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试试？”过了第二幅地图法恩看穆天跃跃欲试的样子，侧了侧身问他想不想尝试。
穆天点头，又迟疑道：“路西安会听我的？ ”
路西安傲娇了，“如果是法恩的命令，暂时对你开放权限也不是不可以……”
“我会协助你，我们先从基础开始。”法恩让出了位置，让穆天坐过来，自己也没回到辅助位置却是直接站到了穆天身后。
穆天困惑地摸摸鼻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法恩好像特别想让自己驾驶路西安，这就有点搞不懂了，能力者准许新人类驾驶机甲不会有悖常识么？
新地图是一片漫无边际的草原，丝毫没有遮挡。草原上零星分布着一些万依托加羊，这种羊平时很温顺，移动速度比较快，受到袭击会反击，攻击力也不高正好适合新手菜鸟。
“机甲的移动路西安会自动修正，你需要考虑的简单的有加减速，跳跃等基础操作，难一点的有对敌步法和攻击招数，再难的就是连环命令，尤其攻击的衔接问题。”法恩一进入教学模式就如同最严肃的学者，“来试着轰赶羊群让其中的一只落单，然后对其斩杀。”
“左右脚移动的时候要维持身体的平衡，如同人的走步一样总是有节奏有规律的，走起来加快速度就可以跑起来……羊群的移动都是群体性的反应，要让一只落单就要利用你的武器，选一把吧。”
路西安不愧为顶级机甲，几乎配备了所有能用得上的冷兵器。法恩原本用的是光剑的一种，利用剑招蓄势充能达到一种类似于剑气外溢的杀招，纵劈时奔腾的烈焰有开山的效果。穆天没用过光剑，只好选了一把他游戏里用的比较顺手的合金重剑，没有火焰蒸腾的效果只是古朴而沉重。
“近战武器中重剑是比较理想的武器，横扫和拍击杀伤力极大。”法恩倾身去调整重剑的数据，以让它更适合穆天使用。
“！”要不要靠这么近啊喂！你能无动于衷不代表我不会被蛊惑啊！穆天小心地缩起肩膀以求离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远一点，又伸手搓搓一直被某人用低如深井的声音蹂.躏了半天的耳朵，不要这个样子啊……我都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放松，你太紧张只会降低操作的流畅度。”法恩见他紧张地僵硬着身体，颇有些无奈地伸手将他“掰开”，又去打开他的肩膀，“肩膀放松，要舒展。”
“……别……”别碰我啊魂淡！你靠这么近我都看到你衣服上凸出的点了啊啊！还有这身体怎么肥事？！不过被别人“无意”地碰一下而已，颤个毛啊颤！穆天内心的小人做了个失意体前屈，这么饥渴的身体真让老子把持不住啊啊……
“嗯？负面影响出现了？”法恩低头去仔细查看。
体弱的普通人和新人类是无法抵抗机甲里的负面影响的，新人类没有普通人和能力者强健的体魄而很多普通人不具备新人类和能力者强大的精神力，二者差了任何一项在机甲作战中都是致命的，机甲作战的高强度高对抗产生的负面影响就能毁了他们的身体和精神！
“没事，”穆天总算找回呼吸，瞎掰了一个听起来最不靠谱却又无懈可击的理由，“我有一种被人长时间靠近就会窒息的病，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法恩直起身，看他似乎真的缓过来了，不动声色地让路西安对他进行身体检查，得到的结果让他眸底沉如深潭。
……
“横扫，正位突击，拍击，再来！上挑，射线炮充能，对空连击，命中太低再试一次！倒钩拖拽，横扫，注意脚下！光箭准备！三连发，再来！重剑斜斩，连斩，继续……”
在法恩冷静的命令中穆天艰难追逐节奏，虽然只是新手最基础的滑步和斜斩动作都能让他漏洞百出、手足无措，汗水渐渐湿透了衣服模糊了双眼，咸涩的感觉刺激着眼球，手指剧痛到麻木，身体的疲惫让他已经陷入机械的重复中，最难受的是他的大脑，思维枯竭的锐痛拉扯着他，视觉里有明显的黑色光圈。但他说不出“太累了，休息一下”这样的话，如果不是他这种喜欢逼迫自己的性格作祟，他上辈子也不会为感情付出那么多、牺牲那么多了……
“结束了……”杀完草原上最后一只羊之后，穆天只感觉脑袋里像是突然有什么冲破极限破茧而出一样，但他来不及回味就直接昏厥过去。
路西安在穆天昏过去之后愣怔了片刻才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他竟然成功了？！一只ZERO？！他真的是第一次驾驶机甲么？他竟然能迅速学会基础并接触初级攻击命令？竟然还突破了初阶思维禁锢？他……真的是基地的产物么？”
不清楚穆天这副身体以前的数据的路西安还只是疑惑和惊讶，而完全掌握穆天身体的全部信息的法恩就是面沉似水了……
没有解答路西安的疑问，法恩将穆天从驾驶位置上打横抱了起来，沉静的眸子探究地扫视穆天浸满汗水的脸，因为突破又累到极限白里透红有些诱人的样子，往胸前托了托，道：“注销今晚的数据，调查基地对他的训练课程。”
“好的，法恩。”路西安在法恩抱着穆天跳下机甲的一瞬间变形缩小变成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军服，黑色的短发被军帽遮盖，冷峻的表情和正常人类别无二致，也只有那双无机质的金属色瞳孔能看出是一位男性AI。
“路西安，”法恩向训练场外走去，突然停住叫住路西安，“回来之后，代替柯维尔为我守护他。”
路西安面容一肃，单膝跪地右手靠在胸前“心核”的位置，“遵命，主人。”
……
回了本宅，抱着小拉尔在客厅看全息动画的迪尔一下子蹦了起来，“怎么了怎么了？他怎么昏迷了？是受伤了么？哎？精神力怎么这么微弱？你们去了好久啊！都已经天黑了啊，本来还想让嘉尔带我通关的……九哥，快说你是不是欺负他了？下手了没？到手了是不是？到手了是吧？怎么样怎么样？新人类是不是真的身体特殊？啧，九哥你也没个对比还真不好说啊……九哥！你谋杀啊！”
“吵。”法恩放下即将踢到迪尔腰上的腿，慢慢踏上楼梯。
“哥哥~哥哥被哥哥抱着，哥哥受伤了么？”拉尔拽回迪尔脱肛而去的思维，奶声奶气地伸手指揪扯着迪尔的衣角。
拉尔分不清这个哥哥和那个哥哥说法的差别，只知道都是自己的哥哥，都叫哥哥。
迪尔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恩，受伤了，所以我们就不去打扰了。”
“啊哦。”拉尔歪歪脑袋，不明觉厉。
回了卧室，浴室里自动将水加温的浴缸早已准备好，法恩看着昏迷不醒的穆天呆立了片刻，目光一沉三两下将穆天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轻轻将他放入水中然后就走出了浴室。
法恩步子有些急切地在卧室里转了两圈，像是做出重大决定一般两秒脱.光也钻进浴缸之中……
穆天的意识昏昏沉沉头痛得厉害：感觉失重了一会儿，又被吵的头晕，随后失重，然后身体解脱束缚、有点冷……被放入温热的液体之中，耳边朦朦胧胧的什么也听不清，安静了几秒，然后就感觉自己被放进更加炙热的地方，耳朵靠近的位置有什么在扑通扑通的响，有节奏的响声，闷闷的却很平稳……再然后，像是从温暖的地方出来了，冷意让他下意识的瑟缩了身子，又立即被卷入刚刚那个灼热的地方，然后像是被放进什么柔软里，而灼热的物体也没再离开……
怕冷的穆天本能驱使下一直向热源靠近，感觉到舒适之后困意替代大脑的钝痛，呼吸也轻松起来，意识也缓缓沉入深眠。
另一边，法恩推不开纠缠半天八爪鱼一样的某人，无奈地放弃反抗，贴着床边睡下了。
……
“起床起床！我回来啦！”清晨和母亲一起回来的瑞琳一把推开法恩卧室的门，欢快地大呼小叫。
法恩被吵醒，向后支撑手肘抬起上半身露出皱着眉头的俊脸，本遮在胸口的被子向下滑落露出胸腹上趴着的一颗毛绒绒的脑袋，脑门上恣意的软毛无意识地撩拨着法恩的腹肌，正是手脚并用扒着法恩睡得一脸香甜的穆天……
站在门外惊呆了红着脸却眼睛都不眨一下求深入了解的瑞琳，“……”
被恶意从被窝里揪出来挂在瑞琳手臂上一脸懵懂无知的拉尔，“？？”
“……”法恩无奈将被子向上拽了拽，昨晚这家伙死活不放手害得他都没给两人穿上衣服……
法恩推了推穆天，见他不高兴被打扰地挥手拨开自己，法恩冷着脸加重了力道。
“别闹！昨晚没喂饱你么？！”有点儿起床气的穆天迷迷糊糊地嘟囔，看起来还在梦呓，还不忘在某人的腹肌上蹭蹭被头发刺痒的脸颊……
“！”知道了不得了的消息甩上门奔下楼去喜大普奔的瑞琳。
“！”被他姐疯疯癫癫的样子惊吓到的拉尔，想想刚才嘉尔哥哥的话，瘪嘴马上就要哭出来了，“昨晚哥哥们吃好吃的没叫我。”
“？！”法恩胸腔中的怒意瞬间升腾起来，心念电转之间已经想到了几乎所有的可能！这个不检点的ZERO竟然在基地里“喂饱过”别人了？！
“啊！”被一下子卷着被子掀到一边的穆天瞬间被惊醒，在看到法恩一脸冷凝的时候暗叫一声“不好”！他刚才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前世的哪个男友叫他起床，一时间忘了自己已经重生了，加上身体的疲惫感让他以为是在酣战到天明之后被男友推醒呢！
“……”穆天心虚了，扯谎都扯不出来了。
穆天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将嘉尔的壳子里已经换了芯的事情让别人知道，尤其是法恩一家！他们知道了会怎么处置自己？未来科技虽然能实现大多数可能但也没听说过有人借尸还魂成功了。他这就是养在眼皮下的实验小白鼠，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捆上开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穿越大神，如果有他一定会去给他上柱香！
“解释。”法恩死死盯着他，仿佛他有一丁点儿的谎言就会被瞬间撕碎！
“……”穆天快被吓尿了，怎么解释？做了春.梦还是说自己只是在胡言乱语？想想就觉得自己在掩饰真相啊……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好像都被抽空了，除了对视丝毫没有别的动作。
“快下来吃饭！”瑞琳在楼下叫他们下去吃早餐。
穆天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也不可能说出实情，听到瑞琳的话像是瞬间复活了一般，“二姐在叫我们了……先下去吃饭吧。”说完胡乱套上衣服就像是被追杀了一样逃出了卧室。
法恩眯起狭长的银眸目送穆天落荒而逃，原本就冰冷的表情更加阴沉，慢条斯理地换上正装跟着下楼。
“快来……法恩你怎么穿成这样？”伊琳端着一篮吐司抬头就看到法恩穿着不太多见的黑色正装：黑色的衬衣、黑色的领带、黑色的裤子……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的，包括脸。
这副情景在泽奇家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当年法恩的四叔被异兽虐杀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法恩就是穿成这样，后来法恩的心腹之一是异兽蛊惑的内奸被法恩亲手了结的时候也是这样，再后来已经有十年没看到法恩穿整套的黑色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知道，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穆天要疯了，他也不知道会穿越啊！他不仅不可能知道自己还有这种际遇更不可能为下辈子的某个人上辈子守身如玉，这完全是强人所难……上辈子交个男友都得藏着掖着，这辈子还没来得及风花雪月就被盖了戳，这也就算了，问题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两个人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谈离婚协议么？这看着法恩对嘉尔完全就是余情未了的样子，这特么谁还敢提自己只是占了别人壳子的孤魂野鬼啊！鬼也是有恋爱自由的好么！
“这是怎么了？”刚刚回房间补了个觉的泽奇夫人挽着元帅大人的手臂从楼梯上走下来，一眼就瞧见一身黑的法恩，疑惑地询问。
沉默了好一会的法恩开口打破僵局，“没事，吃饭。”
穆天小心地站在离法恩最远的地方，被元帅大人经过的时候收到了冷哼一声，穆天苦笑，排斥的不要太明显。
“你就是嘉尔吧？真是漂亮的孩子，过来坐。”泽奇夫人本名阿格莱雅，是一位相当和蔼温柔的女人，虽然五十多岁但看起来和伊琳她们差不多大，面容精致、眉目如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过如此。
未来星系的人类很长寿，能力者随着等级的提升生命也被延长，平均下来在五百岁左右，泽奇家的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高阶能力者已经七百多岁了，可依然身体健壮毫不显老！普通人人均在三百岁左右，而新人类则是最长寿的人群，他们比很多能力者都要强大的精神力和基因让他们人均超过七百岁，但是星际历史上很少有新人类能寿终正寝……
穆天一愣，“母……母亲。”而后纠结着坐到泽奇夫人的右手边，而她的另一边是威严的元帅大人。
然后，在穆天惊悚的目光中，这位阿格莱雅女士掐了一把元帅大人的手臂，嗔怒道：“跟儿媳妇打声招呼不会啊？还要我教你？！快点儿！”
只见不苟言笑的元帅大人咧了咧嘴，对已经风中凌乱的穆天说：“嘉尔，很高兴你的到来。”
“……是我的荣幸……”穆天脑子一抽这么一句就脱口而出，然后被黑化的法恩搞得僵硬的气氛瞬间打破，刚睡醒的迪尔一听就将口里的水喷了出去，伊琳、瑞琳他们也笑得前仰后合，大笑着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太搞笑了，你是不是没睡醒啊之类的……
穆天茫然，很搞笑么？下意识地去看法恩，却发现那家伙理也没理这群人一个人默默坐在那里用早餐……
“对了嘉尔，法恩有没有跟你说孩子的事？”用过鸡飞狗跳的早餐之后，阿格莱雅将他单独叫到小花园的凉亭中。
“孩子？法恩以前有孩子了？我并不知道。”穆天一想觉得也是，法恩都已经三十了，有个孩子应该很正常。
“……不是，我是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阿格莱雅笑着看他，语气有些悲伤，“法恩是战前出生的，一家人都没时间照顾他，跟着一群机器人长大，等我们想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了这样独立甚至有些孤僻的性格，他十二岁随父从军，去了战场经历了战火洗礼之后更是沉默寡言，我们一直觉得愧对他，后来又发生了他四叔和内奸那样的事，除了家里人他的手下甚至他当年的上司都畏惧他，但他已经成长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我们虽能规劝却已经无法教育他了，后来……他选择了你。
说实话，当年获得荣光的是元帅，但我和他已经结婚几十年，并有了很多孩子，而ZERO的婚约者就只能在法恩他们之中选择，法恩知道他的哥哥们更希望能自由恋爱，所以……他承担了ZERO婚约者的职责。也许你会觉得元帅不喜欢你，其实他只是在生气你们感情进展太慢罢了……”
看到穆天不可思议的表情，阿格莱雅温柔地笑了笑，“我这么说也许很对不起你，但希望你知道你是他的责任，而你，我希望他能成为你的责任。”
“……”穆天无言以对，他能怎么样呢……嘉尔是法恩的选择、法恩的责任，但嘉尔已经不在了，他呢……只是一个阴差阳错借尸还魂的倒霉鬼，既没资格成为法恩的责任，更没能力对法恩负责。
所以他才不敢实言相告啊……法恩如果不露声色的对嘉尔付出了十六年的等待，甚至对嘉尔是有感情的，那他怎么可能说出口，不仅不能说出嘉尔已死的事实更不能说出自己是个穿越者的真相……而眼前的这位母亲也只是希望能通过血肉亲情唤醒法恩隐藏起来的人情味儿罢了，所以说并不是谁的过错，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阿格莱雅道：“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看得出来法恩很在意你。你也不用担心，一旦培养舱孕育成功，法恩一定会常常留在家中的。”
“是么……”穆天倒是不在意法恩会不会因为孩子经常回家，只是听到孩子还在疑惑究竟是怎么生，原来是利用高科技手段，这倒是让他轻舒了一口气。
其实穆天很想知道，自己或者说嘉尔的存在泽奇家究竟是如何看待的呢？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还是拥有优秀基因的生产工具……原谅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摩着一切，因为他在来到泽奇家之后感到异常的迷茫，他与这个庞然大物一般的家族格格不入，他只是一个深宅，虽不至于见光死但自知承受不了这么重大的责任，他宁肯身为最弱小的普通人庸碌渡过一生也不想要这样的重任压肩。
一个上辈子宅了三十五年的家伙怎么可能怀有什么雄心壮志，他把所有的热血、所有的激情都给了游戏，他在游戏里可以叱咤风云、意气风发，对待队友能够两肋插刀、快意恩仇，一旦回到现实，他只是个有些软萌有些脱线偶尔慵懒的普通上班族，每个月可怜的薪水不是给了游戏就是给了二人世界……对这样怀着普通小市民思想的他抱有不该有的期待不是很奇怪么？
……
“母亲跟我说了孩子的事，”下午回程的时候穆天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他不喜欢冷战尤其在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却无从道歉的时候，“你要是觉得时间合适，就去做检查吧。”
穆天等了一会儿法恩也没有给他哪怕一点儿反应，索性自己也不管了，他有点炸毛，他知道法恩还在等着自己解释，可这哪能解释清楚啊，发展成这样道歉也不会管用了。
穆天发现，嘉尔的记忆早已在自己对这副身体的适应过程中慢慢消散，剩下的都已经转化为自己的东西，所以这个时候，穆天更不可能说自己和嘉尔是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