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嘉明!他正在门外,举著他细瘦的手臂,砰砰地敲著玻璃似乎想把门打开。
他半隐於黑暗之中,焦想看不清他完整的身形,却能看到他凑在玻璃前的表情,看到那一脸的惊惶失措,看到他的面颊上还挂著惊恐的泪水。
这会儿谁也看出来了,季嘉明不可能和那股煞气是同一种东西有同一目的。他和焦想他们一样害怕,也一样有危险。
“嘉明……”
焦想微微张开嘴,却觉得嗓子被什麽东西哽住了,让他发不出声音。他心里乱成一团麻,他不想傻站著却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季嘉明想进来。
却进不来。
焦想的脑子里这两句话像跑马灯一样交替闪现。
季嘉明不是人。
很快,季嘉明也似乎是察觉了此时的状况,只好不再在这里流连,踉踉跄跄向另一个方向跑了。他的身影在玻璃上留下一丝痕迹,转瞬又消失在最浓重的黑夜之中。
紧接著那看不见的猛兽来到了门边,两道玻璃门晃得吱咋作响,随时都会破碎散架。焦想和方染煞白著脸,除了尽量往远处挪动,什麽也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骇人的声响终於停下了。狂风的呼啸声从门外卷过,那恐怖的黑气似乎掉头去了别的地方。
那钢化玻璃的外墙似乎显得有些松动了,也许某些地方已经有了裂痕。那个巨大的力量挤压著,如果季嘉明刚才不逃走,现在恐怕已经……
焦想紧张得神经都要绷断了。他脱力地也滑坐在地上,双眼失神地盯著地毯上暗淡的花纹。
季嘉明转身时,向著他投来的最後一个眼神,焦想觉得他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他从没见过什麽人的眼睛里,包含了那麽多的失望、绝望。那眼神看起来是那麽疼痛,焦想只是回忆就已经无法忍受了。
他用双手抱住头,呻吟声从唇边流出来。
“怎麽会这样……”
“你刚才为什麽不让他进来?”恰在同一时刻,耳边传来方染有些无力的质问。
焦想抬起通红的双眼,有些愣住。
按道理说,自己最开始,应该是想要给他开门的──不,当时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意识,自己甚至都无法有动作。
才皱紧了眉头,艰难地开口:“我当时、整个人都呆了……而、而且他竟然进不来?”
“他当然进不来!他一个人没办法通过那道门,焦想你怎麽什麽都不懂?”
焦想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眉峰依旧紧蹙著。
方染觉得头痛了。他见不得焦想这样子,於是焦躁又负气的情绪很快减弱了,渐渐被担忧取代。
“你没有注意到吗,季嘉明从来不能一个人进来,因为他不能激活门口的热敏感应装置,……因为他没有体温。”
焦想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我、我从来就不知道这些事……我甚至不知道那是热敏装置……”
“你整天都在做什麽啊,稍微也关心下别的事情不好吗。”方染有些赌气地说,他闭上眼,考上身後的墙壁:“你刚才一定伤了他的心了。”
方染心里此刻五味杂陈,他觉得必须要说这种话的自己其实也很可悲。自己不愿意看到焦想难过的样子,看到焦想这麽大个的男人,蹲在地上红著眼圈发愣,方染真恨不得能上前搂住他、好好地安慰他。但是归根究底,让焦想这样痛苦的原因在季嘉明。方染他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麽……把季嘉明找回来?
“你开始害怕季嘉明了吗?你以前不是不能没有他吗。”
方染没精打采,身体的劳累比不上心灵快要干涸了的疲惫。
此刻,焦想的脸上已经没有除了茫然与痛苦之外的其他表情了。
“怎麽会变成这样呢……嘉明已经死了那麽多年?我一直在和一个死人谈恋爱?
难道我们就这样结束了?”焦想痛苦地喃喃自语。
方染低声说:“就算是我也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焦想闭上眼,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