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苒和黎珩之间实际上清清白白的, 根本没到麦酒以为的那种大条地步。
E之所以特殊,除了数量稀少之外,更主要的是他们拥有别人所不具备的本事。
同样是临时标记, AO之间只能交换信息素, 凭借着信息素交融来度过信息素躁动,但E却可以选择直接单方面用信息素强压。
池苒并没有标记黎珩, 她咬的那一口只是单方面注入了自己的信息素, 用信息素压制暂时强行压下了黎珩的易感期, 信息素压制期过了之后黎珩的易感期可能会反扑的更加凶猛。
不过对池苒而言只是帮个忙的事情,对黎珩来说却远没有这么简单。
他是没被标记, 但他腺体上被咬了一口,还被注入了信息素, 整个流程已经全都走完了,这跟被做了全套只不过最后没被内身寸是一样的。
有没有最后那一步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已经发生的过程是没办法抹灭的。
池苒被黎珩拉着手腕一路拖着上了四楼, 即将拖进他的房间之前,她停下了脚步。
身后陡然传来阻力, 黎珩皱着眉停步转身。
“队长,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池苒的声音依旧轻软, 但却带着一股坚定的不容置疑。
不知想到了什么,黎珩面色一愣, 松开了池苒的手腕, 双手插兜看着她。
“中午的事情……”
黎珩话才说了一半,池苒就率先出声打断了他。
“我知道,我会跟大家解释清楚的, 你放心。”
黎珩眉心皱的更紧了。
虽然这也是他想说的话, 但不知为何从面前这丫头嘴里出来就莫名让他很不爽。
这人就这么着急跟他撇清关系?
此刻的黎珩, 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之前是谁让池苒滚蛋,又是谁主动让对方跟他保持距离。
“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的黎珩觉得心头又有些浮躁,匆匆丢下一句直接转身进了门。
看着面前关闭的门扉许久,池苒才眨了眨眼,慢慢的转身走向对面她自己的房间。
把外设包放在桌上,池苒一路飘进卧室,直接把自己往床上一摔。
相较于心情难以平复的黎珩,她今天过的才是真的七上八下。
没人知道中午在休息室里,男人把后颈毫无防备的露在她面前时,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当场把人标记了。
虽然没标记黎珩,但她信息素仍注入了对方的身体,下午比赛这人就坐她边上,她的信息素在边上若隐若现,只要一想到这味道是从黎珩身上飘过来的,池苒就控制不住的心猿意马。
要不是黎珩因为太过愤懑打的超凶,成功吸引了敌方和己方的火力,她那几处失误妥妥会被当场鞭尸。
这种不上不下的半路操作果然碰不得,翻车概率太大了。
不过……池苒懒懒的翻了个身,杏眼直直的望着头顶上琉璃色的顶灯,眸中划过了一抹淡淡的喜色。
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她说完话后并没有错过黎珩那一闪即逝的不悦。
大概那男人自己都没发觉,原本他所希望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不愿接受了。
这说明什么。
池苒快乐的蹬了蹬脚脚。
当然说明黎珩已经有些喜欢她了啊——就是不想承认而已。
池苒一开始其实只是抱着能行最好不行也不强求的态度来的,只是跟黎珩相处的越多,她就愈发开始放不下,于是最初的计划一调再调,一变再变。
黎珩在水里松开她的时候,池苒是真的有那么一刻心灰意冷,若不是那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不甘心阻止了她,她可能就真的那么放弃了。
告白,以退为进,把主动权交出去,这些全都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冒险决定,稍有不慎,之前的所有努力就会全部化作泡影。
但好在老天是眷顾她的,之前花了几个月时间一点点铺下的种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然悄悄萌芽。
池苒笑着笑着,脸色渐渐又凝重了起来。
打完接下去的季后赛,夏季赛就结束了,而整个赛季就剩个夺神杯就要结束了,留给她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如果不能在夺神杯结束之前搞定黎珩,那他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可问题是黎珩现在顶多对她有点不自知的好感,离喜欢估计还有段距离,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走下去,她最少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才有可能在对方可以接受的情况下打破这层雾蒙蒙的暧昧。
距离赛季结束就剩三个月左右,除开训练,她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加在一起估计都不到一个星期。
想要在一个星期之内循序渐进,那最终结果肯定是没戏,得想办法制造机会才行。
让池苒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办法都还没来得及琢磨出来,契机居然就主动送上门了。
黎珩的易感期本就没有过去,原本就严重的情况因为强行压制而爆发的更加可怕。
池苒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有用的法子,正昏昏欲睡呢,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回事,就被一声巨响给吵醒了。
想起方才黎珩关门之前的烦躁神色,池苒蓦的从床上弹了起来,打开门直冲对面屋。
基地隔音很好,那声巨响楼下并没有听到,现在走廊上空空荡荡的。
黎珩并没有把门反锁,池苒一拧就进去了。
刚进门,又是一声砰的巨响。
根据声音判断,大概率是凳子被砸落在地发出的。
池苒头皮一紧,几乎是下意识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肖禾,但手指摁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摁下去。
她在犹豫,是继续等机会,还是借着眼前的机会冒险赌一把。
机会总是转瞬即逝,到底能不能把握得住,往往就在那一念之间。
在第三声巨响落下的时候,池苒果断把手机摁黑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反身锁了门,快步朝着屋内走去。
与其期待那不一定会有的机会,不如好好把握住当下。
不破不立。
是死是活,是输是赢,就赌这一把。
Alpha的易感期通常和破坏二字紧密联系。
等级不高的,易感期次数多,爆发出来的时候并不会特别严重,顶多就是心情烦躁,不标记O的情况下,打完抑制剂去做个大半天的高强度运动基本就能把积攒的郁气消耗的差不多,然后睡上一觉大致也就过去了。
像黎珩这种等级高,易感期次数少的,每次爆发起来都会很严重,不标记O的情况下,除了打抑制剂之外还得送进专门的小黑屋关上起码一天才行,只是单纯的做运动根本没办法扛过去。
WOW刚成立那年,黎珩就爆发过一次易感期,当时正值放假,他一个人待在基地,所以别人都不知道。
肖禾转天回来拿资料的时候,发现浓浓的酒味信息素逸散在基地里,才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他找了一圈,最终在健身房的废墟里找到了累虚脱的黎珩。
是的,废墟。
这位爷易感期爆发起来就跟怪物过境一样,把整个健身房摧毁的跟垃圾堆似的,比毛坯装修的时候还要脏乱。
正是有了这一次的教训,俱乐部对黎珩的‘易感期’特别在意,一有点烦躁迹象就会不停催他测信息素指数。
这次也是连着测了一个月,一直没出问题才放松了众人的警惕。
黎珩腺体上的牙印和他下午信息素收敛完毕的正常状态,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易感期已经过去了,但显然他跟池苒之间情况不太对,所以众人也不敢过来掺和一脚。
于是乎,信息不对等的众人就这么阴差阳错的给他们俩腾了个独处空间。
池苒中午留在黎珩体内用以压制的信息素已经被酒香全部消弭,现在房间里充满了醇厚的酒香,随着她的靠近愈发的浓郁。
悄悄进入的池苒并没有释放信息素,但对于正处在易感期,五感比平常更加敏锐的黎珩来说,她就跟一脚踹门大摇大摆走进来没差。
没有伴侣时,易感期的A基本都是暴躁易怒只想干架,严重时基本六亲不认,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小黑屋存在的原因。
黎珩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是初期了,虽然被临时压了下去,但没有发泄出来的郁气仍在一刻不停的集结着。
打比赛的时候心情愤懑激动,回到基地又被池苒那一句‘会解释清楚’给刺激到,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一次性爆发出来,几乎直接就进入了后半程。
池苒刚进来,就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被一股暴虐的气息给锁定了。
她抬头望去,五米外黎珩正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想要把她撕碎。
池苒没有迟疑,她摘下了手腕上的抑制手环。
一股可以称作浩瀚的信息素在房间里悠然荡开。
和黎珩曾经闻到的一样,池苒的信息素的确是奶味,但气味并不浓郁,就算是爆发到峰值,单论气味的话,甚至还不如市面上卖的瓶装奶来的浓郁。
不过这气味虽然淡,但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强。
溢满屋子的酒香味信息素,在那股极淡的奶味信息素冲击中,飞速的消弭着。
易感期时的A,显然没有多少理智可言,哪怕本能告诉黎珩他不是前面那人的对手,血液中的好斗基因也促使着他破坏。
体型,体能,体质,在三者都相差巨大的情况下,池苒的脸上却看不见丝毫慌张。
可能在平时这三者是衡量差距的主要原因,但在某些时候,信息素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某些时候,指的就是现在。
被本能支配狂冲过来的疯牛,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腿软了。
由于太过猝不及防,完全来不及刹车的黎珩一下子就滑跪在了地上。
他想起来,但空气突然变得好重,像一座大山一样沉沉的压在他背上。
信息素压制,就是这么霸道不讲理。
随着奶味渐渐明晰,酒味渐渐消弭,黎珩离家出走的理智终于在强压下恢复了些许。
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池。苒。”
低沉的嗓音因为威胁而愈发低了两分,但被威胁的那个却不见丝毫惧意。
准备豁出去赌一把的池苒,现在勇气这一项已经叠加到满级,别说只是一声名字,就算黎珩现在暴起把她打死,她也不会退缩半步。
池苒走到黎珩面前,慢慢跪坐了下来,面色平静的和眼前的男人对视。
黎珩双目充血,眼底的凶意因为距离太近而显得更加可怖。
“你想干什么。”
黎珩不是傻子,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下他很清楚,也正因为清楚,他才觉得不妙。
池苒被问的一乐。
她其实也还没想好到底要干嘛。
进来的时候想着赌一把,但却没想好到底赌什么。
什么都不做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到底是临时标记,还是直接完标,池苒还没决定好。
被E完标和被A完标是两回事,后者可以洗,但前者不行。
也就是说,她可以强行把黎珩标记成她的所有物,让他成为她的专属O,即使事后他愤怒也好仇恨也罢,愿意也好被迫也罢,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离开她了。
相较于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完全标记,临时标记显然要‘危险’的多,临时标记没有束缚性,时间过了一切也就过了,就算事后她被黎珩打死,后者也不会如何。
标记期限一到,这个人这辈子估计就跟她完全没关系了。
池苒很苦恼。
完标利益大,但得到黎珩心的概率小,临时标记利益小,得到黎珩心的概率同样小。
这么一对比,在结局都一样的情况下,完标似乎才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池苒看着黎珩,神色若有所思,后者危险的眯着眼,目光凌厉的跟她对视。
“队长,我把门锁了。”
池苒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一句。
黎珩吃不准她的意思,选择静观其变。
“大家都以为你易感期过去了。”这是池苒的第二句。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黎珩就秒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你威胁我。”
这句话黎珩曾经问过池苒,上一次得到的是否定答案,但这一次——
“嗯。”
池苒乖巧微笑,应得非常认真。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的黎珩猛地一噎。
那双黝黑的眼眸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神采,令他看起来有些呆呼呼的。
池苒眼睛一弯。
“我知道我现在正在乘人之危,但我时间不多了。”
不知是不是池苒的语气太沉重,黎珩下意识以为她是得了什么重病,当这个认知划过大脑的瞬间,他发现自己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担心。
他甚至来不及懊恼自己的本能反应,就已经下意识问出了一句“你怎么了。”
池苒眨了眨眼,勾着唇神色认真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如果病了。你愿意救救我吗。”
黎珩神色凝重了两分,他感觉池苒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
“你——”
刚想开口,池苒却突然往前凑了凑,不过在黎珩面前一个手掌位置停下了,只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努力打量他。
黎珩没动,他半眯着眼等池苒的下一步动作,但没想到的是对方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就退了回去,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乖巧的开口。
“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
这是黎珩第二次被同一个人告白,但他此刻却发现自己居然完全不像上次那样愤怒!
得出这个可怕的结论后,黎珩登时就裂开了。
他,弯了?
不对,池苒是E,他们之间算不上同性,所以不算弯……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黎珩自闭了。
池苒并没有发现黎珩的不对劲,她还在继续说,这一次似乎有把一切都直接倒出来的架势。
“跟你相处的越久,我发现我越想靠近你。”
“我知道我的喜欢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种困扰,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太好了。好到我不想把你让和人。”
黎珩飘忽的魂魄听见这话稍稍凝聚了点。
几个月来,就这句话听着顺耳。
“我不想再等了,三条路,你来选。”
“在不顾你意愿的情况下完全标记你。在你愿意的情况下临时标记你。你若都拒绝,我立刻帮你打电话联系医院,但我会在夺神杯之后离开这里,永远的,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池苒在逼黎珩。
其实这是极其冒险的一招,特别是在目前这个黎珩只是单纯有点好感的情况下,无异于引火自焚。
但就像池苒说的那样,没时间了。
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留给她慢慢攻略黎珩了,她现在必须确定她到底有没有机会,不然再拖下去,她很可能就会不顾对方意愿直接选择第一种。
对黎珩的执念,已经深到令池苒恐惧的地步了,方向再不明朗的话,事情很有可能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喜欢黎珩,一点都不想伤害他,所以在一切彻底失控之前,她需要给自己破开一个方向。
不管那个方向是不是她想要的,她都不能在原地继续停留了。
“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不用那么着急的回答我。”
反正她的信息素已经暂时压住了他的易感期,黎珩现在完全有时间思考。
“没必要考虑。”黎珩冷冷的接道。
池苒心脏咯噔一下。
心底深处的恶兽几乎就要破体而出,池苒死死地咬着唇,努力压制住那头疯狂的野兽。
“好。”
明白了黎珩意思的池苒咬着牙起身,她的速度很快,快到甚至带起了一阵冷风。
她压根儿不敢多做停留,多呆一秒可能就挡不住那只恶兽,直接把人压倒干坏事了。
想的时候各种大胆,各种嚣张,但事到临头池苒却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
她喜欢的人那么骄傲耀眼,怎么能因为她的一己私欲而折翼成一只囚鸟,她哪儿配。
“跑什么。”
黎珩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准备去拿手机打给医院的池苒脚步一顿。
她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易感期还没过去,你跑什么。”
低沉的声线带上了一股懒洋洋。
池苒眨了眨眼,有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她缓缓转身,杏眼直直的落在那个即使狼狈也仍旧耀眼的男人身上。
“我给你一个机会。”
池苒慢慢的瞪大了眼。
“夺神杯夺冠,我就答应你。”
何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就是了。
池苒激动的直接呆在了原地,一串串的烟花在脑子里炸开,直接把她炸糊了。
等了一会儿,见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黎珩忍不住皱起了眉。
什么情况。
他答应了,这丫头难道还不知好歹的想反悔?
“不愿意就算了。”
黎珩没好气道。
如果不是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也有些不对,他根本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既然池苒不领情,那他完全没必要把脸贴上去。
池苒只是惊喜懵了,不是彻底傻了,好不容易机会出现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放它离开。
嗷的一声,池苒迈开腿朝着黎珩狂奔了过去。
黎珩眉梢一挑,下一秒怀里就砸进了一块人形炮弹,砸的他往后退了半步才站住。
他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那光洁的脑门。
“不是不愿意吗。”
池苒抬头,两眼亮晶晶的。
“怎么可能。我喜欢你喜欢的都要发狂了。”
毫无杂质的告白动听的就像天籁,黎珩的嘴角忍不住的扬起了一个小弧度。
说实在话,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对池苒到底是不是喜欢,但听到那句她会永远消失在他世界里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黎珩没喜欢过人,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所以他代入了一下。
如果麦酒北潮他们永远消失在他世界里,他会悲伤难过,但不会想死,显然他们的兄弟情并没有好到想跟着一起去的地步。
如果池苒消失在他世界里,黎珩发现自己并不会悲伤难过,也不会想死,但却种说不出来的窒息感。
这种感觉很奇特,没办法具体形容。
黎珩想了一圈所有他认识的人,亲朋好友都大致走了一遍,最后发现只有池苒是特殊的。
他目前还没弄白这份特殊意味着什么,但却已经足够让他做出一些小小的决定。
黎珩不是什么扭捏之人,既然已经意识到不同,那给双方一次机会又何妨。
只是临时标记的话,戒掉的时候虽然可能会稍微麻烦些,但也算不上特别大的问题。
半刻钟后。
室内翻涌的两股信息素缓缓平复下来。
黎珩躺在床上,池苒趴在他的身上。
暴躁浓郁的酒香再次化为纯酿,只不过这次还掺杂了浅浅的奶香,奇特的味道令人迷醉不已。
易感期最霸道的那段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余韵部分因为此刻软玉在怀,也被安抚的极好。
说实在话,对象性别不提,这用标记度过易感期的方式真的是让人非常上头。
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