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就在他将沾有血液的绳索缠到顾任远脖颈上的时候,活死尸的齿间竟发出一阵战抖,仿佛产生了某种畏惧感。

  趁著这个机会,夏寒咬著牙继续缠绕绳索。

  两圈、三圈……五圈、六圈、七圈……

  他一口气缠绕了整整九圈。

  九是至阳至刚的极数。

  当他将金刚绳打完最後一个圈,并且在顾任远的後颈上牢牢系上绳结的同时。那具半是枯骨半是肥肉的身躯终於沈沈地倒在了地上,凝聚而来的尸气在它落地的一瞬间又归复於平静。

  “夏大哥,你没事吧!”伏唯急切地喊道。

  “我没事,不要紧。”夏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又扭头去看远处依旧昏迷在草丛里的小蒋。

  “阿唯,车上有急救包,快去拿来。”他吩咐伏唯,“小蒋伤得不轻。”

  伏唯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跑回车。

  可是等他拿著急救包匆匆跑回来的时候,诡异的一幕令他茫然失措。

  夏寒消失了!

  金刚绳的对面,染血的草地上,既不见了夏寒,也没有昏迷中的小蒋。

看清楚小蒋藏在草丛里的半边脸的那一瞬间,夏寒明白自己失策了。

  那不再是一张年轻俊挺的面颊,因为眼睑下方赫然多出一块硬币大小的灼瘢。

  仔细看,灼瘢中央还嵌著一点墨绿的碎屑──正是方才飞溅开来的葫芦汁。

  被葫芦汁灼伤?小蒋也不是人!

  夏寒打了一个冷战,立刻准备退回到金刚绳外。这时原本应该昏厥的人却忽然睁了眼,用自己那一双鲜血淋漓的“断手”紧紧拽住夏寒的衣角。

  汹涌灭顶的寒意只在瞬间就将夏寒的意识冻结。

  随後就是天昏地暗。

  等到夏寒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深蓝色防滑瓷砖、粉色暗花墙砖──这里竟是血池密室,或者说──是树鬼坡古宅的核心。

  身体里还有余寒未消,夏寒扶著墙面摇晃著起身。眼前尸气绿光来回飞舞,他懊恼地挥手想要赶开,抬头冷不防看见小蒋倒吊在天花板上望著他。

  此刻,依旧有积聚不散的浓重尸气在小蒋身边飞舞──刚才在草丛里,他和伏唯都以为这尸气是顾任远的,可是万万没想到……

  小蒋在笑,笑得血腥,笑得得意。

  夏寒下意识地往後退了一步,扭头去看窗外。虽然伏唯没有被一起捉来,但这时的起漂点内应该还有观光客,千万不能……

  “你放心……”仿佛看穿他的心思,小蒋舔了舔嘴唇道:“这漂流的‘生意’我还要做下去。每天两百个活人,一个上午就能吸满十人重的生血……送上门的美味,我怎麽著还要多吃几年。”


  听它这样说,夏寒心中稍稍镇定下来,又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

  他试探著问道:“你准备把我怎麽样?”

  “不怎麽样。”小蒋冰冷的回声在屋内回荡,“你不是想知道傩师老头在这里发生了什麽事吗?所以我现在给你机会,亲身体验一次。”

  说完他口中吐出一股白雾,整个屋子瞬时如三天前那样急冻起来。

  但是随著温度的下降,夏寒左手边的墙上却开始 “融化”。贴在表面上的粉红色瓷砖像蜡油一般失去了硬度与形状缓缓垂挂,在墙角堆积成一滩液体。而裸露出来墙体呈现出粘腻的暗红色,表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坑洼起伏。

  夏寒定睛细看,发现那竟是一整堵由血液和类似筋络血管一样的活物所组成的“肉墙”,难怪当初他用刀子刨刮会流出殷红的血液。

  而傩师的头发之所以会深深地嵌入这座肉墙里,那是因为──

  没等夏寒思索下去,那堵血腥的墙上忽然有了什麽动静。

  仿佛沼泽上冒起无数瘴气气泡──血液涂成的墙面上出现了十来个拳头大的红色“肿包”。

  随著“肿包”慢慢凸出,一种类似於老旧木门转动时所发出的“吱嘎”声也开始出现,越来越清晰可辨。

  夏寒将身体抵在窗边,他清楚地看见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肿包中央露出一点白色,随即“啪”地一声爆裂开,从中流出淡黄色类似脓水与人体脂肪的物体,带来一阵浓烈的恶臭。

  而那从肿包中刺出来的东西,竟然是一只肿胀变形的死白色人手,上面还覆盖著淡黄色的组织液。

  更多“啪啪”爆裂声出现在夏寒耳边。一时间,从“肿包”里伸出了数十条同样畸形的人臂,向著窗口凌空捞抓著,仿佛是要将夏寒拖进墙壁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