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五百万,其实已经算不上是多大的财富了。可是,因为是彩票大奖的起点,在很多人心里,还是具有非凡的意义,就好像是个飞来横财的象征。
因此,焦旸感到,假如乔贝莎说得那番话不是信口开河,就要认真考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那么,这五百万,她能靠什么途径获得呢?
专案组成员们分析,也许有这么几种情况:第一,乔贝莎遇上个富二代,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愿意以五百万做彩礼;第二,她参与了某种一本万利的投资,比如哪部几十亿票房的电影;第三、她参与了某种犯罪活动,比如给人送.毒。
焦旸继续深入分析道:“在这三种情况里,以乔贝莎的个人特点来说,第一种还是很有可能的。虽然大家向蒋为申和王宁落实了,都不是他们。但是,申城这里,毕竟有的是有钱人。咱们既然能查出蒋为申,说不定还有别人呢!”
张显宁道:“可如果是这样,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必要,在大街上就杀了乔贝莎吧?而且,凶杀案发生在榜棚街上,也就可以排除,男方酒后欲行非礼,被拒绝后,恼羞成怒激情杀人的可能。”
焦旸点头道:“那我们再看第二种可能。假如真有这个合作方,他们为什么要杀乔贝莎?要真是做大生意的大老板,生意里有点什么不如意,动不动就杀人,还是乔贝莎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那咱们就不用睡觉了!”
申锐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乔贝莎无意中,知道了什么商业机密,对方担心她泄密,就被灭口。或者,就以乔贝莎这样没遮掩的性格,她无意中,已经泄密,对方就报复杀人?”
侯希勇笑道:“怎么感觉越听越邪乎了?就这么一小女孩,咋还搞成商业间谍了呢?!”
他这一说,众人不由得一阵轻笑。这个形象,跟女死者乔贝莎,好像确实不大符合。
焦旸没笑,而是认真思索了一下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也可以排除。不是你们对死者的印象问题。而是,大家要注意时间点这个细节。她们聚会是在27号晚上,不太可能,乔贝莎刚对闺蜜说,要有五百万了,这还没有24小时呢,乔贝莎转头就泄密,或者就被发现灭口了!”
侯希勇冲他一树大拇指道:“罢了,头儿就是头儿,你们看人家这关注点!”
“猴子!”
第二天早上,快迟到的侯希勇正匆匆往楼里跑,就被门卫李大叔给叫住了。
老李把一个写着“江城区公安局焦旸队长收”的信封塞到侯希勇手上道:“焦队的,你给拿上去吧!”
“好来!”
侯希勇把信封往夹肢窝里一夹,就呼呼的跑进去了。
上午,焦旸分配工作前,无意中看到这封信。他打开一看,顿时皱了皱眉。不一会,这封信封皮加信纸的一打复印件,就出现在了会议桌上。
焦旸道:“大家都看看这封信,说不定正是咱们破案的关键!”
这封信的信纸上,只有短短两行字:“焦队亲启,贵局正在调查的榜棚街乔某被杀一案,据悉与一名为严静襄之人关系匪浅。此致敬礼!”
信内最后还有落款署名:庄延年。
这封很简单的信,对此时毫无线索的专案组来说,不啻为是一道曙光。焦旸拿着这封信一传阅,大家就开始兴奋的讨论,这个“严静襄”是何许人也。
然而,追查起来,仍然非常困难。
干警们根据信封一查,这封信是以平信方式邮寄的,邮戳显示,是从外滩那个网红邮筒投递的。信封上没写寄信人的姓名、地址,只写着“见内”二字。
寄信的人,很有心机的选了这个每天排队、人来人往的网红邮筒。这个邮筒附近,虽然摄像头不少,但是一天发信六大车,追查寄信的人,基本没有意义。
焦旸就拿出,侦查工作初期,已经掌握的乔贝莎的亲友名单,上面足有一百多口子人。专案组每人分配了十来个人后,就两人一组,各自出发,去向这些目标调查了解,这个“严静襄”了。
当天晚上,奔波了一整天的干警们陆续返回局里,互相一对调查情况,乔贝莎的亲友里,竟然没人认识这个人!
焦旸感到很奇怪,以乔贝莎大大咧咧的性格,这个严静襄,如果真的跟她有关,她那些熟人,似乎不太可能都不知道。
这个情形,焦旸虽然觉得有些郁闷,但是凭着他从事刑侦工作的经验,或者说直觉,也感到这种反常的情况背后,可能就意味着有突破性的线索。
专案组经过讨论后,决定继续追查这个“严静襄”。
12月10日,干警们又调查了一天,此人仍然杳无音信。
这时,第二封署名“庄延年”的信件,又寄到了焦旸手中。
这次的内容更简单,“前述之‘静襄’者,系某珠宝店掌柜。”
侯希勇看了,大嘴一咧道:“这人也挺赛,写个信检举揭发吧,就这点事还得折腾两遍!”
焦旸道:“没错,如果事不关己,何必要连续寄两封信,这么麻烦呢?这些事都很反常。也许这个‘庄延年’,才是破案真正的关键。但是,这个名字大概率是化名,寄信人暂时没法追查的话,我们就只能先咬住那个‘严静襄’了。”
因此,最近干警们的工作重点,就是从全市珠宝店老板中,调查是否真有“严静襄”这个人。
这时的申城,全市直营、加盟各类珠宝店不可胜数,所谓的“掌柜”,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很难说。法人还好,那要是经理,根本没地方查去。
在其他人都感觉无从下手时,焦旸指着一张单子道:“查一下这个人,他应该就是严静襄。”
焦旸说得,是一张账单。他在调查乔贝莎的财务状况时,发现乔雅珍经常帮女儿还欠款。他就让乔雅珍尽可能清理出来了,乔贝莎的一些往来账目。其中,就有这家小珠宝店的账单。上面对方店铺的签字,写的是“严曙光”。
焦旸感到,“严”这个姓氏,并不是非常多。就算以乔贝莎的社会关系,她也不会同时认识好几个姓“严”的珠宝店老板。所谓的“严静襄”,大概率就是这个人。
对此人的调查随即开始,侯希勇、余晓光等人来到严曙光所在的景江区,先在辖区派出所了解了一下,这位严老板的基本情况。
严曙光,字静襄,外来经商人员,现年四十四岁。二十多年前就来到申城,先是卖衣服,后来攒下钱开了一家珠宝店。专卖一些档次不太高,主要是设计新颖,或者说是仿款、抄款的珠宝首饰。单看价钱虽然不是很贵,但是因为溢价高,利润高,严曙光的收入,还是十分丰厚的。
严曙光离过两次婚,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之后,也就乐得逍遥自在了。
四十岁之后,严曙光不想再结婚,又靠珠宝店赚了不少钱,就开始吃喝玩乐。
这岁数的男人,又不可能就一个人,他出去嫖了一阵子,就觉得没意思,又嫌脏,就开始了“泡良”生涯。
严曙光开着珠宝店,顾客大都是女性,这种铺子做生意都要讨价还价,一来二去,他可能就打上了女顾客的主意。
派出所的民警介绍道,听辖区居民说,严曙光趁机勾搭了一些爱慕虚荣,又贪小便宜的女性顾客。
侯希勇心想,这不就对上了?乔贝莎就是个这样的妹子,看来那两封信上说的很有可能。
侯希勇就跟辖区派出所商量,能不能想办法查一下,严曙光是否跟乔贝莎有染。
所长刘存说这个简单,他们所里有个民警李航,跟严曙光珠宝店里管事的于经理挺熟。因为这个于经理人不错,是他们派出所的公益宣传员,一直是李航对接。
严曙光店里什么接待、销售、招聘、管理,都是这个于经理一把抓。侯希勇、余晓光就在民警李航的陪同下,去了于经理家里走访。
于经理听侯希勇等人说了来意,就介绍说他们老板,人还不错,对店员也大方。但确实好色,三天两头换女人。店里下到十八、九岁.上到几十岁,严曙光用些打折降价,或者送件小首饰的手段,往往就能占到便宜。
于经理实在是很不理解这些女人,边说边感慨。
那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乔贝莎呢?
“这姑娘家里是开西餐店的吧?还真有这么个外国妞儿!”
于经理看了侯希勇带来的乔贝莎的照片,立即就认了出来。
于经理说,今年八、九月份的时候,乔贝莎和个挺帅的小伙一起来的。这个年轻男人给她买了个成色尚可的翡翠镯子。
严曙光看见乔贝莎的样子就上了心,跑出来亲自接待。严曙光觉得乔贝莎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肯定不难上手。他就挑选了一副与手镯颜色相配的耳钉,免费送给乔贝莎。
乔贝莎自然非常高兴,不止道谢,还冲严曙光抛了好几个媚眼。
严曙光就问了乔贝莎的姓名,说欢迎她常来,肯定给她最优惠的价格。
本来应该接待的于经理给严曙光扒拉到一边,他当时在旁边看着,还挺替这个小姑娘担心,怕她也被严曙光占了便宜。
过了几天,乔贝莎果然又来店里。严曙光不仅大方的给她半价,还给她拿了一幅新式耳环和手链,说店里的新款,她都可以先拿去试戴,觉得不满意,再拿回来换就是,不收钱。
激动地乔贝莎当场给了严老板一个大大的拥抱。
于经理以为,乔贝莎这就给严曙光拿下了。谁知道,人家小姑娘精得很,每次来店里拿换东西,甜言蜜语、飞吻拥抱跟不要钱一样奉送,别的……你别想。她根本不给严曙光单独跟她待在一起的机会。
侯希勇跟余晓光对视一眼,心里就有点犯嘀咕。乔贝莎这小丫头,是不是贼精过了头,严曙光血出得多了,却没占到实质性的便宜,才动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