真是绝配,唉,难得的佳偶啊。可惜那位美女非永嘉派掌门不嫁,要不然,老夫倒想替你说合说合。”

马小知:“谁知道世上有没有这样的美女?或许是你为了让我卖力,让别人凭空画出来的。”

王管家连连摇头:“老夫从来就没骗过人。确实是一位画师对着原人画的。”

马小知好奇道:“难道她是永嘉总堂某位长老的女儿?”

王管家摇头。马小知又问:“那她就是永嘉总堂里的一位弟子?”

王管家还是摇头:“我永嘉派从来不收女弟子。朝廷为严男女之大防,一再下令,各派不得收女弟子。我永嘉派一向遵守朝廷法度,又怎会知法犯法?”

马小知:“螓儿说她很象刘掌门,难道她是刘掌门的妹妹?”

王管家一笑:“没听说刘掌门还有妹妹。天下相似之人甚多,若仅凭相似就说他们是兄妹,只怕天下无来由的兄妹实在太多了些。”

马小知:“她不会就是刘掌门本人吧?”王管家失声而笑:“我永嘉连女弟子都不敢收,又怎么会选一个女子出来做掌门?你来学棋时也应看到,对每一位来学棋的人,我永嘉总堂都要派人去验明正身,刘掌门自小就来了我永嘉总堂,又怎会是个女子?”

马小知:“那她是谁?”王管家一笑:“你做了掌门后,自然就会知道。不但知道,而且还可以娶她为妻。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两个月后,你愿不愿意出手和别人争掌门的位置?”

马小知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声:“王管家,我做了掌门后,真的还能再去做官么?”

王管家一笑:“马公子,你家中已有两位娇妻,还能再娶画上的美女为妻么?”

直到王管家和马小知说完话,王大王二王三和螓儿才从外面回来。

王管家忽然来了兴致,将马小知请上了马车,然后带着他逛起街来。永嘉总堂确实很大,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也没逛完。大街上非常热闹,王管家忽然做起了向导,向马小知一一介绍。

最后他将马小知带上了山。在山顶上,两人并排而坐。王管家忽然指着山下的永嘉总堂道:“马公子,看到没有?如果你做了掌门,这一切就都是你的,山下所有的人都会听你的吩咐。”

看着永嘉总堂的万重屋顶,马小知很长时间没说话,心中却慢慢升起了一股豪气。确实,做闻名天下的永嘉派掌门,让总堂里的每个人见到自己,都象见到陈西屏从外面得胜回来那样不停地欢呼,那种风光,只怕也是不错。

也许,这就是王管家对自己的最后一击吧。

他不得不承认,王管家已经成功地让他动了心。

正文 第十二章 入定 (1)

马小知站在山顶上,负手而立。看着下面的永嘉总堂,他忽然一声长啸。王管家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仿佛陷入了沉思:在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后,他究竟有没有被自己说服?

第二天早上,马小知从外面回来时,发现王管家正在指挥王大、王二、王三收拾东西。

“我给你重新找了个地方,我们马上就去那里。”王管家笑道。

马小知一楞,发现螓儿不在:“螓儿不跟我们一起去?”

王管家摇摇头:“她不适合。”

马小知:“为什么?”

王管家:“那是本派重地,只有长老才有资格进去。而她不过是本派一个普通棋师的女儿,更何况她对陈西屏很有好感。”

马小知:“你怕她暗中帮陈西屏的忙,向他通风报信?那为什么以前你要把她找来?”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很多事,你做了掌门后就会知道。”

马小知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箱书、一张画。王管家和三位仆人倒是有很多东西。马小知一笑:“仆人的东西比主人还要多。”

王管家也是一笑:“不过我们的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比如那个大箱子,看上去是一个衣柜,其实是做棺材用的。你要是不同意出来争掌门,它就可以用来装你的尸体。我已经让何有年目测了你的身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让人做得稍微长了一些。”

马小知笑着摇摇头:“现在我好像已经同意了,那个箱子应该没用了吧?”

王管家一脸严肃:“我最讨厌浪费。放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马小知叹了口气:“但愿螓儿没有躺在里面。”

王管家忽然一笑:“你没有打开来看,怎么知道她不在?难道你没发现王二和王三搬起来很吃力?”

马小知正在犹豫,在花园授课的教头忽然跑了进来:“马公子,不好了,曹杰曹公子出事了。你快跟我们看看去。”

王管家立即亲自驾马车送马小知过去。马小知心急如焚,曹杰是永嘉总堂里自己唯一的亲人,假如他有什么事,丹娘恐怕也活不成,“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教头也是一脸的焦急:“昨天下午他就有点不对劲,整个下午都坐在椅子上,一动也没动,直到今天早上,他还坐在那里。一开始大家也没注意,只是以为他来得早。只是后来……,”

教头有点说不出口。马小知急了:“后来怎么样?”

教头不好意思道:“后来有人闻到了尿臊味,大家一查,发现是从曹公子身上出来的。我们过去一看,只见曹公子的裤裆里湿漉漉的,想来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没起身解过手,将尿全部尿在了裤子里。我们就喊他,可他好像睡着了,怎么喊也不理。仆人给他换衣服时,他还是不理不睬,一句话也不说,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马小知到花园时,一个姓何的大夫正在替曹杰搭脉,曹杰依然坐在椅子上,浑身动也不动,手上却一直拿着一本棋谱。马小知问:“为什么不把书拿下来?”教头道:“不能拿,一碰他的书,他就啊啊地叫。”

何大夫诊断完,一脸无奈地对马小知道:“马公子,还望你节哀。”转身却对刘堂主、钱堂主道:“恭喜两位了!”

刘、钱两位堂主一脸疑惑,何大夫笑道:“恭喜两位。你们两位教的这位弟子入定了。”

入定?花园里的人一片疑问。钱堂主惊道:“怎么可能?他才学了多长时间的棋?怎么会入定?”何大夫却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搭了脉,察看了眼神,他确实是入定了。两位能将弟子教得入定,将来一定会在永嘉总堂传为美谈。”

马小知不知入定是怎么回事,刘堂主在旁边叹道:“学棋时若是心无旁鹜,思虑纯一,就能达于虚无。那时整个身子寂然不动,看上去就象睡熟了一般,心里除了棋,其他的再也不会去想。

这本是我永嘉一派不传之密,只有本派一等一的高手,长老方肯传授此法,助他提升功力。据说入定一次,胜练十年。在下也不过才到入定的边上。钱堂主虽已够格,可入定了两次,都没有成功。没想到曹公子资质独特,居然能无师自通。”

钱堂主看着曹杰,一脸的羡慕,这时却摇头道:“都说入定一次,胜练十年,不过也不尽然,还得看自身资质与功力,若自身资质有限,或者功力已经高深,入定后也只能提升一层而已。”

马小知皱了皱眉,对何大夫道:“如此说来,入定倒是好事,你为何让我节哀?”

何大夫一脸可惜:“自然是好事,可惜发现得晚了。我永嘉派高手入定,事前都会做一些准备,入定时身边也有专人看护、服侍,以免旁人打扰。这位公子只怕昨天下午就已收神入心,不要说旁边棋童的吵嚷,就是这一晚上的虫叮蚊咬,也会乱了他的心神。唉,心神一乱,万事全休。”

马小知:“那会怎样?”

何大夫皱了皱眉:“就是不走火入魔,醒过来也很难,也许要等一个月,也许要等一年,也许一辈子一直如此。”

马小知急了:“有解救的方法没有?”

何大夫叹了口气:“只能让人在旁悉心照料,然后再看他的运气。”

马小知将曹杰带回了住处,看着曹杰,他心中发愁:假如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丹娘怎么办?

王管家这时在旁笑道:“马公子,钱、刘两位堂主已经答应替你照料,你何必自寻烦恼,非要把他带回来?”

马小知叹了一口气:“我实在不放心。你应该看到钱堂主那副嫉妒的样子,刘堂主又太忠厚,不肯得罪人。曹杰让他们照料,只怕凶多吉少。”

王管家一笑:“那你想把他带到什么地方?我们马上就要搬了。”

马小知一楞:“我当然要带着他一起去。”

王管家斩钉截铁道:“绝对不行!”

马小知:“为什么?”

王管家:“我们去的地方,乃是总堂重地,你觉得他有资格去吗?”

马小知:“可是我有。”

王管家点了点头:“是啊,因此你才能去。可是曹公子没有。”

马小知:“难道我带一个人进去也不行?”

王管家一笑:“等你做了掌门后自然行,可现在不行。”

马小知:“难道你想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王管家忽然咳嗽:“你可以把眼睛闭起来的。”

马小知嘿嘿冷笑:“假如他死了,你就不怕我做了掌门之后报复你?”

王管家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本派能屹立江南几百年不倒,全是因为历代弟子能遵守规矩。你要因我遵守规矩而报复我,我也没话说。”

马小知只好叹气:“难道你就不能通融一回?”

王管家一笑:“我的眼里只有本派规矩,没有人情。人情不过是我用来办事的手段而已。”

马小知无奈:“行。那我也不去了。我留在这里照料他,总可以了吧?”

王管家十分犹豫:“马公子,你这样让我很难办。让你去总堂禁地,是孙前掌门的主意。你要不去,和不肯出来争掌门没什么两样。”

马小知大怒:“那又怎样?”

王管家一脸无奈:“那就是说,你不肯出来争做掌门了?”

马小知:“对。”

王管家叹气:“马公子,你不要辜负老夫的一片苦心才好。”

马小知头一昂:“我就辜负了,怎么样?!”

王管家还是叹气:“唉,我能怎么样?自然是去害你的岳父、未过门的娘子、小妾了。”

马小知看着王管家:“你就不怕我报复?”

王管家叹气:“是啊,不管我用什么法子去害,你总会认为是我干的。哪怕真的是玄武派的人做的,你也会算在我头上。你要一气之下,加入了别派,倒是我永嘉派的一个劲敌。唉,那我只好害你了。”

他朝院子中的箱子看了一眼。箱子已经绑在了马车上。他示意了一下,王大马上掏出短刀,一刀挑断了绳子,王二、王三立即上去,将箱子抬到了马小知面前。

王管家一脸庆幸:“幸好没丢。”然后他看着马小知,一字一句道:“马公子,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正文 第十二章 入定 (2)

马小知不停地咳嗽:“王堂主,其实,我只是说不去你那个禁地,没有说不出来争掌门。”

王管家一脸严肃:“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马小知微笑:“其实我的意思是,既然不方便,我就留在这里照料我亲戚,不去你那个禁地了。贵派的规矩,作为一个未来的掌门,我当然是要遵守的。”

王管家依然十分严肃:“马公子,要么你跟我去总堂禁地,要么留下来照料曹公子。你自己选。”

马小知试探道:“是不是躺在这口箱子里照料?那样好像就照料不起来了。”

王管家点点头:“是啊。不过你放心,你躺在箱子里后,钱刘两位堂主会照料曹公子的。”

马小知:“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王管家:“没有。”

马小知忽然对王管家笑了一下:“王管家,我心里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

王管家也笑了:“什么话?马公子尽管说。”

马小知忽然提高了声音:“王管家,我日你十八代祖宗,你生下来的时候一定没屁眼,肯定是别人用棍子捅开的,你就是不嫖妓,也会生一身花柳!”

王管家楞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马公子为何骂我?”

马小知:“我怕等会儿没机会骂,你将我塞进箱子时,说不定会把我嘴堵起来。”

王管家忽然脸如秋霜:“如此说来,马公子还是宁肯进箱子也不肯去?”

马公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死了,曹杰还是会被送去给钱刘两位堂主照料,唉,于事无补。我自然不会那么傻的。去,当然去!”

他忽然对王管家笑了笑:“假如曹杰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报复你。相反,我会刻意讨好你,等打听到你把老婆儿女藏在什么地方后,再将你全家一锅端。”

王管家微微一笑:“好,很好。”拍了拍手,王二、王三立即走上来,王大则竖起了箱子。马小知还没反应过来,王二、王三已经将坐在椅子上的曹杰连椅子一起抬进了箱内。王大把箱子顶端的木板拆掉后,立即将箱子重新合上。

王管家解释道:“对那些开始时没有得到照料的入定棋师,放在顶端开口的箱子里稍微闷一下,是帮他恢复的最好方法。以前金折手金长老在河边钓鱼时突然入定,两天后才被人发现,救他时用的就是这个法子。忘了告诉你,当时救金折手长老的,就是王二和王三。”

马小知一脸疑惑:“难道非要我骂你你才肯救?”王管家摇头:“不是。你是我选中的掌门,曹公子是你亲戚,我当然要竭力救治。”

马小知:“那你刚才是吓唬我的?”

王管家忽然变得非常恭敬:“不是吓唬,是试探。我要试探一下,你有没有资格做掌门。嘿嘿,一个连自己亲人都不肯顾的人,即使能将我永嘉派发扬光大,那也不是我永嘉派之福。永嘉派那时就是他手上的工具,越是强大,为害为大。”

马小知哦了一声。

王管家继续道:“老夫也想看看,以后你值不值得老夫为你卖命。老夫虽然心狠手辣,但也不想在小人手下做事。”

马小知又哦了一声。

王管家忽然一笑:“马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老夫从不嫖妓的?”马小知只好笑笑:“乱猜的。”

马车在永嘉总堂的上堂内缓缓而行,最后在一所深宅大院门口停下来。王管家对马小知笑了笑:“马公子,这是在下的住处。”

大院内前后共有九排房子,每一处都布置得十分精致。最奇特的是中间一处院子里,居然有一座十几丈高的小山,山上树木众多,花草满地,一条小径直通山顶上的一座别院。山前面的院子中间,是一处湖泊,湖岸边围着栏杆。一座华丽的亭子伸在湖泊北边的水面上。

王管家带着马小知来到山脚下,王二王三抬着箱子跟在后面。山脚下有一处高大的洞口,马小知跟着王管家进去,走过一条短短的过道后,前面豁然开朗,居然是一座客厅,客厅十分宽敞,待上四五十人只怕也不会显得拥挤。客厅里极尽奢华,四面和顶上都有亮光射进来,和待在平常的屋子里没什么区别。虽然现在是盛夏,外面异常炎热,可客厅里十分凉爽。

没想到这座山的肚子里居然别有洞天,如果不是刚刚从洞口进来,马小知恐怕会以为自己是在哪位王公贵族的家里。

王管家笑了笑:“陕西一带的人喜欢在山上挖窑洞住,老夫也就学上一学。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倒也不错。”他指了指客厅西边:“马公子,以后你和曹公子就住在那边的房里,老夫住在东边,有事尽管找我。”王二王三立即将装着曹杰的箱子抬了过去。

安置好后,王管家带着马小知在山肚里四处走了走,客厅的后面还有十几间房,后面还有一座阶梯,直通山顶。阶梯在走廊的边上,走廊则一直延伸到山后。

山洞中每隔不远,就有一个小巧的花篮,花下面则是黑黑的木炭。王管家笑笑:“这种房子唯一的缺陷是潮气太重,有木炭吸水气,才能住人。”

马小知一边看一边心惊:造这样一所住处,要花多少人工?王管家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如此气派?

第二天一大早,王二就将曹杰放在轮椅上推了出来,王三则在曹杰旁边小心地察看着。马小知仔细看了一下曹杰,他虽然还是象以前一样,只有两只眼睛有生气,身体一动不动,但脸色已比昨天好了不少。

王管家坐在亭子中,笑着对马小知道:“马公子,恭喜了。昨天王三已经告诉我,曹公子已无大碍。”马小知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管家这时却苦笑了一下:“只是你想入定,却十分难了。”

马小知一楞:“我入定?”

王管家:“是啊。王二、王三、螓儿本来都是我预备给你入定用的。”马小知不解:“螓儿有什么用?”

王管家笑了一下:“初次如定之人,醒来后须与女子交合,方能散去心内躁气,不然浑身燥热,极易走火入魔。我在派人去扬州设计你岳父时,就已将王二、王三、螓儿三人为你预备好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王二、王三被曹公子绊住了手脚,螓儿却去帮了陈西屏。”

马小知:“螓儿去帮陈西屏?”

王管家点了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陈西屏陈公子如今也入定了。为了两个月后总堂的大比,他去找了他爹。陈前掌门无奈之下,只好出面找名人堂的长老。我昨天晚上收到了消息,昨晚子时他在一位退隐长老的指导下,终于成功入定了。”

马小知叹了一口气:“你是说陈西屏醒来后,为了帮他散去躁气,螓儿就会和他……?”

王管家点了点头。马小知的心里先是一阵隐隐约约的难受,紧接着就为曹杰担起心来:丹娘要是知道曹杰碰了别的女人,会怎么想?只怕会把自己骂死。最好现在就去把丹娘请过来,问题是不知道曹杰什么时候醒,假如丹娘还没来,曹杰就醒了,那怎么办?

正文 第十二章 入定 (3)

王管家又看到了马小知心中的想法:“昨天晚上,我已经飞鸽传书永嘉杭州分堂,让何有年去请曹杰的夫人过来了。我已在信中嘱咐何有年,一定要说曹杰生了重病。一个妻子,听说丈夫生了重病,一定会很快地赶路的。”

马小知只能在心中庆幸:幸好王管家是自己这边的人。王管家忽然笑了:“马公子,假如你入定了,你是想让我找你的正妻素素小姐来,还是小妾云娘来?”

马小知一楞,确实,想让谁来,自己也不知道。他只好打岔道:“难道除了王二、王三,总堂里就没人能在我入定时照顾我了?”

王管家一笑:“自然不是,不过入定还需人在旁引导,六大长老和名人堂里的几位退隐了的长老本来都可以的,只是前一阵子我留下已经退隐的郑长老后,将其他的都派了出去。留下的这位却碍于陈前掌门的面子,去帮陈西屏了。”

马小知忽然大笑:“开始时你是害怕陈西屏会入定,因此才只留下一位吧?”王管家只好苦笑:“确实是。我算到了刘前掌门会为儿子出头,因此开始时将郑长老也派了出去,然后让他假装有事在昨天赶回来。没想到郑长老半路上居然遇上了陈前掌门。本来一个从东面过来,一个从西面过来,怎么也遇不上的。可巧就巧在两人都走错了路,最后居然在南面遇上了。唉。”马小知大笑,原来王管家也有遇上难题的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王管家找了十几本棋谱回来,放在马小知的房里。可马小知只是将六位长老、陈西屏的对局看了看,然后就将棋谱全部送给了曹杰。

曹杰虽然坐在轮椅上,可他的面前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上新谱,不然他就会啊啊乱叫。一开始,一个时辰他只看五局,现在一个时辰却要看上十局。他现在除了睡觉,其他的时间眼睛都盯在谱上。

这天一大早,王管家看着正在入定的曹杰,忽然对马小知叹了一口气:“马公子,你已经很长时间没下棋了。”马小知点了点头。王管家皱眉:“即使是我永嘉总堂的长老,半年不下,功力也会退步很多。”马小知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熟能生巧,生疏了就什么也谈不上。”

王管家也点了点头:“原来你知道。唉,不知道陈西屏醒了后功力会增长多少。”马小知笑了笑:“不知会不会比任渭南任长老高?”王管家:“大概不会。不过他醒来后肯定会比李占我高。以前他和李占我不过是在伯仲之间。”马小知长出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王管家皱了皱眉:“你真的有把握?他在熟能生巧,可你却在日益生疏。”

马小知笑了:“王管家,你有没有发现,我每天上chuang后都会过上大半个时辰才睡?”王管家点了点头:“以前螓儿对我说过。”马小知还是笑:“那螓儿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每天醒过来后,要过上大半个时辰才起床?”王管家点头。

马小知:“你不会觉得我是在赖床吧?”王管家:“那你在做什么?”

马小知笑了笑:“入定。”王管家一脸不解。

马小知:“你有没有看过牛吃草?牛吃完草后,没事时就会将没消化的拿出来反刍一下。”

王管家:“那你每天睡觉前、起床时都在反刍棋谱?”马小知点了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唉,我也不想这样。可已经形成了习惯。”

王管家:“据说一个高手心里的棋谱,最少有一千局。不知马公子是多少局?”

马小知有点不好意思:“只有一局。并且还只有一百六十多招。”王管家哦了一声。马小知的脸甚至有点红:“以前我倒是有过不少,不过现在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王管家:“为什么会忘记?”马小知笑了笑:“因为我实在不想再记了。”王管家:“为什么?”马小知:“因为没有用。”王管家哦了一声。马小知笑了:“我以前为了逞能,曾经记过五千多局,到了后来,我心里究竟有多少局,我自己也数不清了。于是我就决定忘记,忘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局。奇怪的是,那些我觉得已经忘记的,在想要的时候,居然还是能想起来。”

王管家:“那一局棋究竟有什么古怪的地方,让马公子忘不掉?”

马小知:“因为是我自己下的。”王管家:“不知对手是谁。”马小知一笑:“也是我自己。”

王管家这时才有点吃惊:“你自己和自己下?”马小知叹了一口气:“我也没办法。”王管家有点疑惑:“怎么下?”马小知笑了笑:“王管家难道没下过棋?当然是我下一手,然后我再下另一手了。”

王管家直摇头,好像有点搞不清楚。

马小知只好解释:“我先做我自己,出上一招。然后我再做自己的对手,为上一招设想几十种变化。然后我再做回我自己,为刚才对手的每一种变化再设想上几十种变化。接下来,我又要再做对手。唉,太复杂了,因此下到现在,才下了一百多手。”

王管家一脸惊愕:每一手都有几十种变化,一百多手,那会有多少种?没想到王管家的脸上也有惊愕的表情,马小知笑了:“其实也并没有想的复杂。只要你会删繁就简,里面的变化就不会象你想的那么多。”他忽然变得自信:“不过我敢打赌,这个世上象我这样,能下到一百六十多手的,绝对没几个。”

沉默。王管家忽然沉默。他忽然盯着了马小知的眼睛:“马公子,你是不是在吹牛?”

马小知哈哈大笑:“果然瞒不过你这只老狐狸。我是有点吹了。其实到现在,我只下到一百五十多手。”

王管家哦了一声,马小知只好摇头:“唉,算了,还是告诉你实话吧,其实我才下了一百多手。”

王管家又哦了一声。马小知一脸无奈:“原来真的什么都瞒不了你。其实我才下了五十多手。”

王管家:“马公子,为什么我哦一声,你就少几十手?”

马小知一笑:“你再哦一声,剩下的五十多手也会少掉,那我心里唯一的一局棋也会没了。王管家,你不想这样吧?”

正文 第十三章 六大长老 (1)

福州清山派的掌门黄秀才起床后,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出门前他又让自己最宠爱的小妾查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看看头发有没有从发髻里露出来。虽然发髻最终会被帽子盖住,别人会看不到,但越是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越是谨慎。这就是他的处世原则。

一切妥当后,他才坐上马车,缓缓向百味楼而去。想起今天和神照门涂门主的决战,黄秀才不禁笑了一下。福州的棋界,功力最深的就是自己和涂门主了,自己和涂门主虽然从未明说,但私下里彼此都觉得对方低自己一等。

谁才是福州第一?这个月,在福州士绅的撮合下,两人为了争夺这个名头,终于开战了。事前已经说好,五场决胜负。前面已经下了四场,两人平分秋色,各赢了两场。今天无疑是决战时刻。谁赢了这一场,谁以后就能在福州称王称霸。

绝对不能大意!

黄秀才到百味楼时,已经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他很喜欢迟到,一来可以显得自己重要,二来可以让对手等得焦急。这就是心计!想起涂门主总喜欢提前到场,黄秀才不禁又笑了一下,不禁摇了摇头,涂门主就是没有大人物的气派!

只是今天百味楼的气氛有点不对。涂门主的几个徒弟看到他,脸上居然没有以前的敌对之色,反而是一脸的期待,好像期待他能赢似的。

黄秀才不动声色地上了楼。百味楼二楼的气氛今天更加不对。首先里面全是人,福州的士绅不但全在,一张桌子旁还有十几个陌生人。以前为了不打扰两人对决,二楼这时已经清场了。最让黄秀才奇怪的是涂门主。

涂门主坐在桌旁,一脸沮丧。还没开局,他好像就觉得他已经输了。黄秀才心中一喜:以涂门主的这种气色,自己首先在气势上就占了便宜。

更让他不解的是,涂门主看到他,脸上全是期待,好像也在期待他能赢似的。黄秀才忽然觉得有点诡秘。

黄秀才一坐下,一位德高望重的士绅立即来到他面前,有点不好意思道:“黄掌门,今天,恩,今天的棋局有点变动。你能不能先和这位金先生对决?”一位三十几岁、一副种田人打扮的人站了起来,朝他拱了拱手。

黄秀才一楞,随即笑道:“不知这位金先生有什么资格扰乱今天的棋局?”他的声音虽然平和,可脸色却十分不屑。

金先生这时也笑了:“凭我刚才赢了涂门主。”

黄秀才心中一惊:在自己迟到、涂门主提前到的这段时间内,这人就已经赢了涂门主?黄秀才随即笑了一下:“只下了一场,就论高低,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金先生也笑了:“在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刚才我就让涂门主和他的两位得意高徒一起上了。”这人居然同时打败了三名高手?!黄秀才吃惊道:“你究竟是谁?”

金先生笑了一下:“在下是永嘉派执法长老金折手。还望黄掌门日后多多关照。”

一只信鸽从南边飞进了永嘉总堂,立即有人上去将鸽子腿上的书信取了下来。王管家看了后,淡淡地对马小知道:“金长老已在福州连败福建二十六名好手,已在福州城内引起了轰动。永嘉福州分堂看来不日就能开张了。”只是他的脸上丝毫没有喜悦之色。

马小知奇道:“金长老大捷,你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王管家更加奇怪:“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金长老出发前看过福建一带所有棋师的棋谱,已有十分的把握。福建一带棋师喜欢砍杀,金长老正好是力战派的高手,派他去倒也适合。”

又对马小知道:“我以前对你说过,本派之所以不和,乃是因为力战派、求道派、正统派三派内斗。金长老与丁云江、萧不疑两位长老都属于力战派。丁云江长老已被我派去了南边。前几天他带着几名金殿棋师,以切磋棋艺为名,连挑了玄武派常州与扬州两处分堂,今天他应该到了苏州。”

马小知:“你就不怕把高万峰逼急了,他会亲自出马?”

王管家:“肯定不会,高万峰是那种把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他知道丁长老将去苏州后,已调了二徒弟、金陵九虎之一的申名高暂时充任苏州分堂的堂主。嘿嘿,苏州的棋官已为丁长老、申名高两人办了棋局,只怕苏州城内现在到处都是买输赢的人。”

马小知:“那你觉得两人谁会赢?”

王管家:“当然是丁长老。”

十六个人骑着十六头青骡,缓缓地进了苏州城,领头的是一位商人打扮的大胖子。看着苏州城内买输赢的人纷纷从身边过去,胖子不禁微笑。胖子投宿的是苏州城内最好的客栈,客栈老板一开始以为他是富商,招待得非常殷勤,不过老板很快就发现这些人很抠门,给起赏钱来顶多五文。老板的热情很快冷却。

直到苏州城玄武分堂里的人过来拜望胖子,并且每个人脸上都是十分尊敬的表情,老板才觉得胖子有点来历。

下午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客栈老板正在店里算账,发现又有十六个人过来投宿,十六个人骑的也是十六头青骡,领头的依然是一位胖子,这个胖子依然是一副商人的打扮。如果不是这个胖子和上一位胖子长得十分不同,老板还以为是早上的那个胖子有毛病,带人在外面逛了一圈后又来投宿。

只不过这个胖子出手十分豪阔,赏钱一给就是半两银子。

老板拿着赏钱正在高兴时,早上过来的胖子正好带人出来,和下午来的这个胖子在大厅里照了面。下午来的胖子忽然哈哈大笑:“申名高申老弟,别来无恙?”老板一楞,原来上午来的这个胖子是这次棋局的棋师、玄武派金陵九虎之一的申名高啊。

申名高这时也是大笑:“丁长老,没想到这么巧。你也住在这里。”丁长老?老板又是一楞,难道下午来的这个胖子就是这次棋局的另一个棋师、永嘉派的长老丁云江?

丁长老看了看申名高和他的随从,又看了看店外申名高和随从骑的十六匹青骡,不禁又哈哈大笑:“申老弟,没想到你学我学得这么彻底,随从、坐骑都和我一样,连穿的什么居然都也和我一样。只是申老弟是不是还象以前一样小气啊?”

永嘉总堂内,王管家这时也对马小知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派丁长老去了吧?”

我的另一部作品《斧钺》也在连载中,还望大家支持。《斧钺》的连接是:/?bl_id=122285

谢谢啦。

正文 第十三章 六大长老 (2)

王管家又笑着道:“高万峰的二徒弟申名高没入玄武派之前,对丁长老拜服不已,故而将丁长老学了个十足十,丁长老喜欢骑青骡,他就也骑青骡;丁长老出去喜欢带十六位随从,他就也带十六位;丁长老喜欢作商人打扮,他就也作商人打扮。

丁长老唯一没被他学去的,就是出手大方。申名高生性吝啬,爱钱如命。虽然他做了高万峰的徒弟后,已家财万贯,但要让他掏钱给别人,还是比要他命还难。唉,这也难怪,谁让他小时候很穷呢。”

马小知:“高万峰难道不知道这些?那还派他去苏州与丁长老对决?”

王管家一笑:“他也是没有办法。玄武派中,除了他就数这位二徒弟功力最高。他既然不肯出马,只好派这位二徒弟去了。嘿嘿,虽然玄武派这几年势头很猛,可要说起人才来,和我们永嘉派还差得远。

据说高万峰本来打算群斗,想派金陵九虎中的五虎,与丁长老带去的人混战。只是后来打听到丁长老带去的人,当中有七位金殿棋师,顿时将头缩了回去。”

说完,王管家忽然哈哈大笑:“楚王以前一再托人传话,让我们永嘉、玄武两派在明年春天金陵秦淮河上的掌门对决前,不得相互滋事。楚王按的自然不是好心,他就是知道玄武派实力不如我们永嘉派,才这样帮高万峰忙。他以为这样我就没有了法子,嘿嘿,我们永嘉派这次自然不是滋事,我们只是去和玄武派切磋一下而已,是玄武派输了后不服气,碍于面子,自己送上门来的。”

马小知笑了笑,永嘉派长老与玄武派金陵九虎之一的对决,一定让苏州人兴奋不已,这几天苏州城内买输赢的人肯定多如过江之鲫,于是问道:“你是希望买丁长老赢的人多,还是希望买申名高赢的人多?”

王管家:“自然是希望买玄武派申名高赢的人多一些。买丁长老赢的人,赢了钱后,说不定就会同情输棋的人,只有买申名高赢而最后输了钱的人,才会从心里讨厌玄武派。”

马小知摇摇头,王管家想起事情来,果然与众不同,又问道:“不知这次你为何将六大长老统统派了出去?其他四位长老不知去了何处?”

王管家:“我就是要六位长老在江湖上造出声势!别人不是觉得我永嘉派不行吗?我倒要让他们瞧瞧我们究竟行不行。楚王这次的算盘打得很精,玄武派在东,中原龙虎门在北,四川唐门在西,三方围攻我永嘉派。玄武派在明,其他两派在暗,嘿嘿,他以为我们不知道?

吴两峰吴长老这次除了要挑掉泰山派,还要去动一下龙虎门的外围。周长虹、萧不疑、任渭南三位长老嘛,他们将四川唐门在四川外的几个分堂挑了后,这几天应该已经进四川了。”

马小知:“东西南北,六大长老四出,这次肯定会轰动江湖了。唉,只是不知道刘掌门去了何处。”

王管家一笑:“刘掌门自然是在总堂居中策应了。”马小知:“既然你将我看作未来的掌门,那总该让我见见他吧?”

王管家摇了摇头:“不行。刘掌门在中圆丘闭关,概不会客。”马小知:“哦,不知中圆丘在何处。”王管家:“永嘉总堂内,圆丘有三种,大圆丘、中圆丘、小圆丘。小圆丘有十六个,那是长老住的,大圆丘只有一个,自然是掌门住的。中圆丘也只有一个。”马小知:“那是谁住的?”

王管家一笑:“当然是我。所以中圆丘就是那儿。”伸手朝马小知的住处一指,马小知吃惊:“我住的地方?难道那里还有暗室?”王管家摇摇头:“没有。实际上,刘掌门就住在你那间房里。”马小知一楞:“为什么我没看见?难道是我眼睛不好?”

王管家忽然哈哈大笑:“你当然会看不到,因为他根本就不在。”马小知:“你是说,刘掌门根本就不在总堂?”

王管家点了点头:“现在你是第三个知道刘掌门根本不在总堂的人了。以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孙机前掌门。”

马小知:“既然他不在,你和孙前掌门为何还要说他在?难道不怕他生气?”王管家:“就是刘掌门吩咐我们这样说的。”马小知:“那他现在在哪里?”王管家:“他让我们这样说,自然是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行踪。”

马小知叹了口气:“也许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刘掌门这个人?”

王管家:“几年前的争夺掌门大会上,刘掌门力挫总堂二十几位好手,大家都是亲眼所见。”

马小知:“那他为何要藏头缩尾?”

王管家:“你做了掌门后自然就会知道。”

此时在泰山派的总堂内,看上去已有八十多岁的吴两峰长老正站在台阶上欣赏风景。他的胡须头发已经全白,只有声音才能听出他才三十几岁。

吴长老一边轻捻着自己头上的最后一根黑发,一边感慨:“李掌门,这是何必呢?这一手要算出一万多步才能找出正解,以你的功力,再想三天三夜也想不出。你何必白费功夫,非要象我一样熬出满头白发才甘心?”

在他身后,泰山派李入之掌门和三位得意弟子正在竭力思索,丝毫没理会他的话,这一战败了,泰山派就得在大门口挂三天“某年某月某日泰山派输在吴两峰手下”的招牌,本派的荣辱,在次一局,他不能不竭尽全力。

吴两峰长老忽然重新在桌旁坐下,叹了口气:“李掌门,这一招你已经想了大半个时辰了吧?再这样下去,你的时间就不够了。”李掌门一头大汗,却不作声。

吴两峰摇了摇头:“唉,算了。”他忽然拿起棋子,替李入之下了一手:“李掌门,看到没有?应该这样出招。”李入之和身后的三位弟子一起摇头:“怎么可以这样下?如此一来,我们不是要全军覆没,再也没救了?”吴两峰只好也摇头,然后一招一式地替四人拆解起来。直到说了一百多招,李入之和他身后的三位弟子才恍然大悟,很快就欢喜起来:这一下吴两峰倒是没救了!

李入之正想拱手道谢,随即想起自己现在正在和吴两峰对决,不禁又将举起的手放下。

吴两峰替四人拆解完,自己又出了一招,立即将自己的危险解了,李入之倒又陷入了困境。吴两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这招你也是想不出的。算了,还是我来替你下吧。”说着自顾自地下了十二手。十二招后,两方都脱了困。

李入之和身后的弟子却对这十二招摇头不解,吴两峰只好又替他们拆解。到了最后,李入之才发觉只能如此。想到自己终于脱了困,他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吴两峰这时才抬起头来:“李掌门,接下来你应该能快点了吧?”

正文 第十三章 六大长老 (3)

永嘉总堂内,王管家对马小知道:“要做掌门,就得先熟悉这六位长老。吴两峰长老乃是我永嘉求道一派的高手,他与人对决,只求能穷尽变化,找出正解,对输赢倒是毫不在意。吴长老二十六岁时因参研名谱,五天之内,不吃不睡,最后熬得须发皆白,三十六岁的人,看上去倒象是八十多岁。

这次我怕他又犯老毛病,因而临走前对他一再叮嘱,此次应以求胜为主。只是旧习难改,就怕他到时就会忍不住。以他的功力,挑泰山派自是绰绰有余。只是接下来对阵龙虎门第七太保青州分舵舵主方鸣久,让人有点不放心。方鸣久的功力自然不如吴长老,可他为人刁钻,吴长老的宿疾若是发作起来,只怕会被他利用。”

马小知皱了皱眉:“龙虎门?这个名字怎么这么俗气?”

王管家笑了笑:“俗气中往往有大雅。龙虎门这个名字,可是大有来头。约两百年前,天下棋界出了两位神人,一位是中原郑州的范玉亭,另一位则是金陵的周铁山,就连我永嘉当时的掌门也不是这他们两位的对手。

范玉亭当时在北傲视中原,周铁山则横扫江南,当时人称‘南周被范’。又因那周铁山出招势大力沉,虎虎生风,人称猛虎;范玉亭婉转轻灵,矫若游龙,人称玉龙。因而两人又被合称为‘周虎范龙’。

两人三十几岁时,在徐州相遇,于是在徐州西郊的云龙山上大战了十场。为了争那天下无敌的名头,两人都用尽了平生之力,最后平分秋色,各胜五场。那十场对决的棋谱,后来被人称为‘龙虎前十篇’。

两人力战过后,惺惺相惜,最后倒成了挚友。两年后周铁山因得罪了权贵,被人陷害。眼看着就要被逮去官府,以死罪判决,他就潜逃到我永嘉总堂,寻求蔽护。我永嘉当时的掌门害怕祸及本派,不敢收留。他没有办法,只好又逃亡去了郑州,投靠范玉亭。

当时官府对周铁山追捕甚急,范玉亭散尽了家财,也没能开脱掉加在他身上的无端罪名。兄弟情重,范玉亭无奈之下,索性陪着他逃入了深山,一躲就是四年。四年之中,两人在深山中一边著书立说,一边对决自娱。

后来那权贵倒了台,范玉亭的家人就四处疏通,终于替那周铁山洗脱了罪名。周铁山感动之下,就在那郑州安了家,和范玉亭相邻而居。嘿嘿,龙虎皆在郑州,那郑州立即名扬天下,去郑州讨教的棋师自是络绎不绝。天下棋师敬重两人兄弟情深,因而约定,去郑州时,没到城门前就得下马步行。

两人得天下棋师敬重后,索性就势创立了龙虎门。那龙虎门内,到现在还分龙门与虎门。两人后来从山中的对决谱中精选了三十五局,教导弟子,天下人就称那三十五局为‘龙虎后篇’。‘龙虎前十篇’天下流传,那‘龙虎后篇’却是龙虎门的镇邦之宝,只有龙虎门的入室弟子才能研习。

周、范两人逃入深山后,对世上名利早已不再牵挂,对决时也就不计较胜负,只求能各逞其妙,因而那‘龙虎后篇’就奇妙无比。据说龙虎门的弟子每参研一次,功力就能增进一分,倒和我永嘉的入定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范玉亭的义薄云天,马小知心中不禁佩服起来,想起那“龙虎后篇”,又不禁有点悠然神往,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看看这些谱里究竟有什么奇妙。

马小知想起王管家刚才称方鸣久“第七太保”,又有点奇怪,王管家笑道:“龙虎门靠近东京汴梁,自然染了官场习气。只因以前龙虎门有位高手在朝廷中做官时,被封为‘太保’,龙虎门的人以此为荣,就将门内的高手也叫作‘太保’,现在龙虎门内共有太保十六位。只不过龙虎门内高手如云,倒不限于这十六太保。”

马小知:“你派吴长老找那第七太保方鸣久麻烦,难道就不怕龙虎门日后找上门来报复?”

王管家哈哈大笑:“报复?只怕龙虎门门主‘天杀’刘子仙听说方鸣久败了,会高兴得直拍大腿,大夸吴长老干得好!”

马小知不解。王管家笑道:“那方鸣久为人刁钻刻薄,在龙虎门内可谓声名狼籍。龙虎门上下,个个对他厌烦。只因他功力高,再加上朝中有后台,刘门主无奈,只好将他远远地打发去了青州。方鸣久仗着功夫比别人高,平常在龙虎门内不可一世,他输给了吴长老后,不但刘门主,龙虎门内其他的人也会拍手称快。我倒怕他们会埋怨我派吴长老去派迟了。”

没想到方鸣久被人讨厌到这种程度,马小知不禁觉得好笑。

王管家又道:“就连龙虎门的后台楚王,听说方鸣久败了,也会暗中感谢我永嘉派。龙虎门内年轻一代的好手一直在为将来继承门主的位置而明争暗斗,而楚王已有属意之人。可笑这位方鸣久,仗着自己功力深厚,也出来争,居然在棋盘上将楚王属意之人杀败。龙虎门刘门主没法,只得以他年纪偏大为由,将他排除在了未来门主之外。”

王管家笑了笑:“吴长老去将他挑了后,龙虎门上下只怕是一片欢呼。刘门主自然知道我们敲山震虎的意思,不过顶多碍于面子,来信责问一下而已。”

马小知也笑了:“这倒是个现成的便宜。”

青州的酒楼上,须发皆白的吴长老飘然而出,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酒楼上,方鸣久坐在桌子前,一句话也不说,他身后龙虎门的弟子则个个幸灾乐祸。刚才他败了后,吴长老将他中间的三十几招批了个体无完肤,引得酒楼上的龙虎门弟子大笑不已。直到他已经恼怒,众弟子才停了下来。

方鸣久望着面前的棋盘,发呆良久,不知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艺不如人,还是在思索自己做人为何如此失败。

正文 第十三章 六大长老 (4)

这天信鸽飞来,王管家看了信后,不禁哈哈大笑:“苏州城内的玄武派弟子四处宣扬,说高万峰的二徒弟一定会赢。现在苏州城内,五个人中有四个是买申名高赢。丁长老对此倒颇有抱怨。哈哈。”

马小知心中一笑:玄武派这一招实在太烂,苏州人输了钱后,不但会把火发在玄武派身上,而且会觉得玄武派弟子都是说大话的人,火气发完后就会没有,看法却能一直保持。

马小知坐在亭子中,看着被王二、王三细心照料着的曹杰,一边听王管家说话,一边想着四川的情形。

永嘉派的长老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狠脚色,现在三位长老齐入川蜀,四川现在究竟怎么样了?王管家把三位长老一起派到四川,如此浓彩重笔,自然是要将四川唐门一举剿灭了。

王管家却笑着摇了摇头:“一举踏平唐门,不能靠一朝一日之力。唐门在蜀中已久,可谓深入人心。再加上这十几年来,外界棋师去四川挑战,都被蜀中霸王、奉旨饶天下先的唐天雄杀得大败,因而蜀人都以为唐天雄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如果我没有记错,天下高手没去动四川唐门,应该有四年了。我这次让三位长老一起进蜀,就是要在蜀人中引起震动,让他们知道天外还有天。把他们心中的常理打破后,将来对唐门动手才会容易。”

险关剑门!

三队人马慢慢地过了这座天下第一雄关。三位领头之人互相对笑了一下,然后分头而去。一位朝南,一位朝北,另一位则居中。

永嘉总堂内,马小知站在亭中,欣赏着前面湖泊中的水纹,王管家这时在他身后道:“南面的那位是周长虹长老。周长老为人老成,是我永嘉正统派的绝顶高手。我永嘉正统一派,出招时以稳妥见长,十分讲究分寸,擅长用最普通的招式对付最凶险的局面,因此有些高手输了后,就会觉得莫名其妙。

北面的是萧不疑长老。萧长老以前是个书生,和你倒有几分相像,只是他愤世嫉俗,脾气中狂气就多了些,他是力战派的,人称‘狂夫’。中间的那位则是任渭南长老,任长老是求道派的大家,为人城府很深,故而以前我和孙前掌门有让他接承我永嘉掌门之意。”

马小知看着湖水,笑了笑:“不知六位长老中,谁的功力最深。”

王管家:“六位长老的功力都已通天,彼此之间相差甚微,六人都去过皇城,都是金殿棋士。不过若真的区分高下的话,西面这三位长老要略微强一些。”

马小知:“那这三人又是谁最强?”王管家摇了摇头:“不知道。三人曾经比试过六回,每回都是十场大战。可每回都是平分秋色。”王管家说完又笑了笑:“你不必担忧六位长老,要做掌门,只要胜过总堂内年轻一代的棋师就可以。”

马小知忽然哈哈大笑,王管家十分不解:“不知什么事这么好笑,难道是老夫说错话了?”马小知一边笑一边摇头:“你是老狐狸,怎么会说错话?至于我笑的事,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我敢保证,你要是知道我为什么笑后,说不定笑得比我还要厉害。”

王管家立即闭上了嘴。别人不想说的事他从来不去问,因为他要是想知道,别人即使不说,他也有法子。

马小知忽然十分好奇:“王管家,你的功力比起六位长老来,是高还是低?”王管家脸上忽然有讽刺之意:“以前任长老陪我去相州,在一位富商家遇上两位当地的棋师下棋。当时一位棋师形势万分危急,我随便指点了一招,立即让他反败为胜。后来相州人都说我功力深厚,应该不在任长老之下。”

马小知:“那你和任长老究竟又是谁高一些?”

王管家一笑:“当然是他。”

马小知:“你们对决过?”

王管家大摇其头:“绝对没有。有一回我忽起雅兴,想和任长老对决,但任长老立即朝我拱了拱手,没有下就认输了。”

马小知:“那你还说他高?”

王管家忽然大笑:“当然是他高。因为我根本不会下!嘿嘿,让任长老和一个根本不会下棋的人对决,除非是刀架在他脖子上。

就是因为不会下棋,所以我才特别喜欢你。当我听说一个根本不会下棋的人赢了玄武派金陵九虎之一的陈千响后,对你的好奇心一发不可收拾。后来看棋谱时,我一边看一边笑,大笑过后,对你更是敬佩有加。只怕那时我就有了把你抢来做掌门之意。”

马小知忽然有点尴尬,自己巧饰万端,最后还是没能逃得过这只老狐狸的设计,不过心里对这只老狐狸倒有了好感。他忽然奇怪:“既然你不会下,为什么随便指点别人,别人就能赢?”

王管家嘴角微露笑意:“碰巧而已。”马小知一想,不禁也笑了起来。王管家道:“两位棋师见天下闻名的任长老都对我十分尊敬,心里就认定我的功力一定高不可攀,那我指点的招式也一定是高招了,于是被我指点过的棋师就有了信心。为了不让我小瞧,他就竭力思索后着。嘿嘿,他一用心,妙招自然就被他想出来了。所以不是我在帮他,而是他自己帮自己而已。

至于那位败了的棋师,见高手指点过对方,心里立即就慌了,就以为自己必败无疑。他都觉得自己会败,那怎么还能赢?嘿嘿,他则是败在了自己的手上。”

马小知不禁点了点头,王管家虽然不懂棋,不过对人倒是很懂。

王管家忽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见马小知不说话,王管家就继续道:“我是想告诉你,我命由我不由天!你觉得做了掌门对以后的仕途不利,嘿嘿,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看,外界有利与不利之势,只是因为你觉得有利,它才会真正的有利,你觉得不利,它才会真正的不利。只要你用心做,不利之势有时反而会对你有利。”

马小知一楞,这个老狐狸,居然见缝插针地给自己上课。

这时一只信鸽从西面飞了过来,王管家对马小知笑了一下:“四川那边应该有结果了。”

正文 第十三章 六大长老 (5)

细雨霏霏,微风轻拂。

蜀州城大富翁黄子善豪宅内的客厅里,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了。在这样闷热的夏天,能吹到这样的凉风,真是上天的恩赐。

黄大老板的客厅非常大,最少可以坐上一百多人。黄老板此时正在心中默默感谢替自己造客厅的工匠。客厅造好后,那个姓刘的工匠头头曾经对黄老板说过:“黄老板,别看我是替你按坐一百多人造的,不过即使坐上一百五十人,照样不会显得拥挤。我请的这位王老师傅,以前可是在皇宫里造金殿的,这个客厅,就是他替你布的局。”

黄老板看着坐在客厅里的近两百号人,心里不禁夸了一句:妈的,替皇上造过宫殿的人就是不简单!

窗外的细雨声音非常小。可让黄老板奇怪的是,客厅里虽然有近两百人,但自己照样能听得清雨声。黄老板感慨了一下,立即又将心思放到了客厅中央的棋局上。

永嘉派传功长老周长虹与唐门蜀州分堂孙堂主的对决,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到的。有些人一辈子可能只听说过周长虹长老的名头,而没看过他人,至于亲眼看他与人对决,就更别想了。因此一听到周长虹将与孙堂主在黄子善家对决,蜀州城内的头面人物立即拥进了黄子善的家,就连知州钱大人,也亲自登门,请黄老板为他留个位置。

黄老板觉得十分有面子。

棋局已经结束。早已闻名天下的周长虹长老端坐在椅子上,表情依然没有变。黄老板发现,从开局到现在,这位名声如雷贯耳的周长老一直就没动过,开局时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甚至连上下嘴唇之间的缝隙也是一直一样!

唐门蜀州分堂孙堂主坐在桌前,不停地搓着大腿。看着眼前的局势,他的心中一片茫然。刚刚开始对决时,想到对手是永嘉派六大长老之一,孙堂主还十分谨慎。可过了几十招后,他心中却笑了:这位周长老出招平平无奇,和一般的棋师没什么区别,原来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从六十招开始,孙堂主审时度势后,就发觉自己已经占了上风。笑容从他心里跑到了脸上一些。这种微微的笑容一直保持到了两人出完最后一招。孙堂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最少可以赢这位名满天下的所谓高手一个子。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名声大振,孙堂主嘴角的笑容又多了些。

孙堂主的心情非常好,当棋正宣布周长老赢了时,他实在忍不住,终于开怀大笑了起来。就在他准备站起来对大家拱手,说些承蒙大家抬爱的感谢话时,才想起刚才棋正说的是周长老赢。

究竟是怎么回事?孙堂主心中一片茫然。

客厅里的人见他听说自己输了后,还开怀大笑,个个奇怪,随即就有人佩服起他的雅量来,有人在心底暗夸:没想到孙堂主平时小鸡肚肠,可上了大场面后,居然能如此豁达!看到他随后脸色茫然,夸的人又暗中叹了一口气:本性难移,孙堂主毕竟还是露了馅。不过孙堂主接下来的话让众人更加吃惊,只见孙堂主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十分奇怪道:“咦,怎么回事?不是我赢吗?”

周长老这时才笑了一下,和自己对决,输了后还觉得自己赢的,这样的棋师实在太多了。虽然他涵养好,可每到这时,他总会忍不住笑一下。他同时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唉,如果孙堂主的反应和别人没什么两样的话,按照他现在的这种心情,等一会儿他还要哭一下。

旁边的两个棋正听孙堂主这样说,立即急了,为了显示自己公正,两人当着孙堂主面又重新算了一次。孙堂主这才相信。

孙堂主的心中顿时觉得万分委屈,就象是被别人冤枉了一样,又象是一个小孩,手中的糖忽然就被别人抢走了。

连孙堂主自己也不相信,就在众人正准备恭喜周长老时,他居然忽然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劲风疾吹。汉州的西城楼上,有人忽然大喊了一声:“杀!”激昂的声音随风传得很远。

知州胡汝亮大人看着正坐在城楼上的永嘉派萧不疑长老,心中有点高兴,没想到自己在汉州为官,也能看到绝顶高手的对决,真是一件幸事。想起萧不疑以前在东京汴梁皇城内的金殿上与龙虎派的长老对决时,自己还在京城为官,他不禁又有点感慨。

胡知州在心中默默盘算:究竟谁会赢?四川唐门向以砍杀见长,与萧不疑对决的唐门汉州分堂堂主刘万夫杀功自然是一流,以他的功力,做唐门长老已是绰绰有余,据说只因挪用了总堂的银两,才被贬来汉州。而萧不疑是永嘉总堂六大长老之一,也是一个天杀孤星。

两柄利斧相遇,谁会更锋利?

萧不疑喊杀过后,对决终于开始!

胡知州已命人在城墙上挂起了巨大的棋盘,几乎和城墙差不多高。这是胡知州命木工连夜赶制的。城墙下看棋的此时已有万人,大家或坐或立,都盯着城墙。

才过了十几招,刘万夫堂主已开始进攻!只见城墙上,星星点点的白色暗器纷纷向黑方营地射了过去。众人都以为萧不疑会出手,谁知他不为所动,只顾建房架屋,毫不理睬,刘万夫的暗器倒被他收去不少。

九十多招后,萧不疑建好了营盘,终于出手了!

此时城墙上,忽然出现了黑、白两条大龙,黑色长龙尾巴下方,一条白色的小龙正露出利齿,伺机而动。

白龙离黑色的大龙虽然很远,可黑龙忽然怒吼一声,萧不疑随即出手,抛出一根细线。众人心中不禁疑问起来:难道靠这样一根细线,就能绑住身体粗壮的白龙?正疑惑间,细线已勒入白龙的身体。

白色巨龙忽然暴怒,猛地腾空而起,奋起千钧之力,眼看着就要将细线绷断。众人不禁提心吊胆,可那细线立即越来越粗,变成了一根牢固的绳索,并且越箍越紧。

城楼上的刘万夫堂主此时终于出汗。

正文 第十三章 六大长老 (6)

刘万夫无奈之下,只好祭出狠招。只见棋盘上的白龙怒吼连连,不停地撕咬,想要摆脱黑龙的掌握。在白龙左冲右突时,黑龙昂首长啸,张开巨口,一嘴咬住白龙的头颅,好似要将它生吞活剥了一般。

白龙身上的绳索这时勒得更加紧了,眼看着就要将白龙勒成两半。

城墙下看棋的一万多人见城墙上挂的巨型棋盘中黑白两条巨龙奋力争斗,几乎个个都感觉到了两条不停扭动着的巨龙身躯里的怒火,每人都看得胆战心惊。

见自己就要被制住,刘万夫堂主无奈之下,只得围魏救赵,出动黑龙尾巴旁的白色小龙,那小龙一口咬在黑龙的脊梁上。黑龙负痛,猛地摆动龙尾,狠狠地抽在白色小龙身上。小龙被打倒在地后,黑龙用尾巴将他死死地按住。

城楼上的知州胡汝亮大人站在棋盘旁边,看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见萧不疑长老与刘万夫堂主杀到激烈处,眼睛都有点红了。两人虽然都静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可身躯都在不停地振动,仿佛体内都充满了暴怒之气。

看着棋盘上的闪电雷鸣,翻滚着的厮杀,胡汝亮大人心中暗叹了一声:真是无声胜有声啊!

两人交手到一百八十多招时,黑色的绳索终于将白色大龙硬生生地勒成两半,萧不疑这时哈哈大笑,连呼痛快。刘万夫额头上的汗却滴了下来,自己的小龙被对方制住,眼见活不成了,大龙又被砍成两截,要想求活,原来的龙尾上必须再生出新的龙头,原来的龙头下必须生出新的龙尾,可在萧不疑昂首怒吼的黑色巨龙身旁,自己哪里能得手?

萧不疑只要再出狠招,自己通盘就会一个子也活不下来,如此惨败,传了出去,自己日后只怕再也没脸见人了!刘万夫越想越怕。

就在这时,萧不疑盘上的黑龙仿佛忽然打起了盹,对白龙不管不顾起来。见萧不疑连出缓招,刘万夫再也不多想,立即抓住机会,先让断为两截的大龙就地疗伤,求活之后,又将黑龙身旁的小龙救了出来。

见萧不疑后来废招连连,再也没有了上来时狂怒的气势,知州胡汝亮大人不禁直摇头,白棋全活后,在地盘上占了便宜,如此一来,萧不疑就要输了。

两百四十多招后,萧不疑忽然停手,然后笑了起来:“不用下了。刘堂主,你赢了。”

刘万夫心中连呼侥幸,同时又不明白:萧不疑前后判若两人,以他的功力,绝不会如此虎头蛇尾的。旁边的低手看不出来,刘万夫心中是明白的,他不禁一脸疑色。

萧不疑忽然笑道:“刘堂主,原来你不是蜀人。”

刘万夫心中疑惑:萧不疑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于是道:“在下原是梧州人士,以前唐门主去梧州游玩,见在下是可造之才,这才将在下收入了唐门。”

萧不疑却道:“两年前,在下云游至宜州,听说了一件事。三年前,宜州全境遇灾。因官府里公文来往迟缓,朝廷的救济之粮迟迟发不下来。州里的救济之粮本来就少,又被官吏层层盘剥,到了灾民手里的,就寥寥无几。宜州当时有五万多人流离失所,眼看着就要饿死。

蜀中唐门的一位棋师那时正好回家省亲,路过宜州。看见如此惨状,他心中就老大不忍,可他身上又没有多少银两,无奈之下,只好先放下正等他回家的父母,重回蜀中,求唐门主开恩,拿钱出来救济灾民。

据说唐门主当时倒有此心,可念及官场惯例:唐门若是捐钱,反倒显出那宜州官员救灾不力。出了钱,反倒被人心中诟骂,唐门主心算功夫一向惊人,这种傻事,他自然不会做的。

本来门主有令,这位棋师是不敢不遵的。可他想起灾民的惨状,心中戚戚难安。无奈之下,他竟然置自己前途于不顾,假传唐门主之令,从唐门总堂内支出了一万多两银子,然后去外地买了粮食,雇船运到宜州。

靠了这些粮食,宜州五万多灾民才活了下来。灾民当时对那棋师自是感激万分,可那棋师救完人后,连姓名也没留下,就悄然走了,真是难能可贵。宜州人念及此人恩情,后来纷纷出钱,替那棋师建了庙宇,直到现在,香火还十分旺盛。

可那棋师,因回家晚了,被父母骂作不孝,又因挪用了总堂银两,被同门兄弟笑骂为贪财。本来以他资历,在唐门内做一个长老绰绰有余,可因了这件事,他却只能做一个远僻之地的堂主。他却笑骂由人,不去解释。这份心胸,在下真是敬佩万分。”

刘万夫堂主听人说起自己的往事,不禁默默无言,同时心中明白了萧不疑刚才棋盘上的用意。知州胡汝亮心里却在不停地猜测:难道萧不疑说的这个棋师,就是刘万夫堂主?

萧不疑又道:“在下在宜州听说此事后,心中对此人十分佩服,心想如此善行之人,怎可让他堙没无闻?于是多方暗查,最后终于让我知道了此人是谁。可想到此人既然不肯明言,我若说了,倒违了他的美意。

当时在下心里觉得十分难办:若不说出此人姓名,则无以劝谕世人,再说行善之人,怎可没有善果?可若说了出来,又违了此人本意。无奈之下,在下心中只好暗暗发誓,以后若有机会,定然暗中报答,方能遂了我此生之愿。”

听萧不疑将这件往事娓娓道来,城楼上的人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见刘万夫默默无语,萧不疑笑道:“我永嘉总堂三位长老此次大举前来,乃是为了报复唐门主以前暗助玄武派。我与其他两位长老已经议定,一定要挑了唐门二十六处分堂,方能歇手。没想到在下在汉州却败在了刘堂主手下,在下倒也败得心服口服。只是其他分堂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刘堂主,你赢了我后,定能天下扬名。”说完哈哈大笑。

城楼上的众人见他败了,还如此豪气,有的不以为然,心中大骂他欺世盗名,有的却十分佩服。

临走时,萧不疑又对刘万夫道:“刘堂主,你生性平和,砍杀之风,于你不合。你功力不能大进,原因即在于此。若你愿意,日后可来我永嘉总堂,我推荐你去与我永嘉任渭南长老切磋切磋。”

所谓切磋,自然是传刘堂主功夫了。那些尚未明白过来的唐门弟子,见他输了,还评点刘万夫堂主,心中都是不服。那些明白过来的人却对萧不疑佩服万分。

萧不疑却不理会众人,当时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正文 第十三章 六大长老 (7)

绵州报恩寺内,方丈慧远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今天全寺上下,居然没一个僧人做功课,木鱼不敲了,经也不念了。他最痛恨的还是自己,因为今天就是他自己带头不做功课的。慧远大师看着前面的棋盘,一边看,一边自责。可棋盘左边的永嘉派长老任渭南一出招,他立即就将自责什么的全部忘光,心里开始盘算任长老这一招有什么样厉害的后着。

报恩寺里收香火钱的僧人心中一边高兴,一边大叹自己运气不好。此时寺内已是人满为患,那门前挂的巨大棋盘前,早已是人山人海。来报恩寺的人看棋时,倒也没忘了布施。几个收钱的僧人忙得手脚不停,装钱的袋子已经满了好几个。今天一天收到的钱,居然比以前几个月收到的还要多。几个僧人眉开眼笑之余,想起不能看棋,不禁个个摇头。

唐门绵州分堂韦堂主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心中暗暗着急,自己这边沙漏里的沙已经流了一半,可任渭南那边,似乎还是满的。这也难怪,韦堂主只要出招,旁边的棋正还没来得及将任渭南的沙漏翻过来,任渭南的子已经落下。

韦堂主心中暗恼:任渭南是在利用自己想棋的的时间想棋!自己在苦苦思索时,任渭南已经将自己的下一步全想好了。虽然心中恼怒,韦堂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谁叫自己利用不到他的时间?想到自己的每一招都被任渭南算得清清楚楚,就象是走夜路时,漆黑的前方总有一把锋利的刀子在等着自己往上闯一样,韦堂主心中不禁害怕。

韦堂主向来以杀别人大龙出名,棋局终了时,别人盘上的棋子往往已经没了几个。可今天,他却觉得力不从心,好像手脚已被任渭南捆住,任自己如何挣扎都不行,一身的力气就是没地方使。

今天一开局,韦堂主就挥起大斧,一边怒吼,一边开杀。可任渭南仿佛撒出了柔软的丝带,那丝带迎风在空中飘舞,韦堂主不是砍了个空,就是砍了上去,什么用也没有。大斧砍上去后,那丝带只是一沉,反而立即卷住了斧子。

任渭南的丝带好似有了灵性,卷住斧子后,立即从斧子上伸出头,一寸一寸地缠住了韦堂主的手脚。丝带虽然柔软,可任凭韦堂主怎么绷也绷不断。韦堂主心中狂怒不已。

任渭南看着眼前满面通红、已经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的韦堂主,不禁收起了笑容。刚才韦堂主觉得自己使出了一手妙招,抬起头朝他得意地笑了一下,他这才回敬了一个笑容。现在韦堂主身陷困境,自己要是再有笑意,那就含着取笑别人的意思了。

尊敬对手,是任渭南长老一向的做法。

任渭南长老衣着华贵,每次伸手出完招,他都要顺势回手,将衣服上起皱的地方抚平。注重仪表,乃是任长老另外一种一向的做法。在他眼中,仪表端庄,就是对别人的另外一种尊敬。看着前面韦堂主千折百皱还有三个小污点的衣服,他心中微微摇了摇头。

此时的盘上,韦堂主的一块大棋已被任渭南紧紧地困住,若不冲出,只能等死,可冲又冲不出去!韦堂主浑身烦躁,急火攻心,暴怒之下,他猛地一声怒吼:“嗨。”胸中怒火化作一股红气,终于喷薄而出!韦堂主顿觉浑身舒泰,甚至觉得手脚也得了自由。只是舒服过后,他却趴在桌上,昏死了过去。

众人见韦堂主口喷鲜血,顿时个个惊慌。任渭南看着自己衣服上溅到的血滴,不禁皱了皱眉,不过想起韦堂主此时已有性命之忧,他再也顾不得这些,赶紧命人施救。报恩寺中顿时一片忙乱。

永嘉总堂内,王管家看完信鸽带回的信,不禁大笑着对马小知道:“三位长老已经连挑了唐门二十六处分堂!川蜀大震!三位长老的棋谱在蜀中已是洛阳纸贵,卖到四十文一本了。”写信的人仿佛猜透了王管家的心事,立即在后注释:唐门门主唐天雄的棋谱乃是三十文一本。

王管家点了点头,显然对写信的人非常满意。

王管家随后笑道:“唐门在蜀中有五十一座分堂,三位长老已经将他们一半的堂主打败了,”笑完他看了看信,立即啊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道:“萧长老怎么可能会输?”随后就在信上看到了刘万夫的名字,他想了一下,忽然大笑:“萧长老果然不愧是大好男儿!果然不愧是狂夫!居然敢拿此事去做人情!这一次这个刘万夫终于能名扬天下了。”

见马小知疑惑,王管家就将刘万夫救灾的事解释了一番,然后道:“当时萧不疑长老还是托我打听的此事。”马小知心中点了点头,代人报恩,这位萧长老倒真是一位真丈夫。

想到三位长老在蜀中大出风头,马小知心里不禁向往。王管家看了看他的脸色,不禁一笑。他看完了信,又对马小知道:“三位长老现在已到了唐门的总堂,萧不疑长老前几天力斗唐门总堂四位长老,已一一赢了。现在三位长老正在唐门总堂等唐天雄和唐门现任门主江星标的消息。如果三天后还没等到两人,三位长老就准备回来了。”

马小知哦了一声:“你是说唐天雄不在蜀中?”

王管家一笑:“他带着现任门主江星标前一阵子去了龙虎门,后来又去了京城东京汴梁。”

马小知:“你不会是趁着他不在,才让三位长老去捡现成的便宜吧?”

王管家又是一笑:“你为什么不说是他听到三位长老入蜀,吓得跑去别处避难了?”马小知心里摇了摇头,不知王管家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又一只信鸽飞来,不过这次是从东方。王管家看了信后,忽然哈哈大笑,笑完才对马小知道:“丁云江长老在苏州已经打败了玄武派的申名高。”马小知心中奇怪:这本是预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笑的?

王管家嘴角依然满是笑意:“苏州城内听信玄武弟子的话买申名高赢的人,输了钱后不服气,昨天晚上围攻了玄武苏州分堂。今天早上从玄武苏州分堂内清理出来的石块,足足有两马车。”马小知不禁也是一笑:玄武派这次丑出大了。

正文 第十四章 红粉佳人(1)

三天后,信鸽从西方飞来,王管家看过信后不禁一笑:“唐天雄看来是回不来了。周长虹、任渭南、萧不疑三位长老已经从四川打道回府了。此次我永嘉总堂六位长老齐出江湖,天下已经轰动,沿途定然有不少官员、名流宴请,六大长老只怕会回来得晚一些。”

马小知哦了一声,既然已经没什么热闹看了,他也就不关心。看着正在入定、一直盯着棋谱看的曹杰,他忽然想起来,丹娘怎么现在还没到?这几天心思全在六大长老身上,倒把这事给忘记了。

按理说丹娘一听曹杰出事,应该心急火燎地往这边赶才对。而云娘听说曹杰出事后,肯定立即就会联想到自己,一定会跟着丹娘一起过来的。想起云娘,马小知心中立即升起一股柔情,于是对王管家道:“你能不能问问杭州分堂,曹杰的娘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

王管家笑了笑:“她已经到了很多天了。还不是一个人,是和她姐姐一起来的。马公子,那位姐姐云娘,应该是你的妾氏吧?我已经安排她们住下。两人成天向服侍她们的仆人打听你和曹公子的情况,急着要见你和曹公子。”

马小知大急:“你怎么不和我说?”

王管家摇了摇头:“告诉你也没用。你现在还不能见她们。”

马小知心中不禁有气,想到在王管家这样的老狐狸面前,生气也没什么用,于是一笑:“为什么?难道我被你囚禁了?”

王管家一笑:“当然不是。”随即夸道:“马公子,你跟在我身边,倒也学了不少,生气时都会笑了。恩,沉稳多了。我以前还担心你性子太活,改不过来呢。”见马小知不作声,王管家又夸:“恩,确实长进了。”然后叹气道:“唉,既然马公子急着想见她俩,明天我就请她们过来。马公子就再忍一天吧。”

想到云娘就在总堂,马小知恨不得立即就要见到,可又不知道她们住在哪儿,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马小知起床后,忽然发觉情况有点不对:圆丘内一个人也没有,王二、王三、王管家都不在,往常他们应该在忙碌才对。就连曹杰也没了踪影。早饭倒是已经放在桌上。马小知洗漱完毕,一边吃早饭一边想:王管家这是搞的什么鬼?

吃完早饭,走出圆丘,马小知站在门口,朝四周看了看,依然没看的他们的身影。当他朝不远处的湖边亭子看时,才明白了王管家的心思。

亭子里有个美女!正是王管家送给他的那张画上的美女!

那位美女的身边还有两个服侍的丫鬟。看见马小知过来,两个丫鬟立即识趣地走开了。

马小知到了亭子边,仅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难怪王管家说画画的画师觉得没将她的美全部画出来,确实,真人比画上的美多了。

云娘的美,美在性感温柔上。素素的美,美在青春、俏丽、野蛮上。这位美女的美,却是美在异常妖艳上。一眼,仅需一眼,她就能让男人产生强烈的冲动。

看到马小知,她回眸笑了一下。她的笑容带有一种凉凉的温和,这种温和立即将她那种让男人强烈冲动的美隐藏了起来,只留下一些暗示,这种暗示在告诉马小知:她的那种美只会对一个人完全绽放,那就是她的爱人,而绽放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床上。

马小知飞快地扫描了她一下,立即得出了她的全息图像。她的胸脯在薄薄的轻纱下时隐时现,虽然看上去已经很丰满,但从抹胸绷得很紧来看,应该比看上去的要大上一圈,皮肤很嫩,手摸上去一定不会滑,因为会被粘住,随即就会有强烈的yu望。她还有一双曼妙的腿。不知道不穿衣服是什么样?马小知赶紧打住。

难道她真的是王管家说的会嫁给永嘉派未来掌门的女人?

马小知在亭子里坐下后,美女朝他又是一笑:“马公子,别来无恙?小女子玉卿,给公子请安。”马小知一楞:“你认识我?”玉卿一笑:“以前我就听过公子的名号,前一阵子,在听风阁内,这才得见公子尊容。”

听风阁?马小知想,那不是传功长老周长虹议事的地方吗?自己只去过一次,当时自己制住了八齿刮骨刀李占我,将玄武派的徐行远、陈千响和几个小帮派的头头耍了个够,可当时自己没看到她啊。

见马小知疑惑,玉卿笑道:“开始时我是躲在屏风后看的热闹,后来我又冒充童仆出去倒茶。故而公子没有察觉。”

马小知哦了一声,心想当时自己骂了不少难听的话,这位美女不会见怪吧?早知道她在场,自己说话就注意点了。

谁知玉卿这时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马小知见她笑起来时玉体轻摇,有说不出的风liu之意,顿时看得傻了。直到玉卿笑完,他才想起来问:“不知小姐何事觉得好笑?”

玉奴道:“我又想起马公子你当时耍他们时的样子啦。当时那个四海帮的冯帮主,哈哈,哈哈,真是好笑,笑死我了。”

马小知想起冯帮主给自己磕完头后,自己又立即将事情翻了过来,说李占我并没答应自己和别人赌命的事来,想到当时冯帮主顿时气得昏了过去,而那些小帮派的人立即开始反水,自己不禁也觉得好笑。照此看来,自己当时说的那些骂人话,玉卿姑娘倒是没怎么介意,这才放心。随即又想到:王管家送那张画给自己,正是那天后的第二天,难道玉卿姑娘因为那次,看上了自己?可王管家又说她非永嘉派掌门不嫁,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卿这时忽然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特别是冯帮主朝你磕过头后,你忽然将整个事情翻了过来,然后再将翻过来的事又翻了过来,当时那些人,哎哟,笑死我了。当时要不是我使劲憋住,又叫丫鬟捂住我嘴,只怕你们在外面的人也听到了我的笑声。”

马小知见她笑时胸脯抖动,媚态丛生,春guang四射,顿时看得痴了。玉卿姑娘这时一边笑一边问马小知道:“马公子,你说李占我大家当时究竟有没有答应你和人家赌命啊?”

马小知赶紧恢复成常态,老老实实地道:“当然没有答应。”

“那你就是骗他们的了?”

马小知有点不好意思:“当然。”

玉卿姑娘不禁又笑了起来。笑完后,她才对马小知道:“马公子,我们来下盘棋吧。

正文 第十四章 红粉佳人(2)

马小知一楞:下棋?难道玉卿这样惹火的尤物也会下?

玉卿咯咯娇笑:“马公子,不要小看了玉卿。只怕我的功力不在永嘉派各地的分堂堂主之下呢。”

马小知想:不会是王管家派她来测试自己的吧?嘿嘿,王管家越是想知道自己功力有多深,就越是不让他知道!他不是老狐狸吗?看他还有什么招。再说,美人当前,只和她下棋未免太浪费了吧?虽然王管家对自己说过,她非永嘉派掌门不嫁,但自己最好先得到她的心再说。

想到这里,马小知笑了一笑,忽然问道:“玉卿小姐,你说,树上有十只鸟,一箭射下来一只,树上还有几只鸟?”

玉卿小姐倒是一楞,心想马公子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来,这种问题,小时候在家母亲就问过自己了,于是笑道:“当然是一只也没有了。”

马小知:“那桌上有五只苍蝇,一苍蝇拍子拍死两只,桌上还有几只苍蝇?”

玉卿小姐又是一楞,猜不透马小知为什么老是问这些简单的问题,于是笑了笑:“当然也是一只都没有了。”

马小知微微一笑:“错!”

玉卿小姐更是一楞,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错,就娇媚地看着马小知。马小知笑道:“两只。”玉卿小姐大楞:“为什么?剩下的苍蝇不是受了惊吓,全飞走了吗?”

马小知一笑:“死苍蝇是不会飞的。”玉卿小姐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马小知趁热打铁:“你说鱼缸里养了五条金鱼,死了两条,还有几条?”玉卿小姐立即笑道:“两条。”马小知摇了摇头:“错!”玉卿小姐回过味来,笑道:“三条!”谁知马小知还是摇头。玉卿小姐顿时不解。马小知笑道:“五条。”玉卿小姐疑惑道:“那两条不是死了吗?”马小知点了点头:“是死了。不过我是问有几条鱼,没说要分死活啊。”

玉卿小姐这次笑得更加厉害了。

脑筋急转弯套餐问完,马小知立即换了招式:“从前有一个读书人,生了一个傻儿子,有一天,县令要到他家来玩,读书人怕儿子出丑,就教了儿子几句话。

假如县令问你,门口两棵大树怎么不见了,你就说‘年成不好,卖掉了。假如县令问你院子后面的竹园怎么没有了,你就说‘兵荒马乱的,给糟蹋掉了’。读书人又在墙上写了一首小诗,然后对儿子说,县令要是问你这首诗是谁写的,你就说‘这有啥希奇,我家一代出一个’,意思是一代出一个诗人。”

玉卿小姐不明白马小知是什么意思,只好脸带娇笑不语。

马小知立即开始甩包袱:“过了几天,县令来了,读书人正好出去了,傻儿子就出去迎接。县令见了傻儿子,就问:‘你爹呢?’傻儿子想起他爹教的第一句话来,就道:‘年成不好,卖掉了。’”

玉卿小姐受到包袱的袭击,一楞之后,随即捂着嘴笑起来。

马小知自然是再接再厉:“县令当时一楞,顾着礼节,不好说什么,只好又问:‘那你娘呢?’傻儿子就道:‘兵荒马乱的,给糟蹋掉了。’”

玉卿小姐笑得还没停下来,就遭到第二个更加好笑的包袱的袭击,这次她笑得腰都弯了下来,玉背立即平呈在马小知眼前。她的背晶莹雪白,玲珑有致,虽有一层薄薄的轻纱遮着,但更添诱惑。

马小知立即将最后一个包袱抖出:“县令这时再也顾不得其他,气得骂道:‘你真是个傻子。’傻儿子却说:‘这有啥希奇,我家一代出一个!’”

玉卿小姐这次笑得差点跌在地上,她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抓住马小知的手臂,这才没有倒下去。她的手柔软如绵,马小知只觉得一阵阵电流从自己的膀子上传了过来,舒服之余,心中不禁大乐:脑筋急转弯加笑话这一招,真是灵丹妙药啊!脑筋急转弯得到她的尊敬,笑话得到她的好感,两招齐出,真是无坚不摧!

这时一个小丫鬟送水果过来,见小姐笑成这样,奇怪道:“小姐,你和以前不同了啊。今天笑了这么多次。”玉卿听她提起以前,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见玉卿小姐脸上的笑容快要消逝,马小知心想:难道她以前很少笑?不行!这时绝不能让她受消极因素的影响,以免于自己不利,于是立即道:“玉卿小姐,有兄弟两人,长得非常像,他们是同一个娘生的,又是同时生下来的,却不是双胞胎。你说为什么?”

小丫鬟立即在旁边道:“我知道。是同月同日,但不是同年!”说完,看着马小知,希望得到夸奖。马小知一笑:“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小丫鬟高兴得一蹦一跳走了。

玉卿小姐这时才道:“不对吧,你不是说同时了吗?怎么会不同年?”

马小知点了点头:“自然是不对。不过她这么小就出来做事,很不容易,能让她开心就让她开心一下吧。”

玉卿小姐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想到马公子心地这么善良。”马小知一笑:“玉卿小姐,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同父不同母?”

“不对。”

“难道是一男一女?”玉卿立即觉得不对,自己摇起了头。猜了七八回,她还是没猜出,只好求援似地看马小知。

马小知假装不懂,还是一个劲地问:“怎么回事?”玉卿只好主动道:“马公子,我猜不出,你还是告诉我吧。”马小知就在等她这句话呢,于是道:“告诉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以后能不能不喊我马公子,而是喊我小知哥哥?”

玉卿小姐一楞,随即明白了马小知的意思,不禁羞得低下了头,脸上也飞起了红晕。马小知心里倒是一楞,玉卿小姐的骨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风liu之意,这样的女子,应该热情奔放才对,怎么也遇上这样一点小事就会害羞?转而一想,随即明白:封建礼法害死人啊!束缚了人性啊!

不过玉卿小姐的害羞倒有一种欲拒还迎的味道,马小知被诱惑得身体立即有了反应,他赶紧忍住,然后和玉卿小姐开玩笑道:“不这样喊我就不说是怎么回事哦。”

玉卿挣扎了一会儿,只得含羞带怯喊了声:“小知哥哥。”马小知含笑点头,立即得寸进尺:“以后你就这样喊我,好不好?我也叫你玉卿妹妹。”玉卿小姐想了想,低着头含笑答应了,随即补充道:“不过在人前我还是喊你马公子。”马小知连恩了几声,心中却高兴得打了个响指:搞定!

这时他才对玉卿小姐道:“玉卿妹妹,之所以不是双胞胎,乃是因为他们的老娘一胎生了三个!”玉卿小姐又捂嘴笑了起来。

正文 第十四章 红粉佳人(3)

接下来,马小知脑筋急转弯与笑话双管齐下、协同作战,引得玉卿小姐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不停地喊“小知哥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吧。”

小半个时辰下来,两个人已经哥哥妹妹地喊熟了。

在吃水果的空隙,玉卿小姐忽然道:“小知哥哥,谢谢你。”马小知先是莫名其妙,后来倒有点不好意思,心想我这是标准的想泡你,你还谢谢我。

玉卿小姐叹了一口气,道:“唉,这段时间我笑的次数,只怕比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马小知一楞:“玉卿妹妹,你正值青春年华,有什么好烦的?”玉卿小姐叹了一口气,却不说话。马小知本想再问,见她不肯说,只得算了。

马小知想起了王管家的话,于是又问:“玉卿妹妹,我听人说你非永嘉派掌门不嫁,可有这回事?”

玉卿小姐笑了笑:“小知哥哥,我全家都嗜好围棋,小妹我自幼受父母熏陶,就也喜欢上了。后来我大了,我……我爹就说,将来替我选婿时,一定要找一个棋道高手,好在他没事时陪他对弈。因此他就留意起了天下各大门派的掌门。可寻来觅去,天下各大门派的掌门大多已四十以上,稍微年轻些的,也有三十多岁。只有永嘉派刘掌门十分年轻。

家父与永嘉派颇有渊源,于是就托人找上门来。可那刘掌门……。后来家父得到消息,说孙机前掌门与王……大叔有意重新选一位年轻掌门出来。王大叔知道我爹的意思后,索性将我接上山来,他和孙机前掌门对我说,他们已有立你为掌门之意,只是不知道你功力深浅,让我先看看对你是否满意。

我先前说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听风阁,其实不对。你来永嘉总堂后的第一天,我就看过你了。王大叔当时与我约好,他假装带你认路,和你一起做马车闲逛,让我躲在暗处打量你。我那天看了后,倒是十分满意。”

马小知想起来了,怪不得自己初来总堂时,王管家什么事也不让自己做,先带着自己满大街乱跑,原来有阴谋啊!这个阴谋好!马小知心中略感奇怪,玉卿妹妹说起她的婚事时,倒不象其他女子那样羞涩。不过刚刚自己让她叫自己哥哥时,她为什么会脸红呢?想了一下,他自己也笑了,婚事只是一件模模糊糊的事,叫哥哥那就具体多了,一个女子再大方,那时也会害羞的。

玉卿小姐又道:“王大叔又让一位画师冒充你的侍女,暗地里替你画了像,然后送去给我爹娘看,我爹娘对你也很满意。”马小知一楞:原来自己以前的侍女螓儿是个画师啊。我的天,这个王管家,简直是遍地阴谋啊。

随即他又想到,螓儿既是画师,那目光自然敏锐,她说玉卿妹妹和刘掌门很象,难道玉卿妹妹和刘掌门两人,真的是兄妹?可王管家为什么说不是呢?再说两人既是兄妹,玉卿妹妹的父亲为什么又会托人来提亲?越想越是疑惑。

玉卿小姐接着道:“孙机前掌门和王大叔两人虽是久经历练的老江湖,可始终看不出你的深浅来,故而对你的功力一直不放心。两人都说要是选了一位真的什么也不会的人给我做夫君,那就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那天我从听风阁回去,回想起你当时戏耍那些人的情景,正笑得前仰后合,孙机前掌门和王大叔却一脸喜色地来找我,他俩都说原来你真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他们是用什么法子试探出来的,倒没和我说。

让王大叔想不通的是,你的功力究竟是怎么而来的。他已将你以前的事查得一清二楚,你以前确实从未碰过棋,不但如此,你还竭力反对人下,并且写文章说下棋无用。更让两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不肯显露功力。两人都说,既然你有这么深的功力,以你的身世,应该去找高万峰报仇才对。

后来王大叔就猜测说,他看你天天抱着诗书苦读,恐怕你不肯显露功力,乃是为了当官,应该是你怕显露了功力后,别人会天天去打扰你,找你较量,那样就没闲工夫读书。两人想来想去,又觉得这个猜测不对,可一时又想不出其他的道理来。无奈之下,两人只好决定先试着从这方面入手劝说你。

两人过来找我,就是想让画师为我画一张像,这样两人就可以多一个劝说你的理由。”

马小知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听风阁回来后的第二天,王管家就拿着玉卿小姐的画像过来,问自己是读书做官好还是做棋师好。

他在心中思量了一下,发现玉卿小姐对自己虽然有意,可她心中还不是特别坚定。想到这里,他暗地摇头:看来只好再次出动绝招了!于是对玉卿小姐道:“玉卿小姐,既然这样,那让我们来试试我们是不是前生注定的。”

玉卿小姐正不知道怎么试,马小知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玉卿小姐正要恼怒,马小知已将她拉出了亭子。原来小知哥哥是在拉自己出去,玉卿小姐这才没说话。马小知心中却是暗喜:终于趁机抓到了她的手!他觉得一阵冲动从自己手上传到了体内。为了避免尴尬,一到外面的空地上,他赶紧将玉卿小姐的手放下。

他顺手在湖泊旁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递给玉卿小姐,然后道:“玉卿妹妹,在一到四这四个数中,你想一个,记在心里,我也想一个记在心里。等我转过身背对你的时候,你把想的数写在地上,然后我告诉你我想的是几,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相同。”说着就转过了身。

玉卿小姐将信将疑,很快就写好了。马小知笑着道:“我想的是三,你写的呢?”说着转过身来,果然是三。

马小知假装吃惊:“没想到玉卿妹妹写的居然也是三!”玉卿小姐此时吃惊得眼睛都睁圆了!马小知想起自己前对云娘和素素用这一招时的情景,心中不禁暗赞:这一招果然厉害,真是百试不爽!他立即跟进,叹气道:“唉,你我居然真的心意相通。古人诗云:心有灵犀一点通!没想到果然如此!”

玉卿小姐楞了良久,才叹气道:“唉,怪不得王大叔这次派人去接我,我鬼使神差地就来了,原来如此。唉。”

看着她盯着自己的痴情眼神,马小知心中直朝天空作揖:老天爷,我以前怪你把我弄到古代来,现在我才知道错怪你啦!原来古代的美女这么好追啊!

正文 第十四章 红粉佳人(4)

两人回到亭中后,玉卿小姐对马小知立即比刚才亲昵,甚至亲手为她剥起水果来。马小知心中暗喜,同时又告诫自己:既然追到人家了,以后就要好好待人家,不可始乱终弃。不过象玉卿妹妹这样的尤物,担心被抛弃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于是他担心地问道:“玉卿妹妹,假如我没做到永嘉派的掌门,你还肯不肯嫁给我?”玉卿小姐一笑:“我自然是肯的,只是我爹爱面子。反正你去争,争不到再说。”

马小知叹了口气,又道:“玉卿妹妹,实不相瞒,我家中已有两位娘子了。”玉卿小姐一笑:“我已经知道了。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原是寻常。我爹说将来只要让我做大就行了。”

马小知想起了自己岳父柳发财和岳母玉屏夫人,于是委婉地问:“假如不能做大呢?”玉卿小姐一楞:“只要能和小知哥哥在一起,日后你能对我好,我就不计较这些。只是我爹他是……有头有脸的人,我怕他不同意。”

马小知一笑:“你说三个一起做大,好不好?”玉卿小姐笑了一下:“听小知哥哥的就是。”没想到玉卿小姐这么好说话,马小知大乐,忽然想起来,于是问道:“你爹是做什么的?玉卿妹妹是哪里人?”

玉卿小姐笑了一下:“我是……随州人,我爹他是……个富商。”马小知没注意到她的停顿,心里就感慨起来:难道自己真是吃软饭的命?素素是富商家女儿,现在玉卿小姐又是富商家的女儿。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一个丫鬟这时在远处提醒起玉卿小姐,时间已经到了。马小知无法,只好起身相送。路过圆丘时,玉卿小姐忽然将马小知拉了进去,然后道:“小知哥哥,以后我会常常想着你的,只求你不要忘了我。”说着将身上的一块玉佩摘了下来,递到马小知手上:“这是我从小就戴的。”忽然在马小知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走了。

午饭时,马小知正在亭中长吁短叹,王管家回来了,王二、王三抬着曹杰跟在后面。见到马小知,王管家忽然竖起了大拇指:“高!高!马公子实在是高,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工夫,她就喊起你小知哥哥了。和我说话时也向着你了。”马小知只好苦笑。

王管家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马公子,你究竟用的是什么法子?能不能教教我?”马小知提醒道:“王大叔,你今年多大岁数了?”王管家长叹一声:“唉,老夫年轻时为什么没能遇上你?”马小知心中好笑:你就是遇上我,我也不会教你啊,教会了你,我拿什么混啊。

他问王管家:“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是不是在做了掌门之后?”王管家点了点头。马小知笑了:“不过即使做不到掌门,我也可以去随州找她。”王管家也笑了:“你以为她真的是随州人?”马小知一楞:“难道不是?”王管家:“也可以说是。不过我可以保证,你找遍随州也找不到她。”

马小知道:“找不到她,我可以去找她的父亲,他的父亲是富商,在随州一定很出名,应该很好找吧?”王管家哈哈大笑:“你想得很对。不过你要是能在随州找到他父亲,老夫就用手从总堂走到东京汴梁。”马小知握着玉卿小姐送给自己的玉佩,心中疑惑:难道玉卿妹妹对自己说的,不全是实话?

曹杰的手脚已经开始微微动弹,王管家看着他,对马小知道:“曹公子不日即可醒来。”说完他就皱起了眉头:“陈西屏也要出定了。不知他的功力究竟长了多少。”马小知只是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云娘和丹娘就过来了。云娘看见马小知,一把抓住他的手,流泪道:“小知,你没事吧?”云娘能在外人面前抓自己的手,可真是难得,她这段时间显然是担心坏了。马小知赶紧安慰:“我怎么会有事?不但没事,而且富贵逼人,人家还硬要我做掌门!”他真想将云娘的眼泪吻干,又怕太过分了,她会生气,只好算了。

丹娘看到曹杰一动也不动,当时就要抱住他放声大哭。马小知吓得赶紧制止:“来的时候他们没和你说过?你这样会让他走火入魔的。那就坏事了。入定那是大好事,别人想还想不到呢。”丹娘只好将泪咽进了肚里。

当天晚上,云娘开始时不肯与马小知同住,马小知就悄悄在她耳边道:“我已经对别人说了,你和我已经成亲。不睡在一起,别人反而起疑。”云娘这才答应。王管家见两人住在一起,倒觉得没什么,在他看来,妾氏和主人即使没成亲,睡在一起也是十分正常。

马小知和云娘又抱着睡在了一起,多日不见,两人都想极了对方,亲热起来就有点如饥似渴。不过始终只能在外围游击,不能深入核心,马小知微觉遗憾。抚mo着云娘雪白的身体时,马小知不由自主地想起玉卿来,她的身体应该十分白嫩吧?心中随即觉得对不起云娘。幸好王管家已替他将玉卿的画像收进了箱子。

两人亲了一阵摸了一番后,互相侧身抱着对方,说起了别后的事情。云娘收到李占我以马小知的名义送去的十万两银子后,居然全部存到了马小知岳父柳发财那里。柳发财这次就让她带过来一万两,给马小知用。素素也托云娘带了一身她贴身穿的衣服给马小知。素素和云娘如今已结拜成了姐妹。

听说马小知功力深厚,要出去争掌门,云娘十分吃惊:“小知,你是如何会下的?”马小知只好一笑:“你老公我深藏不露,你自然不知。老公我另外还有一件东西也是深藏不露,不过你倒是看到了。”云娘羞得直笑。

第二天聊家常时,丹娘对马小知道:“马大哥,你还记得讹你银子的那个张崇不?你走后不久,一个玄武派弟子忽然不明不白死在了他家里。官府过去一查,发现那个玄武弟子正是以前在湖州永嘉分堂杀永嘉弟子的人。当时就将那张崇抓进了牢房。张家只好上下打点,不但将从你那里讹去的银子花光了,而且自己的家产也贴进去不少,就是这样,现在还没出来呢。

永嘉杭州分堂堂主何有年如今也在找张家麻烦,说他家窝藏玄武派的人。杭州城里的人知道后,现在个个都瞧不起张家了。”

马小知听了后,看了看王管家,王管家却微笑不语。马小知心中倒对他有点感激,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十天后,曹杰一声长啸,终于出定了!

当天晚上,云娘和马小知正抱着睡在一起,就听隔壁曹杰的房里不停地传出咚咚声。云娘十分好奇:“丹娘和曹杰不会是在吵架吧?”马小知觉得好笑,就道:“不是吵架,是在打架。”云娘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马小知忽然翻身,将云娘压到身下,又作势冲击了几下,牙床顿时也发出了咚咚声:“他们就是这样打架的。”

然后他一边亲着云娘的耳朵,一边告诉她曹杰出定后必须和女人同床的事。云娘吃吃而笑,羞得面红耳赤。两人虽然天天抱着睡在一起,可象现在这样马小知趴在云娘身上的姿势从未有过。马小知欲火难捱,只是实在不想拂了云娘的意,只好趴在云娘身上,一动也不动。云娘也有点忍不住,只好任他趴着,又怕他滑下来,就就将他紧紧抱住。两人一起听了半夜的咚咚声。

正文 第十五章 三千弟子会总堂(1)

几场小雨过后,天气凉了下来。秋天到了。

曹杰自从出定后,每天除了打谱,很少说话。丹娘和曹杰与以前相比,已经调换了位置。以前是曹杰天天围着丹娘转,心甘情愿地听她的话。现在则是丹娘成天围着曹杰转,心甘情愿听他的话。

曹杰彻底变了,他已经从一个杭州酒楼里整天带着笑容、与世无争的酒保,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雄心万丈的棋师。他的内心有没有变?是不是还象以前一样善良?马小知坐在亭子里的安乐椅上,看着湖边低头看盘的曹杰,陷入了沉思。

云娘与丹娘都不习惯这种由人服侍的日子,两人只好分别服侍自己的老公。丹娘坐在曹杰的身后,随时准备为他去房中拿棋谱。云娘则坐在马小知身边,马小知的安乐椅一晃过来,她就立即往他嘴里塞上一块水果。马小知有时会趁势吮一下她的手指。

两个女人闲来无事,就会去外堂的集市闲逛。曹杰没什么钱,马小知现在则多的是银子,云娘买衣服时,自然不会忘了妹妹。可是那天,丹娘穿着一身新衣服回来时,马小知却从曹杰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委屈与愤怒交杂的目光。

据王管家请回来考校曹杰的棋师说,曹杰现在的功力已到了分堂堂主的地步。一个多月的入定,将他的潜力全部挖掘了出来。王管家暗中忧虑:曹杰如此,陈西屏会怎样?

王管家找了很多谱回来,有六大长老的,有天下名手的,最多的还是陈西屏的,有他以前的谱,也有他出定后与总堂几位金殿棋士的对决谱。一个多月的入定已使他的功力突飞猛进。几位金殿棋士输了后,都认为陈西屏在当今天下年轻一代的棋师中,已经无敌。

可惜马小知对这些棋谱并不怎么珍惜,翻一遍后,就全部送给了曹杰。王管家的苦心倒成全了曹杰,他一看见这些谱,立即就将全部心思扑了上去。

半个多月很快过去。明天就是永嘉派在总堂大会弟子,挑选掌门的日子了。下午,马小知登上了圆丘丘顶,看着王管家的大院外千重万叠的屋顶,不禁默默无言。王管家却在身后叹了一口气:“永嘉派各处分堂的优秀弟子,前天已全部到了总堂,加上总堂内的,这次争夺掌门位置的人一共有三千人。这两个月里,你从未打过谱,也没和任何一个人对决过。不进则退的道理,你是懂的。虽然你说你一直在心里下一盘很复杂的棋,可我依然不放心。”

马小知一笑:“象你这样的老狐狸,做一件事肯定会用几种方法。我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而已。”

王管家苦笑了一下:“本来是有几种,可现在只有你一种了。本来在大会弟子前,我和孙前掌门说的比较模糊,只是说此次原是比试功力,然后视胜者优劣,经六大长老同意后,再立为掌门。

没想到陈西屏的父亲陈前掌门为了儿子,昨天议事时硬逼大家同意:此次胜者必须被立为掌门。有人不同意,陈前掌门立即搬出我派祖规,祖规中倒确实有这么一条:‘凡大会弟子比试,最终而胜者,若本派尚无掌门,须立之。’嘿嘿,这条祖规还是一百年前的。当时有长老反对,说如今我派已有掌门,故而这一条不适用。没想到陈前掌门就硬逼着我们把刘掌门交出来。大家交不出,又敬他是前掌门,只好应允了。现在,我们的宝全押在你身上了。”

马小知一笑:“你对我没信心?那当初为什么要找我?”

王管家叹气:“信心倒是有。只是你应该听说过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句话,毕竟我没亲眼看到你和别人对决过。”

马小知哈哈大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把棺材给你看吗?”王管家摇摇头。马小知又笑:“因为我就是想让你急。”王管家一脸的不明白。马小知:“你总是稳如泰山,好像什么事情也难不倒你。我就是想看看,你不稳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来,做一个着急的表情给未来的掌门看看。”

王管家只好苦笑。

马小知眼望远方,叹了口气:“唉,是我出手的时候了。”说完一声长啸。

吃过晚饭后,马小知对王管家道:“王堂主,这是最后一夜了。我心中一直有几个疑问,可不可以问问你?”王管家点头。

马小知:“你不过是一个退隐了的堂主,为何能指挥六大长老?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我的事要是全告诉你,只怕到明天晚上也说不完。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任何皇帝的手中,都有几把别人看不见的刀。做掌门也一样。我就是掌门手上那把看不见的刀。”

马小知:“既然有你,为什么永嘉派这几年还会逐渐衰微?以你的精明,即使制止不了总堂的内斗,也能不让永嘉派衰落得这么快。”

王管家一笑:“很简单,因为我才回来,这几年我一直不在。”

马小知:“那你做什么去了?”

王管家忽然道:“马公子,你的眼睛睁圆了时大不大?”马小知一楞,王管家笑着继续道:“我带兵去西北和西夏人打仗了。”马小知的眼睛立即睁圆了:“什么?你去带兵打仗?”王管家看着马小知的眼睛:“果然很大。”

马小知一脸疑问:“你不过是永嘉派的堂主,怎么可能带兵去打仗?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管家:“机密。”

“告诉我,我不会泄密的。”

王管家:“你可以问下一个问题了。如果没有,我就去睡觉。”

马小知叹了一口气:这个王管家太神秘了,自己摸了他半天的底,以为摸到的是他屁股,谁知摸到的不过是他屁股底下的一块石头。

马小知:“最后一个问题:我已经知道了永嘉派的这么多机密,假如我争不到掌门,你会不会杀了我灭口?”

王管家忽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唉,我最小的儿子如果活着,应该和你一样大了。”他的眼里突然有了泪水。他立即转过头将眼泪擦干,仿佛害怕被人看见。

王管家居然也会流泪!马小知奇怪之余,伸手拍了拍王管家肩膀:“不用擦了,我已经看到了。”然后安慰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没想到你也是性情中人。”

随即他又感叹:“没想到做看不见的刀代价这么大。不知是哪位仇人杀了你儿子?告诉我,我一定替他报仇。”

王管家摇摇头:“不用了。因为亲手杀了我儿子的,就是我自己。”说完掉头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马小知陷入了沉思:这个王管家,究竟是什么人?

正文 第十五章 三千弟子会总堂(2)

当天晚上,即将被封为白龙子的陈西屏的住处,陈西屏一脸严肃地问站在自己面前的钱堂主:“真的找不到他棋谱?一局也找不到?”

以前在花园中和马小知争吵过的知几堂钱堂主一脸愁色:“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和别人对决过。因此除了以前和玄武派陈千响的那局,是再也找不出其他的来了。也许这小子真的根本不会下棋。”

陈西屏不停地摇头:“若是如此,王管家又怎么会把他当成宝,每天伺候他?嘿嘿。”

钱堂主道:“不知陈公子派往李占我那边的人打探到消息没有?”

陈西屏长叹了一声:“我让人花重金买通了李占我的一位徒弟,只得到一个消息。”

钱堂主一脸期待:“什么消息?”

陈西屏不解地道:“就是李占我回去后,命人往他家送了十万两银子。”钱堂主不禁抓了抓后脑勺:“怎么会这样?”

陈西屏陷入了沉思:“王管家和他,究竟搞的是什么鬼?这位姓马的,究竟是什么来路?”

三千名身穿白袍的永嘉弟子分成三十排,立在一座巨大的广场上,每排都是一百人。广场上铺着浑圆的鹅卵石。广场前方是一座一人多高的平台,平台上方搭着巨大的遮阳篷,前面则是十八级台阶。那台阶上则站着分成五处的一百名弟子,这些人都面对三千弟子站着。

平台虽没广场大,但也能容得下三四百人。上面铺着木地板,木地板上今天则铺了一层地毯。永嘉派总堂的盛会果然不同凡响。平台上此刻坐着永嘉派的十二名舵主、二十名分堂堂主以及近两百名带弟子过来的各地分堂的堂主。大家都在等两位前任掌门、六大长老、十几名金殿棋士以及已经退隐了的多名长老、舵主出来。

此刻正是互相聊天交朋友的最好时机。马小知正在想那一百名弟子为什么要站在台阶上时,身边的一位二十几岁的永嘉弟子朝他拱了拱手道:“不知兄台是哪国人?”马小知一楞:当然是中国人,不,大宋人了,这还要问?只好道:“在下杭州人氏。”

谁知这位棋师立即一脸尊敬之色:“如此说来,兄台是大宋国的了?”马小知心想你脑袋不好还是怎么的?你是大宋人,我是大宋人,大家都是大宋人,这还要问?只得点了点头。可这位棋师马上一脸狂喜:“原来是中华上国之人,在下高丽国人,姓李。失敬失敬。”

怎么还有外国人来?马小知正在发楞,听说他是大宋国的,旁边人立即过来套近乎,“在下日本国人,复姓安井。失敬失敬。”“在下姓萧,大辽国人。失敬失敬。”“在下姓段,大理人氏。失敬失敬。”“在下复姓郝连,西夏人氏。失敬失敬。”

马小知头差点儿大了,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外国人?我又不懂外国话,怎么交流啊?听他们刚才说话,倒好像会中国话,于是他只好回礼:“在下姓马,大宋人氏。失敬失敬。”

姓李的高丽棋师这时回过味来了:“兄台刚才说你是杭州人氏?”马小知点了点头。周围的十几个外国人立即发出一阵惊呼:“杭州人?!”个个露出极度羡慕的神色,纷纷向马小知打听,“杭州西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海大?”“灵隐寺里的塔是不是比天还要高?”“杭州人是不是天天都吃肉?”“杭州人……”

马小知纳闷:怎么了这是?这些有什么好问的?想了一下,随即明白,大宋现在虽说算不上第一军事强国,但第一富国那是肯定的,那就是世界上经济、文化的中心啊!这些人在本国听到大宋国的名字,那就是自己以前在大学里听到美国时的感觉。杭州在大宋是名城,那就也是世界上的名城啊!

嘿,做一个大宋的子民,居然被人这样尊敬。做一个杭州人居然被人这样羡慕!这种感觉,还真是蛮好的。当下他就向大家一一解释,然后又问大家:“你们好好的怎么来这里了?”大家都道:“我们也是永嘉弟子啊。”原来他们都是永嘉派在各国分堂的弟子。

马小知想起在大学里看过的韩剧来,就问姓李的高丽棋师道:“不知李兄以后能不能教我两句韩语……不,高丽语?”谁知李姓棋师一脸的不屑:“那种下里巴人的话,有什么好学的?我根本不会。我虽远离中华,但我家几代说的都是华语。”说完,一脸的自豪。

马小知正在奇怪,日本人安井在旁边也一脸自豪道:“我们家里平常说的也是华语。”然后又羡慕马小知:“还是马兄好啊,生下来说的就是华语,不象我们。唉,我以前学华语时,因为不用功,被我爹娘打了不少顿,他们都说要是我华语学不会,将来一定没出息。”高丽李姓棋师在旁边不停地点头,显然是认为安井的父母说得对。旁边的其他十几个外国人也是一脸的认同。马小知心中不禁大乐:原来我们的老祖宗在世界上这么狂过啊。

安井这时在旁边高兴地说:“后来我终于学会了华语,我爹娘激动得带我去庙里烧了香,说是祖宗积了德,所以我华语说得才这么好。”高丽李姓棋师这时却在旁纠正道:“安井兄,你刚才说祖宗的宗时发音不准确,应该是这样说,”说完亲自示范了一遍,然后又谦虚地问马小知:“马兄,我这样发音对不对?”马小知赶紧点头:“对对。”安井在旁边十分感激:“李兄学问果然高深,在下佩服不已。”高丽李姓棋师顿时一脸得色。

大家又聊起马上开始的比试来。日本人安井道:“这次我一定要拿出看家本领,力争做上掌门之位!我师傅说过,只要我功力深,赢了所有的人后就可以做,永嘉总堂的长老绝不会因为我是外国人就歧视我的。”

高丽李姓棋师这时点了点头:“中华上国之人,心胸自然宽广,只要有本事,他们就会尊敬你。只是中华上国自古就人才济济,想赢场上所有的人那是万难。因此我只想力争上游。要是总堂的长老觉得我还行,欣赏我,将来派我去外地做一个分堂堂主,我就可以将我父母也接到中华上国来一起住了,那我就是死了也满足了。”

旁边另外一个高丽棋师则道:“李兄父母不是在朝廷当官吗?怎么也想来中华?”李姓棋师道:“在中华上国哪怕是做一个小民,也比在我高丽当官好。”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说话,永嘉派两位前任掌门、六大长老、十几名金殿棋士以及已经退隐了的多名长老、舵主这时终于来了。广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正文 第十五章 三千弟子会总堂(3)

直到金折手长老说话,马小知才知道台阶上面面对广场而站的一百名永嘉弟子是做什么的。只听金长老吼了一声:“肃静。”声音虽高,可后面的人根本听不见,忽然就听到那分成五处的一百名弟子一起喊道:“肃静!”声音高昂,这下广场上的人都听见了。金长老又道:“诸位永嘉弟子……,”说完后一顿,那一百名弟子立即就重复道:“诸位永嘉弟子……”

马小知心想:原来他们就是传声筒,起的是自己那个年代才有的音箱的作用啊。不过这样扩音比用音箱气派多了。也亏永嘉派能想得出来。那一百名弟子显然训练有素,配合起平台上说话的人来,简直是天衣无缝,没看到场上情景的人听了,还以为金长老的声音就是这么高呢。

金长老道:“按我永嘉派列祖列宗定下的规矩,棋场之上,不分尊卑,以功力说话。诸位弟子应各尽平生所能,无须担心。”最后又道:“请出我永嘉列祖列宗神位!”立即有两百多名弟子鱼贯而出,每人都捧着一块木头做的牌位,在平台最后面的石桌上安放好后,又下去了。陈、孙两位前掌门带着各位长老、舵主、堂主立即站起来,转身面对那些灵位恭恭敬敬地立着,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柱香。

台上的人上完香后,金长老沉声道:“祭拜!”台上台下的人顿时都跪了下来,行三叩九拜的大礼。马小知听王管家说过这些,故而做得有模有样。他一边磕头一边想:永嘉派传到现在,应该只有三十多位掌门,其他的牌位不知是谁,想来应该不是长老,就是那时的高手了。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有点唏嘘:高手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化做一块木牌?

接下来,任渭南长老又念起祭文来。念完后,金长老又沉声喊道:“护灵!”立即有二十名永嘉弟子从旁边出来,看护那些牌位。直到金长老喊了声:“礼毕!”台上的人才重新坐下,台下的三千名永嘉弟子才敢站起来。

小半个时辰,拜见列祖列宗的仪式才结束。永嘉派的秋季大比这才开始。

马小知被带到广场西侧的一张桌子旁,对面坐着一位胖子,胖子约三十几岁,神情显得特别庄重。旁边的棋正却只有一位,居然是钱堂主。看到马小知,他也不说话,只是让两人猜谁先谁后。却是胖子猜到了先走。

趁着钱堂主在那里忙弄的工夫,马小知赶紧与胖子见礼:“请问兄台高姓大名,是哪一分堂的。”

胖子严肃地道:“在下杨二郎。总堂内膳食堂的。”马小知哦了一声,心想膳食堂应该就是管总堂内的人吃饭的吧,不禁感叹:永嘉派毕竟是百年老店,连烧饭的人当中也有高手。

那胖子却怕马小知嘲笑,立即主动露出了家底:“我们堂主说这次大比的人只有两千九百八十多个,为了凑够三千之数,这才让我们膳食堂内会下棋的人出来见识一下。”马小知心中哦了一声,只听胖子道:“别看我功力不高,不过我有绝招的。”

一听说自己是先走,胖子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好的消息,高兴得哈哈大笑,笑完后拿起子就摆在棋盘中央,马小知见他如此出招,心想:难道他是想下模仿棋?这这,嘿嘿……。

胖子这时却得意地道:“这位兄弟,你已经输了。我赢你一子。”马小知一楞。胖子就解释道:“这是我膳食堂的弟兄们最敬佩的杭州马小知马公子创下的怪招。以后无论你如何走,我都学着你下……。”

胖子不厌其烦地将模仿棋的要领一着一着地分析给马小知听,直说得吐沫横飞,马小知只好连连点头。最后胖子替马小知惋惜道:“这位兄弟,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谁让是我先走的呢。”然后又感慨:“杭州的这位马公子真是天纵奇才,居然能想出这一怪招,真是长了我们这些功力不高的人的志气!唉,以后去杭州见到马公子,我一定要好好炒两个菜慰劳他,以表我对他的敬佩之意。”

听他这样吹捧马小知,旁边的钱堂主哭笑不得。马小知却笑得差点跌到桌子底下。胖子皱眉道:“这位兄台,难道你瞧不起马小知马公子么?不要以为你功力高,玄武派的金陵九虎之一陈千响功力高吧?那可是玄武派掌门高万峰的嫡亲徒弟,连我们永嘉杭州分堂堂主何有年也不是他对手,可一遇到马公子,他还不是照样象条死蛇一样。”

马小知竭力忍住笑:“听说马公子的这招已经被人破了,你难道不知道?”胖子却道:“我们膳食堂的兄弟对我说,破解的招,只有当今高手才知道,因此只要我遇到的是低手,使出这一招后,定能赢下一盘。我们膳食堂的人出来也能赢棋,我回去后,弟兄们一定会佩服得不得了。”

马小知一边笑一边道:“难道你没听说马公子这次也来了?”胖子兴奋起来:“真的啊?!我们膳食堂的人消息不灵通。多谢多谢。等我赢了你后,我一定找到他,好好地谢谢他。”

见马小知还在笑,胖子不乐意了:“这位兄弟怎么如此无礼?你是哪儿的?姓什么?”

马小知:“在下杭州人氏,姓马。失敬失敬。”

胖子这才不生气:“既然你不但和马公子同乡,而且是同姓,那就算了吧。”说完还挥了挥手,又道:“这位兄弟既是杭州人,可曾见过马公子?”马小知:“当然见过,我就住在他隔壁,天天都能见到。不过,马公子最近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啊。”

胖子立即急了:“怎么回事?”

马小知看了钱堂主一眼,道:“有一次,一个什么门派的姓钱的堂主在杭州调戏妇女。这位姓钱的堂主真是缺德带冒烟,居然连人家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也不放过。结果马公子看到了,他当然要上去主持公道了,结果被这位姓钱的堂主陷害了。”

钱堂主自然知道马小知在暗骂自己,他在听风阁中见识过马小知的口才,不敢惹,只好忍了。

胖子骂道:“这位姓钱的堂主真不是个东西!将来生儿子一定没屁眼。”钱堂主眉毛一挑,可没有办法,只好不作声。

胖子觉得和马小知挺说得来的,就靠近了一点,道:“马兄弟,哪天我去杭州,还望兄台带我去拜见一下马公子。未请教兄台大名。”

马小知:“在下马小知。”胖子立即盯住了马小知:“不知杭州城里有几个人叫马小知?”马小知叹了口气:“当然只有在下一位了。没想到杨兄居然用我创下的这招对付我,只是这招既是我创的,我自然有破解之道。”

胖子杨二郎一想有理,忽然掉过头问钱堂主:“棋正,请问可不可以悔棋?”钱堂主立即摇头。

杨二郎长叹一声:“马公子,我认输。我虽然输了,但膳食堂的兄弟要是知道我是输在你手下的,一定也会羡慕我。马公子,晚上能不能去膳食堂吃个饭?我怕弟兄们不相信我,说我吹牛。”

当天晚上,陈西屏满怀希望地问钱堂主:“我费心费力,安排你做了他那一场的棋正,你可看出了他的深浅?”

钱堂主直摇头:“我实在看不出。”

陈西屏一脸奇怪:“为什么?难道他的功力已经高到了毫无痕迹的地步?”

钱堂主摇头:“我不知道。因为他一招没出就赢了。”

陈西屏:“啊?!”

正文 第十五章 三千弟子会总堂(4)

第二天只有一千五百多人,广场倒显得大了些。

马小知看了一眼对面的棋师,一看就知道他是个高手!他神色冷静,不动如山,长须及胸,随风轻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听他拱手道:“在下刘乐山,乃山中狂士。今日还望这位小哥手下留情。能遇上今日的盛会,倒也没辜负在下隐居深山六年。”接着又长叹一声:“唉,在下隐居深山六年,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打名人谱。没想到今日终于得偿所望。”

他才说了几句话,就把自己隐居深山六年的事说了两遍,看来对自己隐居深山的事甚是得意。前几句马小知听得还顺耳,后面的话就觉得有点刺人,得偿所望?好像已经赢了我似的,一点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啊。他还是不确定,于是问道:“先生真的隐居深山六年?”

见马小知对自己最得意的事有点不信,刘乐山颇有点不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马小知又道:“世上这六年发生的事你真的一件也不知道?”刘乐山骄傲地叹了口气:“要不是我们堂主进山请我,只怕现在我还在深山盘桓。”

马小知道:“那杭州最近出了个叫马小知的名人,兄台可否知道?”刘乐山一脸疑惑:“马小知?他是谁?”

马小知心中高兴:嘿,我让你隐居深山,我让你两耳不闻天下事!看我怎么整你。于是就道:“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和刘兄这样仙风道骨的人比起来,他倒落了下乘。”刘乐山微微点头。

这局的棋正居然还是钱堂主。这次倒是马小知先走。他想也没想,立即在棋盘正中落了一子。刘乐山有点意外,微皱眉头,当即也开始出招。接下来,马小知不管他怎么走,始终跟他学。他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两耳不闻天下事。

钱堂主见他又下模仿棋,不禁嗤笑。谁知过了五十多招后,刘乐山就有点招架不住,不停地抬头看马小知:“这位小哥,这是?这是?”马小知倒有点过意不去,心想他还真是个老实人,倒确实是两耳不闻天下事。于是就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杭州名人马小知马大家创下的怪招,这招有个名堂,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端的是十分厉害。”

接着又自我吹捧道:“此招被他创出来后,当时天上就下起了大雨,同时雷电交加。就连贾玄贾棋神也从墓中惊得跳了出来,长叹道:‘有了此招,就是一天棋没学过的人,也能打倒高手。唉,我大宋棋界,从此就要毁了。’第一个中了此招的人,当时就气得吐了血。”见他大吹法螺,钱堂主不禁一脸不屑。

刘乐山开始时不信,可任他怎么下,马小知都如影随形,和他一模一样。他立时就将杭州棋馆中陈千响初遇此招时的窘态重演了一遍。一百多招后,刘乐山的汗就不停地往下滴。马小知笑道:“刘师兄怕了?”刘乐山先是不做声,过了一会儿,他长叹一声:“我倒非为我一人之得失担忧,我是在为我大宋棋界担忧。如此一来,那未学过棋的人不是真的能打倒高手了?那苦心参研棋道还有什么意思?我深山隐居六年,岂非一点用也没有?”

两人又过了六十余招。马小知劝降道:“刘师兄,以后任你怎么下,我都跟着你。最后我稳赢一子。”刘乐山越想越觉得马小知的话对,口中不停地说:“难道我大宋棋界真的就要毁了么?难道我大宋棋界真的就要毁了么?”

又过了十余招,刘乐山再也没了任何信心,他长叹一声,再也不肯落子,转身就对棋正钱堂主道:“棋正,我输了,唉,我大宋棋界要毁了。”钱堂主急得汗都要出来了,心想你这个老实头,破解此招可谓轻而易举,你怎么不好好想想?碍于棋正的身份,不好指点,只得判了马小知赢。

刘乐山站起来后,仰天长叹:“没想到我大宋棋界竟然毁于这一怪招,我中原千年棋道居然毁于一旦!”他忧心如焚,见场上其他下棋的人有的摇头晃脑,有的悠闲自得,毫无居安思危之意,狂性不禁发作,当时就怒吼一声,冲上去将几张桌子掀了,一边掀还一边带着哭腔大喊:“我大宋棋界要毁了!我大宋棋界要毁了!”

广场上巡视的永嘉弟子见他发疯,赶紧过来将他架了下去。刘乐山被人架在半空中,口中依然悲惨地大吼:“千年棋道,毁于一旦!我永嘉派就要完了!”广场上的人见他是从马小知那桌下来的,个个盯着马小知看,心想难道他就真的这么厉害?居然将对手下疯了?!马小知心中倒觉得抱歉,想不到此人居然如此实心眼。

刚才棋盘被掀翻了的那几桌人,有人要求重下,对手却说自己占着优势,坚决不肯,此时倒争吵起来。

当天晚上,王管家一脸忧色:“外堂现在已有人在赌输赢了。陈西屏是买六十文赔一文,接下来的人当中,最高的不过买十二文赔一文。”

马小知一笑:“那就是说大家都看好他了?”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总堂内六位长老互相也在赌输赢,倒有三人赌的是陈西屏胜。”

马小知:“赌得大不大?”王管家:“我永嘉派富甲一方,几位长老每年最少有十万两银子的进项。此种盛事又几十年难遇,赌起来自然大了。”马小知:“那你买谁赢?”王管家摇了摇头:“我从来不赌这些。唉,就连曹杰曹公子,也有两位舵主看好他。”

马小知一脸期待:“有没有人买我赢?”王管家:“外堂倒是有一位。”马小知心中感激:“我以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他。”王管家:“不过那人现在正和做庄的人争吵,要求退掉。他说他是看错了名字,结果误买了你。”马小知:“我靠!”

王管家:“本来我以为今天就可探出你的实力,没想到还是徒劳。我和孙机前掌门倒白等了半天。”马小知:“把别人下疯了这算不算实力?”王管家倒笑了:“也可以算吧。”

马小知也是一笑:“我知道你现在有点急,不过最少没有抓耳挠腮。我可以向你保证,有人现在已经把头发揪乱了!”王管家:“你是指陈西屏?”马小知一笑:“说不定还有别人。”王管家微微皱眉:“如此说来,你倒没十分的把握赢他。不然为何这样?”马小知哈哈大笑:“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

陈西屏家中,钱堂主看着头发乱糟糟的陈西屏,不禁心惊胆战。

正文 第十五章 三千弟子会总堂(5)

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了七百五十名棋师。直到后来那些败了的永嘉弟子过来看棋,广场才显得不空旷。

对面的周姓棋师不停地苦苦思索,马小知也是不时地紧凝眉头。这局的棋正还是钱堂主。从这一轮开始,对决就必须要记谱了。钱堂主见马小知动不动就停下来想棋,心中不禁大为放心:原来你就这点功力啊!

对面的这位周姓棋师功力顶多只能算中等。钱堂主看着马小知出的招,越看越高兴。好了好了,这下可以去告诉陈西屏公子,让他也放心了。

马小知落子时,心中一边叫苦不迭,一边觉得好笑:我靠!同样都是在想招,对面的周棋师是在竭力想下出高招,自己却在想怎样才能下出低招。周棋师每出一招,马小知的脑中立即就会自动闪出千百种变化来,他不得不极力避免那些妙招,以免一不小心就把周棋师弄死了。他就是要把周棋师当作温室里的花骨朵,小心地伺候着。

可平常出招,他用高招用惯了,忽然每一手都要出低招,心里是万分地不适应,觉得十分别扭。一不小心,一着妙招就飞了出去。马小知心中那个后悔啊!

周棋师此时心里也是叫苦连天。他总觉得马小知的功力不过尔尔,总觉得只用再用点力,就能弄死他,可偏偏就象驴子吃挂在嘴边的草一样,自己往前一步,草就也往前一步,始终吃不到。

马小知的妙招出去后,这位周棋师却丝毫看不出来。马小知眉头不禁紧皱,眼看着对方一块四十多个子组成的大龙三十七招后就要被自己吃了,怎样才能把它救出去呢?不吃吧,心里又痒痒的,这可是万无一失的便宜,眼看着这样到嘴的肥肉,却不能下手,多年形成的高手素养此刻在他心里不停地起着作用,马小知难过死了。可去吃的话,周棋师这么可怜,钱堂主又在旁边虎视眈眈。唉,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放他一条生路?

见马小知眉头紧皱,钱堂主心中那个高兴!好!好!太好了!

就在马小知极力放周棋师生路时,周棋师却不知死活,利用这条生了病的大龙狂咬马小知不止。马小知伸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他,可限于情势不能去捏,心中那个痛苦,只好大骂:我靠!这是什么事嘛!

周棋师见马小知苦恼,以为自己的攻击有了效果,心中不禁得意,神色也悠闲了起来。结果马小知放他一条生路,他就自己堵一条生路。马小知气得脸都红了,心里大骂:堵堵堵,堵你自己的屁眼啊!

见马小知脸红,钱堂主和周棋师都高兴坏了。那周棋师抖擞精神,就准备要大展神威,几招把马小知斩于马下。此时变化已从暗中走到了明处,十几步后周棋师的大龙就要死,钱堂主在旁看出来了,笑容立即僵住。周棋师却不知道,还在不停地打马小知主意。到了变化将尽,还有不到十步时,周棋师才看出来,他这才急起来。

马小知气得在心里大骂:急急急,急你个头,早干什么去了?我让你那么多次,你却一次次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现在好了,只剩下两条路了,可你又算不出来,你让我怎么办嘛,总不能手把手地教你吧?

就在这时,膳食堂的杨二郎带了十几个人过来了。一看到马小知,立即指着他,小声地说:“看到没有,那位就是马小知马公子。”马小知得了钱堂主和周棋师的同意后,赶紧和杨二郎见礼。

见马小知主动和自己打招呼,杨二郎高兴得脸上直放红光,觉得备有面子,对大家道:“我早就说过,马公子为人不错,你们还不肯相信。”膳食堂的弟兄见大家敬重的马公子一点架子也没有,个个高兴不已,纷纷过来寒暄。

钱堂主看准机会,立即转头看身后。周棋师见有机可乘,马上在盘上悄悄地换了一个子。钱堂主转过身来,见周棋师果然换了子,心想算你小子机灵,就悄悄地在谱上改动了一下。他想到要是这一场就能让马小知出局,在陈西屏那里可就立下了大功,不禁心喜。

杨二郎等人走后,马小知坐下一看,不禁好笑。他和别人下棋,即使过了几天,照样能记得每一招的走法,周棋师的这点小伎俩,如何看不出来?当时他就心道:好,倒不用我再费心思了。

两人又过了几十招,虽然马小知连连相让,可周棋师还是又陷入了困境。马小知知道他想不出脱困的招,只好起身假装去找杨二郎。回来一看,周棋师已经换好了子,只是这次他比较贪,居然换得让马小知陷入了困境。

马小知心中一边笑一边骂:我靠,你是怎么换的嘛,看上去我象是陷入了困境,可我只要稍微拿点手段出来,四十多招后就能把你弄死!唉,给你换子你都换得不好!

四十招后,周棋师果然又陷入了困境。当时他就眼巴巴地朝场外看,希望膳食堂的杨二郎他们再来。马小知气得心中直骂:我靠!杨二郎他们已经走啦!早知道就帮你把他们留下来了。没办法,老子只好亲手帮你了。忍着心中的冲动,把周棋师救了出去。

只是到了最后,周棋师还是输了三个子。看着周棋师一副懊恼的样子,好像在奇怪为什么明明能赢,最后却输了,马小知心中不禁大笑。

马小知棋谱一送过来,孙机前掌门就如饥似渴地看起来。看完后他不禁眉头紧锁,对王管家道:“我们是不是选错人了?”

王管家一楞:“为什么?”孙机前掌门摇头道:“他居然要到最后,才能赢这样一位普通的棋师,虽然偶尔有妙招,不过大体来说,招式并不怎么出奇。”王管家着急道:“真的?”孙机前掌门点了点头。王管家忽然哈哈大笑:“这就好了,我终于放心了。以前我还害怕他功力不够呢。”

孙机前掌门不禁一楞。王管家道:“我虽然不懂棋。不过我懂人心。这位姓周的棋师和李占我比起来,那是远远不如。他能赢李占我,功力自然远胜这位周棋师,可他居然赢得别人看不出妙来,那就是他已能对自身功力收放自如了,不过还是偶有奇招,看来还没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孙老弟,你是太忠厚了,只懂棋,却不懂人心。”孙机前掌门听了后,这才微微点头。

钱堂主急匆匆地奔入陈西屏住处:“陈公子,看来此人不过如此。”说着递上了马小知的棋谱。谁知陈西屏看后,眉头皱得更加紧了。

马小知这时却对王管家笑道:“只怕有人看了我的棋谱后,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哈哈。王大叔,你明天能不能把那位钱堂主调开?我一看到他色迷迷地盯着我,就浑身不舒服。”

正文 第十六章 危局(1)

对马小知的功力,王管家已经放心,因此也就不再过问棋局了。倒是即将被封为白龙子的陈西屏越来越不是心烦。越是摸不透,他就越是心神不宁。他的心中仿佛被压上了石头,并且这块石头越来越重。

他本想第二天再参研一下马小知的第二局棋谱,没想到第二天场上剩下的三百七十五人,有一个人可以不下,直接转到下一轮。抽签时,这支签恰好又被马小知抽到。陈西屏听说后,心中又是一抖。

接下来场上只剩下了一百八十八人,马小知这回自然又赢了。陈西屏看完他的谱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短短一天的工夫,马小知的功力似乎上涨了很多。场上剩下九十四人时,开始三盘论胜负了。这次马小知的功力又上涨了。只是无论如何涨,总是只比别人高一头,

他好像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不过强也好,弱也罢,他总是只比别人高出一头。陈西屏每看一次马小知的谱,就心惊肉跳一次,心里的石头也就重上几十斤。他的心中时刻在想一个问题:马小知,他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最后只剩下四十八人时,开始了五局大战。比试的地方,也从广场移到了平台上。为了照顾那些前来看棋的本派弟子,广场上按照规矩,挂起了四十八面大盘。平台上共是二十四桌,一开始每桌都是在广场上挂二面盘。后来总堂管事的人根据每桌看的人的多少,作了一些调整。

陈西屏的那一桌挂起了八面盘,曹杰这桌则挂起了六面,马小知的这桌,却挂起了十面盘!他就象是一匹黑马,异军突起。看他下棋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在打听马小知是谁。总堂内关于他的故事也逐渐多了起来。

他初次出马就打败了玄武派陈千响的事、智退八齿刮骨刀李占我的事,被大家越传越神,最后连他喜欢吃红烧肉的事也被大家挖了出来。永嘉总堂内,红烧肉的价格立时翻了一倍。外堂的各个酒楼都打出了“马公子曾在此用膳”的招牌。

有一个酒楼就比较聪明,他们不是打招牌,而是找了位画师,画了一幅马小知在本酒楼吃红烧肉的场面。那位画师为了做到形神具备,特意跑到比试的地方,好好地观察了马小知一番,故而画出来特别象。连云娘和丹娘逛街看到时,都真的以为马小知确实在这里吃过饭。见大家如此捧马小知,云娘心中乐滋滋的。

到场上只剩下二十四人,马小知三盘就打败了日本人安井后,关于马小知是大宋棋神贾玄再世传人的消息已在总堂不胫而走。马小知和日本人安井对决时,云娘为马小知缝制的一身新衣裳也做好了,当天早上,她亲手为马小知穿上,谁知下午时她去逛街,发现和马小知同样颜色同样式样的衣裳已经有二十多个人在穿了,到了第二天,则满大街都是。她不禁苦笑。

五盘对决,本来需要五天的时间,不过马小知三盘就撂倒了安井,故而第四天他就没去。谁知就在这天,场上却起了纠纷。引起纠纷的不是棋师,而是外堂内买输赢的。原来外堂那位无意间误买了马小知赢的人一直在要求做庄的退钱,那做庄的消息比较灵通,先人一步知道了马小知异军突起,因此立即将钱退了。

等到后来马小知的赔率从买一赔十直线上升到买五十赔一、直追陈西屏后,那位退钱的人不服气,就觉得做庄的人有蒙骗自己的嫌疑,因此又要求做庄的再把自己原来的彩退给自己。做庄的自然不肯,两人就争吵起来,最后谁也说不过谁,只好跑来找执法长老金折手论理。

金折手长老一边笑一边摇头,最后只好派了一位舵主去理事。

比试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此时已剩下了十二人,五局论胜负此时也变成了七场决输赢。马小知这回遇上的,居然是那位李姓高丽棋师。原来他叫李世昌。见他居然闯进了十二人之内,马小知倒有点吃惊,没想到他的功力居然如此高。

仔细想了一下,他随即明白,永嘉高丽分堂在高丽,肯定十分出名,招收的弟子,自然是高丽国内最优秀的,能来总堂的肯定又是其中翘楚,说不定他就是高丽的第一高手。那个日本人安井,情形和李世昌应该也一样吧。

高丽国的第一高手赢永嘉普通的弟子,自然是不在话下了。不知怎么搞的,一看到李世昌,马小知就想笑。这位李世昌兄,其他方面都好,人品不错,性子也不错,十分谦和,就是有一样不好,那就是盲目崇华,瞧不起自己的祖国高丽。在他眼里,大宋样样都是好的,高丽则样样比不上大宋,哪怕是同样的东西,大宋的也比高丽的好。

七局大战开始后,马小知放出手段,连赢李世昌四局。李世昌输了后毫无脾气,反而是长叹一声:“唉,中华上国,果然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在下乃蕞尔小国之人,果然比不上。”马小知心中好笑:你哪知道你遇上的是中华第一高手?!

同时他又叹了一口气,如此下去,只怕李世昌的盲目崇华症以后会更加严重。其实李世昌的功力十分厉害,已在玄武派陈千响之上,这么年轻就能如此,已十分不简单。于是他安慰道:“李兄何必叹气,李兄功力深厚,在下能赢,全靠侥幸。”谁知李世昌又长叹道:“中华上国之人,心胸果然广阔,果然不是我蕞尔小国之人能比的。”

马小知暗地里直摇头,心道:李兄啊李兄,看来你的这个盲目崇华症是没得救啦!

李世昌败了后,任渭南长老却派人请他过去。原来此次大比,永嘉总堂内的长老个个都在暗中选徒弟,包括那些退隐了的长老在内,人人都在暗中精心挑选。永嘉派的长老退隐后,很多都是以授徒为乐。

听说任渭南长老肯收自己为徒,李世昌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任渭南长老找到了一位可造之才,心中也是十分喜欢。

马小知正在后面为李世昌高兴,旁边陈西屏的爹、陈前掌门却突然过来,看着马小知,纳闷道:“你究竟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正文 第十六章 危局(2)

马小知以前听王管家说过,陈前掌门为人不错,唯一的缺陷是对最小的儿子陈西屏比较溺爱。他一时搞不清楚陈前掌门是什么意思,倒不敢造次,只得道:“晚辈马小知,杭州人氏。”

谁知陈前掌门直摇头:“我不是问你哪里人,我是问你属于哪个分堂。”

马小知倒被他问楞住了,自己是哪个分堂的?刚开始来学棋的时候,听王管家说,总堂内教棋是大智分舵的事,不过究竟是里面哪个分堂教自己的,是知微分堂,还是知几分堂,自己也搞不清楚,当时可是两个分堂堂主一起来授课的。自己应该和曹杰属于一个分堂吧?曹杰是以知微堂弟子的名义来参加比试的。不过自己在那个花园里待的时间不长,只怕和知微分堂扯不上关系。王管家也说过,仅仅是来学棋,那还不算加入了永嘉派。

见马小知沉声不语,陈前掌门又问了一次。马小知只好道:“晚辈是来永嘉总堂学棋的。”这时场上的对决已经全部结束,大家见陈前掌门在问马小知事,并且陈前掌门的话里含有责备的意思,就都凑了过来。

钱堂主自然也来了,这时立即在旁边道:“不过他仅在花园里学了一个多月,以后就没再来。”

陈前掌门沉着脸道:“那就是连我永嘉派的门也没入了。那你有没有拜过我永嘉派的长老为师?”

马小知心中好笑:我靠!就我这样的,还要拜师吗?!他听出陈前掌门的话里隐约有不善之意,心中不禁有气,不过想到这个陈前掌门的意思还没有完全表露,只好忍住气道:“晚辈是王管家,不,王堂主介绍来的。”

陈前掌门点了点头:“你是说王延龄吗?”然后又高声喊道:“王延龄在哪儿?给我把他叫过来。”陈西屏这时却一脸伤心地站了出来:“王管家去年就过世了。孩儿想到他做过我的管家,当时还落了不少泪。”

我靠!王管家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怎么陈西屏说他死了?马小知转身看了看孙机前掌门和六大长老,只见他们听陈西屏说完后,神色颇是悲伤。看来陈西屏说得倒不是假话。

马小知心中糊涂了:王管家,不,王延龄堂主死了?那今天自己出门之前还和自己说话的那个王管家是谁?难道是鬼?他摇了摇头,又想:自己一说王管家、王堂主,大家立即就知道说的是谁,那这个也是王管家的人自然是大家都熟悉的人,难道自己的这个王管家是冒充他的名字?只是从他能随意调动六大长老来看,他在永嘉派的地位应该不低,既是如此,他何必冒充王管家?

和自己待了这么多天的这个王管家究竟是谁?一切忽然倒转了过来,马小知心中不禁疑问连连,顿时头大如斗。

王管家有假,可自己住的地方不会假吧?只要自己将大家带过去,立即就能知道和自己待在一起的王管家是谁。只是永嘉总堂实在太大,自己每天都是马车出入,马车又是王二驾的,要自己带路去王管家的住处,只怕自己也不认识。不知曹杰认不认识,马小知看了一眼曹杰,只见他站在那里,显然也楞了。

不要紧,等会儿王二来接自己时,一切自然会真相大白。

见马小知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陈前掌门忽然道:“真是不知所谓!你既不是我派弟子,又不是我永嘉长老徒弟,介绍你来的人居然还是一位过了世的人,形迹如此可疑,你怎么有资格争做我永嘉派掌门?来人!将他绑了,让我带回家好好审问!”

我靠!说了半天,他就是想劫持自己,原来他是这样为自己儿子出头啊!马小知心中冷笑。正好这时王二过来接马小知。马小知于是道:“且慢。介绍我来的人,这位王二兄弟倒是认识的。你们可以去问他。”心想以前王管家说过,金折手长老入定时出了差错,还是王二和王三救醒的,金折手长老不会连王二也不认识吧?哎呀,不好,王管家既然是冒充的别人,他说的话也有可能是假的!

谁知陈前掌门连连摇头:“介绍你来的人既不是孙机前掌门,又不是总堂内的长老,不过是个冒充王延龄的人!你形迹这样可疑,说不定是玄武派过来卧底的。我要不将你绑了回去问个清楚,又怎能对得起我永嘉派的列代祖师?”说完一使眼色,他身边的几个人立即上来。

王二见有人绑马小知,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一点没上来帮忙的意思。马小知一伸手:“且慢!我和孙机前掌门倒是认识的。”马小知心中虽然一时没搞清楚这件事,不过先把自己往有权势的人身上靠的法子他还是能想得出来的。

他听王管家说过,孙机前掌门为人忠厚,十分惜才,王管家即使有假,可自己的功力不是假的,孙机见自己功力如此,说不定会起惜才之意,替自己说话。只是王管家既是假的,那他的话会不会也是假的?马小知心中暗暗祷告:你个促狭的王管家,你其他的地方可以骗我,只要这一点不骗我就行!

一听说他认识孙机前掌门,陈前掌门身边的那几个人就不敢动手。

陈前掌门就用眼睛询问孙机。孙机这时却道:“这个,这个,我只是听说过他,听说是他在杭州打败了玄武派掌门高万峰的徒弟陈千响,帮了我永嘉派一把。陈前掌门能不能看在他功力高,又帮过我永嘉派的份上,饶了他?”

马小知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王管家在这上面倒没骗自己,听孙机说话,倒可看出他为人不但忠厚,而且确实惜才。

陈前掌门沉吟了一下,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过说不定这是玄武派高万峰使的苦肉计,故意让他在杭州打败玄武分堂,好让我永嘉派欠他一个人情。这样他就好来我永嘉派卧底。他功力这么高,说不定乃是高万峰暗中培养的,为的就是派他来我永嘉。要不然为什么江湖上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号人?唉,若不是老夫慧眼如炬,你们说不定就全被他给骗了。”

众人忽然听他这样说,都觉得有理。

正文 第十六章 危局(3)

听了陈前掌门的话,孙机和几位长老都觉得有理,有两位长老还微微点了点头。一传十,十传百,广场上看棋的两千多弟子听了后,也觉得有理。

马小知自然知道自己不是玄武派派来的卧底,只是他看了孙机和六大长老的反应后,心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各种念头纷沓而至: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做掌门,陈前掌门将自己带回去后,自然是要严刑拷打,说不定会将自己杀了。那个和自己天天住在一起、冒充王管家的人虽然在总堂颇有权势,可自己死了,他也就没了办法。

自己认识的这个王管家不是说,是六大长老命杭州分堂的何有年一定要将自己带到总堂学棋的吗?他不是说孙机也很想自己做掌门吗?为何陈前掌门想要把自己带回去、想要自己的命时,孙机和六大长老却一声不吭?难道他们真的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那这个王管家为何要骗自己?

这个王管家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要冒充那个真正的王管家?他能随意调动六大长老……,不,他调动六大长老的事,自己全是听他说的,而他是看了信鸽上的信后告诉自己的,自己当时觉得不便,信中的内容一个字也没去看,难道他才是玄武派派来的卧底?而信鸽是他和玄武派、四川唐门联系的工具?

只是他住的地方那样豪华,又是位于总堂内,如果他是奸细,总堂内的这些长老怎么会一点儿也没察觉?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

此时陈前掌门见孙机没什么表示,又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人立即又过来了。马小知在心里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现在只能全靠自己了,于是大喝一声:“且慢!陈前掌门,你随意捕人,眼里还有我大宋官府吗?”

陈前掌门嘿嘿一笑:“你非本派弟子,却来我永嘉总堂争掌门,据我永嘉祖规,每个永嘉弟子都可以捆你。我朝先帝曾有圣旨,其他门派派人入我永嘉总堂卧底者,我永嘉总堂可视其情节轻重而处理。”

马小知心中冷笑:照此看来,我的情节算是特别严重的,那你就可以随意要我的命了。于是高声道:“无凭无据,你怎可血口喷人,说我是卧底?再说即使我是,这应该是执法长老的事,好像与你无关。”

陈前掌门这时大声道:“你是不是卧底,推断即可知道。我虽退隐,可此事事关我永嘉派兴衰,我不得不问。”

马小知哈哈大笑:“好一个推断可知!那我也可推断出陈西屏是龙虎门派来的卧底。嘿嘿,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你儿子陈西屏出头,想让他坐上掌门的宝座吗?”

他的话句句有理,又将陈前掌门的心底之私挑了出来,陈前掌门一时倒无话辩驳,于是大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狡辩!”

陈前掌门见始终不能将马小知的罪名坐实,心内不禁焦躁,自己本是越殂代庖,现在孙机和六大长老对自己此举颇有不屑之意,若不快点了结此事,只怕夜长梦多。这小子能言善辩,自己又抓不住他的小辫子,如今之计,只有倚老卖老,赶紧将这小子带走。反正以后就是追究起来,一是自己儿子已经做了掌门,二是自己朝中后台硬,别人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朝自己的人道:“还不快动手!”陈前掌门身边几个如狼似虎的人立即又朝马小知过来。总堂内的人碍于陈前掌门的面子,不好阻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广场上的两千多永嘉弟子不禁窃窃私语,

马小知正准备转身去挟持陈西屏,忽见来抓自己的人当中,有一个猛地飞了起来,倒正好拦在自己和陈西屏之间。马小知心中大骂:我靠!陈老棒子啊,对付我你居然请这样的武林高手来,你真是下足了本钱啊。还没想完,只见来抓自己的人一个个都朝空中飞了起来,有的还是屁股朝上,马小知心中纳闷:这是什么轻功?正在乱想,就听云娘在耳边问:“小知,你没事吧?”

原来是云娘和丹娘赶过来了!马小知这下心里有了底。他害怕曹杰也被陈老棒子暗算,赶紧把他喊过来。陈前掌门见用强不成,倒有点呆了。永嘉派内的武功高手此时也察觉出了陈前掌门的意思,因此也不上来,只是静观事态发展。

马小知此时不再害怕,立即责问起陈前掌门来:“陈前掌门,你既然怀疑我是玄武派的卧底,为何不当众问个清楚,然后立即将我的同伙一网打尽?而是一定非要把我抓回去,让我的同伙得到风声逃走?说到底,连你自己也不信你的话,你不过是想捏造罪名,好把我带回去处死,为你儿子做掌门扫清障碍。

哈哈,原来陈西屏公子这么怕我!他不是号称功力高深吗?陈前掌门,你无凭无据,仅靠推断就认定我是卧底。我刚才仔细看了一下陈西屏公子和你的长相,唉,很不象啊!我由此推断出陈西屏公子不是你生的。难道是你老婆偷人养的?唉,家门不幸啊!”

陈前掌门听了,气得七窍生烟,可又拿马小知没办法。马小知还在那里不停地感慨:“陈前掌门,你老婆一定很漂亮啊!哎呀,陈西屏公子的亲生老爹不知是什么人,应该是龙虎门的吧?他去龙虎门学艺,就是去投靠他亲生老子的吧?”广场上两千多永嘉弟子听了,都觉有理:永嘉派高手如云,陈西屏为何还要去龙虎门?只怕里面真有说不清的事。

陈西屏和他的几个哥哥怒极,就要冲上来找马小知算账。孙机和几位长老这时赶紧过来打圆场。孙机道:“陈前掌门,马公子究竟是本派弟子还是卧底,就让六大长老去查吧。”陈前掌门见事情已不受自己控制,卖老资格已没用,只得听从。

金长老这时就站了出来,道:“查一下花名册,就可知道马公子来历。”一名永嘉弟子立即将花名册找了过来,金长老一翻,立即“咦”了一声,神色甚是疑惑。其他几位长老看了,个个也都“咦”了一声。

陈前掌门此时就问道:“有何奇怪之处?”金长老道:“原来这位马公子的师傅是我永嘉弟子,由此看来,他倒是我永嘉弟子。”不但马小知楞了,陈前掌门也楞了:“拜我永嘉弟子为师?那他师傅是谁?”

金长老笑了一下:“他的师傅就是膳食堂的杨二郎。”

正文 第十六章 危局(4)

马小知和杨二郎互相对望着,马小知疑惑道:“师傅?”心中狂笑不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二郎心里也觉得好笑,却沉声答应道:“徒弟。”见两人互称师徒,大家对马小知的身份也就不再怀疑,随即却又不相信起来:膳食堂的人怎么能教出如此厉害的徒弟来?

金长老沉声问道:“你是如何收他为徒的?”杨二郎道:“我以前学烧菜时,有位一同学艺的师兄,名叫王大宝。王师兄现今在杭州品香楼做厨子。那一日师兄写信来,说有一位朋友,名叫马小知,父亲被玄武派的高万峰暗害,因此他暗中苦练棋艺,想为父亲报仇。

王师兄还说马公子正在我总堂学棋,只因功力高深,教棋的一位堂主疾贤妒能,处处与他为难。马公子为人刚强,受不得闲气,因此再也不肯去。眼见得加入我永嘉派无门,报仇无望,马公子常暗中叹气。王师兄就问我能不能帮他忙。我只好答应。

可马公子见我功力低微,却不愿意拜我为师。我就对他道:‘按我永嘉派的祖规,但凡是永嘉弟子的徒弟,就也是永嘉弟子。’他这才肯了。后来我禀报了周堂主,收了他为徒。”

众人听说马小知与玄武派掌门高万峰有杀父之仇,纷纷想:他怎么可能为玄武派来卧底?这自然是陈前掌门想为自己儿子做掌门扫清障碍,故意找茬了。

孙机这时就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马公子,你去给陈前掌门道个歉,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陈前掌门见事已至此,知道抓马小知的时机已失,也只得算了,于是站在那里,气哼哼地等马小知上去赔礼。

马小知心中大骂:我靠!明明是这个老棒子找我麻烦,却要我去道歉。嘿嘿。当即叹气摇头道:“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萧不疑长老却过来,在他耳边悄悄地道:“马公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马小知恩了一声,凑到陈前掌门的耳边,小声道:“陈前掌门,我日你十八代祖宗!”他声音低,只有陈前掌门一人能听到。别人见他凑到陈前掌门的耳边,均想:马公子果然是个爱面子的人,还怕我等听到他说软话。他们哪里知道马小知前面说“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就是为凑到陈前掌门耳边骂他做准备的。

陈前掌门板着脸,本来是准备听好话的,忽然听到马小知骂他,不禁一楞。马小知想到他刚才忽然对自己发难,明显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心中不禁火大,这样好的机会岂能放过?当时就一把抱住他,继续小声骂道:“你老婆嫁给你之前就偷人,你十八岁就出来做强盗,二十岁就出去卖屁股,三十岁时还强奸过老母猪。我草你陈家祖宗十八代!”陈前掌门哪被别人这样骂过?当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西屏见马小知抱着自己父亲亲热,不禁心想:算你识相,不过不要以为拍我爹马屁我就能放过你!

马小知一边骂,一边脸上假装悲痛。众人均想:马公子这回亏吃大了,受了别人暗算,还要拍别人马屁。

马小知骂过瘾了,这才放开陈前掌门。陈前掌门气得这时才说出了话:“你你,你怎么骂我?”马小知一脸委屈:“我骂你什么了?”同时又飞快地说道:“我们杭州话‘对不住’听上去是有点象‘对你吐’。”陈前掌门这时才答道:“我日你十八代祖宗。”他本是想告诉众人马小知骂他的话,可别人听上去,却以为是马小知将“对不住”说成“对你吐”后,陈前掌门恼羞成怒,骂起了马小知。

马小知立即接话:“陈前掌门,我马小知得罪了你,可我马家列祖列宗没得罪你,你怎么可以口出脏话,辱我先祖?”宋代的人最重先祖,陈西屏在旁边听了,也觉得父亲有点过分。众人也是纷纷摇头。

陈前掌门这才发现上了马小知的当,于是怒道:“刚才他就是用那句话骂我的!”马小知立即接住他的话:“陈前掌门,我刚才明明是向你道歉,‘我日你十八代祖宗’这种话会是道歉的话?推断可知,我绝没说。倒是你刚才骂我,大家都听到了!”他故意重复,又将陈前掌门骂了一次。

他不容陈前掌门说话,立即高声道:“陈前掌门,你不能因为以前做过掌门就倚老卖老,辱骂弟子。我永嘉派第八代掌门曾说过:‘我永嘉派带职之人、耆老不得无辜辱骂弟子,犯此条者,须当众向弟子赔礼。’祖规如此,陈前掌门,你是不是该向我道歉?”马小知以前听王管家说永嘉总堂各位长老十分看重祖规,就好好地研究了一番,现在活学活用,以他的智力,自然不在话下。

陈前掌门听说按照祖规,自己要向马小知道歉,顿时目瞪口呆。众人见场上的形势忽然转了过来,陈前掌门反而要向马小知道歉,个个有点摸不着头脑。孙机与长老们此时倒明白了,马小知刚才附耳,假装亲热地抱住陈前掌门,只怕是真的将他痛骂了一顿。大家只好摇头苦笑:看来陈前掌门是吃了个暗亏。想到他刚才是如何对马小知的,大家都不肯上来帮忙。

陈前掌门怒道:“刚才明明是你先骂我的,我凭什么要向你道歉?”

马小知摇头道:“陈前掌门何必仗势欺人?凡事都需讲证据,我骂你?谁听见了?你辱骂我先人,大家可是都听到了!”陈前掌门一想也是,可要当面向马小知道歉,这个脸就丢大了。他二话不说,索性又卖起老资格,掉头就要走。

马小知立即对着台上的永嘉派列代祖师灵位喊道:“永嘉派的列代祖师,你们可看到了?有人违反祖规,把你们的话当耳边风啊!忤逆不孝啊!”

陈前掌门立即停下了,自己要是走了,不尊祖训这个罪名可就是坐实了。可向马小知道歉。他又实在不甘心:明明是他骂自己的!

马小知对着台上的列代祖师灵位又叹上了气:“祖师爷,有人就是不遵守你们立下的规矩,你们说该怎么办?”

此时台上的一干棋师、长老,以及台下的两千多名永嘉弟子都朝陈前掌门看,看他怎么办。陈前掌门在总堂内一向喜欢以祖规压人,现在别人用祖规压他,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无奈之下,他只好看着别人,低声说了句“对不住”,然后掉头就走。马小知怒道:“站住!”陈前掌门一楞,道:“你还想怎么样?”

马小知冷笑一声,也不理他,又看着祖师灵位道:“我永嘉派的列代祖师爷啊,你们看到没有?有人为老不尊!道歉只是道在他自己肚子里!你们听见没有?弟子我是没听见啊!”

陈前掌门无奈,只好看着马小知大声道:“马公子,对不住了!”说完立即带着陈西屏以及几个儿子、家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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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危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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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在路上就问起了驾车的王二,王管家究竟是什么人,可王二始终只有一句:“你回去后可以去问主人。”马小知又问云娘和丹娘,她们是怎么知道自己身处险境的,云娘道:“当时我和妹妹正准备出门,忽然来了一匹快马,马上的人对我们说了声:‘有人在场上要抓马小知公子。’然后立即就走了。我们这才赶紧骑马过去。”

见问不出什么,马小知只好算了。一回到住处,他立即就去找王管家。他有太多的事要问这个老狐狸了。王管家正坐在圆丘门口,眯着眼睛看远方的夕阳,看到马小知急匆匆地过来,他笑了一下:“回来了?”

马小知:“差点回不来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王延龄王管家?”王管家眼睛依然眯着:“我是谁?我姓王,全名叫王延龄。冒充?我本来就是他,何必冒充?”马小知:“可他们都说王延龄王管家已经死了。”

王管家点了点头:“是啊,是已经死了。埋他的地方还是我亲自选的,吊唁时的宾客也是我派人去请的。”马小知:“那你是谁?”王管家一脸奇怪:“不认识了?我就是王管家王延龄啊。”马小知:“你好像应该躺在坟墓里,而不是这儿。”王管家一笑:“坟墓里很闷的,因此有时候我会爬出来喘口气。”

马小知大叫一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管家叹了一口气:“唉,诈死而已。很老套的法子了,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用,可陈、孙两位前掌门与六大长老出于关心我,非要我死一回,既然大家如此厚爱,我只好随喜一回,死一次给别人看看了。”

马小知嘿嘿地笑了一下:“怪不得你说自己是一把掌门手上看不见的刀。你诈死是不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王管家连连摇头:“以我永嘉派的势力,仇家想要杀我还没那么容易。所以我才把我的家人藏了起来。”

马小知不解:“那你何必诈死?”王管家叹了一口气:“是死给朝廷和当今皇上看的。免得他们老是记挂我。唉,有时被人惦记真不是好事,你应该听说过‘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这句话吧?”

朝廷?当今皇上?想起王管家以前说的带兵去和西夏打仗的事,马小知更加不解,不过他也知道,王管家如果不肯说,自己问也没用,于是道:“不过你好像一点也不避讳,还是经常出去。”王管家:“那有什么关系?总堂内一般的弟子本来就不认识我,认识我的堂主、舵主、长老都知道我诈死的事。”

马小知:“你现在算计陈西屏,就不怕他向朝廷、皇上通风报信?”王管家哈哈大笑:“不怕。本来就是死着玩玩的,何必怕?其实我倒怕恨我的人不去向朝廷、皇上通风报信,只要他告密,一定会被处死。”马小知:“为什么?”王管家:“因为我诈死的事,朝廷、皇上也知道。据说皇上知道我诈死后,还点了点头,说:‘这样好,这样好。免得麻烦。’朝中的几位大臣知道后,也说:‘死了好、死了好。’”

马小知头上的雾水更加重了,王管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笑道:“这些事以后你说不定可以知道。我现在肯定不会告诉你。你就问一些我肯告诉你的吧。你是不是想问陈前掌门为什么明明知道我没死,却偏偏说我死了的事?

其实很简单。他就是想抓住这一点,帮他小儿子忙而已。老夫我百密一疏,没有替你在永嘉派安排一个出身,我以为有孙机在场,肯定不会有人去找你麻烦。没想到陈前掌门打听到这件事后,为了让自己儿子做掌门,居然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

老夫当时就在外边的楼里,听到王二回报后,立即补救。正好膳食堂的周堂主在我身边伺候,老夫就让他去安排。没想到他安排的居然是让膳食堂的弟子做你的师傅。哈哈。这下倒便宜了膳食堂。”

马小知这才有点明白,随即又问道:“你不是说孙机前掌门和六大长老也知道我吗?为什么当时在场上他们一个也不帮我说话?”

王管家道:“六大长老当然知道你,不过我和孙机密谋要立你为掌门的事他们就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你是孙机指定的必须要请到总堂来学棋的人。帮你?嘿嘿,陈前掌门余威犹存,又口不离祖规,你叫他们如何敢?再说六大长老里,吴两峰与金折手两位倒是支持陈西屏的。至于孙机么,你让他自己来说。”

孙机前掌门这时突然从圆丘里走了出来:“马公子,别来无恙?”孙机看上去五十多岁,长须及胸,倒也显得精干。没想到孙机也来了,马小知一惊,随即想起他当时不肯帮自己的事,于是也不答话,只是还了一个礼。

孙机笑道:“马公子还在生老夫的气?陈前掌门于我有恩,又祖规在手,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无奈之下,我只得派了几个人骑快马去找你的娘子。幸好她们来得及时。”

原来是他派人通知云娘和丹娘的,倒也算是暗中帮了自己。马小知脸色这才稍微和缓了些。孙机这时叹道:“事发突然,老夫当时也是无计可施。我怎么也没想到陈前掌门溺爱幼子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唉,晚节不保啊。”

马小知心想,你们都是熟人,所以官官相护,就欺负我是生人啊,于是叹道:“还不知他以后会再生什么事。”

王管家也叹道:“唉,陈前掌门于我也是有恩。不过,”他的眼中忽然露出冷光:“我早说过,为了我永嘉派数百年的基业,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唉,但愿陈前掌门别再惹事了,不然我只能翻脸无情。我可不象孙机那样忠厚。”

他对马小知笑了一下:“我的这些话,在你回来前,我已经派人传给陈前掌门一家了。”说完他又叹了一口气:“我王延龄的毒辣手段,他们就是没见识过,也是听说过的。”

正文 第十七章 饶州街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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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前掌门就没有来,说是生了病。马小知故意去找陈西屏:“陈公子,陈前掌门病得不重吧?”别人这样说,那是问候,可马小知这样说,话里却全是讽刺,陈西屏心中自然明白,可碍于众人在场,还只好感谢:“承蒙马公子问候。”马小知心想:问候你家十八代祖宗!

直到第三天,陈前掌门才重新过来,马小知故意立即上去问候:“陈前掌门,听说你生病,我十分焦急,你年纪这么大了,要是一病不起死了,那岂非我永嘉派的损失?现在病愈,我就不担心了。”说完哈哈大笑,气得陈前掌门脸色雪白,第二天就又没过来。

王管家的警告显然起了作用,陈前掌门一家果然不敢再找马小知麻烦了。

从十二人中胜出的六人又各自进行了七场大战,最后只留下了马小知、陈西屏、曹杰三人。三个人当中,马小知赢得最快,只对决了四场,陈西屏对决了五场,曹杰则对决了六场。因为听说曹杰入过定,永嘉总堂中的弟子倒不吃惊,再加上他长得没有其他两人英俊,因而引起的轰动就不大。

可总堂里的长老对他的胜出却是个个吃惊:没想到他才来总堂学了几个月的棋,仅仅入定了一次,功力就增长得这么快。可谓永嘉派数百年所仅有。

不过对马小知,总堂里的长老们吃惊得更加厉害。不少退隐了的长老看了他上一轮的棋谱后,都觉得他下一轮肯定过不了,可他偏偏就是能赢。他的功力好像每次都在增长,总是遇人就高出一截。

有些长老拿了他一开始的棋谱和最后的棋谱比较,看完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相信这是一个人的!仿佛在短短的比试期内,他就从一个功力低得不能再低的棋师,成长为一流的高手!

接下来,他的功力还能不能再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到头?他的功力究竟有多深?总堂内退隐与没退隐的长老们议论纷纷。

眼看着新的掌门就要出来了,这几天,永嘉总堂的外堂、内堂、上堂内,处处都是节日的气氛。永嘉派这几年群龙无首,在江湖上处处受气,现在新掌门即将诞生,大家自然高兴。

六人七场大战后的第二天早上,胜出的马小知、陈西屏、曹杰三人,被陈、孙两位前掌门以及六大长老带到了永嘉派列代祖师爷的灵位前进行拜祭。大家想到未来的掌门就在这三人之中,个个脸色恭敬。

拜祭过后,金长老当着众人人的面,开始为三人明天的十局大战摇签。金长老跪在列代祖师爷神位前,不停地摇动放有写着三人姓名纸条的棋盅,那棋盅是永嘉派第一代掌门用过的,乃是永嘉派镇邦神器。没想到第一轮就是马小知对陈西屏,曹杰则是最后。陈西屏看了结果后,面如死灰,一声不吭。马小知则是无所谓。曹杰则因为是上上签,大家纷纷向他祝贺,都感叹他的运气实在太好。

当日下午,云娘和丹娘想到马小知和曹杰下了这么多天的棋,只怕是累坏了,就带两人去外堂的集市闲逛。王管家想到两女武功高强,也就没有阻拦。马小知和曹杰一开始还怕外堂的人认出自己,会有不少麻烦。后来听说外堂没什么人有资格进上堂看棋,这才放心。

到外堂后,下了马车,果然没人认出他俩。马小知路过那家酒楼,看到那张画着自己正在吃红烧肉的画,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曹杰想到日后一定能让丹娘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粘马小知的光,心情也是大好。有自己的男人在身后陪着,云娘和丹娘也十分高兴。

四人正逛得兴高采烈,马小知忽然发现,有一位女子的背影特别象螓儿。那女子身子一晃,进了一条小巷。马小知怕云娘说自己,趁着三人不注意,也立即闪进了那条小巷。他在巷中走了一段,却没发现螓儿,正要回头,钱堂主却从旁边闪了出来。

钱堂主一脸笑容,马小知不想理他,正要掉头,他却举起了手里的短链,那短链下挂着黑白两个棋子。钱堂主一边晃动棋子,一边笑道:“马公子,天色已经晚了。螓儿正在等你回去,服侍你睡觉。睡吧,睡吧。”

马小知顿时昏昏沉沉,他在心中高叫了一声:催眠!竭力想将眼睛从那黑白两颗棋子上挪开,可怎么挪也挪不动,浑身渐渐就没了力气,最后终于睡着了。

他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听到马的嘶鸣声,他才知道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他的手脚已被捆住,嘴里堵了一块手帕,旁边还有三个蒙着脸的大汉看守。

一看到他们蒙着脸,马小知的心就又落回了肚子里:看来他们不是要自己的命,不然何必把脸蒙住?他心里奇怪:为什么钱堂主没有趁着自己昏睡要了自己的命?随即明白:棋派毕竟是棋派,里面的人还不敢象武林门派那样随便杀人。

再说,钱堂主肯定是在帮陈西屏做事,自己要是死了,只怕王管家和云娘、丹娘都不会放过他们。投鼠忌器,他们其实也害怕的。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好了点。

看样子,马车是在一路向西。既然他们不敢杀自己,那绑架自己做什么?现在这是要去什么地方?他一时也想不明白。直到第二天早上,看到马车又启程向西,他才想通,原来他们是想把自己送得离总堂远远的,越远越好,这样就是自己侥幸逃脱了,赶回去时,棋局已了。

难道那时他们就不怕自己揭发?嘿嘿,只怕那时陈西屏已经做了掌门,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自己再怎么揭发也没用,那时王管家自然也被他们夺去了权力,谁还会再帮自己?孙机前掌门吗?

六大长老那时自然听命于新任掌门,孙机一个前掌门,自然是孤掌难鸣。再说大家就是心中明白这是陈西屏做的,可抓不到证据,也不能将他怎么样,自己那个没见过面的父亲被高万峰害了后,就是因为这样才报不了仇的。

马小知不禁在心中大夸:好计啊好计!同时又觉得好笑:自己那个没见过面的父亲遇上的事,自己居然也遇上了!

正文 第十七章 饶州街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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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心中冷笑:不过我和我没见过面的读死书的父亲不同,想要害死我,没那么容易!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在电视、电影上看到的绑架、劫持事情实在太多了,稍微回忆了一下,他就想出了对付的法子。第二天开始,他就假装出想要逃跑的样子,三个大汉立即紧张起来,看守得就紧了些。

到了第四天,他就开始假装已经发现逃跑无望、心已经死了,脸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几天过去后,三个大汉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几个人白天赶路,晚上才找个僻静的地方停车睡觉,吃住全在车上。睡觉时则专门有人值夜。马小知想要方便时,看守他的人才会替他松绑,然后在旁边看着。

第九天,天刚蒙蒙亮,马小知就小声地嘟囔,说尿憋得难受。包括驾车的人在内的其他三人睡得正香,值夜的大汉这时已是困得眼睛也睁不开。马小知见看守自己的大汉不理,就假装要在车里解决,那个大汉一惊,皱了皱眉,只好替马小知松了绑,然后带他下了车。

马小知方便完,那个大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都眯了起来。马小知一看,此时不跑,等待何时?当时对着正准备捆自己的大汉肚子就是一脚,将他踢倒后,扯开口里的手帕,转身就跑。等那大汉从地上爬起来时,他已没了影子。大汉赶紧叫醒其他人,四个人想去搜寻,可又怕别人发现,一时不知如何办才好。

马小知先入了树林,然后才上了大路。此时路上已经有人,他略微放心,当时不管其他,只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到了太阳一杆高时,他已进了城,这才彻底安心。一打听,原来是饶州。

如今之计,是尽快赶回永嘉总堂。今天是第九天。自己既然不在总堂,没去和陈西屏对决,他老子陈前掌门肯定会口称永嘉祖规,让棋正判自己缺席输。按照棋规,十场大战,他们要等自己六天,六天过后,自己才算全输。现在是第九天的早晨,这时曹杰和陈西屏应该已经对决了两场。

还剩下八场,那就是八天。自己如果回去得快,就能在棋局未结束前赶回去!马小知看过曹杰的棋谱,他的功力虽然突飞猛进,但和陈西屏还有差距。马小知在心中默默祷告:曹杰啊曹杰,你一定要挺住!我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只要棋局未了,陈西屏还没当上掌门,自己赶回去后,事情就有挽回的余地。

马小知不顾饥饿,先去城中雇马车。问起去温州永嘉总堂的价,马夫一伸指头:二两银子。马小知大喜,只要再加上二两,马夫驾起车来一定飞快。可一摸口袋,他立即犯愁,身上的银子,全被那些人搜走了。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七文零碎钱。

在饶州自己举目无亲,如今该到哪儿弄二两银子来?以前为了替云娘从张崇手里拿到婚约,他倒是为银子烦过心,不过那是五千两。而现在,二两银子就难住了他。

他站在饶州街头,心中转着念头:饶州看上去挺大,不知有无永嘉派分堂。只要有分堂,那就好办。自己失踪后,王管家肯定会飞鸽传书各分堂,让他们找自己。自己只要去现一下身,分堂里的人见能白白地立上一个大功,肯定会喜出望外。

想到这儿,他立即向路人打听。原来真的有!马小知这才放心。他当即赶了过去。可到了永嘉饶州分堂,看门的听了他的话后,门都不让他进:“这位小兄弟,我从未听过你的名字。我们饶州分堂本来就小,只有十几个人。前一阵子刘堂主带了几个弟子去总堂后,剩下的几个弟子全去外地玩耍了。只留下我一个看门的。”

“飞鸽传书?前几天倒是有一个鸽子飞了过来。可刘堂主和分堂内的弟子不在,我一个看门的,怎么敢跑去取信?后来那只鸽子就又飞走了。”

“把你送回去就是大功一件?小老儿可不想立什么功,只要不被别人骗就谢天谢地了。你再敢往里闯,我就报官了!饶州知州大人和我们刘堂主可是称兄道弟的。你给我快点走,不然我也报官,抓你去吃牢饭!”

马小知没法,只好离开。

走在饶州的街头,马小知又开始寻思对策。要不自己主动去报官?让官府送自己回去?可官府里公文来往十分繁琐,只怕等他们弄清了事情真相,将自己送回去,陈西屏已经做上了掌门。

究竟该怎么办?该到哪里弄这二两银子?

马小知忽然想起,岳父柳发财曾经说过,天下的茶馆里每天都有人下棋,那赌棋的应该也不少吧,以自己的本事,整个饶州也没一个人是自己对手!为什么自己不去茶馆找找机会?正好旁边就有一个,想到这儿,马小知转身就走了进去。

上了二楼一看,嘿!正好有人在下棋。只见两个棋师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苦苦思索,旁边则围了十几个人。马小知一问,原来是城东两位财主为了过年时谁家有权喊人在城门口舞龙,找了棋师在此赌棋。旁边几个看客还不停地叹气:“唉,可惜永嘉分堂的人不在。”

真是想什么有什么啊,马小知心中高兴。于是先花六文钱买了三个肉包子填饱肚子,然后就站到旁边看了起来。此时棋已下了一小半,姓钱的财主请来的棋师功力较弱,这时已处于下风。

马小知看完后,心中有了数,姓钱的财主请来的棋师每走一步,他都要在后面摇头叹气一番:“不能如此走,不能如此走啊。太臭了啊。”姓钱的财主请来的棋师处于下风,本来心中就有气,听马小知在旁不停地罗嗦,几次过后,他就不耐烦起来:“这位小兄弟,观棋不语真君子,要不你来下?”

马小知心中大乐:就等你这句话呢!你以为我不想做君子?我也没办法,不这样你怎么肯让位啊。当然,就这样那位姓钱的财主是不肯让自己顶上去的,得先露一下功力才行,于是他就道:“这位棋师,其实刚才那招你应该那样走,”用手指点了一下,“那二十多招后,你就占了上风。”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这位棋师顿时点头。

马小知当即朝姓钱的财主拱拱手:“钱员外,要不就让小可替他把这局棋下完吧?”钱财主知道自己这方已处于下风,见马小知胸有成竹,倒像是高手,就看着自己请来的棋师,这位棋师知道自己下不过对方,现在有人来收拾烂摊子,正巴不得呢,当时就同意了。

马小知假装犹豫:“那工钱?”这位棋师笑道:“钱员外给的银子是十五两,若我赢了再给二十两。你若赢了,那二十两全给你,我再贴你五两。”马小知赶紧道:“我只要那二十两的彩头就行。”

马小知刚坐下,对面的那位财主不乐意了:“才下到一半,怎可换人?”

正文 第十七章 饶州街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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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面的财主不肯,马小知正要劝说,身后的钱员外却叫道:“凭什么不可以?要换也是你先换的!本来对面的这位棋师是我先请的,可你中途挖角,太不仗义。难道就准你挖角,不准我换人吗?”钱员外在当地势力可能大一些,对面的财主就不做声了。

谁知对面的棋师却沉吟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马小知笑道:“也许是不合,因此现在我让你连走三步,算是自罚三杯?如何?”旁边看客顿时议论起来,有人就觉得马小知有点托大,有人却对他十分佩服。

对面的棋师心想:只需四步,我就能杀了你那块棋,是你自己找死,我可没强迫你。当时连走三步,马小知的一块棋顿时告急。马小知想也不想,就出了一招,立即就将那块棋救了出来,众人顿时小声称赞。

对面的棋师见遇到了高手,不敢怠慢,当时小心应对。无奈马小知功力太高,他把吃奶的力也用上了,还是不行。马小知赶时间,当时是运子如飞,眼看着就能将对方三块棋同时杀掉。

就在这时,两个胡须花白的老人冲了进来。一进来,两人立即将棋盘掀了,然后各自对着两位员外骂了起来。原来是两位员外的老爹。只听两位老人骂道:“忤逆不孝的东西,居然请棋师、摆场子!大家乡里乡亲的,应该以和为贵,互相礼让才是,怎么可以争那闲气?”又道:“我们两人已经商议过了,让你两个一起出钱请人舞龙。棋局就算了。”说着,各自将儿子拽走了。

马小知大急,心想你们两个老头子,偏偏这个时候来搅局,你们的话是不错,可我现在急需用钱啊!就不能迟点来啊。

两位员外一走,棋局顿时散了,两个棋师也走了。马小知楞在那里,心中不停地摇头: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只好起身去别的茶楼。找了几家,下棋的人倒不少,赌棋的人却没有。马小知想和别人赌,身上又没有本钱。

走在街上,马小知正在唉声叹气,忽然想起自己贴身还戴着一块玉,那是玉卿妹妹送给自己的,顿时一喜,心道:自己怎么没想到呢?玉卿妹妹家境不错,这块玉怎么着也应该值二两银子吧。想到要当玉卿妹妹送给自己的东西,他心中觉得抱歉,可实在没办法,只好如此了,等回去后再拿钱来赎就是。

于是将玉摘下,走进了一家当铺。当铺老板一看,顿时十分吃惊:“不知这位小哥想当多少钱?”马小知:“五两行不行?”当铺老板吃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立即就同意了。马小知见他如此,就将玉收了起来:“不当了。”老板大急:“那十两行不行?”“不行。”“四十两?”“不行。”“为什么不行?”

马小知:“我见你的神色,好像占了大便宜似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块玉究竟值多少钱?”

老板一脸后悔,道:“按市价,应该值一百两。这样行不行,我出八十两。反正你有钱还可以赎回去。”马小知一笑:“不行。我去别家当。”掉头就走。当铺老板后悔得在后面直拍桌子。

进了另一家当铺,老板看上去挺忠厚,马小知这次学了乖:“老板,这块玉能当多少钱?”老板一看,吓得脸色发青:“应该值六千两。”马小知大吃一惊:玉卿妹妹身上这块玉居然值这么银子?

老板又道:“这还是典当的价。若是市价,最少要值一万两。”马小知更加吃惊:玉卿妹妹究竟是什么人?此时来不及细想,就道:“那能不能先当一千两银子给我?顶多过一个月,我就来赎。”

老板却立即将玉还给他,吓得连连摇头:“一两都不能当。”马小知奇怪,老板道:“小人一向只做守法的生意。公子你还是将玉收起来吧,以免吃官司。或者去别的当铺,三文不值二文地当了吧。只是想赎回去那就难了。”马小知更奇怪了,正要问原因,老板却连连请他出去。

马小知站在街头,看着玉卿小姐的玉佩,一时想不通为什么。正想着要不要去下一家当铺,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过来,声音很粗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手上的玉从何而来?”怎么?想抢东西啊?马小知立即将玉收了起来:“好像与你无关吧?”

这位仆人正要发火,另外一个仆人打扮的人又过来了,他将第一个仆人推开。看样子,两人是一起的。第二个仆人恭恭敬敬地问道:“阁下可是马小知马公子?”马小知心中奇怪:饶州我没什么熟人,他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只得点头。

第二个仆人恭恭敬敬地又道:“我家主人想请马公子过去叙话,不知马公子可否愿意?”马小知心想:我正要看看是谁呢!两位仆人将他带到一群人旁边,那群人每个都骑着马。

看到马小知,一位华服公子立即下了马,笑道:“马公子恕罪,在下是先看到玉,后看到人。马公子不是在永嘉总堂争掌门吗?怎么有闲心来饶州?”

马小知仔细看了一下这位华服公子,只见他十八九岁的样子,自己并不认识,看了他的脸,又觉得特别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只得道:“在下被人挟持至此,好不容易才脱身,正想赶回总堂。不知公子高姓大名,是如何认识在下的,恕我眼拙,以前我们是否见过面?”

华服公子笑了一下,却不作答,反而道:“马公子想赶回总堂,小可倒可以帮忙。若马公子愿意,在下立即就命人准备马车。”说着一挥手,身后人立即将后面的马车牵了出来。马车上原来有东西,那些人立即将东西搬了下来。

马小知心中不禁起疑:难道他们是陈西屏的人?自己跑了后,那些人肯定在四处寻找,现在是在大街上,不好用强,他们才想出这个花招?

正文 第十七章 饶州街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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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怀疑,华服公子忽然哈哈大笑:“马公子难道是怀疑我们和那挟持你的人是一伙的?马公子不愧是高手,心思果然缜密。”他身后的仆人有的就笑了起来。

马小知心想:他怎么这么快就猜出了我的心思?究竟是他聪明,还是他确实就是的?于是不说话,看着那位华服公子。

华服公子笑道:“马公子,我们若真是挟持你的人,根本不需出此下策。仅仅凭你手中刚才拿的那块玉,我无需出面,只要派人悄悄通知官府,衙役就会将你捕去,让你在牢房中待上两三个月。如果你说不清楚,又找不到证人,那待在牢房里的时间会更长。”

马小知心想:听刚才当铺老板的话,这块玉倒象是什么赃物,这个人倒没说错。我在饶州逃出来,本是偶然之事,陈西屏哪能一时之间就准备得这么好?再说这些人如果用强,抓了我骑马就跑,我也没有办法。想到这里,他就道:“在下倒是太过小心了。公子的一片美意,在下感激不尽,不知公子能否留下姓名,将来也好报答。”

华服公子哈哈大笑:“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原是应该,何必留下姓名图人报答?”马小知追问:“不知公子是如何知道在下姓名的?”华服公子一笑:“自从马公子创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怪招后,声名已远播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见他不肯表露身份,马小知只好不勉强他。

华服公子身后的人这时已快速地准备好了一切。华服公子朝马车看了看,皱了皱眉头,立即带人去了旁边的一家酒楼,过了一会儿,几个人捧了一大捆稻草出来,铺在车上。华服公子则过了好一阵才出来。

见他连自己喜欢在马车上铺上厚厚的稻草、然后躺在上面赶路的细节都知道,马小知暗暗心惊,这位华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对自己如此了解?

华服公子身旁的六位仆人,五人骑马,一人赶车,立即就带上马小知启了程。马小知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后来见他们确实是一路向东,沿途对自己又十分恭敬,这才安心。

马小知躺在车上,想睡就睡,舒服得要命。那六位仆人却奉了主人的严令,沿途一刻也不敢停歇,只是日夜赶路。实在吃不消,他们才停马歇上一个时辰。六人身强体壮,马也是好马,故而才能撑得下去。

这天早上,终于看到了永嘉总堂。马小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屈指算来,他流落在外已有十二天,曹杰和陈西屏应该已对决了六盘,但愿曹杰没有六盘全输。马小知心中默默地祷告。

马车进了外堂,马小知在车上一露面,立即就被王管家布置的人看到。不一会儿,王管家就过来了,看到马小知,他长叹了一口气:“马公子,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呢。”马小知哈哈大笑:“我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立即追问曹杰和陈西屏对决的情况。

王管家道:“曹公子与陈西屏已较量了六场,不过只赢了一场。今天马上就要开始第七场对决了。曹公子这场若是又输了,陈西屏下午就能在长老们的见证下坐上掌门的位置。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只是要想重新和陈西屏比试,恐怕要费些周折。”

马小知怒道:“难道被人陷害的也不行?”就将钱堂主害自己的事说了。王管家听完,哼了一声:“没想到钱堂主居然会这样的下流手段!他的那种邪门功夫本是一百多年前由胡人传入中原的,后来本派一位舵主学到后,将它用在了棋上,与人对决时,只要施展这种邪术,就能百战百胜。

后来他用此招胜了一位天下闻名的高手,本派掌门觉得奇怪,派人一查,终于知道了缘由。当时的掌门一边派人去向那位高手道歉,一边令这位舵主闭门思过,并逼他发下毒誓,永不再用此招,不然就将他开革出永嘉派。这位舵主作弊的事其时传得天下皆知,羞愤难当之下,他只得自杀。

天下人本来以为这种功夫已经失传,没想到钱堂主居然会!唉,这也难怪,他以前掌管过本派典籍,想来是那时被他找到了那位舵主遗留下来的秘籍。怪不得他屡次入定都不成,原来是他已学会了这门邪术。”

马小知心想,什么邪术,那是科学,叫催眠术。又想,以后要是和美女下棋,用了此招后,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那就……”

正在胡思乱想,王管家又说起了他走后的事,原来马小知失踪后,孙机前掌门就要以此事实在奇怪为由,将棋局停下来,等找到马小知再重新开始。谁知陈前掌门死活不同意,他道:“难道一年找不到他,就要等他一年?我永嘉派已经吃够了没有掌门的亏,不能再等了。”

后来闹到了执法长老金折手那里,金长老与其他长老商议后,决定按照棋规,等马小知过来,若六天还是没有等到,就判马小知缺席输。

果然和马小知预料的一模一样。

马车进了上堂,云娘和丹娘正在旁边等候。看到马小知,云娘不禁一把抱住他,带着哭腔道:“小知,你究竟去了哪里?担心死我了。”云娘这样主动,这是第三次。看来她担心得实在不轻。马小知赶紧柔声安慰了一阵。

快到广场时,王管家对马小知道:“老夫就不进去了。”马小知一楞,没有王管家,自己在场上可就少了一位得力的助手。王管家嘿嘿一笑:“钱堂主不在场上,我得把他捉来。我已经放过话,让别人不得对你不利。嘿嘿,我得让那些当老夫的话是放屁的人知道我的厉害。”

然后他又对马小知道:“要想做掌门,你就得自己处理场上的事。记住,时刻不要忘了祖规!”

广场上旁边的平台上,曹杰和陈西屏已经就座。金长老这时高喊了一声:“入局!”陈西屏拿起棋子,正要开始,忽然就听人高声喊道:“且慢!陈公子,我回来了!”

众人回过头,就看见马小知带着人施施然走上了平台。

正文 第十八章 智斗祖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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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屏转身看到马小知,虽然竭力忍住,但拿棋子的手还是抖了两下。其时为了见证掌门诞生,广场上已有四五千永嘉派弟子,看见马小知,广场上的人不禁窃窃私语。平台上的长老舵主们看到马小知回来,也是人人惊奇。

马小知失踪后,大家都觉得这件事里有古怪,现在都想探个究竟。

马小知一上平台,陈前掌门立即跳了出来,大声呵斥道:“此处乃是我永嘉派有头脸的人待的地方,你不过是一个落败的弟子,有什么资格上来?还不下去!”又对陈西屏道:“西屏,专心下棋,别受了他的惊扰。”

马小知哈哈一笑:“年轻时去扬州卖过屁股的人都能待在这里,我一个清白的永嘉弟子,为什么就不能待?”

陈前掌门想起上次马小知抱着他,在他耳边骂他在扬州卖过屁股的事来,不禁一楞。马小知虽然没有明说卖过屁股的人是谁,但大家心中都明白他说的是陈前掌门,众人均想:陈前掌门没话回,难道年轻时真的做过此事,被这位马公子查到了?

陈前掌门上次吃了暗亏后,回去仔细想了一下,发觉自己之所以吃亏,乃是太在乎前掌门这个身份了,以前他在总堂内只要摆出前掌门的架子,别人立即就会让他,可一遇反驳,他心系前掌门的架子,反而会手足无措倒吃亏。他是个老江湖,立即就想出了对付马小知的办法:必须放下架子,把他当作平等的对手,一直斗下去,绝不能中途停顿。

于是怒道:“此乃总堂庄严之地,你居然说出如此不堪的市井之言,你眼里还有我永嘉列代祖师爷么?按照祖规,应该将你开革出永嘉派。”马小知心想:和我斗嘴,你还早着呢!于是也怒道:“别人做了那不堪之事后,还能坐在这里大言不惭,他眼里就有祖师爷了?别人做得,我还说不得了?按照祖规,这样的人才应该被开革出永嘉派。”

陈前掌门怒道:“那你说出此人是谁?不然你就是血口喷人。”马小知冷笑:“你不积口德,我还要积呢。”陈前掌门也是冷笑:“那你就是说不出了?血口喷人,按照祖规,我现在就将你开革出永嘉派!”说完,一脸怒气,连胡须也被呼出的气带得翘了起来。

马小知见他开口祖规,闭口祖规,心想,你不是要和我玩祖规吗?好,我就和你好好玩玩,于是就道:“陈前掌门,你既已退隐,那在我总堂,是不是只相当于长老?”陈前掌门一楞,随即怒道:“我虽已退隐,但仍和长老一样,有权开革你。”胡须又翘了起来。

马小知心想,就要你这句话!当即上前,照着他肚子,就是一脚!陈前掌门立时被踢翻在地。广场与平台上的人顿时个个吃惊,陈西屏虽和曹杰对决,但心一直在马小知身上,见他将自己父亲踢翻在地,心里不禁一喜:这下这小子跑不掉了!

马小知这一脚踢得并不重,陈前掌门立即爬了起来,高声叫道:“反了,反了!大家都看到了,他竟敢殴打我,按照祖规,应立即将他绑了,乱棍打死!”众人也都觉马小知做得过分,只怕是要受惩罚。

执法长老金折手上前扶住陈前掌门,对马小知道:“马公子,你殴打陈前掌门,老夫我也没法替你开脱,只好得罪了。”陈前掌门也是大叫:“还不将他捆起来,乱棍打死!”金长老就要示意手下人动手。

马小知哈哈大笑:“金长老,你看清楚没有?我这一脚可是踢在他肚子上?”金长老脸色严峻:“当然看清了。”马小知:“没有踢歪?”金长老:“大家都看到了,确实踢在陈前掌门肚子上。”马小知:“刚才陈前掌门是不是说‘我虽已退隐,但仍和长老一样’?”金长老点了点头。马小知又道:“大家都看到了,刚才陈前掌门对我说话时,胡须也翘起来了。是不是?”众人个个点头,心里都说,那是被你气得。

马小知大笑:“那就符合祖规了!”众人大惊,难道弟子踢前掌门也符合祖规?马小知这时大声道:“我永嘉派第九代掌门云龙子老人家有言:我永嘉派长老训斥弟子时,若胡须翘起,则被训弟子可照定其肚子,猛踢一脚。我踢陈前掌门,不过是遵云龙子老人家的教导而已。”

原来永嘉派第九代掌门云龙子未做掌门前,受够了总堂长老的气,他性子十分偏激,故而做了掌门后,对总堂内长老,多方压制,自然也说了不少关于长老的气话。

广场上的永嘉弟子听说居然有这样一条祖规,个个心喜,有人就后悔自己以前只顾学棋,却疏忽了永嘉祖规。金长老听说后,顿时目瞪口呆,立即对弟子道:“快请祖规出来。”就有弟子先将云龙子的棋谱、言行录找了过来。马小知一笑:“在《九代掌门祖师云龙子言行录》的七十三页第九行。”弟子立即就翻了起来。

陈前掌门这时却怒道:“难道他打了我,就这样算了吗?”马小知嘿嘿一笑:“当然不会算!”说着,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刚才踢他时,马小知顾及他年老,怕闹出人命,没敢用力,现在打耳光就不必有此顾虑,因而全力施为,陈前掌门被扇得身子都歪了过去。

“啪”,耳光声十分清脆,平台上的人都听到了。陈前掌门顿时暴怒:“反了反了!”见他胡须又翘了起来,马小知立即拎起了脚,陈前掌门顾不得生气,赶紧后退。马小知哈哈大笑:“云龙子老人家也说过:若长老被踢后,大喊‘难道他打了我,就这样算了吗?’,被训弟子可上去补上一耳光。这句话在七十四页第八行。”

原来云龙子做掌门时,有长老被弟子打了后,去找他申诉,他就说了要补上耳光的话。

这时翻书的弟子也找到了云龙子的原话,抬头道:“马公子说的没错。”场上众人一时无言,就连陈前掌门,也是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此时金长老手下弟子已将永嘉派列代掌门、长老的棋谱、言行集全搬了出来。永嘉派屹立江南,已有三百多年,若算上以前未开派时,那就是五百多年。因而掌门、长老的棋谱、言行集不下数千本,此时堆在平台上,象一座小山那么高。

正文 第十八章 智斗祖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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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十几名永嘉弟子将历代祖师爷的书按序放在灵位前,以供长老翻阅。一看到这些书,金长老的头立即就大了。前几代的永嘉掌门鉴于永嘉派历史太长,祖规太多,若让弟子将每一代掌门、长老的宝训都记在心里,只怕已没工夫学棋,故而已命人择其要点,编成了节本。

永嘉总堂内的弟子平时看的祖规,就是那节本,因此永嘉总堂内除了专门管理典籍之人,很少有弟子去看那古时的祖规,因此马小知说出第九代掌门云龙子的话时,弟子们才十分奇怪。

陈前掌门在职时,因功力不行,只好在祖规上下功夫,大家念他是掌门,也不敢争辩,谁知偏偏今天让他遇上了马小知。马小知以前听王管家说祖规重要,着实下了一番工夫,他本是读书人,引经据典乃是他的才项,现在引用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陈前掌门又吃了马小知的亏,被他踹了一脚,扇了一耳光,只是金长老平常被陈前掌门“祖规”“祖规”地唬怕了,现在马小知也“祖规”了起来,他也没了办法。陈前掌门不服气,这时就祭起祖规,和马小知辩了起来:“我是退隐的掌门,不是长老。我派第十二代掌门有言:若对退隐掌门不敬,须严加惩处,开革出门。你殴打老夫,该当何罪?”

马小知:“是你自己说和长老一样的,本派第八代掌门也说过:退隐掌门,须与在职长老一视同仁。既是如此,第九代掌门所定之规自然对你也适用。”

陈前掌门:“第十九代掌门有言:若有弟子趁退隐掌门言语有失,图谋不轨者,须严惩不贷,……”

马小知立即接道:“第十九代掌门也说过:退隐掌门倚老卖老者,须遵前代之祖规!”

陈前掌门:“第十七代掌门有言:……”

马小知:“第十六代掌门也有言:……”

陈前掌门:“第十二代掌门有言:……”

马小知:“第六代掌门也有言:……”

两人祖规来,祖规去,斗了个不亦乐乎。场上的各位长老听了,个个头大如斗。场下广场上的弟子听了,却个个觉得新鲜。

自从陈前掌门对马小知不利,马小知对祖规中关于退隐掌门的部分就狠狠地研究了一番,现在使出来,自然是游刃有余。陈前掌门年纪毕竟大了,有些祖规已经忘记,因而渐渐就落了下风。眼见不敌,陈前掌门怒道:“金长老已判你缺席落败,你还跑来罗嗦什么?”

马小知嘿嘿一笑:“我正为此事而来。”说完也不理趁前掌门,就对金长老道:“金长老,在下受钱堂主陷害,带离了总堂,在外流落了这么多天,还望金长老主持公道。”

马小知无故失踪,总堂内的人纷纷猜测是怎么回事,马小知一露面,众人早就想知道原因,可陈前掌门一上来就用祖规纠缠,大家想到他是前掌门,只得忍着,现在听马小知亲口说出是受钱堂主陷害,顿时引起了轰动。

平台下面广场上的四五千永嘉弟子顿时议论纷纷,场上的堂主、舵主、长老们碍于清规,虽不敢小声议论,但心中均想:马小知、陈西屏、曹杰三人,曹杰功力稍逊一筹,马小知失踪,得利最大的,自然是陈西屏了,总堂内立新掌门,那是何等的大事,钱堂主如此胆大妄为,自然是有人撑腰。至于是谁,大家自然不敢明说,可都拿眼睛看陈前堂主。

陈前掌门不顾众人的目光,正想上来搅局,王管家身边的王二却带人押着钱堂主过来。马小知朝钱堂主看了一眼,只见他满身血污,显然被王管家派人修理得很惨。

王二对金长老道:“他已虽然交代了如何陷害马公子的事,但背后是谁指使,却不肯说。只是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为。”金长老点了点头。

马小知心中暗想:钱堂主还在指望陈西屏当上掌门后,能咸鱼翻身,嘿嘿,只怕陈西屏做了掌门后,第一个就会杀他灭口。

陈前掌门将钱堂主没有全招,不禁长舒了一口气。金长老命人又将钱堂主押了下去。

马小知这时道:“金长老,在下受人陷害的事,你已知道。请金长老给在下一个公平,让在下去继续比试。”

金长老却沉吟起来,陈前掌门这时却又站了出来:“我永嘉派屹立江湖数百年,靠的就是遵守列代祖师爷定下的规矩,言必行,行必果。判你缺席输棋,乃是六大长老共同商议的,怎可随意更改?”

陈前掌门为自己儿子出头的意思,此时已是再明显不过。马小知尚未说话,那广场上四五千永嘉弟子,此时就有人就起哄。

金长老这时就对马小知道:“马公子,你虽是受人陷害,然判你缺席输棋,确实是我总堂六大长老商议后定下的。虽然很委屈你,不过自古以来,总堂六大长老共同商定的事,尚无更改的先例。”

孙机前掌门这时咳嗽了一声,对金长老道:“虽说没有先例,可此事关系到我永嘉派未来掌门,不可不慎。我看还是重新商议才是。”

萧不疑长老也道:“若不让马公子重新上场,如何服众?就是选出掌门来,只怕也没人听他的。”周长虹与任渭南长老也是点头。

陈前掌门这时却道:“祖规怎可随便改动?马公子是委屈,只是我永嘉派以前比他更委屈的大有人在。想当年,本派选第十六代掌门时,当时的掌门让两位弟子比试,谁赢了谁就继承衣钵。可其中一位弟子,因为去中原与人对决,中间遇上战乱,未能及时赶回,结果当时的掌门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了留在总堂的那位弟子。望金长老不可乱了法度,应以祖规为重。”

金长老正在沉吟不决,马小知忽然哈哈大笑:“好一个呆板的永嘉派!说到祖规,我这里也有一条。我永嘉派第十一代掌门在职时,有一位弟子因受人诬陷,被开革出派,这位弟子找掌门申诉时,第十一代掌门当时道:‘你虽受冤屈,然在我永嘉派,若想改变掌门与长老之决定,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打败六大长老。’”

马小知脸色忽然沉重:“那位弟子后来虽然败了,不过,今天我倒要试上一试。”

正文 第十九章 六大长老又何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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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此语一出,顿时轰动全场!

自古以来,永嘉派挑选总堂的六大长老,皆以严格出名。若不是派内顶尖的高手,想要被挑选到都是难上加难,故而被挑选到最后没能当上长老的人,也会觉得十分荣耀,出去时也以曾被挑选过做长老为傲,江湖上的人见了,对他也是十分尊敬,不敢有丝毫的小瞧。

故而能做上永嘉派长老的,都是能称霸一方的绝顶高手。任何一位长老出去,都能轰动一方。如今的六大长老,更是人中之龙,其中任何一人的功力,都能与天下各大门派的掌门抗衡。

前一阵子,六大长老分头四出,天下震动,连四川蜀门的蜀中霸王奉旨饶天下先唐天雄、龙虎门的门主天杀刘子仙、玄武派的掌门高万峰都要避其锋芒。最后六大长老回归总堂时,朝廷都下旨,命各路官员沿途好生接待,以示尊重。

听说马小知要一人独挑六大长老,广场上四五千永嘉弟子个个目瞪口呆,均想:难道是马公子受了冤屈后,神智不清,想自寻死路不成?

陈前掌门听说后,却是十分高兴,心中大夸:这条祖规好!当时就巴望着金长老立即答应。孙机前掌门听了,却暗自着急:马公子毕竟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六大长老岂是能随便惹得的?场上的各位堂主、舵主、退隐的长老听了,个个都是大吃一惊,当时就不顾礼仪,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金长老听了,还以为自己误会了马小知的意思,当时就疑惑道:“马公子,你是想用打败我们六大长老,换一个重新上场争掌门的机会?”马小知一笑:“不知金长老答不答应?”

执法长老金折手忽然哈哈大笑,自从他做了永嘉总堂的长老后,就再也没人主动向他挑战过,平常都是他找别人麻烦,那些人一听说是永嘉派总堂长老找上门来,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不是赔礼道歉、苦苦哀求,就是多方托人讲情,求他放过自己,实在躲不过去,才一脸不情愿地上场,最后自然是被杀得丢盔卸甲。

萧不疑这时却对马小知道:“还请马公子三思,在祖规中找找别的法子。”马小知朝他点头笑了笑,算是领了他的好意。

金长老笑完,忽然面带讽刺之色,摇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夫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样的话,没见过豪气如马公子这样的人了。”刚要答应,孙机前掌门和任渭南长老一起过来:“金长老息怒,马公子毕竟年轻,还望金长老担待些,不要与他斗气。”

金长老不禁迟疑,陈前掌门立即道:“马公子既然受了冤屈,金长老就该还他一个公道,不然,别人会说我们永嘉派太过古板。”

马小知这时也笑道:“陈前掌门终于清醒了一回。金长老,你就听陈前掌门的话,成全了在下吧。”

金长老不禁冷笑。金长老以前受陈前掌门的恩惠颇多,心中本来就有点向着陈西屏,只是碍于长老身份,不敢明显表露出来。本来孙机前掌门与两位长老向他求情,他尚在犹豫,现在马小知一再请求,他再也不客气:“好,很好。马公子,既是如此,那我就答应你。只要你打败了六大长老,我一定让你重新下场争掌门之位。”

众人听金了金长老的话,纷纷都替马小知惋惜:马公子这回是再也翻不了身了。孙机和萧不疑、任渭南两位长老也是暗自着急。萧不疑心想:若是马公子第一个就遇到我,我倒可以让他一让。

谁知金长老怒道:“那就让在下先领教一下马公子的高招。”一听金长老要亲自出马,广场上的永嘉弟子立即轰动。原来六大长老功力虽高,但除了亲传弟子,大家只是在棋谱上看过他出招,现在终于可以亲眼目睹金长老出手,广场上的人自然激动。

场的永嘉弟子立即准备好了一切,金长老坐下后,一伸手:“马公子先请。”原来永嘉派的长老与弟子过招,一向都是先让弟子两招,金长老是看在马小知乃是争夺掌门时剩下的最后三人之一,这才让他先出手。

马小知哈哈大笑:“金长老,祖规上说的可是平等对决,既是如此,那就猜先后吧。”没想到他居然想和金长老分庭抗礼,旁边顿时一阵惊奇声。金长老的怒气更甚,不禁哈哈大笑:“行!既然马公子不愿意占便宜,那就听你的!”棋正立即准备,结果却是金长老先走。

旁边有人就想:只怕马公子再也没有赢的希望了。有人却想:能和永嘉派总堂长老分先对决,这小子就是输了,以后也有得吹了!

金长老见是自己先走,心中怒火一发而不可收拾,当时想也不想,就出了一招。众人就看马小知出招,谁知马小知忽然将金长老下的棋子拿了起来,大家不禁奇怪。旁边的棋正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马小知搞什么鬼。

金长老怒道:“马公子,难道你现在有害怕了不成?”谁知马小知却叹了一口气,道:“自古有言,心中有气,不可入局。带怒落子,只能使出平时一大半功力。金长老现在心烦气躁,在下实在不想占这个便宜。如此赢了,在下也觉得不光彩。还望金长老止了怒气后再来。”又转身对棋正道:“为了不耽误工夫,金长老止怒的时间,算在在下的头上。”

他说“金长老止怒的时间,算在在下的头上”,就象是众人在酒楼里吃过饭后,他挥手叫店小二“吃的喝的全记在我帐上”一样,虽然他说话时口气平淡,但众人都感觉到了他的豪气。

见他堂堂正正,旁边不少人就佩服起来。有人却想,只怕这位马公子虎头蛇尾,交上手之后,就再也不会这样悠闲了。

永嘉派祖规中一再要弟子不可带怒入局,金长老自然知道。当时他就对棋正道:“我去场外一会儿,不过时间记在我身上。”起身走了。

正文 第十九章 六大长老又何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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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长老有令,棋正不敢怠慢。故而金长老一离开,棋正立即将他的沙漏翻了过来。谁知马小知立即也将自己的沙漏翻了过来,竟是丝毫不在时间上占便宜。众人见了,个个都觉得马公子光明磊落。

四五千人此时忽然鸦雀无声,等那金长老出来。

一顿饭的工夫后,金长老终于来了。看到马小知的沙漏也翻着,想到一个普通的弟子和自己对决,居然有如此风度,他心里又是佩服,又是反感,于是朝马小知、棋正点了点头。

对决终于开始了!

因为永嘉派的掌门很有可能在今天诞生,因而来看陈西屏与曹杰对决的人特别多。广场上原本挂着十面巨大的木盘。现在金长老出手,倒有一大半的人被吸引了过来,做杂役的永嘉弟子立即又在旁边挂了五面巨大的棋盘,陈西屏与曹杰的十面大盘前,顿时冷落下来。

对决开始后,金长老二话不说,先稳住自家阵脚,准备在右上角建好营盘,再行出击。金长老虽是永嘉总堂中力战派的高手,不过他平时教导弟子,总是要他们先稳住自己,再求杀人。这本是永嘉派力战派的杀棋准则。

谁知马小知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驻扎营盘,一上来就舞着大刀冲了进去,当时就抡刀砍杀,将金长老的地盘搅得一塌糊涂。

金长老见他既不占地,也不在外围游击,一上来就冲杀,不禁微皱眉头,没有办法,只好放下扎营的心思,与他对战。四十招一过,两人就从右上方杀奔中原。马小知奋起一刀,硬生生地将金长老的白龙斩为两截,然后穿心而过,将龙头伸向了上方。

金长老略微思索,觉得自己虽断成两半,然而暂时无性命之忧,于是置之不理,准备先去左下方经营。

马小知哪给他喘息的机会?当时就占据先机,一招双fei燕,夹击他左下的两侧,又是一招黑虎掏心,将金长老从左下方赶了出来。

两人立时过了一百二十多招,马小知在金长老身后紧紧追击,远处放暗箭,近处抡大刀,砍得金长老满盘乱窜。

陈西屏与曹杰的对决虽然是先开始,可自从马小知回来后,陈西屏的心思就有一半放在了马小知身上,因而出招缓慢,这时反而落在了金长老与马小知的后面。

场上的长老、舵主、堂主们见金长老被马小知一路追杀,个个又是奇怪,又是吃惊,有的已经顾不上身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其时广场上的四五千永嘉弟子都跑来看金长老与马小知的对决,陈西屏与曹杰的对决倒没什么人看了。做杂役的永嘉弟子见陈西屏与曹杰的十面大盘前空空荡荡,只好赶紧在其中四面盘上换上金长老与马小知的对决。

可还是显得多了,无奈之下,做杂役的永嘉弟子只好又换了两面。但越到最后,看的人越少,没有办法,做杂役的弟子只好只给陈西屏和曹杰留下一面大盘,其余的全换成金长老与马小知的。

有些刚刚过来看马小知与金长老对决的弟子不了解情况,想当然地以为是马小知先走、金长老后走,结果就把马小知抡刀追杀金长老,看成了金长老砍杀马小知,于是纷纷赞叹道:“金长老果然杀力惊人,马公子只能穷于应付。”听得旁边的人哭笑不得。

等明白了场上局势后,这些弟子个个嘴张得老大:平常不是金长老追着别人杀吗?今天怎么这么可怜,被人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金长老额头上这时已经出汗,神色灰暗,已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怒气与傲气。他不是没有反击,可平常最得意的招数一出去,就被马小知轻松化解,有时反而引火烧身,引起马小知更加猛烈的进攻。

眼看着自己被杀得手忙脚乱,金长老的心开始慢慢地下沉,他越来越害怕:在这么多长老、舵主、堂主以及四五千弟子面前,自己若是输了,以后脸面何存?

看着金长老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马小知心中暗笑。实际上,早在被人挟持时,他就想过可以靠挑战六大长老获得重新争掌门的机会,所以他才会对自己被判缺席输无所谓。

他挑战六大长老还有其他的原因。他曾经想过,自己这么年轻,若不显露本事,将六大长老一一打败,以后即使做了掌门,六大长老也会口服心不服。

以前王管家说,永嘉派这些年之所以衰落,乃是因为自从“血昼谱”出世后,六大长老分成力战派、正统派、求道派内斗,他当时听了就想到,六大长老之所以敢内斗,乃是掌门不能彻底降服他们。

六大长老功力高深,掌门能胜过其中的两三位,就已经了不得。能将他们全部降服的掌门,以前还没有过,六大长老因而才恃力而骄。正因如此,马小知才想要技压全场,让永嘉派所有的长老、舵主、堂主、弟子对自己心服口服,这样以后自己这个掌门才能做得稳。

见金长老苦苦思索,马小知一笑。他端起茶杯,发觉很烫,于是朝四周看了看,见陈西屏的后背正对着自己,心里骂道:你不是找人挟持我吗?看我怎么收拾你!当即假装倒茶水上面的沫子,悄悄对准陈西屏的后背,用力一洒,大半杯烫茶全倒在陈西屏的背上。

陈西屏当即烫得杀猪般叫了起来。马小知赶紧上去赔礼:“陈公子,在下心全在棋上,没有注意,真是十分对不起。”场上众人均想:他和金长老对决,当然是心无二用了。陈西屏不好发作,只得赶紧去换衣服。

马小知暗地里哈哈大笑。笑完后这才又全心对付金长老。刚刚下场的时候,他就想:金长老,你不是力战派高手吗?你不是喜欢杀别人吗?好!今天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你个片甲不留!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摆长老的架子!所以这才一上来就追着金长老砍杀。

金长老这时已力不能支,一条大龙已被马小知困住。这时马小知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比较稳妥,就是对金长老狠狠鞭打,然后趁着他逃跑,多多占地,那样就赢定了。另外一种却是将金长老的大龙生吞活剥,这样的话就比较凶险。

金长老本来以为马小知要走第一条路,谁知马小知偏偏不按他想的出招,硬生生地要吃他的大龙。金长老又惊又怕又喜。他喜的是此法凶险,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

可马小知已将一切算定。果然,三十招一过,金长老盘上的大龙就再也动不了了。

金长老端坐在位上,这时也是一动不动。他的信心已被马小知彻底打掉。想到自己以前杀子无数,今天却被人杀得如此惨败,金长老长叹一声:“马公子,我输了。”

场上这时反而是一片寂静,没人再敢说话,每个人的心中都觉得恐怖:能将金长老杀得如此惨的人,他的功力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

正文 第十九章 六大长老又何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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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棋正宣布马小知赢了,金长老还是枯坐在位上,默默无言。

没开盘前,他觉得马小知不过是小菜一碟,现在自己却输了,巨大的落差,让他实在承受不了,他的精神、意志已被这种巨大的落差彻底摧毁。他的亲传弟子见师傅这样,只得上来搀扶,金长老这才驮着背下去了。

一盘棋下来,他的脊梁仿佛已被马小知打断,腰已经伸不直了。

场上这时一片死寂,广场上的四五千永嘉派弟子与场上的一干长老、舵主、堂主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良久,孙机才道:“明日继续。抽签结果,下一盘马公子对丁云江长老。”抽签结果本来应该由执法长老宣布,可金长老这时坐在旁边,连话也说不动,孙机只好代劳。

众人尚未清醒过来,马小知这时挥了挥手:“孙前掌门,我能不能现在就和丁云江对决?唉,早点结束,我才能安心。”

孙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已经清醒过来的人也是一阵惊慌:他力战金长老后,居然还能再战丁长老?如此说来,金长老倒丝毫没对他造成威胁。这位马公子,功力究竟有多深?

马小知这样说,自然是故意的。他今天就是要力战两位长老,当场立威,让别人以后对他不敢小瞧。

众人均想:马公子功力虽深,只怕丁云江长老不肯趁人之危。若丁云江长老真的上了,只怕以后永嘉派的六大长老在马公子面前,就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谁知丁云江长老真的坐到了桌前。众人顿时纷纷议论,难道丁云江长老真的想捡这个便宜?只是以马公子的功力,这个便宜没那么好捡吧?

可丁长老上了桌后,好像喝醉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抬头看天。众人正搞不清楚他是怎么回事,丁长老却喃喃自语道:“好险好险。”大家不禁疑惑。

原来丁长老心里还在想刚才马小知和金长老那局棋。他只觉得马小知挥刀砍杀金长老的那些招数,每一招都有漏洞,可一旦攻进去,那些漏洞里却是虎狼成群,想要脱身,那是万难,因此他才说“好险好险。”

说完好险,他又不作声了。棋正见他这样,也不敢问他是不是要准备,只好看着他。丁长老忽然一拍桌子,叫道:“这一招总有破绽了吧?”众人顿时吓了一跳,不过倒有人猜到了他应该是在回想刚才的对决,寻找破解的招法。丁长老拍完桌子后,忽然又摇起头来:“不行不行,太过凶险。只怕又要被他杀了。”

猜到了他在心里想刚才对决的人这时均想:看来丁长老还是没找到法子。就在这时,丁长老忽然“咦”了一声,只听他道:“这里倒可以破解。”然后就听他连声道:“破破破……。”想来他是顺着自己找出的那招,在一路往下计算。

丁长老连喊了三十多声破后,忽然停住,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大喊一声:“不好!死了!死了!原来这里还有高招。”想来是他算到三十多步后,发现马小知在三十多招后藏有极为厉害的杀着。

丁长老乃是商人出身,为人一点也不古板,平常十分爱说笑。众人见惯了,所以他摇头晃脑,大家也不以为意。见他身陷刚才的对决中,有人倒替他担心起来。

那些没猜出他在做什么的人,见他抬头看天,行为古怪,都觉得场上气氛有说不出的诡秘。

马小知倒觉得无所谓,这时他才得空看了一眼云娘。云娘和丹娘为了方便,这时都穿着男装。云娘身着长袍,看上去有说不出的俊俏。见马小知回头看自己,云娘不禁朝他甜甜地一笑。想到自己的男人这样威风,云娘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丹娘这时却在注视着曹杰。曹杰这时已占了上风。自从马小知出现后,陈西屏就方寸大乱,平常一半的功力也没发挥出来,倒给曹杰捡了个便宜。见曹杰气定神闲,陈西屏却紧锁眉头,丹娘才放下心。

丁长老这时忽然默不作声,要不是他的头一直抬着,众人还以为他已经入定。小半个时辰后,他忽然将头低了下来,人也象苏醒了,只听他恭恭敬敬地问马小知道:“马公子,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老夫走遍天下,也没见过功力如此高深之人。”

众人这时才放下心,有人见他神色之间对马小知十分恭敬,不禁想:一个长老,何必对弟子如此?

马小知微微一笑:“在下不过是闭门造车,无事以棋自娱而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丁长老指点。”

一听指点,丁长老连连摇头。棋正这时在旁边道:“丁长老,要不要现在就替你准备?”丁长老一笑:“准备?准备什么?”棋正疑惑道:“自然是准备你和马公子的对决了。”

丁长老不禁苦笑:“不用了。我认输。”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马公子一招未出,居然就将永嘉派总堂六大长老之一的丁长老折服了!见众人用目光探询,丁长老苦笑道:“我的功力与金长老在伯仲之间,金长老如此惨败,我何必再自取其辱?”

说着,他站了起来,问道:“刚才是谁将我推上来的?”众人一时无语,都想,刚才你昏昏沉沉,一听到有人叫你名字,你自己就坐了上去,现在却来怪谁?

棋正听他说认输,这时只好道:“第二局,马公子赢!”这时曹杰与陈西屏也下完了,棋正这时正在宣布:“第七局,曹杰曹公子赢!”前几日,陈西屏每与曹杰对决完,众人都要上去将两人围起来,寒暄的寒暄,看热闹的看热闹。只是此时场上所有人的心思全被马小知吸引了,去陈西屏与曹杰那边的人倒少了。

曹杰倒有点落寞。前几日陈西屏每赢一局,就有不少人前去祝贺,他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现在自己好不容易赢了一局,不要说祝贺的人,连平常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也没有了。

孙机这时怕马小知又要向长老叫阵,大战之后,精力毕竟不行,于是赶紧过来,将马小知拖走。

正文 第十九章 六大长老又何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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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场的是吴两峰吴长老。

这时场上局势已大为改观。马小知昨日一场酣战,折服了两位长老,故而今天场上再也没人敢小瞧他。大家都想看看他今天又会有什么厉害的手段。

吴两峰长老曾经横扫泰山派,逼得泰山派在泰山脚下挂了三天“永嘉派长老吴两峰大败泰山派”的横幅,还曾经在骊山顶上与龙虎门的七位高手决战四日,杀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他与马公子相遇,究竟还会不会输?众人想到这里,都十分激动。

昨日马小知大败金折手长老、吓走丁云江长老的事,已经在总堂传得人人皆知,故而今日观战的人又比昨天多,棋局还没开始,广场上就已经聚集了将近六千多人,总堂内的永嘉派弟子几乎全部来了,就连那外堂做生意的也来了不少,昨天晚上他们就四处托人,求总堂的人放他们进来。大家都想亲眼目睹马公子的风采。

做杂役的永嘉派弟子都知道大家都是冲着吴长老与马小知来的,因此倒没象昨天那样费事,一上来他们就只给陈西屏和曹杰留了一面盘,其他的全是直播马小知与吴长老的。想到掌门之争都没有马小知与吴长老的对决吸引人,有些弟子不禁感叹。

看着坐在对面的吴两峰吴长老,马小知不禁一笑。昨天晚上王管家告诉他,陈前掌门已特意去拜访了吴长老,拜访的意思,马小知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希望吴长老拿出全部的本事,将自己打败。吴长老乃是求道一派的,与人对决,但求极尽变化,对胜负倒不放在心上。陈前掌门最不放心的就是这点吧?

马小知想起王管家说过,总堂内的六位长老,隐约表露出支持陈前掌门意思的,只有金折手与吴两峰两位。昨天自己已经将金折手长老杀得威风扫地,只怕从此后见到自己他就有了心理障碍,再也不敢对自己指手画脚,现在,该轮到吴两峰了。

见吴长老须发皆白,马小知不禁摇头,觉得好笑,下棋下成这样的惨状,这位吴长老也是当世少有了。吴长老的胡须,只剩下了一根黑的,在他左面的下巴下,吴长老对这一根黑须显得十分重视,应该时常捻拭,那根黑须两旁的白须已经在这根黑须旁留下了很大的空隙。

入局后,棋正就要让两人猜先后。马小知对吴长老微微一笑:“不用了吧?”意思自然是让吴长老先走。吴长老已经知道了马小知的实力,故而倒没象昨天金长老那样生气,只是道:“马公子,对决自当如此。”马小知又是一笑:“何必呢?”

吴长老刚想说话,陈前掌门在旁对他直使眼色,意思是要他顺水推舟。吴长老想到自己赢马小知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又想起了陈前掌门昨天晚上对自己的嘱托,只好叹了口气。马小知早就算到陈前掌门会这样,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现在吴长老不作声,正好可以将意思挑明,于是笑道:“要不吴长老先出招?”

吴长老无奈地点了点头。棋正与场上的一干长老、舵主、堂主却是暗地摇头:六大长老,一位先走,被马公子杀得满盘乱窜,一位被马公子吓退,现在倒好,居然要马公子让先。日后马公子就是做不了永嘉派掌门,六大长老在他面前也是颜面尽失。

广场上的近六千永嘉派弟子见吴长老居然同意被马公子让先,个个惊奇。有人却想:吴长老含羞忍耻,自然是有了如此就可赢棋的把握,故而才后发制人。不然以他长老之尊,何必受如此之辱?

吴长老得了先行之利后,也不客气,立即动起手来。两人默默地过了二十多招。吴长老知道马小知杀力惊人,故而不与他争,只是一味求稳。虽知马小知比他还要稳,对吴长老的棋,就是送上门来的,也碰都不碰。

场上的人看了后,个个奇怪,就连吴长老也是一楞。昨天马小知与金长老对决时,好似赳赳武夫,大刀长枪,杀得盘上满是刀光剑影,可今天他好像变成了彬彬有礼的读书人,温文尔雅,不露丝毫锋芒。

原来马小知一心要让六位长老心服口服,因此早已打定主意,一定要用各位长老平生得意的长处将六位长老一一制服,故而金长老喜欢砍杀,他就和他砍杀,现在吴长老喜欢求道,他自然要与之一同求道。马小知心中暗道:吴长老,就让我俩坐而论道吧,我倒要看看谁的道厉害!嘿嘿,忘了告诉你,本人对盘上的变化也十分有心得。

直到三十招后,两人才互相交兵,只是相互都无砍杀之意,就象蚕丝缠上了府绸一般。到了五十招开外,两人才将丝绸退去,渐露刃口。眼看着过了七十多招,场上的变化越来越复杂,马小知心道:吴长老,现在到你最得意的地方了,该你发威了。

果然,吴长老终于忍不住了,一招得意之着使出后,他对马小知笑道:“马公子,这一招里含有三千两百多种变化,你可要小心了。”说完,就捻起他那根唯一的黑须来。场上与吴两峰长老熟悉的人都知道,吴长老与人对决时,若是捻起他那根宝贝黑须,定然是使出了得意之着。

要在以前,对手一般就会苦苦思索,就在吴长老以为马小知也要这样时,马小知却想也不想,就应了一招,然后笑着对吴长老道:“吴长老,不好意思,我这招将你的三千多种变化全弄没了,还倒生出四千多种变化来。吴长老也请小心了。”

吴两峰低头一看,倒确实是。他又心算了一下,发现里面的变化倒没马小知说的那么多,顶多也只有三千多种。他当时不禁狐疑:难道自己没有算清?倒苦苦思索起来,一手拿着子,不敢贸然落下,另一只手却在不停地捻着黑须。

谁知马小知这时笑道:“吴长老不必担心,变化确实只有三千多种,那一千多种,是我临时拿来凑数的。不过吴长老还是要小心,变化马上就要上万了。唉,不知我能不能算得清。”

正文 第十九章 六大长老又何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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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见吴长老年轻力壮,却须发皆白,于是奇怪地问道:“吴长老,你正当盛年,为何须发却和老人一般?”这一问正问到吴长老的得意之处,吴长老叹气道:“在下以前与龙虎门的高手范楚卿在骊山顶上对决,十场大战后,惺惺相惜,范大家就将‘龙虎后篇’传了一局与我。回来后我费尽心力,参研其中变化,最后虽然参透,但也熬得须发皆白,只剩下最后一根。唉。”他虽叹气,但神色之间,颇为自得。

场上永嘉派弟子以前敬吴两峰是长老,不敢问他原因,现在听他亲口说出,居然是因为参透了一局“龙虎后篇”的原故,场上人人动容。“龙虎后篇”乃是龙虎门的两位祖师周铁山与范玉亭在山中的对决,乃是龙虎门的镇门之宝。周铁山与范玉亭乃是两百年前的神手,据说两人传下的“龙虎后篇”变化万端,玄妙无比,只是到现在还有很多局没被参透,吴长老能参透其中一局,功力自然惊人了。

马小知心中暗笑,参透“龙虎后篇”又能怎样?照样让你败在我手下,你不是喜欢变化么?好!我就跟你变!当即就将局势导向复杂。

吴长老每次苦苦思索后,都会习惯性地报出变化:“马公子,这一招含有三千种变化,你要小心了。”马小知也就跟他学起来。

接下来,两人就象仓库里管秤的一样,口中不停地喊着数:“……三千……”

“……四千一……”

“……五千二……”

“……六千三……”

场上的高手听了,个个不停地心算,可想要跟上两人,却是十分地难。

越是往下,局势越是复杂,变化也越多。到了一百四十六招时,马小知轻喝一声:“一万一。”然后又笑道:“这回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绝无虚假。吴长老小心了。”场上众人大惊,此时除了绝顶高手,其他人再也不敢往下算。大家都看吴长老如何应对。

吴长老苦思良久,方才出了一招。马小知见他没有应错,不禁笑了一下,当即使出更加厉害的招来:“一万三!”众人更是大惊。吴长老这回花的工夫更多,最后还是应出了正着,只是他再也没精力象刚才那样喊着“五千、六千”反击了。

马小知心想:还弄不死你?好!这时黑白两块棋缠在一起,变化已经复杂得不能再复杂。马小知找准机会,立即往上加筹码:“一万五!”此语一出,吴长老立时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算功虽然惊人,但也只能到一万开外,出了一万步,一万二、三还能勉强应付,可上了一万五,他就再也算不清楚。

可他随即想起了众人面前的脸面,又想起了陈前掌门的重托,自己以前受陈前掌门恩惠颇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报答,无奈之下,他只得努力入局。大家就看他枯坐在座位上,眉头紧锁,连捻那最后一根黑胡须的工夫也没有了。

小半个时辰后,吴长老这才落子,只是才落到一半,看到马小知笑着连连摇头,他又将手收了回来。马小知这才笑道:“吴长老若是象刚才那样下,只怕会输。”吴长老字好再次苦思。马小知见他这样,索性道:“吴长老,看到没有?应该这样下,”说着替吴长老出了一招,又怕吴长老不懂,于是象教学生那样,一招一式地拆解起来。到了最后,众人才知道只能如此。

吴长老想起自己以前与人对决时,就喜欢这样,现在情景倒是相同,只是这次教棋的人却不是自己,而是对手,他脸上当时不禁一红。

本来到了此时,吴长老就该认输,可陈前掌门不停地朝他使眼色,意思是让他苦撑待变,说不定马小知一得意就会出了昏招,那时就可捡个便宜。吴长老没法,只好老着脸继续。

马小知见吴长老还在死扛,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也不说破。两人又过了几招后,马小知沉声道:“一万七!”这次他再也不指点,只是带着笑,看那吴长老的反应。

吴长老心中暗暗叫苦,没有法子,只好将全部精力拼了进去,当即屏绝杂念,苦思对策。马小知见他动也不动,索性站起来去旁边溜达,趁着这工夫,他还去永嘉派列代祖师爷的灵位前上了一柱香。

以前他从未看过古代的牌位,这次倒好好欣赏了一下,一边欣赏,一边感叹永嘉派的历史之长。

众人见吴长老死活不肯大方认输,这时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不过人人均想:这位马公子功力通神,想捡他的便宜,只怕没那么容易。

吴长老枯坐了约莫过一个时辰,然后才出了一招。马小知过来一看,嘿,人拼起命来还真是不能小瞧!居然还真的给这个家伙找到了正解。对吴长老瞧了瞧,他立即奇怪道:“吴长老,你的那根黑须怎么白了一半?”

众人朝吴长老的脸上一看,吴长老那唯一的一根黑须果然已白了一半。吴长老一开始对马小知的话还不信,看了众人的神情,方才信了。当时他的心中就伤心不已,这根胡须乃是吴长老用来撑场面的,现在忽然就白了一半,吴长老自然悲痛了。想到再这样下去,另外一半也可能变白,他的心里顿时害怕起来。

正在这时,马小知却踌躇起来,只见他拿着子,想摆了几次,可就是不落下。众人倒奇怪起来。马小知这时叹道:“唉,吴长老,你能有一根黑须不容易啊。”

吴长老心中不禁有气:你想消遣我么?正要发作,就听马小知道:“我接下来的这招,变化只怕有两万种,吴长老,你说,我是落下去呢,还是不落?只不过若是落下,你那半根黑须也要白了。”

只听“扑通”一声,吴长老一个没坐稳,跌到了桌子底下。他爬起来重新坐好后,再也不顾陈前掌门的眼色了。对那根黑须,吴长老一向爱如珍宝,现在已经白了一半,叫他再白一半,他是再也不肯。

众人就听他带着哭腔道:“马公子,我认输。只是你那两万种变化能不能摆出来给我瞧瞧?”

正文 第十九章 六大长老又何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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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不疑长老看着眼前的马小知,马小知面东而坐,朝阳照在他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佛光,庄严不可侵犯。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该萧不疑长老与马小知对决了。萧不疑长老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要自己下场!看着陈前掌门一脸焦急的样,他又好气又好笑。

萧不疑长叹一声,马小知居然真的能打败前面的三大长老!并且从他的功力看,自己和他对决,也没什么把握。萧不疑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马公子功力惊人,连自己都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压力,喜的是永嘉派以后又添一位高手,如果他做了掌门,那就……。

马公子做了掌门自然是好,只是这几年因为没有掌门,自己天马行空,自由自在惯了,忽然受到约束,只怕一时不会习惯。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棋正这时就要为两人准备。谁知马小知一挥手:“不用了,这盘我先走吧。”场上的众人顿时个个奇怪:马公子前两日都是让对方先出招?这次怎么忽然主动要先走了?难道是他怕了萧长老?

萧不疑此时心中却是暗暗感激,他一向心高气傲,今天一上场,他就担心马小知象对吴两峰长老那样对自己让先,自己毕竟是长老之身,那自己以后颜面何存?就是不让先,让自己和马小知猜谁先谁后,自己的面子只怕也是丢光了。

见萧不疑长老心中对自己十分感激,马小知就朝他点了点头,算是心照。马小知之所以让先,一是报答萧长老见自己受气,替自己说了不少公道话,二则是自己只是想彻底收服六大长老,因而不能ling辱过分。

马小知早就听王管家说过,六大长老之所以经常起争执,主要是因为金折手、吴两峰、萧不疑三位长老。金折手是种田的出身,虽然为人朴实,可有点小鸡肚肠,最恨别人瞧不起他,别人一不同意他的意见,他就觉得别人有小瞧他的意思。吴两峰长老则脾气急躁,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参研“龙虎后篇”,把头发胡子全参白了。而萧不疑长老则生性狂傲。

故而六大长老议事时,往往还没议到一半,就会争吵,金长老觉得萧不疑长老看不起他,萧不疑则觉得金长老太过小家子气,吴两峰长老见两人不知轻重,就会大急,然后加入战团,怒骂两人不知好歹。最后三人吵在一起。

其他三位长老,周长虹十分稳重,可平生最瞧不起别人起口舌之争,一见别人争吵,他立即让在一旁,任渭南长老城府很深,不愿意得罪人,金折手、吴两峰、萧不疑争吵时,他自然是一个也不帮,只是劝上一会儿,见劝不住,就会默默无言。丁云江长老为人随和,倒喜欢劝架,可他一劝,三人反而会把怒火发在他身上。

马小知不禁暗叹,金折手、吴两峰、萧不疑三位长老中,萧不疑帮自己的最多,可最难收服的,恰恰是他。金折手、吴两峰两位长老虽然刚强,但十分容易折断,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技不如人,立即就会对对方佩服,就象现在,他们俩看见马小知,眼神中已充满尊敬。

可萧不疑长老不同。萧不疑长老败了,却会竭力再去想办法扳回,即使头撞南墙,他也不怕。收服这位萧长老,倒是要费点功夫。

众人见马小知先走,想到萧不疑长老比前三位长老功力要强上一些,不知萧长老与马公子对决,会是什么样的情景,顿时都兴奋起来。谁知马小知很长时间都没出招,只是端坐在那里,看着沙漏,默默无言,任那沙漏里的细沙流下。众人不禁奇怪起来,若说马公子怕了萧长老,以他的功力,只怕不可能,可到现在还不出手?究竟是为何?

萧不疑也是一脸疑惑:“马公子,这是?”马小知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叹气道:“四川唐门的刘万夫堂主现在已经被唐天雄调回了唐门总堂。听说不久就可升任唐门长老。好人果然有好报。”

萧不疑不禁一楞。几个月前,永嘉派三大长老入蜀,川蜀大震。唐门诸位好手对三位长老一一臣服,唯一赢了的,就是唐门汉州分堂堂主刘万夫。萧不疑想起自己和他在汉州城楼上的酣战,想起最后自己放他一马的情景,不禁一笑,没想到马公子倒熟知此事。

马小知也是一笑,然后道:“萧长老,你不计个人荣辱,替天行道,真是一条汉子!在下虽然敬重你的为人,可一直没有机会表示。如今倒是有了!只是萧长老当时输了,却能在别的地方找回,而在下如今却是输不起!无奈之下,在下只能敬你半刻钟的时间!”

萧不疑刚想谦让,马小知却道:“萧长老不必谦让,善人若无善报,何以劝谕来者?在下倒非敬萧长老,在下乃是敬那天下行善之举。”萧不疑微微点头,不作声了。

场上众人虽不知道刘万夫以前的事,但都明白了,显然是萧长老以前做了一件大好事,故而马公子才对他如此尊敬。想到萧不疑行善而不言,马公子知善而报,大家对两人都佩服起来。

半刻钟过去了。可马小知依然没有出手,还是眼看沙漏,默默无言。众人顿时又奇怪起来。见萧长老也有疑问,马小知朗声道:“四川唐门与我永嘉派本无恩怨。只是因为唐门前门主唐天雄野心太大,一心想将唐门的势力伸出四川,见我永嘉派这几年衰落,就与那龙虎门一起,暗助玄武派高万峰,一心想占我永嘉派江南之地。我永嘉派这才与唐门结下了梁子。说起来,自然是唐门不对在先。”

众人见他忽然说起了永嘉派与四川唐门恩怨由来,顿时更加奇怪。

马小知笑道:“两派既已结仇,按理说,唐门高手越少,对我永嘉派越有利。可萧长老见那唐门汉州分堂堂主刘万夫是可造之才,只是学棋时走错了路,就请他来我永嘉派,找任渭南长老切磋。说是切磋,自然是向任渭南长老学艺了。任长老惜才如命,再加上是萧长老的推荐,也就答应了。

江湖上的人都觉得萧长老糊涂了,谁也不能了解萧长老的这份胸襟,这份气度!我永嘉派之所以能传承数百年,靠的就是这份大气!为了萧长老的这份胸襟、这份气度,马某再敬你半刻钟!”

正文 第十九章 六大长老又何妨!(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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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有敬人酒的,敬人礼的,可敬人时间的却是少有,场上众人对马小知佩服之余,想起他的功力,倒没人觉得他是在托大。于是大家都默默无言,等那半刻钟过去,性子急的,就心痒难耐起来。

半刻钟一过,马小知说声得罪,立即出招。萧长老拱了拱手,也是以招相还。

萧长老看过马小知与金长老的对决,知道马小知杀力惊人,因此不敢小瞧,当即先稳自身,在场上建房造屋,安顿好后,有了根据,再行出击。两人过了二十几招,大家看马小知出招时,越看越是奇怪。

以前金折手长老杀功强,马小知就和他对杀,杀了他一个落花流水,吴两峰长老喜欢变化,马小知就用变化和他争一日之长,争得他最后一根黑须白了半根,大家看了两天,都明白了马小知的意思,都知道他这是在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别人的长处,打败别人。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今天和萧长老对决,也会大砍大杀一番,谁知他今天丝毫没有要冲杀的意思。

原来马小知也在巩固根据,只是他巩固得太离谱了点。萧长老造的若是房子,那马小知造的就是城池,比萧长老大了不知多少。只见他在外面搭了一座稀疏的城墙后,立即就在城墙中加固起来,竟是丝毫不去与萧长老纠缠砍杀。众人心中大疑:难道马公子这回是要围地不成?

其时不但永嘉派,就是天下最小的棋派,也看不起在盘上只顾围地的招式。大家都觉得一味围地的招式,乃是最不入流的。

场上的众人自是不知,马小知今天就是要一味地围地。他已经想过,要想彻底收服萧长老,只能有两个法子,一是尊敬,二是用萧长老平时最瞧不起的招式将他赢了。这样做,既可收到突出奇兵之效,又可以将萧长老的自信彻底打破,让他知道自己功力远在他之上,再也不敢和自己纠缠。

萧长老心中也是一楞:马公子这是要突出奇兵?本想立即就杀进马小知的城池里,只是自己根据尚未稳定,转而一想,若是等自己根据稳定了再出击,只怕马公子就围得差不多了。自己要是被这等最不入流的招式击败,日后在马公子的面前,哪里还能说得上话?想到这里,傲气顿生。

这时马小知已在盘上造了两座城池,第一座虽未成形,然而已隐约有刀兵之气,第二座则尚在搭建之中。萧不疑立即杀进了第二座。可马小知对萧不疑只围不攻,任他砍杀,只是忙着建造城墙。

萧长老在马小知第二座城池中安营扎寨后,马小知依托自己造好的城墙,反手一搭,直奔萧长老的大营。萧长老立即回兵救援,马小知趁机连跳几步,又造好了另外一面墙,然后把盖子一盖,一座城池立即现出了宏伟的规模。

萧长老没想到自己猛攻了一番,最后反而助了他一臂之力,帮他将第二座城池造好了,不禁皱眉。

马小知这时却二话不说,攻起萧长老来,不过他只是在旁边佯攻,手拿长枪,却不往前刺,可萧长老若是不理,他却能一击致命。萧长老只得回兵自保。

马小知立即使出最俗的招数,连点萧长老五处虎口。萧长老不得不应,只是如此一来,马小知却在第一座尚未成形的城墙前,凭空搭了一道更加破烂不堪的墙。只是虽然很破,用处却是很大。萧长老无奈之下,只得先将这座破墙推dao,可马小知任他去推,反身立即将第一座城墙修补好。

直到这时,两人在场上除了小打小闹,一直没有交兵。大家只看见马小知不停地围地,萧长老却在场上徒劳地跑来跑去。大家都觉得萧长老这样来回奔跑不对,可又发现若不这样又不行。要是不让马小知造城,萧长老的根据只怕早被掀了个底朝天!

马小知造好城池后,哪儿也不去了,立时躲在城中做起了寓公,任凭萧长老在城外怎样挑衅,他都不理不睬,只顾磕着瓜子,品着香茶,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哼着小曲。他还时不时地在城楼上露一面,欣赏一下萧长老长途奔波后劳累的样子。

萧长老大怒之下,立即使出一招满天花雨,当时是乱箭齐发!马小知心中暗笑: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箭射过来,有屋顶挡着,对不起,兄弟睡觉去也!锦被一裹,呼噜声大起!

萧长老心中却是越来越惊慌!他只觉得自己处境尴尬,进退两难,想要进攻,可前面是马小知的铜墙铁壁,怎么攻都攻不进去,若不进攻,也学马小知围地,但盘上的地方已被马小知占了大半,自己围地,只能是坐以待毙。

萧长老端坐桌前,将对决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越想心中越是害怕。马公子的这些招式,看上去俗不可耐,可每一招都含有极为厉害的后着,自己若是不应,只怕连命都保不住,可应了之后,却为他建造城池提供了机会。

故而这两座城池造得就如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一般,竟是没有丝毫的漏洞。那些不入流、只有初学的人才会用的招,居然被他使得出神入化,这份功力,自己远远不如!再要纠缠,只怕会被天下英雄耻笑,想到这里,他朝马小知拱了拱手:“马公子,你赢了,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马小知脸上带笑,心中却长出了一口气:这位狂傲不羁的萧长老,终于被自己降服了!自己花的这番心思,倒也值得。

场上的一干长老、舵主、堂主以及广场上的近六千永嘉派弟子见他仅用最不入流的招式,就将永嘉派杀力最厉害的萧长老打败,个个吃惊。众人顿时纷纷议论:马公子与四位长老对决了三场,场场都是中盘胜,这位马公子的功力,究竟有多深?

陈前掌门这时却在暗中叹气。他看了一眼正在和曹杰对决的儿子陈西屏,自从马小知上场后,陈西屏与曹杰对决的胜负已经没人再关心。如今两人的旁边,除了棋正,就只有偶尔路过看一眼的人了。

陈前掌门不停到在心中琢磨:马小知,马小知,自己究竟该想什么招对付他才行?

正文 第二十章 突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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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马小知来得迟了些。昨天下午下了场小雨,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可饶是如此,众人深怕错过好戏,一大早就全部赶了过来。见马公子还没有到,近六千多人只好等着,

场上的长老于是就让陈西屏和曹杰先开始。众人对他们两人的对决早没了兴趣,看过马小知与几位长老交手后,再看这两人的,就觉得太过平淡。

陈西屏心中颇不是滋味,想起马小知没回来之前,自己可谓万众瞩目,每战一场,都会引起不少人的议论,每次下完棋回家,路上都有不少少女在他背后笑着议论他。现在全变了。原来他和曹杰坐在场上的正中间,现在则被移到了角落里,对决时没人看了,对决过后,也没人关心他的胜负,回去时走在路上,背后的少女都在议论马公子长得原来比陈西屏公子还要好看。

最让他恼火的是,由于马小知的回来,他方寸大乱,已经连输了三场,现在曹杰总共已赢了四场,再赢一场,大家就是平手,那接下来就又要大战三场。

失落,失落!这就是陈西屏现在的心情。不过想起昨天晚上父亲对自己说的话,陈西屏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昨晚父亲已经向他保证,马小知今天肯定会惨败。

陈西屏正在想着,广场上忽然一阵骚动,不用问他也知道,那是马小知来了。他的心中顿时酸溜溜的。

马小知一路与场上的人拱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坐到座位上。没想到这么风光,他倒有点后悔,要知道这样,自己早就出山了。

坐下来后,马小知发现面前的座位还是空的,现在只剩下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了,今天究竟谁出战?他朝场上的周长虹和任渭南两位长老看了看,心道:快点,别磨蹭啦,打完你们,我就收工回家做掌门啦。曹杰和陈西屏两人,无论谁胜出,那都是不在话下,对自己都没有威胁。

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此时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有点尴尬。原来马小知当初要硬挑六大长老时,六大长老当时虽说抽签,可只有四人参加,主持抽签的人将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排除在外了。这两位长老功力最深,大家开始都以为,根本不需要这两人出马。

谁也没想到马小知会将前面的四位长老一一打倒,现在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不出马也不行了。

昨日马小知走后,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长叹一声,就让陈前掌门主持抽签,以决定谁先出战,可陈前掌门却摇了摇头:“明天再说。”两人只得算了。可陈前掌门今天来了后,一直没有说话,两位长老问了几次,他都是摇头不语,两位长老都是一头雾水。

马小知见没人上场,不禁笑了一下:“不知今天轮到哪位。”众人均想:难道是两位长老怕了马公子,谁也不敢出来?

陈前掌门忽然笑了一下:“马上抽签。不过马公子,老夫要告诉你一句话。”大家心里都是一楞,心想这次陈前掌门又要出什么馊主意了?

陈前掌门不顾众人询问的目光,笑道:“数百年来,我永嘉派内向六大长老挑战的,只有四人。所用的时间,最长的是四天。我永嘉祖规,做弟子的应当严格遵守。马公子,你只是我永嘉派一位再也普通不过的弟子,因此自然不能为你破格。你已用了三天,现在,你只有一天的了!”

场上的一干长老、舵主、堂主顿时议论纷纷:陈前掌门这不是故意找茬吗?以前最长的即使是四天,那也是因为没人能将六大长老一一打败,现在马公子一路凯歌,前面四位长老都不是他对手,用的时间自然要长了,怎么可以用那种祖规来限制他?

孙机与六大长老这时都皱起了眉头:陈前掌门是越来越下流了!不过六大长老中倒是有人想:若陈前掌门用这种祖规限制了他倒也不错,这样即使他用一天工夫打败了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中的一人,那还有一人未败,六大长老的面子好歹保住了一些。若马公子一天大战两位,不但精力,就是时间也可能不够。转而又想:用这种赖皮的法子保住面子,传了出去,只怕六大长老丢的面子得更多。

孙机与六大长老正要出言反对,陈前掌门咳嗽一声:“马公子虽然才不世出,可祖规如此,在下也没有办法。”孙机与六大长老心想,要说服陈前掌门,只有从祖规上入手,只是六大长老被一位普通弟子打败的事,从未有过,哪里有现成的祖规可以引用?看来只能在常理在想办法。

萧不疑长老于是道:“陈前掌门,我永嘉派祖规有言,对决须公平,陈前掌门是不是有失公平?”

陈前掌门立即拿出老资格,怒道:“你居然敢说我不公平?不错,我永嘉派是有‘对决须公平’的祖规,但也要因人而言,若是对其他门派的人,这条自然遵循,但本派弟子,须得遵守祖规,然后才能说得上公平!”

萧不疑正要反驳,马小知这时却叹道:“唉,在扬州卖过屁股的人果然下流!”众人这时都知道马小知说的是陈前掌门了,都觉得骂得好。

陈前掌门怒道:“你说谁?”

马小知:“谁在扬州卖过屁股我就说谁。”

“我永嘉列代祖师爷灵位在此,你居然说出如此不雅之语,乃是大不敬!”

“卖过屁股的人还在祖师爷灵位前大谈祖规,岂非更不雅?更不敬?”

“那你说出此人是谁,老夫一定将此人逐了出去。”

“有时候贼还喊着捉贼,这个世界上不要脸的人真是太多了。”

“难道你是说老夫?”

“难道陈前掌门以前在扬州卖过屁股?”

“你竟敢侮辱老夫!”

“陈前掌门,是你自己疑问自己有没有在扬州卖过屁股的,不是我说的!”

“大胆!”

“我踢!”马小知飞起一脚,又将陈前掌门踹倒在地,然后笑道:“陈前掌门,你又翘胡子了。”陈前掌门爬起来后,怒不可抑,忽然想起,马小知乃是遵守祖规踢自己的,那位说出此条祖规的掌门还说过,若被踢之人起身后怒不可抑,踢人的弟子可上去再补上一脚。

自从上次被马小知踹了一脚、扇了一巴掌后,陈前掌门回去就将那部分的祖规钻研了一番,故而现在已经清楚。看见马小知的脚又拎了起来,陈前掌门硬生生地将怒气压了下去,良久,他才心平气和地道:“马公子,时间又过去了一些,我看你还是快点让老夫主持抽签吧。”

原来他一直不肯抽签,是在耗时间。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暗中摇头。

谁知马小知这时忽然哈哈大笑:“何必浪费工夫?!不用抽签了!周长虹长老、任渭南长老,你们两个一起上吧!我今天倒要好好领教一番!”

正文 第二十章 突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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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马小知要一人同时与周长虹、任渭南两大长老对决,场上的一干永嘉派长老、舵主、堂主顿时发出一阵惊奇已极的啊啊声。消息在广场上永嘉派近六千弟子中传开后,传到哪里,哪里就也是一阵惊奇已极的啊啊之声。

广场之上,啊啊之声顿时此起彼伏。

此刻每个人心中都想:难道马公子疯了么?普天之下,能同时力斗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的人只怕还出生,马公子怎么可以如此自寻死路?不过有人的念头倒是立即转了过来,心想:当时马公子要单挑六大长老时,大家也是不信,也觉得他是在自寻死路,可结果怎么样?后来六大长老还不是被他弄的灰头土脸?马公子功力到现在还没见顶,说不定真的能与周长虹、任渭南两大长老一较高下,只是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若真的同时出手,那是非同小可,天下无一人能挡,马公子真的可以么?

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也是大感意外。两人功力高深,因而自出道以来,几乎没人敢主动向他们挑战,至于让他们两人联手上阵,更是从来没有过。实际上,数百年来,敢让永嘉派两位长老联手与自己对决的棋师,天下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前刮骨刀李占我风头最盛时,也没敢动过这样的心思。

要是别人这样说,两位长老可能会大笑不已,可现在这样说的人是马小知,两位长老倒丝毫没敢小瞧。两人想了一下,倒觉得唯有这样的法子才能让马公子脱困。两人下的都是慢棋,若分开和马公子对决,只怕下到明天也下不完,那按陈前掌门开出的祖规,马公子一定是输了。

只是马公子能抵挡得了两人联手么?两位长老心中虽然都替马小知抱不平,但要两人在盘上相让,那就大违两人平时的原则,自然是万万不能的!陈前掌门就是知道他们的这一脾性,才想出这个法子的。

孙机在旁听了,心中暗暗着急。陈前掌门与陈西屏听了,却是大为高兴,两人均想:这下他是输定了!

陈前掌门立即同意:“没想到马公子如此豪气,在下若不答应,倒说不过去了。”

孙机本想立即阻拦,转而想到,只有这样,马小知才能脱困,于是只好对六大长老道:“此事若传了出去,只怕天下人会说我们永嘉派长老仗势欺负后辈。虽说陈前掌门与马公子都答应了,但在规矩上须变一下,以免惹人非议。既然是以一敌二,那马公子若是赢一盘输一盘,也应该算他赢。若是两盘皆输,才能算他败了。并且,公平起见,两大长老必须一先一后。”

六大长老立即答应了。陈前掌门却想:若这个姓马的放弃一盘,那以一敌二岂不是白说了?到时反而成全了他的名声。姓马的这么聪明,肯定能想到这一招,不行!

可六大长老已经同意,他只得道:“这样也好,不过,那输的一场,若是输在中盘,或者输棋在三子之上,那赢的一盘就只能算是平手。”嘿嘿,如此一来,姓马的在输的那场上也必须花费心思,那自己的计谋就能成功。

孙机被陈前掌门说破了心思,倒有点不好意思。六大长老也觉得只有如此,方能算得上真正的以一敌二,再加上陈前掌门一再坚持,大家只好同意。

场上的一干永嘉派长老、舵主、堂主与广场上近六千永嘉派弟子见两位前掌门、六大长老商议后同意了,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自从永嘉立派以来,尚未有过两大长老联手对决一位普通弟子的事,这一次,总算是开了眼界。

马公子这次能挡得住两大长老联手后的雷霆之击么?

马小知这时却在心中冷笑,心道:陈前掌门,你以为这样就能难得住我了?嘿嘿。

场上的永嘉派弟子立即开始准备,将两面棋盘放在马小知身前。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一边摇头苦笑,一边坐了下来。一人同时对决数人的事,两人倒是经常做,只是他们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别人以一敌二。

两人坐下后,任渭南长老朝马小知拱了拱手,道:“马公子,在下与周长虹长老倒不想以大欺小,只是形势如此,在下也没有办法,还请马公子见谅。在下心中虽然对马公子钦佩,只是在下只要上场,就会用尽全力,想要在下相让,那是绝无可能。马公子小心了。”

周长虹长老也是拱了拱手,然后叹道:“马公子,想当初你来我永嘉总堂,在下也出过力,没想到数月之后,却要与马公子场上相见。马公子功力惊人,在下也是十分佩服,只是在下与任长老一样,一旦上场,就绝不会相让,还请马公子小心在意。”

见两位长老为人坦荡,马小知心中倒是有点佩服,于是笑道:“陈前掌门就是知道两位长老的脾性,方才想出这招。哈哈。”众人见他道出了陈前掌门的心思,都朝陈前掌门看了一眼。陈前掌门却假装没听到马小知的话。

马小知继续道:“陈前掌门为了成全自己的幼子,不顾道义,对在下一再相逼,真是让在下哭笑不得。”大家就又朝陈前掌门看,陈前掌门这次脸倒有点红了,本想反驳,随即想到:反正这小子快要败了,就让他讨点嘴上的便宜吧。

马小知又道:“只是古语有云:欲成之,必先毁之。陈前掌门如此,倒成全了在下。两位长老尽管放马过来,切不可相让,否则在下就是赢了,也会觉得不痛快。”

众人见他如此有恃无恐,均想:难道马公子的功力真的已经通神,因此才如此镇定?

两位长老见马小知如此,心中也是狐疑,都想:马公子究竟是功力已经深不可测,还是在硬装?

马小知这时忽然哈哈大笑:“两位长老,若是你们两位与在下一一过招,在下倒没有必胜的把握。现在你们联手,在下心里倒有了底。若十招之内,在下还不能胜,那在下就算输了。”

十招就能胜两大长老?!场上所有的人都吓呆了,有人惊得都站了起来。

(对不起,昨晚有事,耽误了更新,还望各位见谅。呵呵。)

正文 第二十章 突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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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马小知说十招之内赢了两人,任渭南与周长虹两位长老互相对望了一眼,心想:难道马公子想先声夺人,想在气势上占据上风?两人心中苦笑,均想:马公子,何必如此?我们两人乃是老江湖,这点小把戏何必在我们两面前玩?

棋正让两位长老猜先,结果任渭南长老先走。任长老当即心无旁骛,立即出招。

这几天发生的奇事实在太多,先是马小知将陈前掌门连骂带打了一顿,接着又是马小知,将四位长老杀得人仰马翻,故而一般的事已引不起大家惊奇,以前让大家感兴趣的陈西屏与曹杰之战,大家都没心思看了。

可饶是如此,听说马小知要在十招之内赢了两位长老,广场上近六千永嘉派弟子也是一阵骚动。众弟子惊奇之余,都觉得此事不可能,但由马小知说出来,那就难讲,大家想起马小知的功力,个个都觉得既不可能,也有可能,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想才好。

听马小知这样说,平台上的一干永嘉派长老、舵主、堂主,有的心惊肉跳,觉得害怕,有的认为这实在是不可能。众人均想:在十招之内就能将两位长老赢了?十招之内,尚在开局,又怎么会赢?自古以来,功力再深的高手也不敢夸下如此海口,马公子难道是神?

听了马小知的话,陈前掌门先是一楞,紧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他越想越是觉得好笑,最后笑得在座位上东倒西歪,差点跌倒。

等陈前掌门笑完,在座位上直起腰来时,忽然看见马小知已站在他面前。马小知笑着问道:“陈前掌门,什么事这么好笑?”陈前掌门竭力忍住,道:“马公子,实在对不起,老夫是实在忍不住。我也知道马公子功力通神,我也知道马公子会赢,不过能在十招之内就将两位联手的长老打败的人,只怕还没出世。马公子,你要是真能在十招之内就赢了两位长老,老夫一定叫你一声师傅。”

见马小知微笑不语,陈前掌门就奇怪道:“马公子,你不去下棋,到这儿来做什么?”说完又要大笑。马小知笑道:“下棋?我已经赢了啊。”又叹气道:“两位长老功力果然厉害,在下仅仅出了五招,他们就知道他们要输了。唉。”

“什么?!”陈前掌门惊叫一声,叫完又要大笑,忽然觉得场上气氛十分诡异,只见孙机手捋胡须,看着马小知微笑道:“马公子果然厉害!仅出了五招,就已经赢定了。”剩下的那四位长老看着马小知,也是一脸的钦佩,纷纷向马小知拱手道:“马公子果然高明!”平台上其他的人对马小知也是一脸的景仰。广场上的近六千永嘉派弟子,抬头看着棋盘,脸上也是一副马公子真的已经赢定了的神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陈前掌门如坠云雾之中,就朝任渭南与周长虹两位长老看了看,只见两位长老眉头紧锁,不时对望一眼,一脸的诧异。陈前掌门朝棋盘上看了看,两面棋盘上确实才只有几个子。

陈前掌门朝大家看了看,不禁不解,大家这是怎么了?才出了几招而已,怎么就认定姓马的会赢?难道是大家为他抱不平,所以想合伙骗自己?他忽然觉得那棋盘上棋子的形状有异,就又仔细看了一眼,一看之下,不禁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照棋盘上的子来看,姓马的还真的会赢!

两面棋盘上棋的形状居然一模一样!

原来刚才任渭南长老出了招后,马小知想也不想,立即在另一面盘上学着任渭南长老,对周长虹长老使了相同的一招,等周长虹长老出完招后,马小知也是想都不想,立即将周长老的招搬到了任渭南长老的盘上。任渭南长老应对过后,马小知照样是想都不想,立即将任渭南长老的招又搬到了周长虹长老的盘上。

两位长老功力精深,故而才过了五招,就发觉不对。马公子居然在用任渭南长老的招式对付周长虹长老,然后又用周长虹长老想出来的招式对付任渭南长老!

如此一来,倒不是马小知对决两位长老,而是成了任渭南长老对决周长虹长老!马小知不过居中搬运一下而已。两位长老为了应付对方的妙招,绞尽脑汁,可马小知却是丝毫不用一点功力。

两位长老顿时楞住了,如此一来,他们两人打得热火朝天,马小知却在一旁观战,到了最后,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两人一时没有明白过来,互相对望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太过奇怪。马小知见陈前掌门笑得厉害,这才忙里偷闲,过去问问他为什么会那样好笑。

陈前掌门看着棋盘,一时懵懂,不禁伸手挠了恼后脑勺。孙机这时哈哈大笑,对马小知道:“马公子,没想到你不但功力高深,而且机变非常。”马小知立即朝孙机拱了拱手,表示谢谢夸奖。

陈前掌门明白过来后,脑子立即飞快地转了起来,想找出马小知这样下法违反棋规之处,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

马小知这时却笑着问孙机:“孙前掌门,你说任渭南长老与周长虹长老,谁的功力深一些?”

孙机一笑:“应该不相上下。”

马小知:“一般来说,假如一人赢了另一人,那会赢几个子?”

孙机笑道:“两人以前较量过不下二十场,不过输赢都在一子上下。”

马小知:“那两位长老是不是只要下了场,就会丝毫不留情面,用出全力?”

孙机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马小知哈哈大笑:“那就是说,无论谁输谁赢,我都是稳赢一盘,两人功力又不相上下,输赢顶多又只是一个子,那我输的那盘,也不会超过三个子。如此一来,按陈前掌门定下的规矩,我不是赢定了吗?”

孙机微微点头:“按理来说,马公子倒是赢定了。”

马小知叹了一口气:“虽然会赢,只是十分麻烦,还要再去来回摆子。唉,陈前掌门刚才说我若赢了,他就拜我为师,陈前掌门胡子已经一大把了,还如此好学,真是令人钦佩。不过如此一来,陈西屏公子就凭空小了我两辈,这,这叫我怎么好意思

正文 第二十章 突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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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的变化来得太快,众人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刚才陈前掌门硬逼马小知一天之内与两大长老对决时,众人都替马小知抱不平,觉得陈前掌门实在过分,后来马小知要同时单挑两大长老,众人有的害怕,有的担心,有的觉得马小知不知天高地厚,肯定会输得很惨。

再后来,马小知说要在十招之内,赢两位功力已至化境的长老,众人顿时吃惊得无以复加,都觉得此事万万没有可能,只是因为见识过马小知的功力,这才没有出口嘲笑。

没想到五招一过,按照陈前掌门订下的规矩,马小知就已经赢定了。众人在觉得不可思议之余,对马小知的尊敬,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这时大家才知道,马小知为什么要让两位长老尽管放马过去,不可对他相让,原来若是一位长老起了私心,对马小知相让,那就反而害了他。

两位长老功力在伯仲之间,只要不相让,那马小知输的那盘才会在一个子上下。众人这时都想:原来马公子早就想好了法子!想到陈前掌门对马公子屡次刁难,结果反而成就了马公子,众人个个觉得好笑。

马小知确实在陈前掌门让他一天对决两大长老时,就想好了应对之法。不过他当时想的,是要力拼两大长老,只是后来想到,若是如此,倒正中了陈前掌门的下怀。嘿嘿,陈前掌门啊陈前掌门,我偏偏不让你如愿!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本公子其他的手段!这才使出了这一稳赢不输的法子。

此时陈前掌门看着眼前场上的局势,后悔得肠子都要绿了,当时是欲哭无泪,自己苦思了一晚想出来的高招,居然被他悠闲地随手化解!更加可气的是,反而帮了他。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若是分别与他过招的话,说不定还有希望,可现在倒让他轻松得胜了。

陈前掌门在脑中不停地翻找着棋规、祖规,可马小知这样取巧,却没违反任何一条祖规、棋规。想到若是让他就这样胜了六大长老,那自己的儿子就是赢了曹杰,也赢不了他,那他就坐定了掌门的位置,那自己日后也要受他管,陈前掌门顿时焦躁,又想到自己刚才说的,他若是十招之内赢了两大长老,自己就喊他师傅的话,陈前掌门脸上顿时又红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叫他师傅?

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为长老看着场上的局势,想到这样下去,马公子肯定会赢,就停下手,不肯出招。繁殖马公子已经赢定,再对决又有什么意思?

陈前掌门咳嗽一声,道:“两位长老,棋局未完,怎么可以停下?永嘉派两大长老联手,却被人五招打败,传了出去,我永嘉派颜面何存?”

看来陈前掌门的意思是苦撑待变,两位长老苦笑摇头,心道:再怎么下,马公子也会赢,我们两人都熟悉对方,中途绝不会出什么差错的。既是如此,何必再继续?可陈前掌门这样说了,两人没有办法,只好继续。

两位长老果然厉害,每一招都威力奇大,五十招后,两人就斗了个旗鼓相当。他们斗归他们斗,马小知却是闲庭信步,悠闲自在,无论是哪位长老出招,他立即就将这招搬到另一盘去,出招是飞快无比。任渭南长老见他如此,不禁摇头,以前都是自己走得飞快,没想到现在马公子却比自己快。可自己想快也快不起来,周长虹长老可不是等闲之辈,自己只能小心应付。

此时场上最痛苦的就是陈西屏了。今天早上,他得了父亲的话,一上来时心里底气十足,后来听到马小知要一人同时单挑两大长老,他的底气就更足了,心中高兴得要命。只是马小知与两位长老开始对决后,场上忽然一片大夸马小知的声音,陈西屏顿时摸不着头脑,又听到众人说马小知已经赢定,他就更加糊涂了。

可他又不知道场上这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本来想站起来看看马小知与两大长老的局势,可曹杰趁他分心,猛招迭出,杀得他手忙脚乱,他顾自己还顾不过来,哪里有闲工夫去看马小知的?

越是不知道,越是不确定,他的心就越乱。他心里越乱,曹杰就显得越勇猛。陈西屏当时一边苦思对策,一边记挂着马小知那边。他的心在两边来回乱窜,顿时十分痛苦。

陈前掌门本来想帮儿子,没想到现在倒害了他。

最后陈西屏快要被压垮了,他在心里不停地问:难道两大长老真的在五招之内就被他杀败了?那姓马的功力岂不是已到了通神的地步?那自己就是赢了曹杰,又有什么用?可为什么两位长老已经败了,还在继续下?他心里一边失望、害怕,一边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心最后已乱到了极点。曹杰却不管这些,他是心无二用,当时是一路猛攻,杀得陈西屏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午饭时间还没到,陈西屏就推盘认输了。这样一来,两人各赢五场,倒成了平局。

平常都是马小知先结束,今天倒反了过来,陈西屏与曹杰却先结束了。

陈西屏输了棋后,反而轻松了一大截,赶紧过来看马小知与两位长老的对决。一看之下,也是目瞪口呆,如此一来,他不是真的赢定了?姓马的怎么如此聪明?居然想得出如此巧妙的法子!

场上的众人谁也没想到,马小知这时却在暗暗苦思,怎样才能将两大长老全部打败!

原来马小知开始就想过,绝不能这样赢了两位长老,一局赢一局输,怎么能显示出自己的手段?一定要将两位长老全打败,方能镇住全场!

要想如此,就得变招!可变招时若是不慎,反而会被两位长老抓住机会,被他们用自己的招来对付自己!那时自己就真的是一人对付两位长老了!虽然他心里不怕,不过不想惹这个麻烦。

他要在最适当的时机,找到最厉害的招式,一击致命,将两位长老彻底打败!

正文 第二十章 突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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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场上虽然是马小知和两位长老对决,但实际上是两位长老在互相决斗。周长虹与任渭南两位长老功力虽然不相上下,但对决时场上变化万千,一会儿到了周长老擅长的地方,一会儿又到了任长老有心得的区域,故而一会儿是周长老占少许优势,一会儿是任长老占少许优势。

高手对决,哪怕是一丁点儿优势,也足以致对手死命。为了胜得轻松,马小知想变招,就必须在两位长老势均力敌时变,否则在两大高手的夹击之下,只能是一场赢得轻松,另外一场却要苦战。

要赢,就要两场都赢得漂亮干净!这样才能彻底镇住六大长老!

可要找到这样均势的机会实在太难。两位长老功力确实惊人,周长老是正统派高手,喜欢用最普通的招式,可这些招式里,无不隐藏着极厉害的后着。任长老则是求道派的大家,每一着后面都准备着十分凶险的变化。

两人的招式犹如滔滔黄河之水,各自汹涌向前奔腾,只是一会儿周长老开始拐弯,任长老就流得急一些,一会儿任长老拐弯,周长老又流得快些。两人流得一样快的机会暂时倒没有。

马小知也不急。他就象只老虎,在场上来回巡视,只要机会出现,就会一口将两位长老全部吞下。

直到吃午饭时,对决也没有结束。马小知与六大长老对决,这还是唯一的一次需要下午再战的。

午饭过后,继续开始。这时场上虽然有两场对决,但实际上只有一场。场上看棋的人都知道马小知赢定了,所以开始议论起周长老与任长老哪位会赢起来。

两位长老心里有苦却说不出来。明明是两人联手大战马小知,可现在倒全是两人的事,和马小知没什么关系了。为了各自的名声,两人不敢大意,只好拿出看家本事缠斗。

一个多时辰后,两位长老过了将近两百多招。这时周长虹长老已经出完了招,轮到马小知了。可马小知却没有象刚才那样,直接将周长老的招搬到任长老那边,而是端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见他如此,场上众人都十分奇怪。马公子这是怎么了?陈前掌门一边奇怪,一边却在心中默默祷告:但愿这小子脑袋突然不好使了!可想到马小知脑袋再不好使,也会摆棋子,陈前掌门又觉得绝望。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陈前掌门的心思又活了,因为马小知一直都没有动。陈前掌门暗地高兴:难道这小子脑袋已经不好到了摆子都摆不起来的地步了?

周长老与任长老也是互相不停地对望,均想:马公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白白浪费工夫?如此一来,他的时间恐怕要不够用了。

马小知这时忽然仰起了头,看也不看棋盘,眼睛都闭了起来。这时各种各样的变化在他心头一一掠过,一千种,两千种,一万种……,一直到了两万之上,他才算清楚了两场对决所有的变化。计算清楚后,他又在心中将自己要出的的招数重新盘算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机会已经出现,自己必须一击致命,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大半个时辰后,马小知终于睁开了眼睛。

场上几千人这时都在等他。马小知睁眼时,虽然一点声音也没发出,但场上众人心里,却象打了个惊雷一般。有的人虽已猜到,但依然不敢相信:难道马公子真的要自讨苦吃变招么?

马小知开始出招了,只不过他是将刚才周长老的招搬到任渭南长老那边而已。场上众人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觉得奇怪。陈前掌门却懊恼地摇了摇头。

任渭南长老早已想好了应对的招,当时就落了子。周长老正在等马小知将任渭南长老的招搬过来时,马小知却变了!

两位长老顿时吃了一惊。

场上两盘本来合在一起的棋,这时突然裂开了一道缝。不等周长老出手,马小知立即在任渭南长老面前也出了一招。一盘棋这时终于重新变成了两盘!

场上顿时一阵骚动:马公子居然真的开始以一敌二了!陈前掌门心里一阵狂喜:机会终于来了!

场上的人再也不议论两位长老谁输谁赢,大家都屏住呼吸,看那大盘。两位长老也不敢大意,两人若是象刚才那样输了,别人会说马公子用的是巧力,两人还能保住点面子,若是象这样输了,那就真的成了马公子大败联手的两位长老。别人是不会说马公子到了后面才变招的。

只是马小知已将一切算定,再也不会给他们机会。任长老平常喜欢绵里藏针,可马小知这次给他来了个马踏连营,然后抡起千斤重锤,猛砸一番,最后无论是棉还是针,全部被他砸成了饼状。

对周长老,马小知就象是黄河泛滥,泥沙俱下,管你普通的招式后面隐藏着什么厉害的后着,我全给你淹过头顶,叫你被泥沙裹着,想动一下手脚都难!

两位长老连连皱眉,不停地苦思。可任他们使什么妙招,马小知都是想都不想,随手而应。此时一切都在他掌握之内,他再也不必浪费工夫。自他睁开眼后,他的两个沙漏里的沙几乎就不再流,两位长老的沙漏倒是越流越少。

周长虹长老最先崩溃。一条大龙被马小知吃了后,他想也没想,立即笑着摇头认输。马小知立即转身,用全部心思对付任长老。

见大势已去,陈前掌门吓得赶紧开溜,若是走得慢了,马小知肯定会在众人面前逼自己喊他师傅,那以后自己的老脸就再也没地方放了。

周长老败了后,马小知倒觉得没什么,他本来就没感觉到周长老那边的压力。倒是任渭南长老觉得少了帮手,开始有点慌了。两人又过了七招,这时盘上的变化还没完全穷尽,任长老的一条大龙尚可挣扎,可任长老信心已失。他长叹一声,也投子认输。

任长老一认输,场上忽然没了声响。众人看着马小知,都一言不发。有的人对马小知崇拜到了极点,有的人却觉得恐怖到了极点。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曹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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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终于闯过了六大长老组成的铁关,可以下场和曹杰、陈西屏争掌门了!众人看着他,就象看着未来掌门一样,眼睛里既有尊敬,又有惧意。确实,以马小知的本事,曹杰和陈西屏怎么是对手?谁又能做他的对手?

大家这时心中又想:不知以后陈前掌门会为马公子再设置什么障碍,马公子要想做上掌门,还不知要受他多少气。陈前掌门在总堂内门生众多,势力庞大,为马小知设置障碍,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孙机与六大长老见掌门人选已定,都十分高兴,当即宣布休战一天,然后先让曹杰与陈西屏开始三场大战,胜出的人再和马小知对决。六大长老看着马小知时,眼光里都充满了敬意,几个人均想:以马公子的本事,做掌门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二天早上,马小知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既高兴,又有点感慨。已是初冬时分,他一大早就找了个山坡,晒起太阳来。躺在山坡上,回想起自己打败六大长老时的风光,马小知心中不禁得意,又想起自己反过来将陈前掌门整得到现在还欠自己一声师傅,不禁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旁边忽然有脚步声,马小知吓了一跳:不会是陈前掌门恼羞成怒,派人来暗害自己吧?刚才出来时,自己为了安静没有带人,陈前掌门要真的想来个鱼死网破,自己倒是难办。赶紧睁开眼,发现是曹杰,这才放心。

看到马小知,曹杰笑道:“马大哥,原来你在这儿啊。我到处找你,想向你请教几招。”

马小知心中一笑: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到时自己再在后面吓唬一下陈西屏,惊扰他心神一下,曹杰倒也有赢陈西屏的希望。不过想要过自己这关,那就难了。不过自己将来做了掌门,自然不会亏待他,亏待他,云娘也不同意啊,到时也弄个长老给他干干。曹杰不是一心想在丹娘面前显摆吗?永嘉派的长老,应该够他风光了吧?到时连襟二人一起在江湖上出风头,倒也不错。

曹杰在马小知身边坐下后,先是沉默不语,过了一阵,他才叹道:“不知我这次还能不能赢陈西屏。”

马小知一笑:“放心,到时我自然会想办法帮你。”

曹杰还是叹气:“可过了陈西屏那关,也过不了你这关。”马小知只好一笑。曹杰继续道:“唯一的办法,是把你杀了,那我才有指望。”说着,捏了捏马小知的手。马小知只好摇头。

曹杰沉默了一下,语气忽然坚定起来:“我想了很久,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做上掌门。”马小知笑道:“杀了我也没有用。你还是斗不过陈西屏。”

曹杰忽然笑了:“我根本不用和他斗。现在每个人都知道陈前掌门想对你不利,想你死。你死了,大家就都会怀疑是他下的手。六大长老现在已被你彻底收服,虽然他们平时对陈前掌门十分尊敬,但涉及到未来掌门、永嘉派的兴衰,他们自然会放下平日的交情,前去找陈前掌门兴师问罪。

就是六大长老会放过他,王管家也不会善罢甘休。陈前掌门那时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将他定罪。陈西屏作为他儿子,自然不能再去争掌门。到时我渔翁得利,自然能做上掌门。”

马小知苦笑:“难道你不怕别人发现?”

曹杰笑道:“所以我这次是悄悄地来的。”曹杰的脸上忽然显得狰狞,马小知立即坐了起来。他看着曹杰,想搞清楚他的真实意思。曹杰也看着他,问道:“马大哥,你说我这条计策好不好?”

马小知点了点头:“很好。只是你不怕丹娘知道后伤心?丹娘虽然平时对我又打又骂,但我和她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妹之情其实是非常深的。”

曹杰忽然问道:“马大哥,你觉得丹娘漂不漂亮?”马小知想了想,丹娘确实算不上漂亮,只好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觉得她漂亮,别人也没办法。”

曹杰忽然哈哈大笑:“我觉得她漂亮?哈哈,每次趴在她身上,我都想吐。唉,这样丑的女人,我居然趴了她三年!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马大哥,你不会认为我做掌门,是想让她以我为荣吧?”

马小知脸色慢慢变了,沉声道:“那你还和她成亲?还和她生了孩子?还为了她放弃下棋?”

曹杰连连摇头,好像十分后悔:“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不过我倒是从来没放弃过下棋,你真的以为我只学了几个月,就能入定?嘿嘿,和她成亲的这三年,每天只要有空,我都会默默地想谱。”

马小知点了点头,怪不得曹杰这么快就能入定,原来如此。曹杰心机如此深,那他要杀自己的事只怕是真的。马小知连连摇头:“没想到,没想到。只是你想杀我好像没那么容易,你并不懂武功。你不要告诉我这三年你一直在暗中偷练。”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曹杰立即也跟着站起来。马小知看了看矮自己一头的曹杰,笑道:“你个子没我高,力气没我大,怎么杀我?”

曹杰冷笑:“所以我请了别人。”山坡后面的树林里,忽然走出一个大汉,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看着那大汉,马小知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儿见过。

曹杰见他一脸迷惑,就道:“是不是觉得这位王兄十分眼熟?嘿嘿。”马小知点了点头。曹杰提醒他:“你再想想,有没有发现他和前几天绑架你的人中的一个很象?”马小知恍然大悟,这个大汉正是自己从马车上逃走时踹倒的那位。

马小知冷笑:“原来你和陈前掌门也有勾结。”

曹杰摇了摇头:“我和姓陈的从来不认识,何来勾结?我躲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和他勾结?”他看着马小知,又一字一句地道:“现在你应该知道,你要是死了,别人为什么不会怀疑我了吧?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王兄是陈前掌门的人。”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曹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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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不禁点了点头,曹杰这招确实是狠。哪怕这位大汉被抓住了,别人也会认为他是受陈前掌门指使的,就算他招认是曹杰请的他,也没人会信,大家都会说这是陈前掌门在推卸责任,诬赖曹杰。

等自己伏尸地上后,一切就都会按照曹杰设想的发展,就连陈前掌门、陈西屏公子,也会栽在曹杰的手上,到时他就可顺理成章地登上掌门之位。

马小知不禁想起了曹杰以前的笑脸、以前对自己的亲热,以及自己想起他时,那种亲人的感觉,可惜这一切全是他假装出来的。眼前的这位曹杰曹公子,带着得意的嘲笑,自己已经再也不认识了。

马小知心中盘算:如今之计,就是拖延时间,以寻求逃生的机会,于是他故意问道:“既然你不喜欢丹娘,又何必娶她为妻?”曹杰却不回答。

马小知又道:“你苦心潜伏三年,究竟为的是什么?你究竟是谁?”

曹杰一笑:“我是谁?马大哥应该听说过玄武派的金陵九虎吧?所有的人都以为金陵九虎中最小的一虎是陈千响陈师弟,没有人会想到,年龄最小的一虎其实是我。

以前永嘉派的六大长老查看金陵九虎每一虎的棋谱,都觉得第八虎何不下功力最差,他们怎么也搞不懂,何不下的功力如此低微,为什么还能排在九虎之内。他们当然不知道,第八虎其实是我。师尊为了掩人耳目,这才找了个人去凑数。”

马小知一笑:“既然你年龄最小,那陈千响应该排在第八才对。”

曹杰也是一笑:“师尊替我们几个徒弟排大小时,是以当时的功力来的。”

马小知哦了一声。怪不得自己的一举一动玄武派的人都知道,素素去金陵他们知道,自己和素素、岳母去一个小庙烧香他们也知道,原来全是因为曹杰!怪不得这几年高万峰那边没什么动静,原来他早已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密探。

马小知心中忽然一动,忽然找到了求生的希望,于是笑道:“你潜伏在我身边三年,自然是为了‘血昼谱’的正解了。正解没得到你就杀了我,你师傅高万峰绝不会放过你。”

曹杰嘿嘿一笑:“在师尊的心中,确实是‘血昼谱’正解最重要。想当年,师尊秘密收我为徒,本来是想让我加入永嘉派,后来就是为了‘血昼谱’正解,才逼我娶丹娘为妻,潜伏在你身边。

嘿嘿,‘血昼谱’的正解连累得我吃尽了苦头。我好色如命,丹娘却那样丑,让我娶她,本是万难。可师尊有命,不能不遵,我反而要倒过来求她,求她答应嫁给我。不但如此,而且比起其他师兄弟来,我的功力增进得十分缓慢。

这几年我虽苦心潜修,但毕竟不在师尊身边。那日看到小师弟在品香楼大败何有年,大出风头,想到几年前他的功力还不如我,我对那‘血昼谱’是越来越恨!虽然眼红,可我只能干着急。

没想到老天有眼,永嘉派却看上了你,要让你来总堂学棋。我见机会难得,立即对丹娘苦苦相逼,又是假装闷闷不乐,又是假装唉声叹气。女人嘛,一旦喜欢上了你,自然就会为你着想,丹娘果然去求你带上我。

来到总堂,机缘巧合,几个月一过,我居然无师自通入了定。更没想到的是,居然让我有了做掌门的机会。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才是。没有你,我哪有今天?哈哈。

我现在才不会去想什么‘血昼谱’,对我来说,做永嘉派的掌门才最重要。至于师尊的责罚,嘿嘿,师尊见生米煮成了熟饭,我又做了永嘉派掌门,只会对我另眼相看,责罚只怕再也不会提了。”

唯一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马小知只好摇头苦笑。

曹杰这时道:“马大哥,我已经让你死了个明白,也算对得起你了。唉,我一向害怕见血,以前在品香楼,我连杀鸡也不敢看,所以不能留下来送你最后的一程,还望见谅。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位王兄其实也是玄武派的人,我师尊派他在陈前掌门身边卧底,好暗中协助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下山去了。马小知看着面前的大汉,正要说话,姓王的大汉已拿着大刀慢慢走了过来。

曹杰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这才回去。云娘和丹娘正忙着做衣服。看到曹杰,丹娘还让他看了看衣服漂不漂亮。直到吃午饭时,众人才发现马小知没有回来。大家只好在饭桌边等着。曹杰显得最着急:“马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吃过饭后我还想向他请教几招呢。”

看着大家围桌而坐,等着马小知回来开饭,王管家忽然感叹起来:“唉,很长时间没这种家的感觉了。”

一直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小知还是没露面,大家这才焦急起来。王管家不禁皱了皱眉:“难道是陈前掌门又想对马公子不利?”

马小知这时在门口笑道:“怎么会呢?说实话,我现在反而觉得陈前掌门对我特别好。唉,真是不比不知道。”

看见马小知,丹娘不禁嗔骂道:“你死哪儿去了?害得我们都在等你。饿死我了。”马小知一笑:“差点回不来。”说完就盯着曹杰看。曹杰这时已经吃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他立即拉起丹娘:“丹娘,我有话对你说。”不容分说,立即拽着她走出了房间。

看着丹娘对他依从的样子,马小知不禁眯起了眼睛。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对曹杰恨得牙咬咬的。可现在看到曹杰,想起了以前的那种亲人的感觉,想起了丹娘对他的喜欢,他的心忽然软了下来。他不停地想着:究竟该不该放曹杰走?自己只要一喊,王管家立即就会将曹杰逮住,那样曹杰只有死路一条。

想起曹杰尸首分离的样子,他实在不忍。他的心里,顿时又想起了曹杰以前对自己的好处,虽然他也知道那是他装出来的,可就是狠不下心。他只好在丹娘身上猛找理由:丹娘那么喜欢曹杰,他要是死了,她一定会悲痛欲绝。只是曹杰对丹娘根本就不在乎,丹娘以后肯定会知道,那时她还是会痛苦。

就在他犹豫的这会儿,曹杰已经拉着丹娘出了门。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想起曹杰的心机、曹杰的恶毒,马小知长叹了一口气:“唉,为什么我要放过他?!”虽然他知道一部分是因为丹娘,不过他也知道,最大的原因,还是自己心太软,对那些曾经对自己好过的人,实在下不了手。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曹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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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马小知说了曹杰想杀他的事后,王管家沉默不语,云娘却是一脸的担心:“小知,你,你没事吧?”马小知哈哈大笑:“放心,我怎么会有事?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云娘放下了这头,立即又替另一头的妹妹丹娘担起心来:“不知丹娘知道后会怎么想。”马小知也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向丹娘说。

王管家十分好奇:“不知马公子是如何脱险的?”云娘也觉得奇怪:小知明明不会武功啊。

马小知却得意地笑了笑:“关键时候,我突然想起我认识的一个名字好像是叫王延龄的老狐狸说过的话: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其实是人的舌头。于是我当即将这件利器舞得忽忽生风。”王管家不禁一笑。

当时那位姓王的大汉拿着刀朝马小知走来时,马小知忽然问道:“王壮士,你一个月挣多少钱?想不想捞点外快?”姓王的大汉不禁一楞。马小知见有门,立即又道:“曹杰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姓王的大汉冷笑一声:“只怕你给不起!曹公子给了我五十两呢!”马小知差点笑出声,随即想到曹杰来永嘉总堂后,和玄武派联系起来很不方便,他的五十两银子说不定是从自己那里拿的,不禁气闷,于是道:“我给你一千两!”

大汉十分吃惊:“真的?”马小知点了点头:“真的!”大汉急道:“你身上真的有那么多钱?”马小知怕他不信,赶紧点头。大汉冷笑:“杀了你,银子难道会跑掉?”

马小知一笑:“我说的身上,是指在家里。曹杰给你的五十两你应该已经拿到,现在再额外多赚一千两,不是更好?”

大汉显然心动,皱眉道:“我放了你,你真的会回去拿银子给我?嘿嘿,只怕找人抓我还来不及。”

马小知见他对银子很热中,立即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想来你也听过我的名字,看过我与别人的对决。以我的功力,做上掌门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然曹杰也不会让你来杀我。嘿嘿,永嘉派的掌门会失信?别人要是知道你放了我,而我却恩将仇报,带人去抓你,只怕人人都会骂我没有信用。你说是一千两银子重要,还是掌门的信用重要?”

大汉犹豫起来:“还是不行。我是玄武派的人,曹公子给我银子,原是封我的嘴,让我不要告诉掌门是他叫我杀你的。放了你,只怕我以后在玄武派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马小知一听,心中顿时大笑:原来有这么多供我游说的点!我的命保住了!当时就奋勇向前:“只怕你杀了我,你在玄武派更加没有立足之地!甚至连命也保不住!曹杰不想让你们掌门知道,最好的办法是杀你灭口。即使他不杀你,将来你们掌门知道了后,因为曹杰势大,他不好怪罪,只能怪罪你!那时他也会杀了你!所以无论如何,你最后都是死!”

大汉一听,觉得有理,又思索了一阵,却是越想越害怕,当时就一把抓住马小知:“马公子,你要想个办法救救我啊,小人上有八十岁的高堂,下有三岁孩儿啊。”

马小知见自己三言两语,就将这样一个赳赳武夫说得如此害怕,不禁得意,当即与他谈人生,谈理想,说得大汉只好连连点头。马小知最后道:“所以做人就该志存高远,要向前看,不要向后看,要……”一得意,差点把中学时政治课老师说的“要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要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而奋斗”的套话说了出来。

大汉哭丧着脸道:“马公子,你毕竟是个读书人,知道的道理多。可现在我该怎么办?”

马小知叹气道:“你刚才还要杀我,现在却叫我帮你。唉。”大汉连连向他陪不是,请他大人不记小人过。马小知这才道:“这样吧,你不如过来帮我。想想看,是永嘉派的势力大,还是玄武派的势力大?

待在玄武派,你是死路一条。帮了我,则不但有一千两银子拿,而且前途远大。只要你站出来指证是陈前掌门派你去绑架我的,那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在我还没当上掌门前,你就为我立下了大功。有这样大的功劳,我想不提拨你都难,我提拨你,你想前途不远大都难!”

马小知这时对云娘道:“后来那位大汉对我是千恩万谢,还说他找瞎子算过命,瞎子说他今年会遇上贵人。唉,没想到这个贵人就是我。后来我见他姓王,想起了王管家的王大、王二、王三,就给他起了个名字:王四。”云娘见他说得眉飞色舞,不禁笑了笑。

马小知又掉头对王管家道:“你说这个名字好不好?”

王管家一笑:“好是好,只是已经有人叫王四了。”

马小知:“那能不能给个面子,让那个叫王四的人把这个名字让出来?”

王管家笑着摇头:“绝对不行。”

马小知正要鼓得三寸不烂之舌,对王管家也来一下,丹娘却回来了。她一脸疑惑:“曹杰今天不知怎么了,一到街上,喊了一辆马车就走,我怎么喊也喊不停他。”

想起丹娘对曹杰的深情,马小知觉得十分难办:究竟该怎样告诉丹娘,和她睡在一起三年的男人其实非常讨厌她、只是因为要利用她才娶了她?马小知对云娘使了个眼色,云娘就将妹妹拉进了旁边的房间。

看着姐妹俩的背影,马小知不禁恨恨地道:“没想到高万峰居然这样卑鄙无耻,用这样下流的计策!”

王管家在旁边听了,却有点不好意思:“恩恩,马公子,我总觉得你这话有点指桑骂槐的味道。因为,实际上有时我用的计比高万峰还要下流!”

马小知一想,也是,想当初,为了劝自己出来争掌门,他甚至要把自己的亲人全部害了。他只好摇头苦笑,然后道:“王管家,那个王四已经肯出来证明是陈前掌门派人绑架我的,这应该够陈前掌门喝上一壶了吧?”

王管家摇了摇头:“没有用!一个贪钱并且还是变节的人说的话,是没什么人肯信的。并且也用不上他了,”王管家的眼睛忽然充满了杀气:“因为今天早上,陈前掌门已经被我逼死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看不见的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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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陈前掌门已经被你逼死了?!”马小知吃惊地问。

王管家点了点头:“是。实际上昨天晚上我就带着孙机和六大长老去兴师问罪了,审问之后,我就将他押了起来。今天早上,在列代祖师爷的灵位前,当着各位长老、舵主、堂主的面,我给了他两条路,一条是按照祖规,一路被人鞭打着从总堂爬到温州官府,另一条是服毒自尽。

他本来是想选第一条,只是想到金长老手下掌管鞭刑的是我的得力助手王六,才只好选了第二条。”

马小知:“王六是谁?我怎么没见过?陈前掌门怎么这么怕他?”

王管家:“我的手下你没见过的实在太多。陈前掌门不是怕王六,而是怕我。”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从总堂爬到温州官府虽然让人觉得耻辱,但官府顶多判他充军。实际上,只要爬出总堂,他就可以站起来坐车,没人会强求他的。这虽不是祖规,但已是惯例。”

马小知:“难道是陈前掌门受不了这种羞辱?”

王管家一笑:“难道你没发现,陈前掌门的脸皮其实比城墙还要厚?一个前掌门,被你骂过、踢过、扇过,居然还能继续站在众人面前大言不惭,这样的人脸皮不厚,世上就再无厚脸之人了。”

马小知:“那他为什么会选第二条路?”

王管家:“因为他知道,我已经不想再让他活。王六一鞭子下去,能抽死一只羊。陈前掌门在犹豫着想选第一条路时,我就明确地告诉他:我已经吩咐过王六,如果三鞭子抽不死他,王六就得死。”

马小知:“他究竟犯的是什么罪?”

王管家:“意图绑架、杀害永嘉派未来的掌门,”说着他朝马小知看了看,“也就是你。”

马小知:“哦,钱堂主不是一直不肯招供吗?”

王管家:“不过绑架你的人招供了。昨天下午,他们一回总堂,就被我布置的人捉住。”

马小知:“应该还跑了一个吧?”王管家一笑,继续道:“我押着那几个人,拿着他们的口供,带着孙机和六大长老去找陈前掌门。陈前掌门看到我们,立即面如土色,再也‘祖规’不起来。倒是我用祖规逼问他,对谋害未来掌门的人该怎么办。证据齐全之下,他只好伏法。”

马小知不得不承认,王管家是个狠角色,想到陈前掌门就这样死了,他叹了一口气。王管家笑道:“你好像很不忍心?”马小知点了点头:“毕竟他派人将我挟持后,并没有杀我。”

王管家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相比之下,钱堂主就比较过分。他不但力主杀掉你,而且在你被迷倒后,还狠狠地在你身上踹了两脚。打死老虎这种事,连我都不屑于做。”

马小知苦笑。王管家继续道:“绑架你的时候,你在巷子里昏倒在地,被人绑着送到我面前后,你的新衣服上还留着两只钱堂主的脚印。老夫知道你爱干净,所以特地替你掸了掸。”

马小知一楞:“你替我掸了掸?送到你面前?”

王管家一笑:“是啊。实际上,那天我就在旁边的小楼上,一边喝酒,一边等着看钱堂主如何抓你。钱堂主当时怕你不肯跟着螓儿过来,急得在巷子里来回踱步。唉,钱堂主真不是做大事的料,一点也沉不住气。”

马小知睁大了眼睛:“你早就知道钱堂主会绑架我?”

王管家点了点头:“当然。因为绑架你的主意,就是我替他们出的。”他笑了一下,“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说我比高万峰还要下流了吧?”

马小知吃惊地看着王管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管家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马小知:“陈前掌门第一次出来为难你时,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派人警告了陈前掌门,叫他们住手。其实我根本没有那样过。我心里巴不得他们害你,又怎么会叫人去让他们住手?嘿嘿。”说完,王管家笑了起来,笑声居然显得很憨厚。

笑完他又叹了口气:“可是陈前掌门志大才疏,除了脸皮厚,别无所长,因此怎么害你都害不到要点上,最后反而被你反击,占了上风。看到他们害不死你,我不禁暗中着急。”

马小知冷笑:“你就这么巴望我死?”

王管家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然后道:“眼看着陈前掌门因为拿你没办法,着急上火,作为他的老友,当然应该帮他一把,我这才替他出了那个绑架你的主意,然后派人暗中通知他。当然,我这人一向居功不自傲,为了不让陈前掌门觉得欠我人情,我就没对他说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马小知点了点头:“好主意!把我远远地送出去,不用要我的命,就能让我无所作为。你的人品确实不错,待我也很好。”

王管家摇了摇头:“错了。当时我替他们出的主意是抓住你后,立即一刀把你杀了。”

马小知:“那陈前掌门为什么不听?”

王管家冷笑:“陈前掌门不过是个庸才,再加上过惯了太平日子,故而心机虽重,杀人放火的事却只敢说,不敢做。倒是陈西屏的五个哥哥和钱堂主等一班亲信急了,力劝陈前掌门按计而行。陈前掌门就问小儿子陈西屏。

陈西屏倒也不错,对陈前掌门道:‘我虽对马公子心怀嫉妒,可对他的功力,倒是十分佩服,若不是为了争掌门,我倒想和他做个朋友。再说,害人性命,究竟不好。’陈前掌门当时还夸他儿子宅心仁厚,是做掌门的料。”

陈西屏居然还会替自己说话,马小知倒是没想到。

王管家继续道:“老夫听说他们不肯杀你后,当时就急了,没有办法,只好大骂了一通这些家伙没用。”说完,对马小知抱歉地笑了笑。

马小知冷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我不死,你是不会心安的。”

王管家似乎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说道:“可笑的是这些家伙想害人却没有本事。既然不杀你,那绑架了你之后该如何处理?这点小事居然将这些人难住了。有人说把你藏起来,还有人说应该突出奇兵,最好把你藏在孙机的房里。

老夫听到后,差点笑喷,孙机是何等机敏的人,在他房内藏人,那不是想故意败露吗?无奈之下,老夫只好又暗中替他们想了一个将你远远送出去的法子。这些人听后,个个称妙。可在讨论如何引你入局时,想到你的女人云娘武功很高,又天天在你身边,他们又没了主意。老夫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又暗中指点,让他们请螓儿出马。唉,这班没用的东西!”王管家连连摇头,似乎对那些人十分瞧不起。

马小知想到,自己对螓儿有那么一点那样意思的事,只有王管家知道。看来这个主意确实是他出的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看不见的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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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忽然一脸疑惑:“王管家,你生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屁眼?”

王管家:“从娘胎里出来时的情景,谁能记得?你记得吗?”他摇了摇头,“我是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昨天晚上我拉屎拉得很顺畅。”

马小知提醒道:“王管家,你要注意,这个世上有一种怪病,有些人晚上一觉醒来后,屁眼忽然就被堵住,以后再也拉不出屎来。”

王管家点了点头:“这种怪病确实是有,老夫就亲自让别人生过。有一次老夫抓住一个西夏的探子,为了让他开口,先在他面前摆了一千两黄金,可他不肯,又严刑拷打,他还是不说。最后老夫命人用木桩将他屁眼塞住。四天后,他就什么都说了。唉,对着一千两黄金,他不肯说,可为了拉一泡屎,他却什么都说了。世上的怪事真是太多了。”

马小知皱了皱眉:“这样的事你居然也做得出,不怕将来良心不安?”

王管家一笑:“老夫每天晚上一上chuang就能呼呼大睡。不是我心狠,而是想起我害过的人时我都很心安。我每害一个人,就能救一大批人。”

马小知:“那你替陈前掌门出主意害我,救的是谁?”

王管家一笑:“我害你,可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我替陈前掌门出主意,可他已经死了。”

马小知:“你是说你害的不是我。你是想通过害我害陈前掌门?”

王管家点了点头:“你是我永嘉派未来的掌门,我保护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

马小知:“可你却叫陈前掌门杀了我。”

王管家:“我本来想在陈前掌门派人杀你时,抓他们一个现行,可惜他没肯,却将你远远地送了出去,老夫本来已在前方安排了人接应,可惜你提前跑了。”

马小知:“陈前掌门不是对你有恩吗?你为什么还要害他?”

王管家连上忽然出现嘲笑之色:“所谓恩,就是好处。对别人施恩的,一般是两种人,一种是看不得别人吃苦的人,另一种则是贪图别人报答的人。第一种人宅心仁厚,第二种人则是心怀不轨,想通过施恩控制别人。你是第一种人,陈前掌门则是第二种人。可惜世上你这种人太少,陈前掌门这种人却是太多。

对于第一种人,哪怕他没对我施过恩,从来没给过我好处,我也会帮他。对于第二种人,他给我的好处再多也没有用,有时我反而会趁他给我好处、对我没有防备时要他的命!”说完看着马小知时,王管家的眼光忽然变得十分慈祥,那是一种看亲人时才有的目光。

马小知笑了笑:“这就是你害陈前掌门的原因?”

王管家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对于第二种人,只要他没违反我的原则,我依然会对他十分感谢。虽然我心中对他十分不屑,但我知道若不如此,别人就会说我太不近人情,不好相处。”

马小知:“那陈前掌门违反了你什么原则?”

王管家沉声道:“他害了本派。本派第三十二代掌门周掌门临终前,眼见我派乱象已起,不禁忧心忡忡,因此让我跪在他床前发誓,要我一定尽我今生之力,护得永嘉派周全。周掌门为人忠厚,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我只得依从。

可惜周大掌门在其他方面看走了眼,居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陈前掌门。本派衰落其实是从陈前掌门在职时厉害起来的。陈前掌门虽然心机很重,可权用在了内斗上,外斗反而不行。对本派弟子,他心狠手辣,对外人,却是畏敌如虎。再加上他本来是个庸才,提拨的人又是唯唯诺诺之辈,故而本派一落千丈。

可他是掌门,老夫也奈何他不得。好不容易到了他四十七岁,按照祖规,他就该退隐,可陈前掌门十分恋权,又在掌门之位上赖了一年。若不是老夫用巧计逼他退位,还不知他要赖到哪一年。

陈前掌门虽然退位,却死死不肯放权。他做掌门时,用施恩的办法,培植了很多亲信,那些亲信对他自然惟命是从,故而孙机接位后,处处受他牵制,再加上孙机为人忠厚,不愿与他相争,因而空有抱负,却施展不得。

那时老夫不在总堂。孙机无奈之下,只好又将我召回。老夫只得又施展计谋,将陈前掌门逼回了老家养老。可迷恋权力这种病是治不断根的,他人在南山,依然心系朝堂,依然在老家遥制本派事务。那时我已去了外地,孙机孤掌难鸣,只能暗自叹气。

后来因为刘掌门的事,老夫又回到总堂。本派衰落至此,老夫自然要加以整顿。念在和陈前掌门相交一场的份上,老夫本来只准备暗中除掉他在总堂内的势力,对他放过不提。直到他将他最小的儿子陈西屏送回总堂,想让小儿子接掌掌门之位时,老夫才知道,陈前掌门一日不除,我永嘉派一日就不得安宁。

老夫杀机已动,自然不容他逃脱。嘿嘿,老夫放出风声,说招集永嘉年轻弟子进行大比,难道仅仅是为了选掌门么?我就知道,一听说此事,他肯定会来总堂的。老夫那时就已想过,只要他不来,看在往日情分上,老夫只会逼得他身败名裂,但可以饶他一命,若是他来了,那就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翻眼无情!

孙机那几天成天暗中祷告,希望他不要来。可他还是兴巴巴地来了。嘿嘿,他自然不知道,踏入总堂后,就已经进了鬼门关。”

想到几个月前,王管家在劝说自己出来争掌门时,就已在暗中布置这一切,马小知叹了一口气,王管家真不愧是一只老狐狸,整个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以前他算计自己,只是一半做一半说,这次算计陈前掌门,全程都是真刀真枪。可笑陈前掌门还一直在为难自己,不知道死期已至。

马小知又叹了口气:“陈前掌门的势力真的大到了不除掉不行的程度?”

王管家呵呵一笑:“这次公选掌门人大会,本来应该由六大长老全程做主,退隐的掌门、长老虽然也在台上,但按照祖规,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力。可他却一再出面为难你,若不是势力庞大,他怎敢如此?

陈前掌门六个儿子,三个是舵主,二个是总堂内的堂主,最小的一个,也即将被封为本派的‘白龙子’,再加上以前做过他挂名徒弟的堂主、舵主,嘿嘿,本派总堂内的十二分舵、二十分堂,一半以上由他的人把持,至于听他话的在职之人,应该不下一百人。你说他的势力大不大?”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看不见的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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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点了点头:“他们在商议如何害我时,头面人物自然全部到场。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收罗在内,一网打尽。”

王管家一笑:“马公子确实聪明。今天早上陈前掌门服毒自杀后,当时在陈前掌门家一起商量如何害你的人,七位退隐了的长老、四位舵主、八位总堂内的堂主以及陈前掌门的六个儿子,都被当场拿获。

其中包括钱堂主、陈西屏五位哥哥在内的十七人已在列代祖师灵位前服毒自杀,只有陈西屏和其他七位,被我派人看押着。另外,外面分堂的堂主,以前由陈前掌门一手提拨的三十一人,以及平时和他走得很近的四十二人,也被我捉了起来。

嘿嘿,金长老当时还怕处罚的人太多,我永嘉派会伤筋动骨,说什么不可操之过急。他哪里知道,陈前掌门的这些亲信,不是庸才,就是有才但唯唯诺诺之辈。若还将那些庸才留在位上,那我永嘉派永无振兴之日,这些庸才除了会坏事,其他一点用也没有,死了也就死了。

至于那些有才能的人,嘿嘿,他们能对陈前掌门唯唯诺诺,自然也会对我们唯唯诺诺,只是若不抓起来吓唬一下,他们对陈前掌门效忠之心恐怕不会全死。将他们抓了,然后再放出来做事,他们受到惊吓后,又觉得把柄被人抓住,以后才会老老实实,不敢有二心。”

马小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早上去晒了一下太阳,永嘉派总堂内就发生了一场小型的政变。王管家继续道:“如今我永嘉派挖去了身上的脓疮,最急的要务乃是选拨人才。万象更新之时,若是所任得人,那我永嘉派必能浴火重生。”

马小知叹气:“不过王管家,你拿我诱饵,这样太过分了吧?”

王管家一笑:“享其利者,自然应该尽其责。”

马小知:“不过到现在我好像什么好处也没享到。”王管家:“不对吧?”马小知:“比如?”这时云娘正好出来端饭给妹妹吃。王管家看着云娘笑了一下:“比如,玉佩……。”

马小知:“王管家,我觉得你的胡子虽然白了,但非常有光泽!”

王管家显得非常高兴:“是啊,老夫的小妾也这样说。”马小知心中一楞:王管家这个老狐狸,骂起人来还挺阴损,居然骂自己是他的小妾。马小知自然不是好惹的,立即道:“光泽得就象白貂皮的毛色一般。”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两人一交锋,立即觉得彼此半斤八两,于是各自哈哈一笑,鸣金收兵。

此时桌上的菜已经冷了,王管家一拍掌,立即有仆人上来,将菜撤下去重新回锅。不一会儿,一个仆人就端了一碟菜回来。马小知刚要伸筷子,余光扫到那位仆人,他就象见到鬼一样,立即站了起来:“你你!!”原来这位端菜的大汉,正是曹杰请来杀他、最后又被他说服、并且还被他起了个名字叫王四的人!

马小知这一惊吃得着实不小:难道王四性子急,所以跑到王管家府里来跟自己要银子了?王管家这时不禁一笑,指了指王四:“马公子,这位你应该见过了吧?他也是我的手下。你刚才让我把王四那个名字转给他,其实不用,因为他本来就叫王四。”

王四立即朝马小知笑了笑。

马小知这才反应过来:“就是说,曹杰想杀我的事你早就知道了?”王管家笑了笑:“当然。实际上,当时我也在场,就在你身后的树林里。早上办完事后,想起还有曹杰和你的这场热闹没看,我立即就赶了过去。唉,年纪大了,热闹是看一场少一场了。”

马小知又吃了一惊:“你当时就在我后面的树林里?”王管家点了点头:“这几天的热闹,就数你和曹杰这一场最好看。看到曹杰当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笑得差点忍不住要出声。”他这时仿佛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脸上又有了笑容。

马小知怒道:“那曹杰走后,你为什么不出来?还让王四吓我?你是成心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王管家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随即他就变得严肃起来:“我是想看看,你从我这里究竟学了多少东西。不错不错,果然学得又快又好。”他忽然问王四:“马公子当时游说你的时候,你究竟有没有动心?”

王四躬身道:“当小的把自己当成那个杀手时,确实动了心。小的只好赶紧做回王四,这才稳住心神。”

王管家恩了一声:“那你觉得他学到了我几成的本事?”王四想了一下:“应该有三成吧。中间小的向他讨教如何救小的那段,马公子罗嗦了点,并且有点浮夸,一点也没开始精彩。”王管家笑了笑:“那是他在劝服你之后得意了。”

王四道:“小的却不这么认为,小的觉得那是马公子本性有点浮躁。”王管家点了点头:“那除了这点,他还有什么不足之处没有?”王四道:“当他发现小的已被他说服后,戒备心立即就没有了。江湖上假象颇多,马公子若在这点上不注意,只怕以后会吃亏。主人日后在这上面多指点他才是。”王管家点了点头。

两人一问一答,就好像在为马小知刚才的考试评分一样。马小知不禁气结:自己还一直为说服了王四自豪呢,原来这不过是一场模拟考试。

王四评点完马小知的表现后,立即出去了。王管家这时看着马小知,一脸的赞许:“马公子果然冰雪聪明,在老夫身边才几个月,就学到了老夫嘴上工夫的三成。不错不错。”

说完他又一脸的郑重:“不过最好学得再快点。你的心肠实在太软,又不会武功,现在学武又迟了,若不再把老夫的嘴上功夫全部学会,以后你肯定会吃亏。要知道,老夫和你那位会武功的娘子不会时刻都在你身边保护你的,钱堂主绑架你和曹杰杀你,就是两个最好的例子。虽然这两件事都在老夫的谋划之内,但这样的事毕竟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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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看不见的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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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家又道:“老夫的本事有四种:武功、兵法、权谋、辩术,武功你是学不了了,兵法学了你也用不上,老夫能教你的,就是权谋和辩术。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教你辩术。学会了这个,你就有了防身的利器,那以后你出去,老夫就是不在你身边也放心了。唉,本来应该早点教你的,只是这段时间老夫忙于总堂事务,一直没空,忙完这段时间后,你就开始跟我学吧。”

马小知心中一笑:辩术?上大学时我就是学校辩论队的主辩,靠着一张嘴,获奖无数,教我?你有点托大了吧?转而一想,王管家的嘴上功夫确实厉害,想当初为了劝自己出来争掌门,稍微施展了一下,就让自己屈服了,自己劝说王四的那些招术,也确实是向他学的。看来他教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不知道王管家在辩术上的本事究竟有多高。

王管家忽然问道:“马公子,刚才你为什么要放走曹杰?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一条毒蛇,一旦得势,就会反噬?”

马小知:“你既然知道,为何也要放他走?”王管家一笑:“好像是我先问的。”

马小知苦笑:“也许是因为我劝服了王四后,当时心情比较好吧。”见王管家还是看着自己,他只好叹了一口气:“在我眼里,这个世上有三种人:陌生人、熟人朋友、亲人,我一旦将一个人看成了亲人,即使他害了我,我也不忍心让他死。唉,我一直把曹杰当兄弟,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被你杀掉。”

王管家:“可他在山坡上却没把你当兄弟,还一心要你死。”

马小知:“我承认,我的性子有时候是软弱了些。”

王管家摇头苦笑:“唉,就你这样的性子,以前还整天想着要当官!只怕进了官场后,你连死了后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马小知:“不会这么恐怖吧?当官的难道就该六亲不认?”

王管家嘴角带着嘲笑:“当然认。不过认了后是为了利用的,你官当大了,岁数比你大的人也会来认你做干老子,这就是认亲了。恐怖?嘿嘿,为了权力而兄弟相残父子对杀的事,史书上还少吗?”

这种事实在龌龊,马小知摇了摇头,不再不去想,于是问道:“你为什么也放过曹杰?难道你也当他是亲人?”

王管家:“你都放了,我自然要做个顺水人情,以免得罪你。”

马小知摇摇头:“只怕没这么简单。你是老狐狸,平常放个屁都有目的的,更何况是放一个人?”

王管家哈哈大笑:“马公子把我说得太不堪了吧?不过为了放走曹杰,我确实动了不少脑筋。放走他不难,难就难在要不动声色,让他认为我丝毫没有察觉。唉,这个曹杰真让人费心,为了拖住云娘和丹娘,让他有宽裕的时间杀你,我花了不少心思,后来为了让他跑掉,我又花了不少心思。

吃午饭时,我正要让曹杰出去找你,让他和你在路上相遇,你却已经回来了。当时老夫觉得这事要糟,没想到你却放他走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事居然做得天衣无缝,比老夫亲自出手的结果还要好。当然,也是曹杰机灵,一看到你,立即逃走,还拉他老婆做挡箭牌。”

马小知苦笑:“也许你是想看看我会不会放他走吧?不然在回来到吃饭这段时间里,你不会想不出办法的。你就是想欣赏一下我的软弱吧?”

王管家点了点头:“马公子确实聪明,我果然没看错人。唉,你要是心肠不软,只怕以后老夫也不是你的对手。

这个世上软弱无能的人我看得多了,自然没闲心再去欣赏马公子的。我不过是想试试马公子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而已。唉,江湖走老,人心转小,世上假装出来的东西太多,多试几次也没什么坏处。”

马小知:“所以现在你才肯收我做徒弟,教我本事?”

王管家一笑:“马公子,有时候人心里面的想法是摆不上台面的,不说出来,彼此心照,还能留个余地。说了出来,倒让我有点尴尬。”

马小知:“不过我觉得卑鄙的想法还是说出来好,这样心里反而没有负担。”

王管家想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虽然我有点尴尬,但反而觉得好受了。哈哈,和你来往,确实让人舒坦。”

马小知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刚才即使我不放曹杰走,你也会想法子放的。你这样的人,自然是能想出方法来的。”王管家笑了笑:“不错。实际上,刚才我已经想出了最少两个办法。”

马小知:“唉,害得我一直到刚才还在骂自己软弱无用。”王管家一笑:“因此大家才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马小知苦笑,正要说话,王管家却接道:“马公子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他走吧?”马小知点了点头。

王管家:“有一年,老夫在西北边城被西夏人围住。那西夏人攻不破城池,就决定长久围住,想把老夫困死。当时的边关大帅害怕西夏人,不敢派援兵过来。老夫无奈之想,就在全城搜索得了花柳病的人,当时就找到了三十五个,然后每个人给了一百两银子。”

马小知一楞:搜索生花柳病的人有什么用?难道王管家要给钱让他们治病?

王管家接着道:“老夫命他们穿上西夏军的衣服,混进西夏军营,什么事都不用做,拿着老夫给的钱去嫖那些西夏军妓。西夏人出征,营里面都带有军妓。老夫当时下了死令:每人每天最少要嫖两人,不然军法处置,就是他们跑了,将来也要处置他们家属。

嘿嘿,有这样的好事,打死他们也不会逃走的。十几天下来,那西夏军妓就被他们反复嫖了好几次。最后三个月不到,那西夏人不战自溃。”

马小知听了后,倒吃了一惊:没想到王管家连生化武器也会用!王管家带兵去西北和西夏人打仗的事,王管家以前也说过,只是再往下问他就不肯说了。王管家不肯说的事,自己问也问不出来,马小知只好道:“你是说曹杰已经得了花柳病?可我怎么觉得他不象?”

王管家一笑:“你没脱过他裤子,你怎么知道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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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看不见的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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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那你想让他把病传染给谁?玄武派好像没什么女弟子,曹杰对男人也没兴趣。”

王管家:“可高万峰对他很有兴趣。”马小知:“高万峰对男徒弟也有非分之想?”

王管家哈哈大笑:“自然不是,他只是对我永嘉派的入定心法有非分之想。我永嘉派的入定心法,是几百年前的长老们参照佛门坐禅之道悟出来的,乃是我永嘉派的不传之秘,高万峰想这门心法只怕已经想疯了。

曹杰出定后,曾经假装无意地问我入定究竟是怎么回事。唉,老夫等他问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当即将房中珍藏了很久的《入定仙机》给了他,当时我还一再叮嘱他,切勿让外人看到,看完之后,一定要归还。嘿嘿。他当时那种内心明明狂喜、脸上却竭力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要是看了,只怕要笑上三天。

半个月后,他将书还给我时,很多地方已被翻破。这本书自然是被他背了个滚瓜烂熟。嘿嘿,老夫当时在培养你做掌门,而你又将他当作兄弟,老夫当时又那样郑重其事,他自然不会想到其中有诈。”

马小知点了点头:“这本书自然是假的了。”王管家哈哈大笑:“岂止是假的,简直就是剧毒,只怕比花柳还要毒上三分。只要按书上说的法子入定,一定会走火入魔。”

马小知:“只怕你害不到高万峰。他那么谨慎,一定会先找弟子试一下。”王管家一笑:“这一点老夫自然想到,所以我在召集几位退隐的长老编这本假书时,一再要他们编得真一点。这本书妙就妙在按照里面的法子入定,不但当时不会走火入魔,而且出定后功力还会增加不少。

不过要不了一年的时间,按此法入过定的人就会五心烦躁,动不动就会暴怒。功力越深的人,受害越大,最后不是疯癫,就是变得痴呆。到时都不用我们动手,玄武派就会自己了断了自己。

不但如此,而且高万峰以后整天暴怒,说不定连他的后台楚王也会得罪了,到时我们对高万峰动手,只怕楚王不但不阻止,而且还会心中得意,觉得我们中了他的借刀杀人计。那时我们也不急,先和楚王谈谈条件,让他给我永嘉派一些好处。嘿嘿,求人之事,倒过来变成了人求我。”

马小知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高万峰见这个法子管用,一定会让玄武派内所有的高手研习,一年过后,高万峰、金陵九虎以及玄武派的高手就会全部发疯!那时永嘉派只要过去搞接收就可以了。

王管家这只老狐狸真是个狠角色,杀人于无影无形之中,谈笑间,就让玄武派遭了灭顶之灾。王管家这时却笑了一下:“马公子,现在你知道当初你骂高万峰卑鄙无耻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脸红了吧?”

马小知叹气:“这也不能怪你。你也没有要他们练,是他们自己把花柳病当作珍宝,小心翼翼地双手捧回去的。”王管家点了点头:“现在你就是派人去告诉他们有毒,叫他们不要练,只怕他们也不肯听。”

马小知:“如此说来,在曹杰请王四杀我之前,你就知道他是玄武派的人了。”

王管家笑了笑:“当然。不然他刚刚入定时,我怎么会要你别救他?不然他又怎么能进我永嘉派总堂?”

马小知只能苦笑,原来几个月前,自己和曹杰还在来永嘉派总堂路上时,王管家不但已在算计自己,而且也在算计曹杰。不同的是王管家是在将自己朝好处算计,对曹杰却是往坏处算计。想到自己在来永嘉派总堂的路上、躺在铺了厚厚一层稻草的马车上开心地哼着小曲时,王管家已在暗中布置好了天罗地网,马小知只能苦笑,只好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曹杰身份的?”

王管家一笑:“发现他的身份,却是顺手牵羊。我们是在几年前监视你时,发现曹杰不对劲的。”

马小知一惊:“几年前监视我?你几年前就监视我了?我有什么好监视的?”

王管家:“几年前,高万峰的功力忽然暴涨,当时总堂内的长老看了他的谱后,开始都不敢相信。后来听我们布在玄武派内的眼线说,高万峰功力之所以长得这么快,乃是因为得了‘血昼谱’的原因。总堂内的六大长老听说‘血昼谱’重出江湖,个个大惊。

可高万峰平常教授弟子,都是将‘血昼谱’拆解了,并且后面精妙的招数一直秘而不宣。六大长老听说高万峰的‘血昼谱’乃是从你父亲那里得到的,而据玄武派的内线说,高万峰对你一直非常在意,你很有可能也有一份‘血昼谱’,六大长老这才命人在品香楼布置了暗线。”

马小知:“品香楼也有永嘉派的暗线?是谁?”王管家楞了一下,随即笑道:“张五哥。”马小知不禁摇头苦笑,张五哥平常毫无特点,别人见过他后,不久就会忘记,倒也适合做内线。

王管家接着道:“可查了几年,一直没查出什么。后来我因为刘掌门的事,回到总堂,听说了这件事后,不禁大怒。高万峰为人谨慎,这几年却对你不闻不问,既然他对你那么在意,怎么会不在你身边布置人监视?我们派去的人没查出‘血昼谱’,那也罢了,可连高万峰的眼线是谁都没查出,这是如何做事的?于是立即派人,将你身边的人查了个遍。

这一查,曹杰就露了出来。曹杰在外面居然还养着别的女人。嘿嘿,他一个酒楼帮忙的,哪来的这么多钱?往下再查,居然让我发现他居然能和高万峰直接通信,在玄武派内地位显然十分尊贵。那时我倒不知道他就是金陵九虎的第八虎。

高万峰居然将这样的人放在你身边,那一定是和‘血昼谱’有关。只是他已得了‘血昼谱’,为何还要在你身上花如此多的心思?嘿嘿,江湖传言,‘血昼谱’和一个南唐大宝藏有关系,高万峰如此,自然是因为你和那宝藏有很大的关系了,只是老夫对金银财宝一向没什么兴趣,故而也就没放在心上。嘿嘿,老夫当时将你设计来我永嘉派总堂,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想到曹杰一定会跟过来。”

马小知想到王管家曾对自己说过,当初他和孙机请自己来总堂时,因为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高手,就决定赌一把,现在看来,这场赌博,王管家是只赢不输。同时又想到,怪不得自己功力这么高,孙机和六大长老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原来他们认为自己是得了‘血昼谱’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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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掌门之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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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又将所有的事情前后想了一遍。自从自己在杭州棋馆出手后,王管家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他先是从自己岳父入手,利用盐引,逼得自己就范,来总堂学棋。只怕曹杰跟着自己才上路,王管家就已命总堂内几位退隐的长老编制假的入定心法了。可笑的是曹杰那时还在踌躇满志,想把心法偷走。

而自己在来总堂的路上,王管家已命人找到了八齿刮骨刀李占我,准备利用自己得意时的失言,让李占我试探自己的功力。李占我以及玄武派的徐行远、陈千响中计,带人来总堂找自己麻烦时,王管家又命永嘉派高手离开总堂,故意只留下陈西屏与对自己不满的钱堂主。

当王管家识破了自己功力后,立即又用自己引诱陈前掌门上钩,他利用陈前掌门擅权、溺爱幼子的弱点,让陈前掌门为了小儿子陈西屏能当上永嘉派掌门而陷害自己,为了一击致命,他百般引诱,终于让陈前掌门跳进了他早已挖好的坑,最后全军覆没。

他又反向利用他对自己的关心,让曹杰对他毫无防备,偷走了假的入定心法,最后带着花柳病逃回玄武派。

他用的计,整个过程环环相扣,几乎毫无破绽。他或设伏与前,或因势利导,或借力打力,自己、陈前掌门、陈西屏、曹杰一个都没能逃出他的掌握!不过他虽然利用了自己,不过除了被绑架后在马车里那一阵比较危险外,其他时候倒非常安全。

于是他摇头道:“难道你不怕我被人送出去时,在马车会有危险?”王管家哈哈大笑:“马车上的无个人,除了你之外,其他的都是我手下。你有什么危险?”马小知一楞,没想到王管家对自己照顾得这么好,只好苦笑:“以后我拜你为师,肯定会被你教坏。”王管家一笑:“朝廷中想要拜我为师的权贵子弟多如牛毛,可我一个没收。没想到马公子得了好处还要卖乖。”

两人互相一笑。

旁边房间里丹娘的哭声忽然大了起来,马小知心里立即不好受起来:丹娘这时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呢。他立即和王管家打了招呼,然后去看丹娘。

见他进来,云娘急道:“小知,你快劝劝我妹妹,她非要去找曹杰。”马小知一听,当时也急了:“丹娘,曹杰这样对你,难道你对他还没死心?”丹娘这时已哭成了泪人:“我非要去找他问个明白。”说完又哭了,然后又道:“嫁给他后,我经常对自己说,虽然让我遇上了那样的父母,但总算让我嫁了个好男人,老天对我还算公平。没想到曹杰居然对我这样!我不相信!”

马小知劝道:“可你还有一个好姐姐云娘,还有一个好大哥我啊。你放心,大哥和你姐姐一定会疼你一辈子。”可任他和云娘怎么劝,丹娘也不听。

这时王管家走了进来,马小知心中不禁一喜:王管家利舌如剑,他开了口,一定能让丹娘回心转意。王管家这时却叹气道:“唉,你们还是让她去吧。如果她听不到曹杰亲口说出此事,只怕这辈子都会有心结,都会对他不死心。那样反而害了她。”

马小知觉得有理,只好同意。云娘见自己男人同意了,也只好答应。她担心妹妹被曹杰欺负,就想陪她一起去,可又担心没人照顾马小知,当时是左右为难。

王管家就对她道:“你还是留下来照顾马公子吧,你妹妹我自会托人照顾。”说完立即命人去找杭州分堂堂主何有年,让他给杭州分堂的永嘉弟子写信,命他们一定要照顾好丹娘,又在总堂内派了几个人一路跟在丹娘后面。马小知则让云娘拿出一千两银子,放在丹娘包裹里。

临别时,王管家对丹娘叮嘱道:“姑娘,你要想见到他,一定要快点赶路。你和他的孩子现在寄养在他父母那里,虎毒犹不食子,他肯定会去接。你就在那里等他。记住,如果在杭州没有找到他,就赶紧回来,千万不要去金陵。”丹娘答应了。

马小知想起曹杰的心机和狠毒,当时是对丹娘千叮咛、万嘱咐。云娘和丹娘以前形影不离,现在却要分开,分手时姐妹两人不禁抱头痛哭。

直到丹娘远去了,三个人才回家。

刚到王管家府中,孙机和六大长老已经等在客厅里了。马小知正想问他们有什么事,王管家就笑道:“马公子,恩,我怎么还叫你马公子,哈哈,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还请马掌门见谅。”

“掌门?!”自己什么时候做了掌门?马小知有点懵懂。孙机这时笑道:“今天早上,我和六大长老就在列代祖师灵位前商议,要列马公子为我永嘉派第三十六代掌门。六大长老都已同意。大家说,即使陈西屏依然有资格上场,也无需再比了,马公子才是最适合做我永嘉派掌门之人。

本来我们还怕曹杰曹公子不服,准备派长老去劝说,没想到今天中午时得到消息,说他原来是玄武派来我永嘉总堂卧底的奸细。唉,如此一来,倒也省了不少事。”

萧不疑长老道:“马公子力战我们六大长老,五场全胜,还有一位,吓得临阵脱逃。马公子做我们永嘉派的掌门,萧某完全服气。”

吴两峰长老这时也道:“如此一来,我们六大长老的面子总算保住了,败在自己掌门手下,传了出去,别人倒不会说我们六大长老没用,反而会说我永嘉派有一个厉害的掌门。唉,早知掌门功力通神,我也不必用强了,倒可惜了我那半根黑须。”说完,不住地叹息,似乎在哀悼自己那半根白了的胡子。

丁云江长老这时却笑道:“吴长老虽白了半根胡须,但我永嘉派却得了一位好掌门。这桩买卖,倒是大赚了。”众人不禁哈哈大笑。

笑完后,孙机咳嗽了一声,金折手、吴两峰、丁云江、萧不疑、任渭南、周长虹六位长老以及王管家都站到了孙机的身后,然后在孙机的带领下,一起躬身向马小知施礼:“恭祝马公子接掌我永嘉派第三十六代掌门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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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掌门之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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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知赶紧道:“免礼。”在座的八位年纪都比他大,以前都是他向这些人行礼,现在这些人向他行礼,他倒有点不习惯。王管家看出了他的心思,就道:“马掌门,还望你受之不疑。以后我永嘉派总堂内的三千弟子、两万多闲人,以及外面各分堂的四千多在堂弟子、十万多外围弟子,见到你都必须向你行礼。

如若不然,便是对掌门不敬,按照祖规,须开革出门。掌门若不问其礼,按照祖规,便是失职。还望掌门带头遵从祖规。”

马小知道:“以后我和你、孙机前掌门以及六大长老天天相见,要是见一次行一次礼,不是太麻烦了?”

孙机在旁就道:“平常在私下里,若是掌门开恩,免了我等礼节,那倒无妨,但若有外人在,或者召集门人聚集会议时,掌门就是开恩免礼,那也是不可以的。”六大长老这时都暗地偷笑,均想:看来我们这位新掌门十分随和。想起以前陈前掌门动不动就用违反了礼节责罚别人,就连孙机让大家免礼都不行,大家心中都非常高兴。

马小知心中也是十分好笑:唉,看来不让大家尊敬我都不行啊!

接下来孙机和六大长老就向马小知禀报这几天的日程安排,原来大家想到永嘉派如今终于有了一位年轻有为、功力通天的好掌门,日后再也不会被江湖上的人欺负,被他们说永嘉派老态龙钟、江河日下、快埋进了黄土,个个欢喜,就想趁此机会好好热闹一番。

因而孙机和六大长老已经想好,今日下午准备,明天、后天、大后天,永嘉派总堂内大庆三日。到第四天时,再举行马公子的接位仪式。接位过后,再大庆三天。

马小知不禁暗笑,心想:你们这是公款吃喝啊!他本来就喜欢热闹,现在别人又是为自己庆贺,当然不好推却,再说他早就听岳父柳发财说过,永嘉派有的是钱,吃上这么六天,也是小菜一碟,于是同意了。

孙机这时又道:“马掌门,此次接位之典,乃是我永嘉派内的人参加,属于内典。等我们上报朝廷,收到朝廷的册封后,我永嘉派会广发英雄帖,将江湖上有威望的人都请了来,然后再在明年正月初八操办掌门的正式接位大典。”

马小知心中吃惊:还要再来一次?古人的门道还真多,不过再让自己威风一次也没什么不好,又问道:“册封?这是怎么回事?”

王管家在旁笑道:“我们永嘉派每年给朝廷那么多银子,可不是白给的!朝廷当然要弄个官给你当当才行!”

一听当官,马小知立即来了兴趣:“不知道会是什么官?”王管家笑道:“最少是四品。”见马小知不懂,他又补充道:“品级比州府官员要大。”马小知一听:那不是比自己的老子还要大?!没想到靠下棋还能下出这么大个官来!心中大乐。

商议完事情后,孙机告辞,六大长老则留了下来,向马小知禀报永嘉派的内部事务。马小知了解得差不多后,其他五位长老告辞,吴两峰长老则留了下来。吴两峰长老留下,是为了教未来的掌门接位时的礼仪。永嘉派的掌门接位时若是不懂礼仪,那就要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反正还有三天的时间,也不用太急,马小知学了个大概,就回了后堂。王管家立即过来和他商议搬家的事。马小知做了掌门,自然不能再在王管家府上住了。

到了永嘉派掌门的住处,马小知进去一看,不禁眼花缭乱。自己岳父柳发财的家就算是豪华了,可和永嘉派掌门的住处一比,自己岳父家简直成了贫民窟。马小知带着云娘,在住处中走了小半个时辰,也没参观完,仅仅花园就有五个,而且风格各自不同。最大的一处花园里的湖泊,比王管家府中的要大上七八倍。

看来永嘉派真的是有钱啊!房子的每一处都金碧辉煌,极尽奢华。马小知的起卧之处位于住处中间。房间里布置得美仑美奂,起卧之处院子的左右两边各是一排房子,显然是为掌门的小老婆预备的。

想到以后这就是自己的家了,马小知喜不自禁。云娘在旁边却直犯愁:这么大的地方,走都走不过来,以后怎么收拾?

马小知和云娘回到客厅后,王管家就向他介绍仆人。马小知跟着王管家到院中一看,好家伙,院子里站着足足三百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马小知摇头:“用不着这么多吧?”王管家一笑:“你房子大,用的人自然要多一些。以前陈前掌门在位时,仆人不下五百。”说着就向马小知介绍了十几个领头的。

为马小知打点好一切好,王管家起身就要离开。马小知心中不舍,就道:“王管家,你,你能不能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反正房子这么大。”

王管家一楞:“房子虽大,但只有掌门才能住。我是没这个资格的。”

马小知摇了摇头:“什么资格不资格的,难道我以后来了亲戚,也不能住?我知道你有家有业,和我住在一起不方便。只是和你在一起时间长了,真有点离不开你。”

王管家一笑:“掌门这样说,在下倒有点承受不起。”

马小知摇摇头:“你何必这么见外?我能当上掌门,还不是你一手栽培的?唉,说实话,我越来越把你当成自己的长辈了。”

王管家笑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马小知接着道:“我说的长辈,是指亲人。以前我只把岳父当成自己的亲人,现在觉得你也是了。只是你和我岳父十分不同。我岳父对我再好,我心里也觉得自己比他强,可你总让我觉得高不可及。”

王管家哈哈大笑:“说实话,老夫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也觉得寂寞。本来也想搬过来和掌门同住,可又怕掌门不肯。掌门现在这样说,老夫自然愿意。”

马小知笑着摇了摇头:“唉,王管家,为什么你有事总是藏着掖着,不肯和我直说呢?”不禁想起以前在品香楼时,自己用一贯钱整厨子王大宝博士,让他说出心中真实想法的事来,马小知心中暗暗好笑:哪天也要整整王管家!只是王管家老奸巨滑,不知道能不能整到。

可怜王管家这时还在高兴,不知道马小知已暗中准备放他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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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掌门之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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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马小知带着云娘去外面逛了一下。临出门前,王管家一再叮嘱,叫他们千万不要从马车里出去,以免被那些想看新掌门的人围住。马小知透过马车车窗,就见内堂与上堂里四处张灯结彩,大街上锦旗招展。自然是为庆贺他接掌永嘉派掌门而布置的。

外堂更加热闹,除了四处都是彩旗飘飘、张灯结彩外,街后面还搭了不少戏台。已有温州城来的戏班子唱戏了。唱的戏自然都和马小知接任掌门有关。外堂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好像过节一般。每个人都说永嘉派总堂已经有好几年没这样热闹过了。

云娘见自己的男人这样被人尊敬,也是芳心窃喜,一直到家,她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

吃过晚饭后,上堂、内堂、外堂都按事先布置的放起焰火来。山顶上的大钟也敲响了。马小知挽着云娘站在庭院中,看着满天的火树银花,不禁有点感慨,记得自己在总堂第一次看到别人放焰火,是因为陈西屏与恒山派对决后大胜。当时自己心里还有点嫉妒。

现在情况反了过来,漫天的焰火都是为自己而放,大钟也是为自己敲响的,而陈西屏已经被押在了牢房里。他看了看王管家,王管家站在那里默默无语,脸上时而阴暗,时而被焰火照得发亮。脸上的表情既有感慨,也有满足。

当天晚上,搂着云娘睡觉时,马小知的兴致依然未减,手就比以前还要不安分,将云娘从头摸到了脚好好地摸了一遍。平常摸上三四次他就睡觉,今天摸了七八次还是不满足,还越摸越是激动。云娘发现大事不妙时,已被他摸得情不能禁,不停地呻吟。

最后马小知实在忍不住了,翻身就趴到了云娘身上。眼看着就要将云娘破瓜,可他忽然看到了云娘的脸。云娘因为妹妹的事,内心深处一直忧愁,白天因为替马小知高兴,显不出来,到了晚上,虽然是在情不自禁中,但也露出了愁容。

马小知心中一楞:难道因为曹杰的事,云娘已对普天下的男人起了厌恶之心?又想起以前答应过云娘,没有娶她过门就不和她做夫妻之事。虽然他已是箭在弦上,但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他爱云娘,不想她受任何伤害,因此一定要等到她从心里愿意时才能要她。

云娘见自己的男人对自己这样,心中不禁感激。马小知从她身上下去后,她主动地抱住了他。马小知此时已是欲火攻心,于是就在云娘耳边小声地央求,求她用手帮自己。云娘羞得紧贴在他身上,动也不敢动。马小知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抓住她的手,慢慢地送了下去。

可云娘用娇嫩的玉手握住他后,羞得动也不敢动。马小知怕她又象以前那样羞得僵过去,也就不敢强求。不过有云娘的手握着,感觉好多了。

总堂内欢庆了两天后,第三天下午终于到了高潮。这天下午,按照原定日程,马小知带着六大长老骑着高头大马上了街,马小知的身后身旁最少有三十个人护卫。前面则有二十多位敲锣打鼓的人开道。这次游街,原是让总堂内的弟子认识一下新任掌门的。

沿途是人山人海,欢呼声震耳欲聋。街两边的人对马小知行完礼后,个个齐声大喊。几年了,永嘉派终于有了掌门,并且还是一个这样出色的掌门,总堂内的人自然高兴。马小知坐在马上,看着别人看到自己时激动的神情,心中乐极:这就是天皇巨星的待遇啊!又想:只怕做官也没这么威风。

马小知这几日分外激动,到了晚上,一睡觉就一柱擎天。云娘握了两天,慢慢习惯了,后来见他忍得痛苦,就舍不得,第三天晚上,她含羞带怯,帮了马小知几下忙。虽然不能尽兴,但也让马小知喜得连连大叫“好云娘”。

第四天早上,马小知的掌门登位典礼终于举行了。永嘉派掌门的登位典礼,上堂与内堂里的永嘉派弟子才有资格参加,外堂的那些人自然是只能听别人说说盛况了。

典礼在以前比试的大广场上举行。仪式依然由执法长老金折手主持。到了吉时后,孙机和马小知先带着平台上的一干长老、舵主、堂主以及广场上的几千永嘉派弟子拜了列代祖师,然后孙机亲手将永嘉派的掌门印玺交给马小知。

从这时起,马小知就是永嘉派的掌门了!

马小知坐到掌门位置上后,孙机与平台上的一干长老、舵主、堂主以及广场上的几千永嘉派弟子一起躬身向他行礼,马小知按礼节挥了挥手,大家才直起身子。马小知朝平台上看了看,长老、舵主、总堂堂主以及外面各分堂的堂主已经少了很多。王管家将那些陈前掌门的亲信一网打尽后,孙机一直没有任命新的。

原来孙机与王管家、六大长老已经商量过,孙机与王管家暗中挑选好人后,由新任掌门亲自任命。这样那些新任命的舵主堂主才会听马掌门的话。两人这样做也是避嫌,以免别人说他们暗地培植势力。

马小知坐在座位上,想到前几天陈前掌门在这里对自己紧紧相逼,如今自己却是这个广场上主人了,不禁感叹起命运无常来。

本来按照永嘉派的祖规,新掌门接位,上任掌门一定要到场,可整个过程都是由孙机代劳,那个神秘的刘掌门一直没有露面。奇怪的是,如此有违祖规之事,孙机与六大长老什么也没说。

马小知不禁暗中猜测:自己的前任刘掌门,究竟是什么样的神秘人物?

典礼过后,在众弟子的恭送下,马小知与孙机、六大长老进了万机堂。万机堂乃是永嘉派掌门与六大长老议事之处,以前刘掌门就是在此处打败了众多高手,夺得掌门之位的。按照祖规,刘掌门须在此与马小知交接,可一切依然由孙机代劳,刘前掌门还是没有露面。

马小知心中越来越好奇:这位刘前掌门,究竟是什么人?他究竟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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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掌门之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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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万机堂,大家在前厅说了一会儿话后,孙机起身带着马小知和六大长老进了后院。过道上居然挂着一千多副图谱。见马小知有点惊讶,孙机笑了笑:“这些都是我派几代长老参研出来的‘血昼谱’第八十八招一小部分变化图。”

吴两峰长老却摇头道:“掌门,实际上这里挂出的变化图,只是其中一小半的一小半、十分之一都不到。唉,那‘血昼谱’中变化上万的招式随处可见,上两三万的也多得很,上了十几万的也有几招。只是我派所得的谱不全,据说最后面的招式,招招都有过十万的变化。唉,不知何人能解出。”

萧不疑这时也道:“掌门,虽然你的功力通神,可要想解出其中所有的变化,只怕也是很难。”马小知笑了一笑。

穿过过道,大家又进了一间房。只见里面一排书柜,每个书柜都是满满的。里面所有的书加起来,大概有五六千本。马小知随手抽了一本,发现全是棋谱。孙机这时叹道:“我派几代长老的心血全部在此了,这些书上记的全是‘血昼谱’的变化。”说完指了指靠墙而立的几个书柜:“那几个书柜里放的书,记的是我派所得的‘血昼谱’中最复杂的一招变化。”

马小知着实吃了一惊。那几个书柜里的书不下五百多本,这么多书里只记了一招的变化?那会是多少招?吴两峰长老这时在旁边心有余悸道:“那一招我到现在都不敢再看,里面的变化只怕不下十四万种。几年前我看时,若不是孙前掌门硬将我手中的书夺走,只怕我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其他几位长老也是一脸后怕,好像都有过这种经历。

这间房的后面是个院子。大家出来后,六大长老在院中等候,孙机将马小知带进了一间密室。那密室造得甚是牢固,房中放着一只描金的大箱子。孙机这时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郑重地对马小知道:“马掌门,那箱子中放着本派的不传之秘,一是入定心法,一是‘血昼谱’。这是此箱的钥匙。这是此室的钥匙。”

说着交到了马小知的手上,又看着马小知将箱子打开了,他才放心。马小知朝箱子里看了看,箱中确实是几本书。反正以后有的是工夫,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他又将箱子合了起来,然后将钥匙收好。

孙机这时才道:“王管家正在祖庙中等你,请跟我来。”马小知想:怪不得在典礼上没见到王管家,原来他在那里等我。转而一想,他是看不见的刀,自然不会在公开场合露面了。

两人出了密室,绕过几道走廊,又走了一段,这才到了永嘉派的祖庙。

马小知抬头一看那祖庙,不禁赞了一声:文物啊!这要是在自己那个年代,那肯定是世界文化遗传之一!只见那祖庙气势恢弘、风格独特。几个人正在庙前打扫,看到孙机和马小知,赶紧过来拜见。

孙机将马小知带了进去,边走边道:“王管家就在里面。”只见祖庙后面全是坟冢,王管家正端坐在一座冢前出神,看到马小知,立即过来躬身行礼。马小知让他免礼,王管家却道:“列代祖师在此,这个礼是不能免的。”

马小知身处此处,顿觉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气。孙机这时就道:“这是我永嘉派的祖冢。永嘉派的列代先贤,都葬在这里。过世后能葬在此处,乃是我永嘉派弟子的莫大荣耀。不过只有掌门、长老、舵主以及功力高深之人,方有此资格。将来我们三人,也会长眠于此。”说着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和王管家带着马小知一座座坟冢拜了。

三人来到一座大坟前,孙机道:“这就是我永嘉派名扬天下的青龙子之墓。”马小知不禁好奇,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除了墓碑上写着青龙子,其他倒并无特别之处。

马小知朝别处看了看,只见前方有四十几座坟,这些坟被封在一座坟框中,显得孤零零的,其中十几座还是新坟。见马小知朝那里看,孙机和王管家都叹了一口气,两人都很伤感。孙机沉声道:“那是陈前掌门和他的党羽。他们是我永嘉派的罪人,只能葬在罪人窟,受后代子孙唾骂。”

两人带着马小知将一座座坟冢都拜见了后,又一起到前面的祖庙敬了香,这才一起回去。

王管家这时才笑道:“掌门,你以前有很多疑问,每次问我时,我都对你说,只有当了掌门后,我才能告诉你。现在你已是掌门了,我知道的事你都可以知道了。”

最让马小知奇怪的是刘前掌门之事,于是他就道:“按照祖规,我接任掌门时刘前掌门应该到场才是。可一切都是孙前掌门代劳,他却并没露面。如此有违祖规之事,六大长老却没有异议,不知是为何?刘掌门究竟还在不在世?”

王管家与孙机相视一笑,然后道:“自然在人世。实际上你也见过他。”马小知吃了一惊:“我见过?”王管家点了点头:“你被绑架,后来流落到饶州时,派人护送你回来的,就是我们刘掌门。”

马小知一楞:他就是刘掌门?!随即想到:螓儿曾经说过,玉卿妹妹长得和刘前掌门很象,

怪不得自己觉得他眼熟,原来如此。只是因为自己当时十分焦急,因此没想起来。

“可他怎么认识我了?”马小知问道。

王管家一笑:“其实老夫暗中带他看过你不知多少回了。只是你没发觉而已。”马小知苦笑,王管家安排的事,自己当然看不出痕迹了:“只是既然他在,为何今日违反祖规,不来总堂?”

孙机这时叹道:“祖规对他是没有用了。因为当今皇上已经特意下过圣旨,特许他不用遵行我永嘉派祖规。”

马小知十分吃惊:“当今皇上下圣旨特许?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当今皇上怎么会为他特意下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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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掌门之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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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机道:“此事说来话长。马掌门,你可知道当年打败八齿刮骨刀李占我的江南少年是谁?他就是我们的刘掌门。”

八齿刮骨刀李占我横行江南,平生只败过两次,一次是败在永嘉派当时的传功长老简长老手下。另一次则是在苏州败给了一位江南少年,消息传出后,顿时轰动了江湖,那时永嘉派尚未被玄武派排挤出苏州,因而最先得到消息。

简长老这时已经退隐。永嘉派的掌门、长老、舵主退隐后,都以授徒为第一乐事。简长老听说此事后,兴奋之余,立即赶往苏州,准备收这位少年为徒,只是永嘉派苏州分堂搜遍了苏州城,也没能将这位少年找出。不但是简长老,八齿刮骨刀李占我后来也去苏州搜寻过,可也未能找到。

简长老后来就向王管家问计,王管家当时就道:“既然苏州找不到,那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找?说不定这位少年只是过路苏州。”简长老一听,如梦初醒,立即又去外地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之后,终于让他在扬州找到了这位少年的母亲。当初母子俩是去苏州走亲戚的。

只是此时这位少年已去青州慧觉寺出家做了和尚。简长老又立即赶往慧觉寺。可那慧觉寺是龙虎门高手退隐之地。

龙虎门与永嘉派不同。永嘉派高手退隐后,喜欢授徒,可那龙虎门的高手退隐后,不是做道士,就是做和尚。慧觉寺就是龙虎门安置门内高手退隐之地,寺内自然高手如云。虽然简长老担心龙虎门从中阻挠,一再掩饰,但最后还是给那些和尚察觉了。

天下棋派,一旦发现资质上佳之人,无不欢喜。因而寺内的和尚一边派人飞报龙虎门郑州总坛,一边极力阻拦。简长老无奈之下,只得用话逼住了寺内主持,让他答应以对决决定刘掌门应归于哪一方。虽然简长老一路过关斩将,可龙虎门的高手此时已从郑州出发。寺内的和尚退隐已久,功力减退,尚可应付,一旦龙虎门的高手赶到,那事情就十分难办。

简长老被逼之下,为了争取时间,只得以一敌五,一人同时力斗寺内最后五大高手。简长老虽然赢了,但也熬得油尽灯枯,最后在慧觉寺内耗尽心力而亡。那龙虎门倒也守信,同时也敬重简长老的为人,只得派人将刘掌门送到了永嘉派总堂。

永嘉总堂的十几位退隐的长老看到刘掌门后,想起简长老为他亡故,又是悲痛,又是欢喜。为了收他做徒弟,当时争得面红耳赤。后来还是孙机出面调停,将刘掌门收归自己门下,方才止歇了这场纷争。只是孙机事务众多,平常教刘掌门功夫的,都是那些退隐了的长老。

刘掌门倒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他吸取各派之长,十八岁时就已成为绝顶高手。十九岁时,他在万机堂内轻取永嘉派年轻一代众好手,争到了永嘉派的掌门之位。

马小知听孙机说完后,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众人对刘掌门就应该心服,他这个掌门就应该当得很舒服。为何他后来隐藏不出?”没想到那位少年就是刘掌门,马小知想起自己当初在听风阁设计骗李占我与自己独处时,就是以这位江南少年的名义,不禁觉得好笑。

王管家这时摇了摇头:“虽知后来却出了重大变故,将孙机和六大长老惊得是目瞪口呆。”

原来刘掌门在万机堂接任了掌门之位后,永嘉派按照惯例,上报了朝廷,让朝廷封刘掌门官职。十天后,宫内的一位太监就带人来了总堂。当时永嘉派总堂内的人见了,又是惊奇,又是恼怒。

原来按照惯例,州、路向朝廷行文上报,朝廷再具文下发路、府,公文来往,一般需两个月的工夫,朝廷中加入永嘉派的官员甚多,饶是如此,也需一月的时间。现在十天就有人来,大家当然惊奇。太监自古以来就被大家瞧不起,朝廷派人来封永嘉派掌门,以前派的都是官员,现在派一个太监过来,那自然是对永嘉派的羞辱了。

只是这位姓黄的公公说出来的事,更是让大家惊奇万分。黄公公不是来封官的,而是来寻亲的。黄公公当时将六大长老与孙机请进了密室,将这件事的原有说了出来。原来当今皇上的四弟秦王有一子流落在民间。这位王子,居然就是刘掌门!

秦王年老后,思子心切,就请皇上大哥派人寻找。此事关系到皇家声誉,皇上不敢大张旗鼓,只得命黄公公带人私下寻访。黄公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先去苏州,又去扬州,最后在随州找到了刘掌门的生母,然后又找到了青州慧觉寺。

只是慧觉寺内的龙虎门高手,知道刘掌门已去了永嘉派的,有的已经亡故,有的已挂单出游,黄公公寻遍天下,才在五台山的一座寺庙中找到一位,于是立即赶来永嘉派总堂。刘掌门知道自己的生世后,大哭了一场,立即跟黄公公去了京城东京汴梁。

马小知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刘掌门不当掌门了,一个王子,对江湖上的掌门之位自然瞧不上,就是他想当,只怕皇上也不让。刘掌门的生母年轻时和皇上的亲弟弟有过一段男女私情,宫禁森严,这样的事自然说不出口。

王管家这时却道:“只是此事古怪实在是多。皇上的四弟秦王年轻时为人就古板,又怎会做出这等风liu之事?并且后来我发现,刘掌门的生母也是疑问之处甚多。”

马小知一楞:“究竟是什么古怪?”

王管家叹气道:“掌门,那是皇家的事,我们做臣子的,不能过深地打听。否则就会大祸临头。”

马小知一笑:“王管家,你刚才说过,我做了掌门之后,你知道的事,我都可以知道的。”

王管家点了点头:“不过我说的是我们永嘉派之事,而这事,却是朝廷的,应该不在之内。”见马小知盯着他看,王管家只好道:“一来此事我还没有想透,告诉你只会让你更加疑惑,二来也是为你好,此事关系到朝廷机密,一旦泄露,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掌门不想连累你岳父一家吧?”

马小知心中苦笑:王管家说服起人来,真有一套。只好道:“那你的身世总可以说吧?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带兵去西夏打过仗,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管家道:“此事好像也与我永嘉派无关。”

马小知心想:你能说服我,我就不能说服你?当时就道:“王管家,我当你是亲人,你应该也是,亲人之间拉拉家产,应该可以吧?你要不说,就是没当我是你的亲人。”

王管家一笑:“掌门说服人的功夫倒有了进步。不过,掌门是不是也想知道玉卿小姐是什么人?”

马小知心想:我早就想知道了,只是怕你们说我只重私情,不重永嘉派的事,这才没问,现在你主动说,那就太好了。

谁知王管家一笑:“这件事,我暂时也不能说。”

马小知咳嗽了一声:“你以前好像有人说过,玉卿小姐想嫁永嘉派的掌门为妻。”

王管家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只是想让你出来争掌门,才那样说的。”

马小知:“不过玉卿小姐和他爹好像都愿意。”

王管家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说。”说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郑重:“刘掌门的身世、你与玉卿小姐的婚事,这两件事都关系到我永嘉派的生死存亡,绝不能儿戏,老夫要在心里将这些事顺清楚,然后才能告诉掌门。你放心,明年你和高万峰对决后,老夫带你去京城,那时我一定会告诉你。嘿嘿,至于老夫的私事,等掌门学会了老夫的本事,我自然会告诉你。”

马小知:“那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王管家:“总堂内庆贺掌门接位的事一完,立即就开始。”马小知:“假如我不肯学呢?”王管家:“唉,玉卿小姐可真是漂亮啊。要是嫁给了别人,唉。”说完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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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嘴上功夫(1)

(开始爆发,还请大家支持。)

一大早,王管家就带马小知坐上了马车,驶上了温州街头。马小知奇怪道:“王管家,你不是说教我嘴上功夫吗?为什么不在总堂教,非要带我来温州?”

王管家笑道:“温州毕竟是城里,情况比总堂复杂。”

马小知:“那你想怎样教?”

王管家道:“要想学好嘴上功夫,将自己的嘴练成一件利器,就得先学别的。”说着,随便朝一位迎面走过来的人指了指,“掌门,从这个人的身上,你看出了什么?”

马小知看了一下,只见这个人三十几岁,长得非常粗壮,一身短打的衣裳,行色匆匆,就道:“他是一个做工的,正急着去做一件事。”王管家:“还看出些什么?”马小知又朝那个人看了看,倒没能再看出什么,就道:“那你看出了什么?”

王管家一笑:“这人以抬轿为生,不过今日歇工。他急匆匆地去做的事,是嫖妓。”马小知一楞:“你是怎么知道的?”王管家没有回答他的话,却道:“他在家还非常怕他娘子,不过在外面他总是说他娘子怕他。如果我没有猜错,等会儿他还会和人争吵。”

怕老婆的人还去嫖妓?马小知不说话,盯着那个人看。那人居然真的进了旁边的一家妓院。马小知大吃一惊,王管家真是神了!

他立即命人停下马车,在路边等。他要看看王管家后面说的究竟对不对。

不一会儿,那人就真的和几个女人吵着架出来了。马小知看了王管家一眼,心想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他二话不说,立即下了马车,去找那人问个明白。王管家这时在马车上笑道:“顺便问一下,昨天晚上那人的娘子有没有对他说:‘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做那事。’”

马小知追上那人,抱拳行礼:“请问这位兄台可是轿夫?”那人一楞:“是啊,我是城西大兴轿行的,公子想要做轿?不过今日我歇工。”马小知心里也是一楞:王管家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于是又问:“请问兄台,贵夫人昨晚可曾对兄台说过‘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做那事’?”那人先是脸一红,随后吃惊道:“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小知叹了一口气:“我自然是听别人说的。温州城内每个人都知道了。”那人怒道:“臭婆娘,这种事也对别人说,今天晚上回去非好好揍她一顿不可。”马小知笑道:“可兄台畏妻如虎,只怕兄台晚上回去后,反而又被贵夫人欺负。”

那人吃惊地尖叫一声:“你是怎么知道的?”上下打量了马小知一番,确定不认识后,才道:“这位公子不要乱猜,我王延龄在家就和天一般大,又怎么会怕婆娘?”他虽这么说,底气却十分不足。

居然和王管家同名,马小知差点笑出声来:“兄台也叫王延龄?”这位王延龄点了点头:“正是。有何不妥?”马小知竭力忍住笑:“昨天我在官府中看到海捕文告,有一位朝廷的通缉犯也叫这个名字。唉,但愿捕快不要抓错人人才好。”那人一听,十分害怕,赶紧走了。

马小知回到马车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王管家奇怪道:“何事让掌门如此好笑?”马小知不想让王管家得意,就道:“我笑你全猜错了!”说完,看了一眼王管家,想起那个轿夫也叫王延龄,不禁又是大笑。

王管家微笑不语,等马小知笑完,才道:“公子笑的绝不是此事。”马小知看了一眼王管家,又想起那个轿夫来,不由得又笑了一阵。笑完后他才道:“那你猜我笑的是什么事?”王管家点了点头:“那个人难道和老夫同名?”

马小知本来正要笑,听了王管家的话,不禁吃了一惊,再也笑不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想了一下,“哦,你听到我刚才和那人说的话了。”王管家一笑,对前面驾马车的人道:“你去掌门刚才说话的地方,用力喊一声‘永嘉派新任马掌门功力通神。’”驾车的人立即去了。

到了马小知与那个王延龄刚才说话的地方,驾车的人用力吼了一声,马小知却听得模模糊糊,想到刚才自己和那位王延龄说话时声音并没这么大,这才信了王管家的话。驾车的人喊完后,街上行人纷纷奇怪地盯着他看,驾车的人赶紧跑了回来。

马小知惊奇地问:“那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个人和你同名的?”王管家一笑:“如果你是笑我说错了,绝不可能笑这么久。刚才你下车时,心里一直巴望我说的是错的,可回来时你虽然大笑,但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因此老夫知道我没说错。

至于老夫猜到此人和我同名,那就更简单了。你回来后一看我就想笑,那就表明老夫和此人肯定在某一处相同,你看到我,就联想到他,这才觉得好笑。我与此人素不相识,禀性又大不相同,老夫想来想去,只有名字可能是一样。只是此象也可做别种解释,因此问你时老夫才不敢十分确定。没想到一猜就中。”

马小知摇头苦笑:“王管家,你不应该姓王,你应该姓高。你刚才也是这样猜出那个王延龄来的吧?”

王管家点了点头:“不过不是猜,而是看透。有时一象可作几解,有时一象只有一解。刚才那人的很多象只有一解,所以不是猜,而是看透。”

马小知:“那你是怎么看出他是轿夫、并且今日还是歇工的?”

王管家一笑:“有些事听起来觉得不可思议,其实非常简单。那人肩膀的中间凹下,虽然穿的不是做工的衣服,但肩膀上的衣服还随着凹下。并且此人走路时身子总是朝上冲,这是标准的轿夫不抬轿时走路的样子。嘿嘿,他今日没穿做工的衣服,当然是歇工了。”

马小知回想了一下,那人确实如此,只是自己没注意而已,就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要去嫖妓?”王管家一笑:“他一边走路一边朝那边的妓院看,脸上又是一副想和女人做事的表情,自然是去嫖妓了。嘿嘿,他那种表情,老夫见过的多了。”

马小知:“那你怎么知道他一会儿后会和人争吵?”王管家:“现在是早上,妓女忙了一夜,自然要睡觉。此人长得粗壮,自然会恃力而行,让那妓女起床服侍他。如此一来,双方定会有矛盾。只是对这一延伸之象,老夫也不十分确定,说不定会有妓女屈就他,因此才在前面加了一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

此人既无权势,钱财又不多,对妓女又象别人那样瞧不起,又恃力而行,同时一个人被吵醒后心情肯定会不好。由以上五象来看,争吵的可能会很大,因此老夫才将会争吵的事说了出来。

至于说到他惧内,难道你没看到他脖子上一道道的抓痕?他走路时不停地缩着脖子,显然在竭力掩饰,怕别人看见。他这样做,再加上敢嫖妓,都说明他是想让别人知道,不是他惧内,而是内惧他。

他一大早就出来嫖妓,自然是因为他娘子昨晚没和他同房。从他脖子上的那道新抓痕来看,夫妻俩昨晚应该因此事争吵过,嘿嘿,天下女子与丈夫为此事争吵,一般都会对丈夫骂‘一天到晚就知道做那事’这种话的。”

马小知不禁听得连连点头。刚才他觉得十分神秘,现在经王管家一分析,才发现其实稀松平常。

王管家这时又道:“大智其实就是由这些小智积聚而来。现在我教你的,就是嘴上功夫最重要的基础功夫,古代辩士都称它为揣摩功夫!”

马车此时缓缓而行,路过那家妓院时,马小知听到还有妓女在门口骂:“有钱就了不起了?!老娘就是要睡觉,就不做你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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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嘴上功夫(2)

(开始爆发,还请大家支持。)

从此马小知跟着王管家,白天出去看人,晚上回旅馆看书。王管家又给了他几本专门用来练嘴上功夫的书,其中有鬼谷先生的《鬼谷子》,苏秦的《纵横书》,张仪的《游说术》,赵蕤的《长短经》。王管家笑道:“世人都说苏秦、张仪之书,自从秦始皇焚书后,已经失传。老夫偏偏不信这个邪,后世没有,前世难道就没有?于是去挖秦代以前的坟。挖了十几座,终于让我找到了。”

这些书本是王管家以前练嘴上功夫用的,每本书上他都做了详细的注释,再加上他在旁边不停地解说,故而马小知读来,毫不费力。

马小知本来就是学校里辩论队的主将,现在每天既有明师在街上指导,又有高深的理论书籍供他钻研,所以学得飞快,十几天后,就略有小成。二十多天后,他再上街,就觉得街上行人和往日已经十分不同。

以前他站在街上,只看到别人来来往往,现在则大不相同,每个人的隐私都暴露在他眼前。

“王管家,你看这人,明明家中没钱,却楞要充场面,什么都买最好的。”

“王管家,快看那个人,他穿的是读书人的衣服,做的却是鸡鸣狗盗之事,居然是个小偷。不好!他出手了!抓小偷……,哎呀,被偷的那个人原来也是个小偷!真是黑吃黑啊。”

“咦,这对成过亲的男女居然瞒着家里人出来偷情!唉,那个女的丈夫对这女的很不错啊,她居然还做出这等事,太不应该了!哟,那个男的原来是磨豆腐的。奸夫淫妇。嘿,还真的进旅馆了!”

今天驾马车的是王三,王管家对他使了个眼色,王三立即下了车,跑到旅馆门口大喊了一声:“捉奸啊!”那个男的吓得掉头就跑,那个女的则吓得扑通一声,昏倒在地上。

王三却不管别人的注视,慢慢地往前去了。过了一会,才掉头从其他路上回来。

马小知十分不解:“王管家,今天你怎么管起闲事来了?”王管家一笑:“都是男人嘛,能帮一把就帮一把。”马小知大笑:“那你怎么不帮那个偷情的男人一把?他也是男人。”王管家道:“如果帮他对你有用,我也可以帮的。现在你应该知道,嘴上功夫学好后有多厉害了吧?你看,王三既没拿刀,也没使棍,仅仅是用一句话,就吓跑了一个,吓昏了一个。

每句话都有每句话的威力。不同情势下,产生威力的话也就不同。对于那两个胆战心惊地出来偷情的男女,现在最有威力的话就是王三喊的那句。”

他忽然对马小知一笑:“你知道现在对王三,最有威力的话是什么?”马小知摇头。王管家突然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对正走过来的王三道:“王三,我刚刚收到消息,你娘子听说你在温州跟着我做事后,已从总堂赶了过来,现在已到温州,正四处找你。”

王三大吃一惊,立即朝左右看了看,似乎害怕他娘子突然出现。然后他说了声:“主人,拜托你对她说,你已派我去了衢州。”立即跑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王管家在马车里重新坐好后,十分高兴:“我早就说过,王三这小子虽然胖一点,但跑起路来很快。王二就是不信。你看看,刚才他跑的比兔子还快。”马小知点了点头:“只是王三跑了,谁来驾车?”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掌门是读书人,尊师重道这句话肯定听说过。听说连孔圣人都倡导尊老。”说完,使劲咳嗽,好像弱不禁风。

马小知也叹了一口气:“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我掌门。我永嘉派有一条祖规,掌门之命,任何人都应该听从。唉,为什么我是掌门呢?”

王管家继续咳嗽:“要是有一个掌门,拼着违反祖规也要尊师敬老,我想,以后永嘉弟子对他一定会更加敬重。”

马小知还是叹气:“为什么现在旁边没有永嘉派弟子呢?不然我倒可以按你教的,做给他们看看。现在即使做了也没人看到,那做了又有什么用?并且即使我现在没做,回去后只要你对别人说我做了,别人依然会信。王管家,提高掌门威信的事,你应该经常自愿地去做才是。”

王管家的咳嗽声忽然高了些:“唉,没想到掌门居然叫我弄虚作假。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对掌门名声不利。只是我这人比较好说话,只要有人现在就出去驾车,我就当他没说过。当然,他就是不出去驾车,老夫为了维护掌门的威信,也不会说的。只是老夫的手下太听老夫的话,老夫叫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二十几招,也没能分出胜负。最后王管家大赞:“掌门的嘴上功夫果然进步神速。”马小知一笑:“那是你教得好。”王管家也是一笑:“那你知道现在怎样才能让我出去驾车?”马小知摇头。王管家叹气:“还是没有完全学成。”

马小知不服气:“可你也没能让我出去驾车啊。”

王管家忽然小声道:“我本来想回旅馆后,就将玉卿小姐的事提前说出来的。没想到……,唉。”

马小知立即出去,坐到了驾车人的位置上。

王管家在车里直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老人家咳嗽声音那么大,他听不到。美女的名字,说的声音那么小,他却听到了。唉,岂止是重色轻友。”叹完气又笑:“掌门,我现在终于知道对你威力最大的话是什么了。”

才走了一会儿,王三就飞身奔回,看到是马小知驾车,他大吃一惊,然后感动道:“没想到掌门这样尊师敬老。以后王三对掌门,一定无所不从。”马小知回到车内后,王管家一笑:“我早就说过,只要掌门尊师敬老,永嘉派弟子一定会对你更加敬重。”说完又对王三道:“你去我们住的旅馆看过了吧?刚才我是和你开了个玩笑,你别介意。”

马小知这时道:“王管家,你要记住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回去后一定得说。”

王管家非常吃惊:“掌门,你不会以为我是傻子吧?一件这么有威力的武器,我怎么会随便毁掉?”马小知只好叹气:“王管家,算你狠!”

王管家哈哈大笑,笑完后脸色忽然郑重:“掌门,你可知道玉卿小姐这件武器我有多少种用法?一,可以用来威胁你以后听我的话,二,可以告诉你娘子,让她闹得你家鸡犬不宁,三,可以高价卖给高万峰,让他去威胁你,四,”说着他一笑,“四,我还可以找机会去告诉玉卿小姐,让她知道她在你心中有多重要,同时还能通过她,让你感激我。”

马小知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拜对了师傅。

王管家继续道:“不仅如此,世上任何一件事,甚至是一句话,都有各种各样的用法。只要你不照常人想的那样去想,你就能想出这些用法。这才是嘴上功夫最重要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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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嘴上功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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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王管家一直带着马小知在大街上练习揣摩之道。马小知根据王管家教的,看人时先看外表,穿什么衣服、戴的头巾、帽子,再看走路的姿势、表情、眼光,然后总结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几天下来,他揣摩十个人,已可以对上九个。对那一个马小知揣摩错的,王管家必定着重辅导。又过了几天,他已经一个不错了。

这天两人又上了街,王管家朝一个人一指:“掌门,你去让那个人喊你一声大哥。”马小知一看,那个人只怕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王管家这是怎么了?

王管家笑道:“恭喜掌门,揣摩人那一关,你已经过了。现在我可以教你如何说服别人了。说服别人,分为两种情况,一是让别人心中生出本来没有的想法,二是改变别人已有的想法。如此才能将嘴上功夫发挥到极致,才能将嘴变成无坚不摧的利器。

说服别人,想让别人做什么,别人就做什么,此事听上去玄妙,其实十分简单。一个人做一件事,都有一个理由的。你想让别人按你说的去做,只要给他一个理由就行。想让别人不做那件事,把他做那件事的理由打翻就可以。

其中最重要的,是根据你揣摩到的东西,因势利导。他是什么样的人,就给他什么样的理由。他爱财,就从财上找理由,他爱名,那就从名上找。记住,没什么低招高招,只有有用的招。去吧。”

马小知只得下了马车。他又朝那个人看了一眼,此人是个古板成性的道学先生,这样的人,不贪财,不图名,怎么才能让他喊自己大哥?心一动,立即就有了主意:你不是道学吗?我就从道学上帮你找一个喊我大哥的理由!

于是追了上去,对那人抱了抱拳,那人也赶紧还礼。马小知就道:“这位兄台一看就是饱学之士,不知能否切磋一下圣人之道?”在大街上被人拦住,那人本来奇怪,可听到是切磋圣人之道,立即大喜。马小知心中暗笑,就和他讨论起《论语》来。

掂量了一下,发现此人心中的道学,还不及自己一半。马小知不禁大喜,心想:吃定你了!于是道:“《为政篇》云: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该做何解?”那人就道:“此乃是圣人教导后世弟子,应专心儒学,若专心于异端,则为害甚大。”

马小知立即摇头:“非也非也。兄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人一惊,马小知就道:“圣人此语是教导后世弟子,切勿攻击异端,而应该专心于异端也。”那人连连摇头:“非也非也。”马小知却道:“圣人之道,无往而不胜。故而应心守圣人之道,专心异端之说,如此方可知异端之本原,如此方可知异端之非,如此方可知圣人之道为什么正确,如此之知,方为真知。若才得异端之皮毛,即鸣鼓而攻之,则失君子之风也。”

这时王管家坐的马车已经驶到两人的旁边,王管家做在车里,听马小知与那位道学先生闲扯,不禁觉得好笑。这位道学先生此时细想了一下,觉得有理,对马小知立即恭敬起来,叹道:“兄台果然饱学。”躬身就对马小知施礼。

马小知听他叫自己“兄台”,不禁大喜,心想:应该也算是大哥吧?对王管家看了一眼,王管家微微点头,马小知二话不说,立即上了马车就走。

这位道学先生此时正躬着身子,等他直起腰来时,马小知已经不见了。道学先生大是奇怪,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不禁想到:难道是我笃心儒学,圣人见我是可造之才,这才显灵教导我?越想越觉得是,当即就对着空中拜了起来。

拜完之后,他还觉得不过瘾,就又去旁边的香店里买了几柱香,插在马小知刚才站的地方,然后跪下叩拜,口中还念念有词。路人见了,以为他犯了傻。这位道学先生回到家后,想起自己受过圣人的教导,为了报答圣人的知遇之恩,读起死书来,就更用功了。

马小知初战告捷,不禁得意。没想到接下来王管家出的题越来越难,下午时他坐在马车上,对一位手中拿着一块熟山芋的老太太一指:“把她手里的山芋说过来。”马小知吃惊:“王管家,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那老太太可是个穷人,看她走不动路的样子,肯定几顿没吃饭了。连她最后的一块山芋你也要我去说过来?”

王管家一笑:“只要你把她手中的熟山芋说下来,我会立即给她一百两银子,绝不食言。嘿嘿,老太太最多还能活十年,一年十两银子,她以后应该能过得很好了。不过你说她的时候,不准提这事。”

马小知没法,只好昧着良心前往。他根据揣摩到的老太太情况,装作一个算命的,先报出老太太的过去,把老太太吃住,然后三言两语,把老太太哄得又惊又怕,以为自己遇上了神仙。当马小知提出要她手里的山芋时,老太太立即不顾饥饿,双手将山芋恭恭敬敬地给了他。

马小知一边骂自己缺德,一边拿着山芋对王管家挥了挥,想到已经说成功,就对老太太道:“老人家,本仙家为你指一条道,让你日后衣食无忧。”老太太顿时千恩万谢,马小知用手指了一下王管家做的马车,道:“你过去,对着马车喊三声‘王八蛋’,立即就会有人下车给你一百两银子。”

老太太见王管家坐的马车十分华丽,就有点不敢,马小知鼓励道:“别怕,有本仙家替你撑腰!记住,骂的声音一定要大,让别人听见,否则我的法术就不灵。”老太太只好去了,到了马车边,颤颤惊惊地大骂道:“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骂完后,果然下来一位老者,给了她一百两银子。

老太太看着手里的银两,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怎么有这样奇怪的事?骂三声王八蛋还能骂出一百两银子来?唉,不知多骂两声能不能多骂出来点银子。当即奋起余勇,对着马车大骂王八蛋不止。

王管家坐着马车离开了很远,还能听到老太太的大骂王八蛋之声。老太太见车子走远,才停下不骂,看着手中银子,她对马小知佩服不已:真是神仙啊!

马小知回到马车上时,只见王管家坐在马车里,脸色阴沉,驾车的王三则狂笑不止,差点从座位上跌了下去。马小知叹了一口气:“唉,没想到温州的老太太骂起人来也这么凶。”王管家一声不作,王三的笑声却立即又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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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密旨(1)

马车走出很远后,王三才止住笑,可这时王管家却看着马小知,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他才对马小知道:“掌门,你不知道,以前我确实有一个手下叫王八,因为他长得太胖,象个鸡蛋,大家都叫他王八蛋。”

听到王管家说起王八,王三又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王管家白天带马小知上街考试,晚上回住处就教他权谋。以前的那些练嘴上功夫的书,马小知不但背得滚瓜烂熟,而且已领会得很深。

又过了十几天,马小知的嘴上功夫与权谋之道已学得差不多。这天永嘉派总堂来了消息,请掌门与王管家速回,朝廷已派使者来来永嘉总堂,不日就到。

王管家本来还想对马小知来一场毕业大考,可现在已没了工夫,只好作罢。回去的路上,想起又可以抱到云娘,马小知十分兴奋。掐指算来,两人已出来两个多月了。

王管家却眉头紧锁,对马小知道:“掌门,此事非常古怪。以前朝廷封我永嘉派掌门官职,一般是上报后一月左右,出门之前我还叮嘱过六大长老,一旦朝廷来人,火速回报,以免耽误。没想到这次却过了两个多月。嘿嘿,一定是楚王从中作梗。只是对已成之事,他何必白费工夫?此事着实古怪。”说完直摇头,怎么想也想不通。

马小知倒无所谓,对朝廷之事,他本来就不懂,也就不想去操那份闲心。

一到总堂,就看见四处张灯结彩,显然是长老们为迎接颁发圣旨之人而布置的。

进了上堂后,六大长老与孙机立即过来拜见。大家见马掌门被王管家调教了两个多月后,无论是气度还是说话,特别是说话,都与以前大不相同,不禁高兴。

马小知和王管家刚回到家,云娘就迎了上来。离别了两个多月,马小知本想和云娘好好亲热一番,却发现云娘一脸愁容,原来丹娘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云娘知道他在跟王管家在温州学本事,怕他分心,这才没写信告诉他。

马小知赶紧问怎么回事,王管家不是派人保护丹娘了吗?又有杭州分堂的人照顾,怎么会出事?云娘道:“到了杭州后,妹妹就悄悄地只身去了她婆婆家。等那些保护她的人找到她婆婆住的地方时,已没了她的踪影。小知,妹妹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想亲自去找她。”说完就哭了起来。

马小知一边安慰,一边劝阻。劝阻时不经意间就将王管家教他的嘴上功夫使了出来:“丹娘失踪,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太伤心,不想见人,二是被高万峰的人抓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你去了都没用。你放心,我会让永嘉派的人去找的。找起人来,你武功再高,也没永嘉派的人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云娘想亲自去找妹妹的心思打消了。

小试身手便旗开得胜,马小知心中却并不高兴。安慰好佳人,他立即去找王管家想办法。进了王管家住的地方,他忽然觉得气氛不对:久未露面的王大这时居然出现了。

王管家站在院中,居然有无限留念之意。要不是马小知的揣摩功夫比较深,只怕还看不出。听了马小知的话,王管家点了点头:“丹娘是被高万峰的人抓走了。”马小知道:“不会吧?丹娘武功那么高!”

王管家点了点头:“当然也有可能不会。”马小知觉得奇怪:王管家这是怎么了?今天说话怎么有点前后不一致。王管家这时一笑:“小知,这是我最后教你的一招:但凡想事,一定要先想最坏的、最不可能的结果。”

马小知一楞:小知?王管家以前不是叫自己马公子,就是叫自己掌门,从来没有叫过自己小知。最后一招?王管家难道要走?

现在两人都会了揣摩功夫,有些话根本不需要再说。王管家看了看他神色,就朝他点了点头:“皇上已让王大带来了密旨,令我火速回朝。今天晚上我就要走。唉,怪不得封我永嘉派掌门官职的圣旨直到现在才颁下来,原来皇上前一阵子生了病。”

说完,王管家又看了马小知一眼,这才道:“老夫这一辈子,只交了两个朋友,一个是孙机,一个是你。你和孙机完全不同,我和孙机是纯粹的朋友,和你则是亦师亦友,亦父亦子。”马小知不禁默默无言。和王管家相处这么长时间,马小知已将王管家看成了亲人,他忽然就要走,自己真是舍不得。

王管家也是十分伤感,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马小知道:“有些事情我本来想理顺后再对你说,只是已没了时间,只好现在就告诉你。你可知道我们永嘉派以前的刘掌门是什么人?”

马小知道:“他不是当今皇上四弟的王子吗?”

王管家摇了摇头:“只怕没有这么简单。皇上的四弟秦王年轻时就十分古板,从不知风liu为何物,又哪里来的私生子?最让人生疑的,是前来寻访刘掌门的黄公公。嘿嘿,黄公公可是宫内最有权势的太监。为了秦王的一个私生子,他是不会亲自出马的。”

朝廷之事,马小知不清楚,故而也没觉得哪儿不妥。王管家这时又道:“再说刘掌门的娘,你可知道她是谁?她极有可能是辽国的公主。”

马小知这才吃了一惊:“什么?辽国的公主?那她怎么跑到我们大宋来了?”王管家道:“此事说来话长。辽国和我大宋本来订有盟约,虽然天下的读书人都说我们大宋在这个盟约中吃了亏,可几十年来,我大宋和辽国因了这个盟约,倒没打过什么仗。彼此相安无事。

可二十几年前,辽国却因为公主之事,差点和我大宋又打了起来。辽人说他们的公主因为下棋,被我大宋骗走了,为了此事,辽国国主在宋辽边境陈兵二十余万,朝廷当时闹得纷纷嚷嚷,可皇上对此却一言不发。后来那辽国的兵忽然又退了回去,至于是什么原因,到现在还是疑案。”

马小知一笑:“你怀疑是当今皇上将那辽国的公主骗走的?”王管家苦笑:“那时当今皇上四十岁不到,正当盛年,风liu之事,自然难免。嘿嘿,他老人家趁着辽国公主来我中原游历,以围棋与之结交,可能性实在太大。当今皇上可是棋道高手。”

马小知倒有点楞:“辽国人也爱下棋?”王管家一笑:“要不然我永嘉派怎会在辽国开分堂?那辽国国主一家,世代都是高手。辽国公主手段也是一流,刘掌门小小年纪,就能杀败李占我,自然是得自他娘亲的传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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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密旨(2)

没想到大宋皇帝和辽国公主还有这样一段风liu韵事,马小知不禁觉得好笑:谈恋爱差点谈出一场战争来,倒也是千古佳话。

王管家这时却道:“只是此事全系老夫猜测,真相为何,老夫也不知晓。若是假的,倒也罢了,若刘掌门真的是万岁的皇子,他的生母又真的是辽国公主,那对我永嘉派倒可能大大的不利。”

马小知皱了皱眉头:“若是真的,当今皇上一直无子,现在有了刘掌门这个龙子,定然让他继承大统。皇上做过我永嘉派的掌门,按照常理来说,我们永嘉派应该风光无限才是。现在你却说若是真的,对我永嘉派大大地不利,难道其中有什么隐秘?”

王管家道:“掌门对朝中之事知道的甚少,故而不知其中之理。刘掌门生母若真的是辽国公主,即使他是圣上的龙子,也当不了皇帝。朝中士大夫绝不会让一个一半是辽国人的龙子登上皇位。

可他又确实是圣上的龙子,嘿嘿,那新君即位后,为掩天下人耳目、杜天下人悠悠之口,只能杀了他。到时我永嘉派自然会受牵累。

如今朝廷局势,自我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只因皇上无子,三位皇弟为了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一直在明争暗斗,以致朝中帮派林立。后来诸位小王子长大后,为了争夺皇位,也是各建一派,彼此钩心斗角。

以前朝中占着优势的是魏王的第二子赵思哲,与楚王的大儿子赵思圣。不过楚王的大儿子赵思圣因得了当今宰相吕云起之助,风头一时无两,盖过了魏王之子赵思哲。可自从我们的刘掌门改名赵思睿认祖归宗后,情势立即发生了变化。刘掌门联合魏王之子赵思哲,很快就占了上风。

马小知哦了一声:“刘掌门难道也跟你学过权谋?”

王管家摇了摇头:“自然没有。刘掌门回朝后,据说是因为当今圣上不准,所以一直不敢透露自己永嘉派掌门的身份。可笑楚王一直想弄清楚我们刘掌门是谁,却没想到,每天在他身边喊他皇叔的侄子就是。

朝中士大夫都喜欢下棋,刘掌门功力高深,在京城稍微露了一手,立即在朝廷的官员中引起了轰动。他以弈棋与众官员交接,很快就声名鹊起。他又以掌门之尊,求孙机暗中帮忙,因此朝中挂名为我永嘉派弟子的官员,立即聚到了他周围。再加上他与魏王的第二子赵思哲联手,故而他们的势力很快就与楚王的大儿子赵思圣并驾齐驱。”

马小知点了点头:“怪不得他以前一直不肯交出掌门之位,原来如此。只是后来又怎么肯交了?”

王管家道:“孙机见我们永嘉派的掌门有名而无实,无奈之下,就写信给我,求我帮忙。我只好回到了总堂。我和孙机商量后,都觉得为了不让朝廷之争影响到我永嘉派,只有请刘掌门退位让贤。老夫于是就出面找了刘掌门。老夫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

老夫当时将他依然暗中担任掌门的利弊替他分析了一番,最大的弊乃是圣上知道后,一定会震怒,再说他现在已将我永嘉派在朝中的势力搜罗一空,掌门这个位置对他已经没用。他思之再三,终于同意让位。”

马小知笑了笑,王管家出了手,刘掌门自然不敌。

王管家这时叹道:“若是刘掌门或者是魏王的二儿子赵思哲争到了皇位,那还好说,若是给楚王大儿子赵思圣争到了,那对我们永嘉派就会大大的不利。这位小王爷心狠手辣,对对手从不留情。

不过若刘掌门不是皇上的龙子,那这位小王爷想到威胁不大,看在亲戚与大宋祖制的份上,还可能饶了他,那样的话,虽然对我们永嘉派不利,但至少我们永嘉派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可一旦刘掌门真的是,他为了斩草除根,只能将刘掌门悄悄地杀了,到时我们永嘉派也会受连累,遭到灭顶之灾。

我还担心的是,刘掌门若是没争到皇位,跑到辽国去借兵,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场战乱。”

马小知一惊,心想自己真够倒霉的,才当上掌门,就要做陪葬品,于是问道:“既然从来没有人说过,那你当初是怎么怀疑上刘掌门是皇上的龙子的?”

王管家道:“一开始我听说来找刘掌门的,是当今皇宫里最有权势的太监黄公公,心中就起了疑。直到后来见到了玉卿小姐,我心中的疑问才一发不可收拾。嘿嘿,你知道玉卿小姐是什么人?”

马小知心想,我一直想知道,可你以前一直不肯说。

王管家接着道:“玉卿小姐其实是辽国的公主。”

“什么?!”马小知大吃一惊。怪不得玉卿妹妹那样大方,不象中原女子。怪不得她生来就有一股风liu之意,自古皇宫就是一个大妓院,辽国又不象大宋那样,有众多礼法约束,那皇宫就更加象了,玉卿妹妹从小耳渲目染,骨子里自然就带上了妩媚。

怪不得王管家以前说刘掌门的身世、自己与玉卿小姐的婚事关系到永嘉派的生死存亡,如今这样的敏感时刻,若是自己和玉卿小姐成了亲,正好授人口实,到时要是楚王的大公子赵思圣即了位,永嘉派这就是将把柄往他手上送啊。

王管家苦笑道:“辽国国主耶律宏基一家世代酷爱围棋,耶律家倒也是高手辈出。这位耶律宏基国主对围棋已到着迷的地步,居然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位中原棋派的掌门做夫婿。去年他派了一位亲信带着玉卿公主来中原游历,那位亲信就带了玉卿公主,来我们永嘉派总堂提亲。”

马小知不解道:“我们大宋不是和辽国是敌国吗?那辽国的公主怎么会来我们大宋游历?”

王管家解释道:“我们大宋与辽国虽然暗地里互有敌意,但自从订立了‘澶渊之盟’,两国在表面上一直交好。辽国的贵人来我大宋游历,我大宋之民去辽国经商游玩,都是平常之事,二十几年前,就是辽国的公主来我中原游历,才出了乱子的。

老夫当时正在总堂,见了玉卿公主后,大吃一惊,她长得和刘掌门实在太象了!当时我就怀疑两人是亲戚,怀疑刘掌门的娘亲是以前的那位辽国公主。”

马小知这时苦笑了一下:“你不用怀疑了,两个人确实是。”王管家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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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密旨(3)

马小知就将自己在饶州当铺当玉以及街上碰到刘掌门的事说了,然后道:“他是先看到玉,后看到我人。由此看来,他对这块玉十分熟悉。那玉卿妹妹和他自然是亲戚无疑。饶州正经的当铺都不肯收当这块玉,只怕这块玉乃是来自大内皇宫,那二十年前,辽国公主与当今皇上的事倒是真的了。”

王管家道:“如此说来,刘掌门的生母倒确实是辽国公主无疑。不过即使那块玉是内廷之物,也不能完全证明那是皇上给的,也有可能是皇上赏赐给皇弟,皇弟再转赠辽国公主的。”

两人推测了良久,只因知道的事不多,也不能十分确定。于是就将这件事暂且放下。王管家这时叹气道:“以前皇上招我入朝,都是因为西北有战事。这次西北宁静,让我入朝,自然是为了别的事。朝中如今的大事,自然是立储君了。”

马小知不解道:“皇上对你怎么会如此重视?你以前在朝中不会是身居要职吧。”

王管家一笑:“我在朝中的官位倒不大,要不然皇上也不会放我走了。只不过如今情势下,我这个带兵的小官却显得十分重要。掌门有所不知,我大宋军制与列代不同。太祖皇帝开国时,将天下劲兵全部调到京城周围驻扎,称之为禁军。控制禁军的,大多是文臣。老夫每次出征,都是在禁军中调兵。故而百万禁军,有一大半老夫都带过。

嘿嘿,争立储君,文争到最后,自然要武争。谁能让禁军撑腰,谁登上皇位的可能就大些。皇上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立储君时,一定要让禁军先撑这位储君的腰。按我大宋祖制,武臣不得干预朝政,但带兵的文臣却可以参与,储君有带禁军的文臣做后盾,自然就能让别人臣服。皇上征召老夫入朝,自然是此意了。”

马小知点了点头:“你在朝中究竟做的是什么官?”

王管家一笑:“这次回永嘉派前,老夫做的是兵部伺郎。”马小知在心中和现代的对比了一下,吓了一跳,那就相当于国防部副部长啊!这样的官还不大?谁知王管家笑道:“掌门有所不知,我大宋军制与列代不同。兵部不过虚有其名,并不管事,兵部伺郎只是个虚职,差不多是个荣称,并无多大实权。”

马小知道:“那皇上征召你入朝又有什么用?”王管家道:“只因老夫以前做过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虽是个从四品的小官,可老夫以前在西北打过几场胜仗,承大家看得起,禁军中的军官对我还尊重。嘿嘿,有时殿前司都指挥使做不了的事,老夫去后,三言两语就能做成。再加上老夫是个文臣,因此皇上有备无患,才征召我入朝。”

什么殿前司,什么都指挥使,马小知以前根本没听说过,当时头就有点大。王管家只好对他好好解释了一番,什么枢密院管发兵,什么禁军三衙: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步军司,什么三衙平时统领禁军,等等,马小知听了半天,才有点明白。只是他还有一点疑惑:“你明明是文臣,怎么跑去带兵打仗了?”

王管家笑了一下:“这就是老夫年轻时投机取巧之处了。老夫家中本来世代习武,只因我朝重文轻武,所以老夫年轻时习武之余,兼带读书,后来考中了进士。中了进士后没两年,西北发生战事,老夫当时以文臣之身,前去督军,主将阵亡后,老夫仓促带兵上阵,没想到打了胜仗,在军中倒积累些威信。再加上老夫后来又胜了几次,渐渐地,打仗成了老夫的正事,作诗写文章倒成了闲事。”

马小知不禁一笑,没想到王管家以前还是进士,还和自己一样,都是读书人,同时又更加奇怪:“你既是朝廷中的将军,好好的怎么加入我永嘉派了?”

王管家长叹一声:“老夫屡次获胜,谁知这胜仗却为老夫带来了灾祸。老夫二十几岁时遭人嫉妒,被参了一本,若不是同僚极力相救,只怕那时就死了。后来被免了官职,在家赋闲。嘿嘿,当官当官,当了官又怎么样?

那时老夫的俸禄一年才一百多两银子,再加上老夫在军中大手大脚花钱花惯了,赋闲在家后没几个月,就将积蓄花完。眼看着连过日子的钱都没有,老夫不得不整日为银子发愁。幸好老夫在朝中时认识了在翰林院做待诏的永嘉派的周掌门,周掌门看在以前同朝为官的份上,过来看望我,见我贫穷,就将我带入了永嘉派。嘿嘿,若不是周掌门,只怕老夫那时已经上街卖艺了。

我入了永嘉派后,周掌门当时给我的安家费,就有一万两。直到那时,老夫才衣食无忧。后来西北又有战事,别人又打不过西夏人,朝廷没有办法,只好又起用老夫。唉,报效朝廷,原是应当,不过仗一打完,朝廷无事,老夫就会告假回永嘉派。朝廷若是不准,老夫就辞职不干,反正老夫也不想升官。”

没想到王管家还是位常胜将军,不过以他的能耐,倒没什么好奇怪的,马小知笑道:“你既是朝廷官员,却与江湖上的门派为伍,就不怕丢了朝廷体面?”王管家也是一笑:“朝廷体面,自然是要顾的,所以老夫一到永嘉派就改了名。老夫在朝中,原来叫雷震天。此事原来只有孙机知道。不过入朝之后,刘掌门只怕也会知道了。”

马小知赶紧拱手:“原来是雷老英雄,失敬失敬。”忽然被马小知这样开玩笑,王管家不禁哈哈大笑,只是笑完之后,却是长叹:“掌门,虽然你我才相处几个月,不过我已经将你当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老夫最担心的,是你心肠太软。虽说你已学了我的本事,只是尚未实用过,要是现在就遇上江湖上的那些狠角色,只怕还是会吃亏。”

马小知笑道:“你尽管放心。我对自己的亲人心才会软,对别人,还是会硬的。”王管家却道:“陈西屏已被关了几个月,那你能不能现在就派人去将他杀了?留着也是个祸害。”

马小知想起以前陈前掌门和亲信商议害自己时,陈西屏曾经为自己说过话,不禁沉吟道:“能不杀人还是不杀为好。再说杀了他,只怕官府会查问。”

王管家摇头:“你是掌门,随便问他一个违反祖规之罪,然后命人打上他一百大板。打过板子后,再不准别人为他医治,他自然会死。那时官府也管不上。”

马小知脸上不禁有不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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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密旨(4)

王管家叹了一口气:“唉,其实在总堂内,你就是王法,又何必怕什么官府?既然你不肯杀他,那就放他走吧。”马小知吃了一惊,不知道王管家是什么意思。

王管家道:“我知道你很难办,杀了他,于心不忍,放了他,又怕他日后找我报仇。因此才这样一直关着他。不过这次我请你放他,倒不是因为你。”说完他又长叹一声,“唉,谁没有故人之情?我和陈前掌门毕竟朋友一场。他的五个儿子已经被我逼死,陈西屏再死的话,他们陈家就会断了香火。至于他以后找我报仇,嘿嘿,以老夫我的手段,只怕没那么容易。我能逼死他父亲和他哥哥,自然会有办法对付他。掌门尽管放心。”

这时已是晚饭时间。马小知本来是想好好陪一下云娘的,毕竟这么多天不见了,不过想到王管家晚上就要走,他就留了下来。

席间王管家将王二王三叫到面前,对马小知道:“掌门,本来我想带他们去京城,可我对你实在不放心,只好暂时留下他们为你效力。王三武功比较高,就替你驾马车,这样好贴身保护。王二心比较细,可以做管家。”王二王三都有不肯之意,王管家只好劝说了一番,两人这才同意。

王管家又对马小知道:“掌门,虽然他俩平时叫我主人,不过其实都是我以前的部下,和我一起出生入死过,你千万不要把他们当仆人看待。”马小知答应了,然后笑着对两人道:“王二王三不会是你们的真名吧?”

两人笑道:“当然不是。主人说在江湖上行走,最好用假名,我们这才起了那样的名字。”

王管家这时又道:“我还给你留了另外一名得力的助手,他叫王五,王二和王三都认识,到时他就会现身,那时王二王三会给你引见。”马小知点了点头,心想不知这位王五是个什么样厉害的角色。

王管家又叮嘱了马小知一番别的事:“以后永嘉派有什么事不懂,你可以去找孙机前掌门和六大长老帮忙,记住,一定要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心腹。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把他们当做心腹,他们就会是你的心腹,你要是不把他们看做自己人,那他们就会不是。六位长老其实都很不错,现在陈前掌门又不在了,只要你好好驾驭,他们一定会对你忠心不二的。”

饭快吃完的时候,马小知问道:“王管家,你说你这次回京城,皇上会让你保护哪位王子?三位王子:我们的刘掌门、魏王的二公子赵思哲、楚王的大公子赵思圣,皇上会选谁做储君?”

王管家笑了笑:“官场上的事可不象你想的那样。皇上是不会先表露出自己意思的,他会先探一下招集入朝的这几个带兵文臣的口风,看看我们这几个人各自愿意支持哪位王子,然后再对愿意支持他选中王子的文臣暗中大加提拨。

直到那时,大家才会知道皇上到底愿意让谁继承大统。不过刘掌门如果真的是皇上骨肉的话,他被选中的可能会大一些。嘿嘿,他自然是为自己亲生儿子想的多点了。其他两人不过是他侄子。”

马小知道:“你离开朝廷已经很长时间了,皇上之所以还招你入朝,只怕看重的就是你和刘掌门同属永嘉派这层关系。明显的,他是想让你支持我们的刘掌门了。”

王管家点了点头:“老夫也想到了。只怕我一到京城,刘掌门就会过来拜见我。嘿嘿。”

马小知好奇道:“那你心里愿意支持谁?”王管家叹了口气:“我倒愿意支持魏王的二公子赵思哲。这位小王爷心肠仁厚,为人也很聪明,倒和你有点相似。”马小知顿时对这位赵思哲王爷有了好感,道:“那皇上问你支持谁的时候,你是说支持这位赵思哲王爷还是我们的刘掌门?”

王管家老奸巨滑地笑了笑:“最好的办法是,我一个也不支持,只说听侯圣裁。嘿嘿,皇上想探我们的口风,我们做大臣的,自然也想探探他的口风。不但我如此,其他几个人也会如此。

皇上自然也知道我们会这样。如果他觉得自己身子还行,还有大量的工夫试探我们,那他第一次召见我们,就不会有任何结果。如果他一上来就硬逼我们表露心意,那就是说,他已经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了。那时每个人都只好赌一把。”

马小知点了点头,王管家分析起事情来丝丝入扣,如果自己没跟他学过,真不是他的对手。他于是问道:“假如这样,你会赌谁?”王管家:“当然是赌我们的刘掌门了。”马小知:“你不是说你心里愿意支持魏王的二公子赵思哲王爷吗?”

王管家:“这位小王爷十分谦让,心肠又好,因此即使我没赌他,假如将来他接位,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但如果赌了他,而他没能接位,那我就会输得一败涂地,甚至连命也保不住。”

马小知苦笑:“好人不长寿的原因,原来在这儿。”王管家哈哈大笑:“你终于知道心肠好没什么用处了吧?”然后又叹道:“谁说我身在江湖,对权力就淡泊的?唉,老夫以前一直想灭了西夏,只因朝中大臣多方牵制,才没能完成这个心愿。这次我若赌对了,就是顾命大臣。到时发兵西北,定然让西夏人授首。”说完,他的眼里忽然闪出对权力十分热中的光来,只不过一闪即逝。

马小知苦笑,权、权、权,每个人对权力都会热中,想当初自己成天想当官,还不是为了权?就是现在,自己想当官的心也没死。

王管家这时道:“掌门,过几天朝廷来人册封过你以后,按照规矩,你明年在金陵与高万峰十场大战后,应该去京城谢恩。只因下棋之人心思缜密,故而从贾玄贾待诏起,朝廷就按照古制,在翰林院设了拾遗与补缺两科,以延请天下有名的棋道高手,检校朝廷所出之策有无缺漏之处。

这个官职虽然很小,但有时可以预先知闻朝政,朝廷重臣议事的时候,甚至可以旁听,以随时检校得失。你到京城后,老夫可以安排你去那里做个待诏。”

马小知心想,老大,你这是叫我去做卧底啊!不过有王管家在,自己也不用怕什么。于是答应了。

当天晚上,王管家就带着王大与一班人走了。临别之时,看着马小知,王管家忽然涕泪滂沱。第一次看到王管家哭,马小知倒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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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英雄帖

王管家才走了两天,朝廷派来颁旨的人就到了永嘉派总堂,原来是礼部伺郎杨凝杨大人。马小知带着孙机和六大长老一直迎到山下。

圣旨中,马小知被狠狠夸了一通,什么功力如神、通玄达幽的,最后还封了马小知一个“灵幻子”的称号,官衔为虚职正四品。永嘉派上下都十分高兴,觉得每年进贡给朝廷的银子没有白花。

朝廷使节一走,永嘉派上下就忙开了。马小知以前接任掌门的大典,只有永嘉派弟子参加,那叫内典。现在还要再举行一次正式的接任大典,将江湖上有名气的高手都请过来观礼,故而要广发英雄帖。

这日孙机与六大长老就和马小知在万机堂中商量该请的人。吴两峰长老向掌门报了一下,人数之多,听得马小知头都大了,有龙虎门的门主“天杀”刘子仙,以及龙虎门八大执事,有四川唐门原门主、蜀中霸王奉旨饶天下先唐天雄,现门主江星标,以及唐门四大长老,有五岳派各位掌门、好手,中原各大门派的掌门、帮主,连玄武派的掌门高万峰以及他的徒弟也请了。

马小知不解:“我们现在和玄武派势同水火,怎么还要请他?”吴两峰长老道:“势同水火,那是台面下的事,台面上的江湖礼节还是要讲的。”马小知一笑,心想古人还挺讲究先礼而后兵,于是问道:“高万峰地面上的金陵、扬州、润州、常州还有没有其他的门派?”

金折手长老就道:“还有十几个小帮派。金陵、扬州、润州、常州一带棋派众多,玄武派不过是新近崛起的,还没能将他们全部吞并掉。不过这些小帮派虽然还在,但都受玄武派羁縻。”

马小知点了点头:“那好,也给那十几个小派的掌门帮主一人发一张请帖。”吴两峰长老不解:“掌门,他们可都是高万峰的势力,只要让高万峰替他们出头就行了。”

马小知大笑:“高万峰当然是希望别人承认他可以代这些小帮派出头,可我就是不让他称这个心。给这些小帮派发请帖,可谓好处多多。就是没有好处,我们也不过是费了十几张请帖,花了一些人工而已,也没什么损失。再说,礼多人不怪嘛。”

孙机与任渭南长老不禁捻须微笑,见吴两峰长老还有点不明白,萧不疑长老在旁哈哈一笑:“吴长老,你还不明白?掌门此举,微有离间之意。”

马小知笑道:“离间之意虽有,不过最重要的是我要告诉他们,我们永嘉派没有忘记他们。将来我们永嘉派重新去开分堂的时候,这些小帮派就不会添麻烦。嘿嘿,自从丁云江长老在苏州大败玄武派的申名高后,金陵、扬州、润州、常州一带的人,个个都觉得还是我们永嘉派厉害。人心倒也可用。”

孙机与六大长老不禁频频点头,觉得马掌门用心深远。

接下来,是一些该请的是江湖上无门无派的闲散高手,什么八齿刮骨刀李占我、地煞姚星友、闷绝怪黄震中等等。最后吴两峰长老连少林寺的方丈以及其他武林门派的一些掌门也要列入了名单。马小知十分奇怪:“好好的要请这些武林人士做什么?”

吴两峰长老解释道:“虽说这些习武的都是一些龌龊不堪的粗汉,上不了台面,但有时还是会用到的。就是我们不用他们,也不能让他们帮别人的忙。再说,正如掌门所说,礼多人不怪。”马小知只好同意,于是笑道:“不知丐帮的人要不要请?”

吴两峰长老立即捂起了鼻子:“丐帮虽然势力庞大,只是个个身上都臭得不得了,哪能与我们这些下棋的雅士为伍?”没想到还真有丐帮,马小知心道:你哪知道,我可是丐帮的粉丝!想当年,丐帮帮主萧峰……,随即想到,那可是武侠小说上的,不一定就有真人。

他又想,不知道吴长老会不会请日月神教的人,什么任我行任大教主、东方不败、令狐冲,这些可都是雅士,转而想,那可是明朝的,和大宋搭不上关系。

名单拟好后,吴长老立即去命人写请帖。一天之内,一千多张请帖就发了出去。永嘉派掌门的接位大典乃是轰动江湖的大事,想来接到请帖的人一定觉得非常有脸面。

这天没什么事,孙机、六位长老就和马小知说起了他和玄武派掌门高万峰在金陵的对决来。对决的日子是明年春天二月初八,虽然还有几个月,可天下棋官已闻风而动。

丁云江长老道:“此次棋局与往日不同。往日棋局都是在一州一府之内,可这次棋局不但在江南、中原引起了轰动,就连辽国,也有人在做庄卖彩。此种盛事,十几年前孙机前掌门与龙虎门当时的第一高手‘天杀’刘子仙对决时才有过。”

马小知想:辽国人也关注这场金陵之战,不知玉卿妹妹知不知道我已做了掌门,会不会巴望我赢。

金长老这时道:“掌门,若是这次你胜了,我永嘉派可就天下扬名了。不但是在我大宋,就是在辽国,我们永嘉派也能被人景仰,那我们在辽国的分堂就能压制住龙虎门的。”众长老纷纷点头称是。

马小知一楞:“龙虎门在辽国也有分堂?”周长虹长老点了点头:“自然也有。我们只有三个分堂,他们却有五个。比我们的势力还大。”

丁云江长老又道:“此次棋局的主使之人,名叫上官无疾,是朝廷三司使派出的。这个上官无疾本是京城内的商贾,这次走了楚王与宰相吕云起的门路,才揽到了这一美差。此次棋局大小在四百万两银子左右,朝廷抽完税后,应该有不下八十万两的赚头。不过上官无疾最多拿到三成,其他的应该是楚王和宰相吕云起分。”

马小知对赌博不在行,于是问道:“假如亏了呢?那该怎么办?”丁云江长老笑道:“那是绝不会亏的。我大宋每年办那么多棋局,还没听说谁亏过。不然也没那么多人想承揽这桩生意了。即使亏了,也亏不到上官无疾的身上,他只是承办此事,下面各府各州的棋官才是出钱之人,这些棋官每卖五两银子的彩,就得交给上官无疾一两,因此要亏也是这些棋官亏。”

马小知心想:还是官商好,稳赚不赔。他有点好奇,就问道:“不知如今我的赔率是多少?是我高还是高万峰高?”

丁云江长老有点不好意思:“如今外面的赔率,高万峰是买十二赔一,而你是买九就赔一。说起来,还是高万峰占着上风。”

马小知哈哈大笑,笑完后忽然对大家道:“你们想不想让亲戚朋友发点小财?告诉他们,买我赢。”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