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射弧简直能绕地球一圈的观唐刷牙刷到一半才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
他把嘴里的泡泡吐在了洗手池里,随着水流一起冲了下去，然后转头看向正在用毛巾擦脸的顾闻霄：“不对啊,E神，为什么你会在我房间里？”
顾闻霄侧眸看了他一眼,对于某人反射弧的长度深有体会的他，观唐的反应已经激不起他任何的波动了。不仅没有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见他不说话，观唐突然想起了之前兰溪说过顾闻霄有梦游的习惯,他当时以为兰溪在挽尊，然而看这情况……难道是真的？
观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边的牙膏沫，小心翼翼地说道：“E神，这其实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不用特别在意……”
“停,你又在脑补什么了？”顾闻霄一听他这个语气就头疼，肯定是脑回路又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
“咳，那什么，你不是梦游吗？”观唐摸了摸鼻子,又立刻补充道,“没事，我不介意的。”
顾闻霄被毛巾遮着的手指捏得“咔咔”作响，一字一顿地问道：“谁，说，我，梦,游，的？”
不是王宝宝就是安泽，看他一会儿怎么收拾……
“经理说的啊。”观唐卖队友卖得理直气壮。
“……”是经理的话，就教训不了了。
但顾闻霄还是觉得奇怪，兰溪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编造他梦游的谣言呢？
“经理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就我刚来的那天啊，经理刚带我上楼不是就撞上你开门吗？然后不知道干嘛又立马把门关了，经理就解释说你梦游了……”
“好了，你不用说了。”顾闻霄心累地把毛巾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他大概懂了经理为什么这么说了。
“没关系的，毕竟梦游这种事也不是靠意志就能解决的。”观唐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毛巾在水流下冲了冲，就擦上了脸，“嘶——”这水还怪冷的。
手里的毛巾突然被顾闻霄抽了过去，观唐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还没来得及问就见顾闻霄将水龙头拧到了热水那边，用手掌轻轻揉搓，拧干之后又递给了他。
观唐接过温度刚好暖烘烘的毛巾，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将毛巾抖开，开始擦脸来掩饰脸颊上的红晕。
“我没有梦游，昨天是因为你抱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才睡在你的房间的。”顾闻霄决定为自己正名。
从天而降一顶大锅差点没把观唐砸晕，他把毛巾从脸上拿了下来，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我抱着你的手？？还不让你走？？？”
这怎么可能？他观唐可不是那种，那种色中饿鬼……
“那你还记得你吃完夜宵是怎么上楼的吗？”顾闻霄洗漱完毕，靠在一旁的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观唐。
观唐愣住了，仔细回想了一下——
他记得顾闻霄去洗碗了，自己则坐在餐桌边等他，然后……
观唐的眼神变得闪烁了起来，心虚地低下头：“咳，我那什么好像……睡着了？”
顾闻霄嘴角微勾，双手环抱胸前，似笑非笑地调侃道：“自信点，把好像给去了。”
观唐：“……”顾闻霄的冰山属性是切换成毒舌属性了吗？
见观唐不说话了，顾闻霄眉头一挑，他可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于是——
“你睡着了不知道，其实是我抱你上三楼的。”
！
顾闻霄嫌不够刺激，接着补充：“本来我是想抱你回房间就走人的，结果你非抱着我的手不肯让我走，还说什么闻霄哥哥不要走，这我哪儿顶得住？”
！！！
观唐整个三观都被颠覆了，他的睡品没这么差吧？！
像是看出了观唐表情中的意思，顾闻霄肯定地点了点头：“有这么差的，相信我。”
……地洞呢？地洞在哪儿？重金求一个地洞让他钻一下！观唐满脸通红地想道，难怪昨天晚上做了这么不可描述的梦。
可气的是，顾闻霄睡得比他晚，起得比他早，他明明已经和顾闻霄睡过（？）了，自己却毫不知情，一定是昨晚那碗米线的锅，米线害他！
观唐正想辩解什么，突然洗手间的门被敲响了。
顾闻霄站直了身子，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面无表情，冷淡地开口道：“这里有人，去另一个。”
“是我。”
外面传来的声音明显是教练陆宁的。
顾闻霄以为陆宁是为了训练赛的事来催他们，于是说道：“教练，我们还在洗漱，马上就好，不会耽误训练赛的。”
“不是这件事……”即使隔着门也能听出陆宁声音里的犹豫。
正好此时观唐也洗完脸了，顾闻霄干脆打开了门：“教练，有什么事吗？”
教练陆宁毕竟也是母胎单身，要跟比他小不了十岁的队员谈x教育的问题……说实话，也是挺尴尬的。
他摸了摸鼻子，虽然知道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是特地压低了声音道：“咳，我们队里不阻止队员谈恋爱，无论是和对外的人还是……队内消化，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们一下，毕竟你们现在年纪还小，尤其是闻霄，你才刚过十八岁生日没多久，就……要懂得节制……啧，你们懂我意思了吧？”
明明是教育队员，陆宁说着说着却把自己也给说脸红了，他也不好意思在待下去，匆匆说了句“洗漱好了就赶紧去餐厅吃点东西，训练赛三点准时开始”，就快步离开了。
看着陆宁狼狈跑路的背影，剩下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E神。”
“嗯？”
“脑补过度是病吧？我们是不是得带着教练去看病了？”
“……”
＊＊＊
因为训练赛是三点开始，给观唐和顾闻霄剩下的时间并不够好好吃顿饭了，于是两人在厨房冰箱里拿了点面包牛奶就走进了二楼的训练室。
本来训练室里是十分喧哗的，但是他们两一走进去，就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观唐有些不适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轻轻地扯了一下身边人的袖子，小声问道：“他们怎么了？”
顾闻霄倒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瞥了一眼正在偷偷看他们的下路组，把他们的视线吓了回去，若无其事地说道：“可能是马上要开始训练赛了，比较紧张吧。”
观唐了然地点了点头，毕竟今天下午约的战队可是LCK赛区上赛季积分第一的AW战队，队友们会紧张也是自然的。
两人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观唐一边开电脑，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外设，整理到一半，一块夹心面包就从旁边递了过来，他侧头一看——
顾闻霄头也不回：“吃。”
“哦哦。”观唐也不觉奇怪，自自然然地张嘴吃掉了喂到嘴边的面包，还舔了舔嘴角，巧克力味的，真甜。
旁边响起一片吸气声——
因为顾闻霄在，他们并不敢当面吐槽，索性建了个八卦群，见到这一幕，八卦群里的聊天记录简直是分分钟99+的节奏。
【英俊帅气又多金且单身的王总】：你们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安五杀】：看到了看到了，震惊我全家！
【cutesalt】：kandaoleshenme？
【英俊帅气又多金且单身的王总】：……阿盐打中文[]
【cutesalt】：taimafanle。
【佛系经理】：怎么又拉了个群？
【佛系经理】：观唐和顾闻霄怎么没进来？
【佛系经理】：看到什么了？
兰溪因为不在基地，所以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群里的其他人都解释得很积极。
【英俊帅气又多金且单身的王总】：这是专门八卦观唐和E神的群，怎么能把两个主角给请进来！
【安五杀】：经理经理，你不知道，刚刚E神给观唐喂面包！
【cutesalt】：weimianbaozenmele？yiqianwomenduiyouzhijianyejingchangweide。[憨憨挠头]
【英俊帅气又多金且单身的王总】：……你还真是憨憨……
安泽向来秉持“无图无真相”的原则，还将刚刚拍到的那一幕发到了群里。
【安五杀】：[]
【安五杀】：康！
【英俊帅气又多金且单身的王总】：不止这样！我跟你说经理，今天我们去敲E神的门的时候，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安五杀】：看到了E神从观唐房间走出来，两个人甚至睡到了下午两点多！
【英俊帅气又多金且单身的王总】……你就不能让经理猜一下吗！[]
【佛系经理】：啧。
【佛系经理】：@鹿鸣亲亲，我明年的工作报告就拜托给你了哦。[]
【英俊帅气又多金且单身的王总】：？啥意思？
【安五杀】：？啥意思？
【cutesalt】：？shayisi？
【鹿鸣】：……[]
战队间约训练赛基本上就会约满五局，一局至少三四十分钟，再加上中间休息的时间，等ZFB和AW的训练赛打完，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ZFB战队这两年在LPL基本排在上中游的位置，和AW这种顶级强队打，压力还是很大的。
虽然队员们都尽了自己的努力，但最终还是以1：4的战绩落败了，大家脸上都显得有些疲惫和低落。
“好了，打完就过了，训练赛的最大意义不在于输赢，而在于能学到点什么，和AW战队对练还是能收获很多的。”
陆宁安慰着队员们，翻了翻手中的笔记本，接着说，“像我们第一、二局，基本上AW都是从头优到尾的，而第三局的时候双方的优势趋势图就比较平均了，到了第四局，我们甚至就能赢下比赛了，可惜第五局犯了点小失误，给了AW两次机会，不然应该也能拿下。”
陆宁将笔记本一合拢，总结道：“我们的队员进步都是很快的，所以不用失落，等我们下次在正式比赛上遇到他们的时候，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被教练这么一鼓励，队员们的情绪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观唐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AW的中单好强，对线游走做得丝毫不漏，那个补兵数，有点恐怖的。”
顾闻霄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看了他一眼：“补兵是可以练出来的，你意识比他强，以后能比他走得更远。”
观唐挠了挠头，嘴角的笑意有些忍不住：“我在你心里这么厉害啊，闻霄哥哥？”
正好王宝宝拿着水杯从两人身边路过，听到观唐这声软绵绵的“闻霄哥哥”，一口水瞬间呛到了气管里：“咳咳咳咳！”
听到动静，两个人都转过头，异口同声道：“怎么了？”
王宝宝赶紧摇头，这他哪儿敢说话啊！
顾闻霄皱了皱眉头，不悦道：“走路的时候喝水，什么毛病？万一吐到观唐身上怎么办？以后注意点。”
王宝宝简直泪流满面，要不是你们两聊天聊这么劲爆，他会呛到吗？！不过话说回来，这好像是E神跟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但是最长的一句话居然是这种内容……也是醉了！
吃晚饭的时候，经理兰溪总算回来了。
安泽正好在盛饭，顺便帮兰溪也盛了一碗，递给她。
兰溪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朝他摆摆手：“不用，我们开会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陆宁转过头：“开会？”
“嗯，”兰溪喝了大半杯水才把杯子放下，“渴死我了，开会居然不提供矿泉水，全是咖啡。”兰溪一喝咖啡晚上就会失眠，所以硬是忍着一口水都没喝。
“开的什么会啊？”王宝宝好奇道。
“关于整个战队的，”兰溪简短解释了一下，“不止咱们LOL分部，还有H市的PUBG分部、S市的守望先锋和炉石分部。”
“对我们战队有什么影响吗？”陆宁皱了皱眉，总结会去年年底已经开过了，这才年初，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其他影响没有，就是……”兰溪面色变得有些为难，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不会是要把咱们战队解散了吧？”安泽一脸惊恐。
兰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只是以后可能不定时需要直播了。”
安泽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就这？”
看着大家都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陆宁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不强制直播是当初写在和队员们签署的协议里的，这怎么可以改变？改了这一次难保不会改第二次。”
陆宁毕竟在这个圈里待了很多年了，了解的也更多。
兰溪赶紧摇了摇头：“改肯定是不能随意改的，要签补充协议的，而且我看了一下补充协议，时长是每个月20个小时，但是奖金应该算是所有队里直播奖金最高的，据我所知差不多是普通战队的三倍左右……我就是担心，不是马上要春季赛了吗，直播怕是会影响队员们的心情。”
“No~No~No~”王宝宝竖起手指摇了摇，“只要钱给到位，啥都好说，当然，这只代表我自己的意见。”
兰溪看向其他人，安泽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Salt也摇了摇头，只有观唐和顾闻霄还没有表态。
听到是要签补充协议的，陆宁顿时松了一口气，最怕的是管理层根本不拿合同当回事，既然是按规矩来，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不过还是有点奇怪……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让队员们直播了？”
“因为最近ZFB的对家MHT不是把他们家的直播平台搞得很好吗？大老板估计面上挂不住了，所以就让所有分部的管理层去开了次会，不仅我们分部，其他分部的队员也都要签署这个补充协议，直播给平台带人气。”
“观唐和闻霄什么意见？”陆宁听完兰溪的解释点了点头，转身问道。
观唐吃完最后一块糖醋排骨，放下碗，说道：“经理教练，我没什么意见，只要不影响我们训练就好了。”
“观唐没有意见，我就没有意见。”顾闻霄边说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观唐擦嘴。
在场众人：“……”麦艾斯麦艾斯！
没过几天，补充协议就送来了，陆宁仔细看过后才给了队员们签字，并且叮嘱道：“虽然签了直播协议，但是你们这两天就别急着直播了，毕竟后天就是春季赛了，我们打的是揭幕战又是主场，还是很重要的。”
王宝宝最先签好自己的名字，将笔盖盖好：“教练我们知道的，再说我们上次德杯打成这样，也不好意思开直播啊，不得给粉丝骂死，要开也得等我们首战告捷才好意思啊。”
一旁站着看他们签字的兰溪冷哼一声：“观唐和顾闻霄是没问题的，Salt刚来，德杯跟他没关系，就你们下路组有问题，喷也是喷你们两个。”
说起这个，下路组还是有些惭愧的，安泽摸了摸鼻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问题了，就算气得要和王宝宝打架也一定会忍到比赛打完。”
兰溪不喜反怒，曲起两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两下：“还打架，不想打职业了是吧？高压线也敢碰！”
“我错了我错了。”安泽捂着脑袋忙不迭地求饶。
观唐签完自己的名字，往旁边顾闻霄的协议上看了一眼，惊奇地发现——
顾闻霄的字居然变好看了！
想到顾闻霄门前那块小木牌上的签名，再看看这一撇一捺、铁画银钩的字，观唐好奇道：“E神，你的字怎么突然变好看了？”
顾闻霄写完最后一个“霄”字，抬头看了他一眼：“哦，因为我在练字，叔叔每天都有给我指导。”
？？？
“什么时候的事？”
“从元旦回来，”顾闻霄的语气很淡定，“叔叔给我寄了不少字帖和练字用的东西，我每天都会写两幅字拍给他看。”
观唐皱了皱眉，然后说道：“我爸也真是的，我们正准备春季赛呢，还让你练字，这不是捣乱吗？”
顾闻霄万万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还以为他会佩服地看着自己呢。
怕观唐去找观沧海算账，顾闻霄连忙解释道：“是我自己想练的，我只是每天早上练一会儿，不耽误训练。”
“那也不行，不影响训练但是影响你休息啊。”
“好吧，那我以后不练了，放假或者没比赛的时候再练。”顾闻霄只好无奈地保证道，嘴角却带着宠溺的笑意。
＊＊＊
很快就到了春季赛的开赛日，揭幕战由ZFB战队对战来自K市的SZ战队，两个战队在上赛季的积分不分上下，算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比赛场馆的后台。
教练陆宁在给队员们做最后的心理建设：“……虽然我们没和SZ战队打过训练赛，但是他们的风格和我们的老对手FIRE是很像的，而在前天我们刚刚赢了和FIRE的训练赛，所以大家都自信一点，没什么大问题的。”
“教练，那我们一会儿打SZ也拿刺客阵容吗？会不会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观唐问道。
陆宁摆了摆手：“没事，就拿刺客阵容，我们的底牌可不是什么刺客阵容。”
“那我们的底牌是什么？”
“是你们啊，是我们的宝藏队员们啊。”陆宁笑呵呵地说道，执行力强，默契度高，这一届的队员真的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