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其它小说>查无此人>第70章 世事无常

  闫父的这一句话,一下子把母子二人好不容易维持的表面平静打碎了。

  他本意是说出这句话来讨好老婆,试图从儿子入手,不让老婆继续再跟他生气吵架,可他刚说完这一句话便看到了。拼命跟他使着眼色,挤巴眼挤巴得面部扭曲的闫母,下意识问道:“怎么回事?你脸怎么了?眼睛里面进东西了吗?总眨什么呀?”

  闫母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只觉得自己刚刚费了多大的功夫,使了多大的劲儿都没有用了,好容易才让儿子不再问她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安心吃饭了,结果还没刚把那句找补的话说完,这人就出来,打她的脸,搬她的石头砸她的脚!

  “吃饭!”闫母深吸一口气,尽力平复着心情,勉力笑着,说,“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咱不说话。”

  这时,闫父才反应过来,他挠了挠头,坐下之后,低声问了闫云书一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怎么你妈.的脸色这么差呀?”

  他一看儿子不说话,他心里就有点慌了,用手肘碰了碰儿子的手肘,声音放的稍大了些,再一次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怎么你.妈的脸色这么差?你们刚刚在说啥呢?跟我说一句呗。”

  闫云书看了父亲一眼,又偷偷瞥了一眼母亲刚要张嘴说话,就听见母亲那里传来一声厉喝。

  “你要是不想吃饭就别吃了!问问问!成天也不知道你想干啥,刚跟我吵过架就能再赚到你那屋去睡觉去,见儿子来了,还故意打呼装睡,你那只老脸还要不要?你刚刚啥话都没说错,是我说错了行了吧,别再问了,赶紧吃饭,吃完饭他还要上班呢!”闫母气得把筷子往碗上狠狠一砸,木质的筷子在陶瓷的碗沿上砸出了“叮”一声,她这样没由来的怒火,吓得桌边儿的几个大老爷们,皆是浑身一颤,吃饭的吃饭,吃菜的吃菜不敢吱声,也不敢顶嘴。

  足以见得闫母在家庭中的地位是多么高。

  也让闫云书知道了,闫母想要隐藏什么问题,可他虽然知道了,但他却依然不明白,不理解母亲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家里有谁喜欢吃豌豆这件事?

  这样一个小小的豆粒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让闫母这样避讳。

  他想直接问母亲,但一抬头看到母亲那不妙的脸色,便浑身一颤,不敢再开口了,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母亲的霉头,这会儿去问,不光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很有可能还会被母亲和想要与母亲重修旧好的闫父联合起来,夹枪带棒地把他骂到闭嘴,要是真到了那时候,他不光在仝阳的面前丢了脸,自己也不高兴。

  眼见得一点越来越多,可她却越来越迷茫了,他不明白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在来这里之前,他仅仅以为这只是回家乡来看一趟,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却不断的在这里遇到阻碍,一个又一个人避讳着云端的死亡,一个又一个的人劝他不要再继续探寻当年的事情,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往他的头上身上砸来。

  砸得他懵了,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可这件事情的调查越是受到阻碍,他就越想继续查下去,他本来是为了保证他自己的安危,为了找到他消失的朋友而寻找,现在接触了太多,慢慢重心转移,变成了他对这件事本身的好奇。

  确实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可是如果不继续调查下去,他的好奇心迟早也会把他自己逼疯。

  他这样想着,默默地把那些疑点记在他心里。

  一顿早饭在这样压抑而沉默的气氛中吃完了,闫云书几番想要开口,都被他母亲的眼神瞪了回去,咽进了肚里。

  于是他便只能保持沉默,在母亲风风火火替他收拾东西让他带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再跟母亲多说一句话,闫母像是知道他在憋什么气,没有理会他的情绪,只是在演独角戏一样不停的说着话,不停的把吃的和特产塞进那个已经不能再装的塑料袋里。

  “够了够了,再装我就拿不动了。”闫云书终于忍不住了,他看母亲转过身,好像还想拿点什么东西塞进去似的,赶紧把塑料袋扎结实了,搂在怀里,说着,“别拿了,我回头还要到公司去带着这么一大包东西不方便。”

  闫母看了他一眼,抬头示意了一下,童扬那边说道:“你不给你朋友吃吗?让人家尝尝咱这边的东西别那么抠门,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

  她虽然这样说着,但却还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因为那个塑料袋确实已经不能再装得下任何东西,再装哪怕一根针进去,它都能直接爆炸。

  做完这些,她就像发泄完了心中的膨胀的母爱一样,疲累地瘫倒在了沙发上,抹了把脸,说道:“你要是有看中的姑娘就领回来给妈瞧瞧,你都快三十了,现在再不谈恋爱,难不成等你到三十的时候再结婚吗?人家专家都说了,男人到30的时候身体就不那么好了,那会儿生的孩子质量就不高了。”

  闫云书急着走,没有太多的心思去反驳母亲说的话了,其实时间本来是够的,但是经过闫母的那一番折腾,搞得他现在时间有些紧迫,没办法继续逗留下去,于是他只能好言好气地哄着母亲:“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我这就走了,不能再跟你聊了,哪天我回来一趟跟你多聊一会儿啊,我现在急着走。”

  他说着便拎着那两包东西哒哒哒的往前走,那架势像是在逃离什么野兽似的,他在前面走,闫母在后面望,一直到他的身影闪进了巷子的拐角处,再也看不到。

  和他几年前离开家时几乎一模一样。

  上了车,闫云书才感觉到松了一口气,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才终于感觉到了不舍。

  但他并没有任由那股不舍的情绪持续很久。

  他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和记录下来的疑点尽数告诉了仝阳。

  坐在主驾驶上的人听后眉头便皱了起来,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关于和云端一起长大的记忆?我指的不是那种在一起做游戏的玩伴关系,而是更亲密一些,像兄弟那样,比如说云端在你家过夜之类的记忆。”

  “我有,但是那都很模糊了,毕竟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谁能那么清晰的记到现在呢,我当时很小,不太懂得看人脸色,也不太明白爸妈为什么会吵架,所以每次我都很积极地留云端在我们家里过夜,也很喜欢在他家里玩。”闫云书回忆道,“可是我并没有跟他有过更亲密的关系,其实街坊邻居们打趣我们俩好像亲兄弟一样,但确实没有兄弟关系。”

  他想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转头问道:“你该不会也怀疑云端是我爸爸的私生子吧?那都是没有根据的话,是谣传。”

  “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么想,只是根据你刚刚的描述,和在刚才饭桌上,阿姨对你的态度、对那些问题的态度,我有了一个猜想,”仝阳说,“我想该不会除了你长大之后周围人的记忆被篡改了,你小时候的记忆也被动过吧?”

  闫云书一愣,问道:“怎么这样问?”

  他说着,再联系起刚刚母亲的态度,便理解了对方为什么这样猜想,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猜。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旁边的人说出了和他心里想的几乎一样的话:“我在想,难道云端不是你旁边这个家里的孩子,而是和你是真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我刚刚有了一个猜想,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但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小,我想他会不会是从小就在你家和你一起长大,后来等你们俩长大之后才能一起出去,一起工作,一起到另外一个城市,等到他消失之后,不光是其他人的记忆受到了篡改,连你自己的记忆都有所改变,只是你身上有些异常,才能不被完全改掉那些记忆。”仝阳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你的母亲对邻居家的那个阿姨抱有那么强烈的憎恶,对云端持有那么严重的偏见,还愿意你和他一起玩儿,甚至还同意你和他一起住。”

  闫云书想了想,觉得确实有理,他喃喃地说道:“但是究竟是谁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在一夕之间改变所有人的记忆呢?他到底图什么呢?如果他真的想要得到什么的话,为什么偏偏要对我这么一个普通人下手,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动手的地方呢?或者说——他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云端?”

  仝阳沉默了,因为他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或许是命运作弄,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