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游戏竞技>抽签勇者>第二章 终于要前往龙族居住的山脉

  水上都市马杰里昂,是由无数运河集结而成的水之都。在位于葛雷西地区的大城市中,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大都会。

  不过,也因为身为水都,使得马杰里昂的地盘脆弱,大多数的建筑物都只盖到二、三层高而已。因此,索尔提斯教无法在这里建造拥有大型圣堂的教会,改而以成立数个数会作为代替。

  几名身上散发的气息与市民们略为不同的男子,聚集在水之都的广场中。

  「自从他们上一次经过马杰里昂,已经是第七天了。还没拿到索尔提斯教勇者折回的报告吗?」

  留着一头长发、配戴眼镜的文雅男子注视着运河上来来往往的平底舟,对部下询问。

  这名男子就是神龙教团的派系之一——亚萨西尼欧派的宗教领袖布鲁诺。亚萨西尼欧。而亚萨西尼欧派,正是个以激进作风令人畏惧的狂热教徒所组成的集团。

  「目前还没有报告送过来。」

  「是吗?我想差不多也该是时候了……」

  布鲁诺以柔和的口吻回应部下的报告,带着静静的眼神叹了口气。五个腰佩长剑的男子,环绕在布鲁诺的四周。

  「那个,亚萨西尼欧大人。我想再怎么说,他们也不至于会折回第七次才是……」

  「之前我们也是这么想,结果不是完全中计了吗?」

  布鲁诺回答的口吻始终很温和。但是,他的声音里参杂着某种将意见狠狠驳回的冰冷。

  「邪教的勇者很有可能会再度重返马杰里昂。你们想想看,第一次是在中央教会,第二次是在北教会。后来,他们还住过圣阿尔巴教会、西教会、水门桥教会、圣维利达教会。直到目前为止,他们不是每隔七到八天就会折回马杰里昂,在不同的教会中过夜吗?马杰里昂还有路克斯广场教会、帕拉广场教会、圣水教会、圣艾德华教会、圣星教会、圣拉比斯教会、南教会等七处教会。勇者们折返的可能性还是很高。」

  「是~是这样子吗?」

  听到布鲁诺的预测,部下俨的脸上露出了难以释怀的表情。

  他们站在后面偷偷地交谈着。

  「还有亚拜街教会与圣派斯特拉尔教会,要说出来吗?」

  「算了吧,说了也只会被臭骂一顿而已。」

  幸好,这些声音似乎没有传进布鲁诺的耳中。

  此时的布鲁诺……

  「勇者,下次见面就是第三度碰面了。正如事不过三这句俗语,这次我会彻底除掉你的,觉悟吧。」

  正望着来往的平医舟,他在脑中描绘杀死勇者的那一瞬间,暗自窃笑着。

  而在布鲁诺的背后……

  「我倒觉得是事不过七。他们这次不会回来了啦,不知道到时候会怎样?」

  「第五次和第六次的时候,我们也都以为他们不会再回来,结果却中计了。所以,这次轮到应该不会回来的事不过三啦。」

  那几个部下仍继续着不负责任的悄悄话。

  好了,说到了勇者一行人,他们此时又在哪里呢——

  「哇~~在上升、在上升耶,好好玩喔~~」

  他们正搭乘着水上巴士,在葛雷西地区的运河上移动着。

  这种水上巴士,就像是浮在水面上的公共马车一样。不过,负责牵引船只的不是马,而是水栖龙族之一的河马龙。因为河马龙在水面上的外观看来有点像马,因此也有人将牠称作水上马车。

  那台水上巴士此时正浮在庞大的水槽中,让缆车连同箱型的水槽一起运送上山,送往位于上方的运河。这种缆车让两个水槽交互上升下降,以名为吊桶式的方式运转着。这种升降设施藉由让下降的水槽装入较多的水,再利用重量差距上下斜坡。

  「已经上升到一半了耶,好快唷~」

  梅贝儿从水上巴士探出头看着外面的景色,雀跃不已。

  正在下降的水槽刚好通过梅贝儿面前,里头承载着二口水上巴士与三艘运货用的平底舟。

  水槽交错而过,水上巴士上的小孩子纷纷探出身体对她挥手。梅贝儿也朝那些孩子们挥手回应。

  与梅贝儿形成对比……

  「喔,又有龙飞过去了。」

  纳巴尔则是对天空充满了兴趣。

  今天的天空依然湛蓝澄澈,在飘浮于蓝天中的积云下,从刚刚开始,就有好几头山脉龙交错飞过。

  「这就代表我们已经快到瓦雷镇了。」

  因为水槽停止移动,梅贝儿于是将视线调回船内。她学着身旁的纳巴尔,这次仰着头注视天空。

  「自从踏上旅程后,今天是第几天了?」

  云了天是九月十九日……所以,是第六十四天了。」

  梅贝儿略微心算了一下后,回答他的问题。

  「启程那天是七月十八日,到昨天就满两个月了是吗?」

  「我都忘了……啊,水面是不是变高了?」

  梅贝儿再度将视线投向船外。

  河水正流入水槽当中,使得乘船的梅贝儿等人视线也跟着提高,能够一眼望遍水槽外的景邑。

  「哇~可以看见龙之山脉耶!」

  水槽前方有道水门,在那上方可以看到一座满是岩石的山脉.

  紧接着,由外面传来噹噹的钟声。

  「是这样呀……因为水位高度不同,下降的水槽会流入较多的水吧。」

  刚才的钟声是水门开启的信号。水上巴士前方的水门朝左右打开,接下来要走的运河出现在他们眼前。

  梅贝儿注意到的地方,是让升降设施运转的设计之一。水槽设计成在下方运河时水位会较低,在上方运河时水位则变高。因此,下降的水槽自然会注入较多的河水,并藉由重量差距让水槽上升与下降。

  顺道一提,水门的开关是由水车操控的。如此一来,这个升降设施完全不需要用到电力等能源就能运转。

  在水门完全开启前,水上巴士便开始移动。水门前方,待会要进入水槽中的船只,正并排在运河左侧等候。在运河上,交错而过的乎底舟为了避免船桨撞在一起,有向右避开的习惯。因此,运河基本上是靠右侧通行的。

  「好好玩~船在山上跑耶~~」

  离开水槽之后,水上巴士在由山脉长长延伸出来的山脊上行进。待在运河上,左右两边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真是一幕不可思议的光景。

  由于山脊朝左右分歧,运河也自中途一分为二。水上巴士朝左侧的运河前进,不久后右侧出现山坡,运河便转入树林之中。

  进入树林之后,自船上能望见的天空也跟着变窄,四周暗了下来。阳光穿过树梢,落在运河上,在水面的不规则反射下,闪耀出七彩的光辉。

  「你看你看,那边有鹿耶,」

  梅贝儿说着,指向运河的水边。

  这一带的运河,侧面斜削向岸边,因此水边生长着茂盛的青草,成为森林里动物们的饮水处。 、

  「哇,还有小鹿耶,好可爱古」

  梅贝儿自水上巴士探出上半身,看着小鹿发出尖叫。

  小鹿与梅贝儿之间的距离,急速接近到只剩下一公尺。不过,鹿群大概是很清楚船不会靠得更近,也明白乘客不会袭击牠们吧。因此,即使耳朵阵阵抽动,牠们仍丝毫没有想要逃跑的样子。

  「危险啊,梅贝儿小姐。」

  梅贝儿回过头去看着鹿群,纳巴尔则是用力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来。

  「……咦……」

  梅贝儿的视野突然一片漆黑。

  「船驶入洞窟了。」

  纳巴尔向她解释道。因为眼见梅贝儿的脑袋就快撞上岩石了,于是将她拉回船内。

  「不是洞窟,这叫作隧道啦……哇啊!!」

  正在纠正纳巴尔的梅贝儿,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因为船里一片漆黑,她完全看不到脚边。

  过了一会儿,水上巴士便穿越隧道。运河通往一片花草盛开的草原。

  「……呀啊……」

  四周重新变得明亮,梅贝儿的视野也恢复了光明。

  「对、对不起.纳巴尔先生!!」

  只见梅贝儿倒在纳巴尔的膝盖上。而她刚才绊到的东西,原来是纳巴尔的勇者之剑。

  「哈哈哈,没撞痛你吧?」

  她连忙爬了起来,然后不知为何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妳太兴奋啦。」纳巴尔对梅贝儿简短唸了一句。

  「难得看到运河在山里运行嘛。我觉得很感动,一不小心就……」

  梅贝儿找着藉口,用手帕擦去冒出来的汗水。

  「水上巴士即将抵达普拉特村,要下船的旅客,请尽速做好准备。」

  为了替水上巴士的着陆作准备,负责在客舱接待的船员边以广播通知乘客,边走到水上巴士前方。

  就在这个时候,运河前方传来噹噹噹的钟声,声音来自那座架设在运河上的雪白桥梁。

  「哇,是开合桥耶。」

  梅贝儿又从船上探出头,发出雀跃的欢呼。纳巴尔看着她那副模样,喃喃说了句「真是的」,大大叹了口气。

  「好厉害,桥打开了耶。」

  桥梁自中央分开,桥板朝向左右两边跳起。刚刚的钟声是桥要折起的警告。

  「梅贝儿小姐,说到开合桥,在我们抵达这里之前,已经看过好几次了吧。」

  「你在说什么呀。每一座开合桥都不一样。看着这里的开合桥如何组成,不是很有趣吗?」

  「垣种事会有趣吗……?」

  直到此刻为止,纳巴尔仍旧无法理解梅贝儿眼中的乐趣何在。

  「啊,纳巴尔先生,可以看到下一站啰。」

  梅贝儿完全没听到纳巴尔的叹息,雀跃状态始终不曾停止。

  「终于抵达亘雷锁啦。」

  梅贝儿步下水上巴士站在栈桥上,很感慨地说道。

  他们搭乘的水上巴士以升降设施爬上山后,又经过两道闸门,以运河段差再往上升。于是在位于西方的山脉遮住太阳以前,他们终于抵达终点站瓦雷运河。这里是最接近山脉龙栖息地的城镇。

  「我觉得今天特别累耶。」

  「妳兴奋成那个样子,当然会累了。」

  纳巴尔对她的碎碎唸吐槽了一下。

  两人下船的瓦雷运河站,建于瓦雷镇的郊外。由于城镇建在丘陵地带的斜坡上,因此运河无法抵达镇里。

  「教会位于哪一带呢?」

  运河站前面竖着一幅很大的导览地图。从地图上看来,这里位于城镇的东北方。只要从此处朝与运河平行的大马路上前进,应该就能在道路的右侧看到教会。

  「不过,还真是不可思议耶。」

  梅贝儿对正在研究地图的纳巴尔这么说道。

  「什么事情不可思议?」

  「这个瓦雷镇,距离沙库拉斯的直线距离,可是有两千四百公里远耶。数十年前,要徒步抵达这里,必须走上两个月。可是,我们一路上到处东绕西绕,竟然同样花了两个月时间才抵达目的地,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不觉得。」

  纳巴尔很乾脆地否定了梅贝儿寻求认同的话语。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纳巴尔再度确认过地图后说道,并重新揹好了行李。他的背包里只装了最低限度的必需口叩,因此包包几乎被压得扁扁的。

  「纳巴尔先生不明白技术发展的美好之处吗?」

  比他晚一点起步的梅贝儿,开始对着他抱怨。

  梅贝儿的背包大大地鼓起,与纳巴尔形成了强烈对比。加上背包外还挂着平底锅与长柄圆杓等物品,一走动,便发出喀嚓喀嚓的热闹声响。不过,她有使用魔法让背包飘浮起来,倒不至于为了重量所苦。

  「逗段旅程,我们曾走过气派的马车道与运河吧。交通技术的发展带来的恩惠有多大,纳巴尔先生在享受的同时,却没有任何感觉吗?」

  她急忙跟在纳巴尔背后,以咄咄逼人的姿态追着他。

  两人行走的街道,是一条左临运河的大马路.既然这里已经有运河,为何还在前面建造了运河站呢?那是因为位于运河站前方的运河,是货物的装卸码头,也是船只休息的系留场。在运河站的最深处,则有负责牵引水上巴士的河马龙悠闲地窝在那里,好消除拉船的疲惫。

  「我可不是在说移动到其他地方变轻松或是变快喔,在交通技术的蓬勃发展下,最为受惠的就是物流,是物资的流通喔,因为能从远方运送物品过来,社会也因而变得更加丰饶,发展更加迅速。你不明白这一点吗?」

  走在前面的纳巴尔宛如要逃跑般地加快速度。这让在他后面的梅贝儿即使跨大步也追赶不上。为了不与纳巴尔拉开距离,她只好使用魔法让双脚飘浮着加速。

  镇民们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们。就连自水面探出头的河马龙,也对打从运河过来就一直吵吵闹闹的两人,投以不可思议的目光。

  「嗯……」

  纳巴尔似乎突然察觉到什么,只见他停下了脚步。

  「呀啊古」

  梅贝儿夸张地撞上他的背,甚至还朝后弹飞出去。

  「好,痛,……你在干什么啦,……」

  梅贝儿伸手按着鼻梁,边坐起身来。就这么坐在地上,恨恨地仰望着纳巴尔。而纹巴尔之所以突然停下来……

  「梅贝儿小姐,妳不觉得这里咳嗽的人很多吗?」

  是因为他察觉到,路上很多行人都在咳嗽。里头还有人咳得停不下来,结果呛到了。

  「咳嗽……听你这么一说……」

  纳巴尔的话,让梅贝儿首次注意到四周的情形。

  「对了,这里是报告里面,最早出现迪斯培蓝症的城镇。」

  她拍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缓缓站了起来。

  「疾病已经开始流行了吗?」

  「关于这点我也不清楚。不过,看来已经没有时间了……」

  环顾四周一圈之后,梅贝儿的目光落到长在街道与运河问的小草丛。有只野猫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猫咪通常不会在人类面前暴露出脆弱的模样,一旦身体状况不好,牠们就会依本能躲起来。照这情形看来,只能想成是病情急速恶化到让牠没有时间藏身了。

  「虽然很可怜,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什么都顾及到。纳巴尔先生,我们赶快前往教会吧。」   

  梅贝儿作出了无情的决定。

  她既没有治疗的知识,也缺乏经验.再加上让那只猫如此衰弱的原因,如果是迪斯培蓝症的话,那还有遭到感染的危险。

  为了同情一只野猫导致无法达成使命,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我记得爬上这道斜坡之后,就到教会了……」

  纳巴尔在脑中搜寻运河站前面的导览地图,边指向道路前方。

  前头有个很大的十字路口,通往山丘上的平缓坡道,自十字路口向前延伸。前面应该就是瓦雷镇的教会了。

  「嗯……梅贝儿小姐,妳在做什么?」

  正要迈步向前的纳巴尔,开口询问往草丛走去的梅贝儿。

  「采集植物呀。你看,这个镇上的沙玛开的是黄色的花呢。」

  「喂,妳不是说要赶路吗……」

  梅贝儿的行动,让纳巴尔露出傻眼的表情。她靠近的草丛,就紧邻着那只倒地的野猫。

  或许是想逃离突然靠近牠的梅贝儿吧,野猫鼓起最后的余力,拖着身体,躲进了草丛里面。

  「我要先走啰……嗯,怎么回事……」

  纳巴尔率先绕过马路转角,随即惊呼出声。

  教会就建在从十字路口再爬坡走个七、八十公尺的地方。然而,它的四周此时却围着一大群人。

  「是什么抗议活动吗?」

  群众手拿类似标语牌的东西,还朝着教会丢石头,将窗户与墙壁都砸了个稀巴烂.

  「我先过去一下。」

  纳巴尔以手势示意梅贝儿留在这里,开始爬上坡道。

  「等等,纳巴尔先生~」

  梅贝儿试图制止,但他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都是因为索尔提斯教派出军队,才会有这种病,.

  「没错,都是因为你们,龙神大人才会那么震怒!.

  「你们打算要怎么负起这个责任……」

  包围教会的人群中,传出此起彼落的抗议声。由内容判断,他们似乎认定是帝国派来军队,才会让愤怒的龙族散布龙之病。如果考虑到病情发生与军队前来的顺序,这推测其实是颠倒的。不过,过去曾导致人类三分之二人口死亡的疾病带来的恐惧,似乎助长了这样的误解。

  宛如诉说着这一点似的,包围教会的人群中,有很多人都在咳嗽。

  龙之病——亦即迪斯培蓝症,发病后的致死率很高。这群民众想藉由这个遍及世界的谣传,将他们对无法逃离的死亡阴影与恐惧,全数发泄在教会上。

  「纳巴尔先生,你打算怎么做?」

  感觉到自己面临危险,梅贝儿仅靠近教会一个街区,就躲进街道的阴影中。她探出了头,一脸担心地窥视着纳巴尔的行动。

  纳巴尔走向抗议队伍,将手砰的一声放在站最后面的人肩膀上。

  「不好意思,可以让个路吗?」

  「纳、纳巴尔先生……」

  看到他的举动,梅贝儿差点当场昏倒。

  聚集在教会前方的抗议队伍,一起将目光投向纳巴尔。

  「你是什么人?」

  「就和你们所看到的一样。」

  队伍里有人出声询问,纳巴尔挑衅般地回答。

  「近卫士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纳巴尔的服装,让包围教会的人群起了一阵骚动。

  他不仅身穿近卫小队长的军服,而且腰际还系着一柄大剑,对围观的群众产生了威吓的作用。

  「难道下一波的军队已经来了?」

  集结抗议的群众们,迅速退离纳巴尔跟前。看来,他们虽然勇于对教会宣泄怒火,却不想面对教会背后的帝国与军队。

  抗议队伍一分为二,让出通往教会礼拜堂的路来。纳巴尔则一派悠闲地走在群众当中。

  「太好了,没有发生任何……」

  看到纳巴尔的处理手段,梅贝儿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她走出街道的阴影,打算跟在他身后进入教会中。

  然而就在这时候,却有某样东西从抗议队伍丢出,朝纳巴尔飞去。

  纳巴尔立即察觉有东西飞来,他拔剑出鞘,打算将那个物体击落。

  「噗滋……咦……」

  他漂亮地在空中捕捉到飞来的物体,但那东西没有弹回空中,而是发出噗滋一声被剑打阑。

  里头的东西喷到纳巴尔脸上,一团黄色的物体滑过他的皮肤,滴到了地上。

  「生鸡蛋……?」

  闻到那黄色液体发出的气味,纳巴尔才领悟到民众抛出的是什么东西。

  朝他飞来的物体是颗生鸡蛋。纳巴尔不快地看着落在地面的鸡蛋碎壳。

  看到这一幕景象,梅贝儿当场维持着走路的姿势僵在原地。

  「对救世勇者而言,这种欢迎方式还真是相当的幽默啊……」

  他用衣袖擦去脸上的生鸡蛋,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听到了他的话……

  「你不是军人……少骗人了!」

  「谈到勇者,报纸上写说他们两个人正在旅行。区区两个人又能做什么?」

  人群中抛来了这样的叫骂声。

  后面又飞来生鸡蛋,这次砸中了纳巴尔的背部.

  「你们这群家伙,胆子很大嘛……」

  这个情况,让纳巴尔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刚刚丢鸡蛋的家伙,给我在那边等着,我这就去收拾你,」

  纳巴尔挥舞着长剑,说完后大暍了一声。接着,分成左右两侧的抗议队伍拿在手中的标语牌,自握柄以上刷地一声掉落地面。他在瞬间施展神速的剑技,斩断了三块标语牌。而且,还是砍在距离拿牌子的手仅仅数公分的地方……

  梅贝儿看到那些原本举着标语牌的人,各个惨白着一张脸。

  「喔喔,你能收拾就收拾看看啊,」

  但是,还是有人认为人数等于优势,纷纷朝纳巴尔抛掷石块。

  「别、别开玩笑了,」

  梅贝儿这时才赫然回神,慌忙逃回街道的阴影中躲藏。

  教会前展开了一场大混战,救世勇者霎时间化为黑色勇者。

  「哇,这家伙乱强一把的,」

  「呀啊,别对我丢石头啦!」

  「好痛痛痛痛痛……不要打我~!」

  在暴动中,有市民受不了而逃走。其中有好几个人正在穿越坡道。

  为了不让那些市民发现自己,梅贝儿往街道的更深处躲去。

  「真是的……纳巴尔先生做事一点都不瞻前顾后……」

  梅贝儿像要发泄不满地喃喃抱怨着,稍微深呼吸了一下之后,举起法杖。

  几个逃出来的市民,从她藏身的街道前方经过。等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梅贝儿才谨慎地自街道的阴影中探出头来。

  「在那边拎起纳巴尔先生,一口气冲向教会后门好吗……?」

  梅贝儿打算使用飞行术,从空中进入教会。她正在脑中推演着作战计划,考虑要如何在途中拎起纳巴尔、经过什么路线逃跑会比较好。

  就在这时……

  「不好意思,请问妳是沙库拉斯来的客人吗?」

  梅贝儿的背后传来了这样的询问声。

  「呜嘎呀啊,……!!」

  惊吓过度的梅贝儿口中冒出了意义不明的惊叫声。

  「啊,现在出去很危险喔。」

  梅贝儿反射性地拔腿就跑,但搭话的年轻人却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吓妳或什么的。」

  那是个散发某种内向气息的青年。

  他的身高大概和梅贝儿差不多,身上穿着白衬衫与松垮垮的吊带裤。头戴格纹帽,手中拿着类似上衣的衣物。

  「哎呀,我到运河站去接你们,不过却错过了。您是随从大人吧?我是瓦雷教会的见习修士,名叫汉斯。史派克。」

  年轻人把手摆在后脑勺,连连点头,好像在道歉似的对她说道。从他的腔调与身上散发出来的氛围中,不可思议地感受到一股朴实的气息。

  「啊,你是来接我们的吗?我是随从梅贝儿。瓦伊斯。」

  也许是受这种气氛所感染,梅贝儿边点头致意,边和年轻人打着招呼.

  「不好意思,请您披上这件衣服。」

  年轻人说着,将手中那件类似上衣的衣物交给她。

  「垣个是……?」

  「让您稍微变装一下。现在穿着修道服走在镇上是很危险的。」

  年轻人如此回答后,指了指教会的方向。纳巴尔到现在都还在那里与大批人马奋战。

  「你说得没错。」梅贝儿这么回答后,将行李放在地面,披上上衣。

  「不过,在那阵骚动中,到底要怎么进入教会才……」

  「我们走教会的秘密通道。」

  年轻人这样回答她的疑问。

  「秘密通道?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啊哈哈。说是说秘密通道啦,但其实不过是地下水道的管理通道罢了。很意外地.市民们似乎都不知道有这样的道路。」

  年轻人笑着带梅贝儿前往一问皮革制品店。店老板亲自出来迎接,并交给两人照明用的蜡烛,让他们前往内部的工房。两人从工房空调室的阶梯往下走,来到了在城镇地底流动的动力用水道中。

  那是个感觉十分清凉的地方,无数水车发出嘎吱声在墙壁问回响着。

  「啊,我把纳巴尔先生丢在那边了。」

  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梅贝儿才想起这件事来。

  「纳巴……啊,是勇者大人吗?我都忘了。」

  年轻人停下脚步,为难地喊了一声,搔了搔后脑勺。

  「事情似乎变得很麻烦,晚点再来处理吧。」

  不过,他马上作出这般消极的结论来。

  「随从大人,欢迎您千里迢迢来到瓦雷镇的教会。」

  梅贝儿经由地下通道进入教会后,只见司教夸张地摊开双手欢迎她。

  秘密通道连接到教会的厨房。终于抵达教会后,她被带往司教正在等候的礼拜堂。

  礼拜堂的天花板很高,在它下方用来采光的窗户上,镶嵌着好几片以彩色玻璃制作的彩绘玻璃窗。上面描绘的,是作为宗教传说流传下来的故事场景。很遗憾的,一半以上的彩绘玻璃,都被外面扔进来的石头给打破了。用报纸堵住破洞的景象,怎么看都很寒酸。

  不过,光是位于礼拜堂最里面,那片又大又气派的彩绘玻璃能够平安无事,就某种意义上而言,或许已经算是聿运了吧。

  「汉斯,能够达成任务,真是辛苦你了。」

  「不,这种程度的差事,小事一桩。」

  年轻人以轻松的口吻回答司教的慰劳。

  「随从大人,请把您的行李交给我们。」

  除了司教与替梅贝儿带路的年轻人以外,礼拜堂内还有三名修士与七名修女在等着她。修士中各有一名红衣的修道长、蓝衣的正修士与灰衣的见习修士。至于修女部分,则是一名修道长、两名正修女以及四位见习修女。

  「对了,汉斯。你没找到勇者大人吗?」

  「说到勇者大人,他正在外面大闹呢。因为实在闹得太凶,我没有把他带来。」

  「大闹……引发那场骚动的原因,就是勇者大人吗……」

  司教听到年轻人的报告,忍不住发出深深的叹息,看向屋外。

  直到现在,教会门口那个身穿近卫士官制服的年轻人,仍在与抗议团体大闹着。已经有好几个市民在这场骚动中倒下,就躺在路旁。

  「闲问一下,司教大人。外面那群人到底是……」

  「他们是受到神龙教徒的宣传所煽动,且随之起舞的居民。这个镇上的神龙教徒虽然是稳健派……」

  司教回答梅贝儿的询问.不过目光却依然望着屋外。「啊呜,」在他背后,接过梅贝儿背包的见习修女,被重量压得直不起腰,甚至还呻吟出声。

  「垣个镇上有很多神龙教徒吗?」

  「无所谓多不多的,这个城镇本来就是神龙教的发源地啊。镇上的索尔提斯教徒,只占居民的三分之一,而且,其中大多数还同时信奉神龙教。」

  司教边这么说,边走向建筑物内部。

  「同时信仰两个宗教?可以这么做吗?」

  「垣一点也不奇怪。索尔提斯教与神龙教的起源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

  司教的话让梅贝儿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在说明这点之前……随从大人,您知道在过去,人类与龙族曾经交战过的事吗?」

  「是指九世纪前的人龙战争吧。这段过去一向被视为传说。但是,我们经过亚伍拉斯镇时,有去参观了一下据说是被龙族毁灭的古代都市遗迹,我想那应该是史实。」

  「喔,这真是宝贵的经验。人龙战争的时代,也就是索尔提斯教与神龙教兴起的时代。」

  司教说着,边缓缓迈步朝右方走去。

  「人龙战争。使用这种称呼,让人以为好像人类与龙族曾有过正式交战。不过实际上,面对龙族压倒性的强大力量,人类几乎无力抵抗。人们时时处在不知道接下来何时会轮到自己命丧龙族的不安中,为了接受这没有道理的命运,于是产生放弃思考未来、将生命讬付给天运的超然思想。或许是因为藉由放弃思考,多少能舒缓一下快被不安击垮的恐慌心情吧。」

  司教走了几步之后转过身,又走回原来所站的地方。正以为他会就此行经身旁时,他却又转身改变方向,展开奇怪的往返步行运动。

  「而人们将生命讬付给天运后采取的行动,在往后,成了形成索尔提斯教与神龙教两个宗教的重要原因。为了从龙族手中逃脱,而采用抽签来决定逃跑方向的人,形成后来的索尔提斯教。当时藉由抽签生存下来的经验,成了将抽签视为上天意志的索尔提斯教的基石。另一方面,放弃逃亡,奉龙族为神明,将这些坎坷遭遇视为神明意志的人,则成了后来的神龙教团。」

  「喔,照你这么说来,两者在根源上的确是相同的。」

  梅贝儿在聆听司教的说明后这么说道,并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

  「对了,那又为什么会发生这场人龙战争呢?」

  「您是指发生战争的原因吗?」

  她的问题让司教停下了脚步。

  「自从在亚伍拉斯参观过遗迹后,我就一直很在意这件事。因此经过马杰里昂时,我还到图书馆去查过历史书籍,但是却找不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文献……」

  「这么说来,在传说中,也不曾提起这方面的事呢。」

  「而且,听了刚刚的说明我又想到,难道人类没有试图与龙族进行和平交涉吗?我总觉得好像是人类单方面抱着被害意识……」

  「和平?您是指与龙族沟通?应该说……牠们会说话吗?」

  原本是梅贝儿觉得疑惑,现在倒换成司教一脸的惊讶神色。

  「据说是龙族将语言与文字、农业等文化传授给人类……」

  「那只是传说中的故事而已吧?要说龙族能够理解语言……」

  「我在奇岩高地有和碰到的龙说过话唷。那头龙说牠是住在这座山里的龙

  「随从大人,您听得懂龙族的语言吗?」

  「…………啊……」

  司教的回应,让梅贝儿张着嘴巴僵住。

  「什么听不听得懂的……」

  梅贝儿欲言又止,她将脑中的思绪稍微整理了一下。

  「龙族使用的语言,和我们现在对话所用的语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语言没有差别?也就是说,牠们与我们使用相同的语言?这是真的吗?」

  司教看起来比刚才更讶异了,彷佛在感到困惑的同时,又不知道该相信多少梅贝儿所说的话才好。而梅贝儿也有着相同的心情。

  「那个~司教大人。这个瓦雷镇,不是距离龙族最大的栖息地很近吗?在抵达这里之前,我曾看到过很多头龙。既然能亲眼看到那么多龙,那就算有一次正好目击到龙在说话的场面,也不奇怪吧……」

  「唔,嗯嗯嗯……就算您这么说……」

  司教的表情明显转为不悦。正修士与女修道长也异口同声地表示:

  「我也没有听说过。」

  「我在这个镇上已经住了二十年以上,可是,连一次都没听说过龙族会说话。」

  不过就在这时候……

  「有~~我去后山采山菜时,有一头龙开口和我说话,结果我吓得逃走了~」

  「个见习修女很有精神地举起手加入对话。

  「我是夜晚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的。牠说『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出门很危险喔,』……」

  另一个见习修女见状,也跟着谈起了自己的经验。

  「蕾欧诺拉、凯特露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听到了这些话,女修道长开口询问她们。

  「就在前几天而已。嗯……五天前吧?」

  说自己去采山菜时听到的少女,扳了扳手指头之后回答。接着……

  「我是上星期,在办完差事回来的路上。咦……我没有告诉莉兹大人吗?」

  说自己在走夜路时被搭讪的少女,也轻轻地歪着头回答。

  「经妳这么一说……我好像有听妳提起过……」

  女修道长脸上浮现茫然的表情,目光在空中游栘着。

  在听了她们的对话之后……

  「原来扛此。虽然传说龙族会说话,但脑袋里却怎么也没办法相信是吗?

  梅贝儿已经明白大致的情况。

  「那么,龙族对妳们开口之后,接着又谈了些什么?」

  她询问被龙族搭讪过的两人,当时的对话内容。

  「和龙说话?当然没有啊。我可是一口气逃回镇上呢。」

  采山菜时碰到龙族的少女,连忙挥着手回答。至于另一个在走夜路时被搭讪的少女……」

  「我也是拚了命地逃跑,那时候我吓得魂都要飞了。」

  她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也是浑身发抖。看来两人都不曾想过要回应龙族。

  「妳们的反应简直就像碰到了幽灵一样。」

  梅贝儿老实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幽灵……随从大人,您这是什么话,幽灵只是很吓人而已,可是龙族说不定会袭击我耶。龙族比起幽灵还要更可怕几千倍、几万倍。」

  定夜路时碰到龙的少女,一脸认真地对她说道。

  「好惊人的理论……」

  这番话让梅贝儿的头微微疼了起来。

  「那么,随从大人。关于您提到龙族会说话或使用文字,是……?」

  看来司教一时间还无法相信龙族会使用语言这件事。

  梅贝儿见了他的反应,忍不住大大叹了一口气。

  「我大概能够理解人类与龙族之所以无法沟通的原因了……或许吧……在各个方面……」

  梅贝儿喃喃说完后,便去领取讬付给修女的行李。

  说是这么说。但因为替她保管行李的修女腰痛的缘故,背包到现在都还放在梅贝儿的后面。她从里面拿出文件夹后,又回到司教那里去。

  「司教大人,请你看看这幅绘图。」

  梅贝儿将从文件夹内拿出来的纸递给司教看。

  「随从大人,这是什么?」

  「据推测,这是龙族留在亚伍拉斯遗迹、写给人类的留言。」

  梅贝儿所展示的,正是亚伍拉斯的修道长在遗迹复制的写生画。为了一睹这幅画,修士与修女们也全都聚集了过来。

  「没看过这种文字呢。」

  「逗就是龙族的文字吗?」

  司教与修女们看着图画,似乎无法阅读上面的文字。那位腰痛的见习修女也拖着身体走了过来,在看了那幅画之后……

  「好痛痛痛……哎呀……这种文字不是很像线性文字吗?」

  她开口说道。

  「一开头是『人类啊』?接下来,是受到什么东西的『迷惑』对吗?虽然有办法阅读这些文字,不过,我却看不懂里面的意思。」

  「哇,娜娜,妳看得懂吗?」

  修女开始读起图上的文字,带领梅贝儿前来教会的年轻人见状惊呼出声。

  「随从大人,这上面到底写些什么呢?」

  「请看这里。光是看残留在遗迹上的留言,因为有缺字,只能够阅读其中一部分。不过,我在马杰里昂的图书馆得知其他遗迹里也有类似的留言,而且记录就保存在图书馆中,于是便参考那些资料,试着将文章复原了。」

  梅贝儿回答司教的问题,再从文件夹里拿出几张纸并排在一起。

  「喔,不过,看来每一张都是不同的内容……」

  比起修复后的文章,司教对龙族遗留下来的留言似乎更感兴趣。

  看来每张纸上面的内容对司教来说,似乎都是陌生的文字。

  「文章看起来会不一样,纯粹只是用字遣词上的差异,使用同一个单字、但字母上的拼法却不同,如此而已。不过,由于内容几乎都是共通的,所以,我设法还原了遗迹上的留言。」

  梅贝儿边这么说明着,边将一张纸递给司教。接着,她以徐缓的口吻……

  「我尽量用现代语翻译还原后的留言,内容是:『沉溺于丰饶中,遗失重要事物的人类啊。吾辈过去也曾受文明带来的种种诱惑所迷惑,犯下过错。因此,吾辈将汝等所犯的过错,视为拥有文明的生物必须跨越的罪业,无意加以非难。吾辈将彼此的不幸作为教训,期盼人与龙能够再度成为芳邻。若汝等以武力相待,吾辈亦会以武力回应;以言语相对,便以言语回答。但愿汝等能够不为愚昧的被害妄想与疑神疑鬼所囚,登上对谈之席』……」

  唸出了这段翻译好的文言文。

  「龙族希望和我们沟通吗?」

  司教将文章内容再度仔细看过一次之后,向梅贝儿寻求确认。

  「我认为是这样没错。如果说……我没有翻错的话。」

  「光是龙族会说话就够令人吃惊了,没想到牠们居然还能书写文字……」

  司教一脸复杂的表情,反覆阅读着翻译过的文字。

  「逗段『以武力回应武力,以语言回应语言』……如果至今为止派来的调查队能够明白这点,或许就不会让悲剧重演了。」

  司教拾起头,以沉重的口吻对梅贝儿说道。

  「如果能够明白这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每次只要龙族一接近,那些调查队员就立刻用大炮发动攻击。」

  司教如此回答,目光再度落到翻译的文章上。

  「立刻用大炮……为什么?他们没有事先发出警告之类的吗?」

  「因为有危险的生物接近队伍,他们想要驱除威胁吧。」

  「这道理我明白啊,可是这样也太莽撞……」

  话说到一半,梅贝儿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原来如此……调查队的队员们也不认为龙族可以理解语言吗?」

  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调查队发射大炮的原因。

  因为调查队并不认为龙族是可以沟通的,所以,才会以驱逐老虎或野熊的方法,对接近团队的龙发射大炮。而在龙族那一方的眼中,人类才是率先发动攻击、无法沟通的对象。因此,龙族也是在要把危险野兽赶走的想法下攻击调查队。这正是以武力回应武力。

  「随从大人,这是个很重大的发现。我认为这件事应该立即通报中央才行!」

  司教以认真的眼神向梅贝儿进言。

  「关于这点,我在马杰里昂时已经用信件通报了。虽然不知道信从马杰里昂寄到沙库拉斯,需要花上多少天的时间……」

  「那么,也用电报的方式传达出去吧。海克托尔,立即发送电报。」

  「我知道了。」

  男修道长从司教手中接过译文,轻轻行了个礼便走出礼拜堂。

  「司教大人,这里有电报设备吗?」

  「上个月开始,本镇终于也有了电报设施。刚刚的海克托尔,就是当时从中央派遣过来的电报技师。」

  司教说明完毕,再度将目光放回梅贝儿带来的文件上。

  聚集在四周的修士与修女们,现在也一副很感兴趣地看着资料。里头最热中阅读的,是那位腰痛的修女。或许是因为看得懂线性文字,让她对龙族的留言比一般人更感兴趣吧。

  「啊……对了。随从大人,如果是您的话,说不定能看得懂教会内所收藏的古文书吧?」

  看到修女专心阅读的模样,似乎让司教想到了什么,他对梅贝儿这么说道。

  「古文书……是吗?」

  「是的。尽管瓦雷镇在人龙战争中,是最靠近龙族栖息地的地方,但在整个葛雷西地区中,却是少数未遭损害的城镇。因此市政府那边,遗留下许多从人龙战争前到圣历三百九十年为止的记录。而这所教会,就是以前的市政府遗迹所改建的。」

  「从人龙战争前到圣历三百九十年为止!?这样一来,或许就能明白那段没有记录的历史详情了。这个城镇之所以没被袭击,是因为龙族想拿它来当作和平交涉的窗口吗?」

  梅贝儿似乎对古文书很感兴趣。

  「啊……不过,记录为什么只到圣历三百九十年就停止了?

  「说到圣历三百九十年,那几年不正是迪斯培蓝症首次爆发大流行吗?当时的记录同时也是最后的消息,此后,这镇上就再也没有居民了。不知道是全部的镇民都因病过世,还是残存的人抛弃城镇逃走了……」

  「是吗……迪斯培蓝症最初爆发大流行,是在圣历三百八十七年到三百九十八年间。在那时候,还有第二次大流行时,瓦雷镇这一带都是最早受害的地点。」

  梅贝儿轻轻握起拳头抵着嘴巴,开始整理自己的知识。

  「人们再度回到这个镇上,是在一世纪之后的圣历五百零五年时。当时,他们将市政府改建为教会,变成城镇的中心。复兴后的后年,就是建镇三百周年庆。」

  「回来……原来如此。进出镇上的居民,大概不是逃到别镇的原居民后代子孙,而是不认识线性文字的外地人吧。所以,他们才会没办法阅读这些留下来的线性文字,导致知识的断绝。」

  在说明的期间,梅贝儿已察觉到为何葛雷西地区的人没办法阅读线性文字的理由。

  「那么随从大人,方便的话,我这就带您到收藏古文书的地下仓库去……」

  「啊……好的。麻烦你了。」

  梅贝儿回答正打算带路的司教,边唸着「笔记本,笔记本~~」,边从行李里面拉出记录用的文具来。

  「对了,随从大人。在勇者大人不在场时,谈论这么深刻且重大的话题,这样好吗?我有一点介意……」

  「不要紧的。」

  梅贝儿轻松地否决了司教的不安。

  「因为纳巴尔先生似乎很讨厌思考。像这种要动脑筋的事情,一向都是交由我来负责

  「啊,是吗?两位的责任分配是这样子啊……」

  不过梅贝儿的回答,却让司教露出了难以释怀的表情。

  就在这时候,礼拜堂的门突然砰地一声打开了。

  「这家伙就是抗议团体的头头。司教,你好好地对他说教一番吧。」

  接着,纳巴尔大喊着走进教会。他抓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年轻人的脖子,不由分说地拖着那个人前进。

  「抗议团体的头头……又是镇长家的二少爷吗……」

  司教看了一眼纳巴尔带来的年轻人后,喃喃说着并叹了口气。

  那名年轻人穿着质料不错的衣服,茶色的头发长度齐肩。有双微微下垂的眼睛,看起来就是个好人家的少爷。

  这位镇长家的二少爷大概与纳巴尔打斗过吧,只见他的左眼肿了起来,脸颊也有淤青。不过,他依然没有放弃抵抗,毅力颇值得称赞。

  司教转向拖着二少爷走进来的纳巴尔,以强硬的语气大暍一声:

  「你们两个!!都给我在那里正座坐好!」

  这股魄力让镇长家的二少爷停止抵抗,就连纳巴尔也挺直了背脊正座着。

  「沃尔克少爷,你记得这是我第几次对你说教了吗?」

  司教叉开双脚站在两人面前开始说教。

  「沃尔克少爷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煽动那些居民的?在这个瓦雷镇上,索尔提斯教徒与神龙教徒一向是互不千涉,过着平静的生活。扰乱这份平静,对你而言有什么乐趣可言吗?如果您只是想找身为镇长的令尊麻烦,那请您别将其他居民也卷进来,直接在您府上动手就好。」

  镇长家的二少爷听着说教,一脸不高兴地瞪着司教的脚。在旁边一起被迫听教的纳巴尔,此时突然回过神来。

  「……咦……为什么连我也得正座啊?」

  他小声说道,翻起眼珠子偷看司教的脸。

  「勇者大人。您也一样必须接受说教。」

  司教随即对纳巴尔说起教来。

  「您是什么勇者……是救世勇者对吧。然而,您却和自己应当拯救的居民集体斗殴,真是不可宽恕。您缺乏获选为勇者的自觉。我真为您感到可耻,」

  「不,先出手的人是……」

  突然被司教以严厉的口吻痛骂,纳巴尔试图反驳。

  「垣不是谁先出手的问题,我说的是您的自觉。」

  不过,他的反驳只是替司教的愤怒火上加油。

  「您身为勇者,因为是被神明所选上,更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报纸会报导您的所有动向,不管您喜不喜欢,世人都会加以注目。请多多思考之后再行动吧。」

  「嗯,可是我不擅长思考啊~……」

  纳巴尔沮丧地垂下肩膀,他缩起身子,轻声吐露不满。

  看到他那副模样,镇长家的二少爷彷佛在说「活该」似的嘿嘿笑着.

  「沃尔克少爷,我对您的说教还没有结束!」

  这时,司教又将愤怒的矛头转了回来。

  「如果您要说不想听异教徒说的话,那也无所谓。到时候,我就把您带到神龙教会的祭司大人面前去。」

  「呜……这未免……也太……」

  司软的话令镇长家的二少爷露出慌张的神情。

  「对了,娜娜。」

  司教轻轻叹了口气,暂时停止说教,他转向那位腰痛的修女。

  那名修女正在接受医疗组的正修女指导,以抱着膝盖的姿势仰望天花板,滚过来又滚过去。这好像是能够舒缓腰痛的体操。

  「我必须对这两个人好好说教才行。所以请妳代替我,带随从大人到地下仓库去。妳就跟着学学阅读古文书的方法吧。」

  「是的,我明白了。」

  修女迅速站起身,以充满精神的声音回答。她好像很在意受伤的背,还用手在背上到处摩擦着,不过她的腰痛似乎已经消褪了。

  「那么随从大人,我这就带您到地下仓库去。」

  修女对着梅贝儿开口说道。

  「……对了。」

  正要迈开步伐的修女,看着梅贝儿的行李,指着一个东西问道:

  「那是沙玛对吧。您喜欢这种花吗?」

  修女发现的,是梅贝儿在前来教会途中,采集的黄色沙玛。

  「这是之后要送往宫廷研究室的标本。因为还是第一次看见开黄花的沙玛,我想应该是很珍贵的标本。」

  「很珍贵的标本……?」

  「嗯,这是博物学上的重要标本。」

  修女听了梅贝儿的话之后,微微歪了歪脖子。

  「因为黄色的沙玛在这一带随处可见,所以就算我说是很贵重的标本,妳也摸不着头绪是吗?」

  看到她的反应,梅贝儿笑着说。

  「不,不是这样的……」

  修女连忙在梅贝儿面前挥了挥手,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那个,这种开黄花的沙玛是种毒草,我想还是不要碰它比较好。因为不知道这一点而拿来食用,结果死亡的人数也增加了。」

  「毒草……」

  修女的话让梅贝儿倒抽了口凉气。

  「等一下,妳说死亡的人数增加?这种花不是打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一带生长的植物吗?」

  「黄色沙玛的数量,是从几个月前才开始急速增加的。以前很少看见黄色的沙玛,所以,镇上的居民根本不知道黄色沙玛原来是有毒的,直到不断有人在食用之后受害……」

  「啊,原来如此……」

  听到她的话,梅贝儿拿出了一个透明的袋子,她把黄色的沙玛标本装起来。然后拿笔记用的纸写下『小心毒草』字样。

  「关于这个,希望妳能够更详细地告诉我,黄色沙玛的哪些部位有什么样的毒、又会产生怎样的症状……」

  梅贝儿对修女这么说道。

  就在这时候……

  「糟糕,我的脚麻了……」

  正在听司教说教的纳巴尔因为正座的关系,脚麻到脸都扭曲了。

  而他旁边的镇长家二少爷,则是身上涔涔淌着冷汗,看来他也正为脚麻所苦。

  但是,司教却毫不留情,只见他继续无止尽地说教下去。

  同一时刻——

  「什么……勇者已经抵达瓦雷镇了?」

  通知勇者所在地的情报,传到了正在水上都市马杰里昂的广场埋伏的布鲁诺这边。

  因为瓦雷镇上的神龙教徒为数众多,再加上纳巴尔在教会门口引发的骚动,以致勇者的行踪终究落入狂热信徒们的掌握中。

  「从马杰里昂到瓦雷,即使昼夜不分地持续移动,也要花上整整两天……我们已经像这样中了多少次的诡计……」

  因为布鲁诺的所在地距离瓦雷很远,就算知道勇者在那里也无法立刻袭击。这份焦躁感,让布鲁诺看来很神经质地咬着拇指,拉下脸色。接着——

  「亚萨西尼欧大人,要如何行动?」

  「逗不是早就决定了吗?」

  听到部下的问题,布鲁诺抬起头轻轻吸了口气。

  「用电报通知目前分散各地的所有部队,勇者已经抵达瓦雷,要他们立即赶到瓦雷集合。我们将由此刻展开包围追击战。」

  他说明了今后的作战行动。

  「是,属下这就去办!」

  负责传令的部下行了个礼,就要冲出去传达命令。

  「等一下。你知道在瓦雷附近的是哪些部队吗?」

  布鲁诺叫住那名部下,询问各部队的分布情形。

  「第三队长的部队埋伏在通往圣地的山路。第六队长的部队,则是埋伏在瓦雷前往凯欧西方向的街道上。只要半天的时间,应该就能与第三队长的部队会合……」

  「是吗……?那么通知这两支部队,不必等待援军,一旦找到异教徒的勇者,立即动手袭击。如果能打倒是最好,万一没能除掉他们,至少也能在援军抵达之前,拖住勇者的脚步。不过,要他们避免在大庭广众之下战斗。那一带以稳健派教徒居多,被看到的话可是很麻烦的。以上,将这些指令传达下去吧。」

  听到部下的回答后,布鲁诺又追加了命令的细节。

  「是,属下会如实传达。」

  那名部下又重新行了个礼。想到说不定还会有别的追加命令,他这次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在一旁偷看着布鲁诺。不过等了一会儿,见布鲁诺没有任何动作,传令兵便收起敬礼手势,朝电报所在地奔去。

  「好了,我们也开始为追击战作准备吧。首先,部队分成四组,我与第一队长的部队经由不同的运河前往瓦雷;第五队长与第八队长的队伍搭马车走不同的道路前去。这样一来,就能团团包围勇者,来个瓮中捉鳖了。」

  『了解。』

  部下们收到指令后一同敬礼。

  「垣次一定要收拾他们.」

  「对,我要用子弹填满勇者的肚子!」

  持枪的男子将装子弹的木箱揹上了肩膀。

  「喂,既然对手是一个人,与其用枪,还不如用十字弓来得好吧。」

  「十字弓的箭矢不是很笨重吗?那种东西早就已经落伍啦。」

  「什么话。枪才是既没威力又不知道子弹会飞到哪里去吧。」

  两个年轻人你:口我一语的争论谁的武器比较好,然后离开了广场.

  他们似乎隶属于经陆路前往瓦雷的部队。

  「布鲁诺大人,请登上平底舟。等行驶到大运河之后,再换乘水上马车。」

  布鲁诺站在广场边注视着水路,一艘雪白的平底舟停在他面前。一名部下负责划这艘船。

  「请小心您的脚下。」

  布鲁诺踏上平底舟时,部下在一旁叮咛着。不过布鲁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迳自走到了平底舟前方,然后一脚踩在船头上。

  「勇者,终于到了将军这一刻了。我会替你祈祷的,希望你在我抵达前,还能保住一条命。」

  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布鲁诺所搭乘的平底舟,同样也离开广场,朝着瓦雷而去。

  第二天——

  「啊啊啊~太阳是黄色的~……」

  在山路上前进的梅贝儿,突然停下来并回过头去。

  太阳在自东方延展的平原上方闪耀着光芒。现在时间是上午九点,日头已经爬升到相当高的位置。

  在她脚下能够望见的瓦雷镇,已经缩得小小的,好像玩具一样。城镇前方能看到运河站,此刻正好是水上巴士出发的时刻。

  他们从瓦雷镇启程,背包因为接下来要进入山区而塞得鼓鼓的,旁边还挂着毛毯与雨具等物品,行李变成一大堆。

  「梅贝儿小姐,怎么啦?妳已经累了?」

  「嗯。在熬夜之后登山实在很吃力~~」

  梅贝儿带着口齿不清的口吻回答,以一脸想睡的表情转向纳巴尔。

  「真是的,谁数妳泡在古文书里头,一直读到早上。」

  「待在地下仓库里,根本就分不清楚时间嘛。而且,那些古文书上记载了很多让我在意的事情,一不小心就……」

  「什么叫一不小心啊。」

  纳巴尔带着苦笑,对吐着舌头的梅贝儿吐槽。她的眼睛底下微微泛着黑眼圈。

  「让妳热衷到连时间都忘记的书,到底写了些什么?」

  「是历史啦。书上记载着龙族与人类关系是如何恶化的历史唷。那些放在宫廷图书馆里头的书,根本没有记载这方面的历史。」

  纳巴尔的一句话,让她嫣然一笑。

  「亚伍拉斯的修道长有说过,因为人类改住在山坡上掠夺了龙族的栖息地,所以引发人龙战争这样的话吧?但是在遗迹中,却又有人类与龙族曾经和乐相处的痕迹留下,让我觉得这个说法充满了矛盾,我的怀疑应该是没有错。」

  梅贝儿边走着山路,边带着夸张的动作开始说明。

  「啧,又给了她机会哦……」

  纳巴尔见状,一个咋舌,轻轻地抬头仰望天空.

  梅贝儿并不理会,她大步地登上视野开阔的山坡。

  「就算人类在山坡上建造城镇居住,也不会因此就夺走龙族的栖息地。人类之所以在山坡上建造城镇,是为了使用水车对吧?这样一来,适合建立城镇的地方,就只有够集中水源并大量使用的山下。相对于此,龙族却居住在山上的岩场间。因为彼此不会侵犯到对方的生活圈,人类与龙族才能够和乐共存。」

  说到这里,梅贝儿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走在她背后的纳巴尔距离她大约有五公尺远。

  她等着纳巴尔追上自己……

  「至于人类与龙族不合,好像是从某个国王硬是要在龙族居住的岩场建造新都城开始的。」

  才谈到话题的核心。

  「龙族会居住在山上,是因为那里正好有适合居住的岩场。如果山下有适合的岩场,那么牠当然也会住下来。而那个国王,却想在龙族的栖息地点建造都城。我们现在是以砖瓦来盖房子,但在当时,却是以切割好的岩石建造建筑物。之前在亚伍拉斯看到的遗迹,正是那样的感觉吧。所以那时候的人才会觉得,在岩场建造都城,可以省下搬运石头的功夫。他们没有与住在岩场的龙族沟通,而是打算直接用武力将龙族给赶走,因而遭到报复。这似乎是人龙的第一场战役。不过,战争很快地就分出胜负了。」

  「是龙族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吧……」

  「正是如此女」

  纳巴尔的附和让梅贝儿拍了拍手,露出满脸的笑容说道。

  「这是人龙之战的开端吗……」

  「不,好像也不是这个样子……哇!」

  梅贝儿因为踩到一颗小石子差点跌倒。纳巴尔赶紧抓住她的手臂,稳住她的身体。那颗小石头一路弹跳着、滚下了坡道。

  「啊,谢谢。关于当时的那场战争,龙族在身为事件主谋的国王被流放之后,也就停手了。拜此所赐,在事件落幕之后,人与龙似乎还是在龙之山脉一起和乐地生活着。」

  道过谢之后,梅贝儿依然抓着纳巴尔的手臂,继续说明。因此,被迫听她说明的纳巴尔也只好盯着她发直的双眼看。

  「但是,这个事件毫无疑问,是引起之后人龙战争的导火线。

  刚刚我说过,龙族拿岩场当成栖息地吧,可是并非只要是岩场,就统统都可以。龙族与人类不同,是体内不会自行发热的变温动物。因此,牠们既不能住在寒冷地带,也不能住在酷热的地方。龙族之所以会选择定居在龙之山脉,是因为西方的亚尔康海使山上的气温终年保挎稳定。至于岩之山脉,则是因为有温泉的关系。龙族与人类不同,能够居住的地点有限。就算是在四季分明的温带地区,龙族也只能住在比较暖和的地方。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有人不认识龙族,抱持着把牠们当成危险生物的偏见。唉,这点和现在的我们也没什么两样。

  而且,听说在那个事件之后,有些国王明明领土上没有龙族居住,也以预防为名义,开始讨伐龙族。这就是人龙战争。所谓的预防,就是『在被干掉前先抢先攻击对方!』这种粗暴的思维。简直是乱七八糟。」

  「这个嘛,我倒觉得梅贝儿小姐的说明方式比较乱七八糟……」

  纳巴尔在无法理解的情况下被迫听她说明,只见他一脸困扰地低声说道。

  「后来发生的人龙战争据说很惨烈。说是这么说,但其实是龙族展开了相当可怕的报复。人类于是争相逃往龙族追不到的地方,如北方寒冷的尤贝拉斯地区内陆、南方酷热的亚尔提斯地区等等。而且,还不只是事件开端的葛雷西地区,人类被一举赶出了佛尔提亚斯大陆东部的温带区域。当时,有些人以抽签决定逃亡地点,并得以存活下来,索尔提斯教就是从这种将抽签视为神圣之事的思维中诞生的。

  另外,虽然为数不多,不过,有些人则是选择留在葛雷西地区没有逃走。那群人将龙族当成神明一般地崇敬。为了平息龙族的愤怒,他们甚至把龙族的栖息地当作圣地,为免人类再度侵略而加以隔离。这就是现在的神龙教的起源。

  唉……其实比起这些,我更在意的,是人龙战争之后的记载。虽然龙族方面有像遗迹的留言那样,寻求过沟通机会,但人类方面并没有尝试与龙族对话的记录。不只如此,在人龙战争之后,好像还有不少想藉屠龙扬名立万的愚昧剑士与武斗家去挑战过龙。被他们这样一闹,当然更加无法沟通了。

  迪斯培蓝症最初爆发大流行,是在人龙战争结束五百年后。当时人类虽然疫情惨重,但龙族受到的打击更大,因此,人类得以再度回到中纬度地区生活。就这样,人类与龙族之问不曾再有过沟通,一直到现在。」

  「唉~我们现在这样也算不上对话呀,根本是我单方面在听妳说话……」

  听完梅贝儿的说明,纳巴尔吐槽了一下。

  「我说妳啊,是为了赶走瞌睡虫,才说了这一堆的吧?」

  「啊,被你发现啦?」

  纳巴尔停下脚步,依然抓着他手臂的梅贝儿,此时也拾起头来。

  「还什么发不发现的,看妳挂在我身上的样子就知道啦。」

  「哈哈哈,对不起喔~~」

  经他一提醒,梅贝儿边道歉、边松开手,揉揉看来睡眼惺忪的眼睛。

  纳巴尔敲了敲她的头之后说道:

  「我们找个适合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接着放眼环顾四周。

  这条山路所在的斜坡,被一望无际的高高青草覆盖着。因为城镇居民砍伐过度的关系,过去生长在山路附近的树林已经消失了。青草虽然长得高,但也只到胸部左右的高度,自山路眺望出去的景观非常宽广。

  「休息?我们不是要赶路吗?」

  「没关系。反正接下来的路程,势必得露宿野外,在哪边休息都无所谓。」

  「哇~~纳巴尔先生好温柔喔~。」

  梅贝儿看着在山上寻找休息地点的纳巴尔撒娇道。她忍着想睡的念头,似乎完全进入了兴奋状态中。

  「不过,平常的纳巴尔先生虽然也很温柔,但同时又很会碎碎唸。今天是怎么啦~~?」

  她这么说,边转着眼珠子望着纳巴尔的脸孔。

  「虽然只要摊开垫布,不管在哪休息都一样……」

  纳巴尔似乎没注意到梅贝儿在撒娇,正要离开山路,走进被厚厚青草覆盖的斜坡中。就像在说别想胞似的,梅贝儿抓住了他的手臂。

  「喂、喂!」

  没想到这时候纳巴尔的膝盖突然落地,梅贝儿的身躯被他拖着,也一下失去了平衡。

  「呀啊啊啊~!」

  滚下斜坡的梅贝儿发出惨叫。她背上的背包与垂挂在外侧的平底锅、长柄圆杓撞在一起,发出惊人的声响。

  在她前方的纳巴尔,也同样无助地滚落山坡。

  幸好这个山坡还不算太陡。拜此所赐,两人在滚落几公尺之后,总算设法停了下来。

  「好痛痛痛痛……饶了我吧……」

  「这是我的台词耶,都是纳巴尔先生突然跌倒啦。」

  梅贝儿头朝下,趴在仰躺在草地上的纳巴尔身上。他靠在揹着的行李上,身体弯成『  「真是的,都是那个司教昨天对我说教说了四个小时,害我脚都不听使唤了啦。居然因为正座造成肌肉痠痛,有没有搞错啊。」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简单的说,就是纳巴尔先生自己也想休息吧?」

  梅贝儿依然趴在纳巴尔的肚子上,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因为这句话而显得有点不高兴的纳巴尔正打算推开她头上的背包。

  「嗯……梅贝儿小姐,这本书是……?」

  他在推开的行李中,发现一样在意的东西。那是一本线装的薄书。

  「古文书?」

  「啊……那本书啊?因为我很想要知道内容,就顺便带走了。」

  梅贝儿懒洋洋地抬起头,用眼角余光瞄了瞄那本书。她的眼皮看来很沉重,一副随时都要闭上眼睛的样子。

  「有种叫沙玛的植物对吧?这本书是有关于那种花的……类似医学研究记录的东西。像是沙玛开黄花的理由啦、食用后会产生什么症状啦等等……」

  「喂……梅贝儿小姐?」

  她终于败给了睡魔,直接拿纳巴尔的肚子当枕头,进入了梦乡。她的肩膀抖了一下,紧紧抓住纳巴尔的衣服。

  「在这种地方睡觉,对身体不好喔。」

  纳巴尔说着,抬头仰望着天空。

  湛蓝的晴空一望无际。不过,他能看到的范围也只限于两人的正上方。因为四周被高高的青草所包围,在这里形成一块舒适的阴影。再加上有周围的青草可以挡住山风,让这边感觉起来很暖和。

  「看来既不必担心感冒,也不用担心会脱水吧。」

  纳巴尔叹了口气喃喃说道,他将目光重新转回到梅贝儿身上。

  此时的梅贝儿一脸安稳的睡相,正发出小小的呼吸声。纳巴尔悄悄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也想睡啦……」

  纳巴尔把手放在梅贝儿的肩膀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在那之后,到底又经过了多久的时间呢?纳巴尔不知不觉问,也跟着一起睡着了。

  「喂,快点!再不快一点,那些家伙就要进入圣地了,」

  「圣地前面有第三队长的队伍埋伏吧,不必急着赶路也没有问题啦。」

  「对啊、对啊。因为太匆忙,导致战斗时没有体力,可就得不偿失啦。」

  在落入梦乡的两人附近,一群男子边交谈、边爬上了山路。

  这群人,就是由大胡子第六队长率领的神龙教徒追击部队。

  只是在这时候,不管是睡着的两人也好、赶路的神龙教徒也罢,都没有发觉彼此的距离相   

  隔不过数公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