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漫步
邮轮停靠在加西亚港是某天清晨。
排队下船的时候，林辰才头一回知道，原来环球航行还有落地跟团游这种行程。
“之前在菲国、土国的港口都有啊，老大不要脸没告诉你而已。”王朝背着电脑包，很不屑地说。
林辰看着刑从连，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他们在套房里睡了一上午，起来拉开窗帘，发现船已经靠港。很多游客从甲板下邮轮，出海关关卡，外面有观光大巴在等。他看了一会儿，确实也挺想去的，但刑从连不由分说就拉上窗帘，揽着他继续睡……
“跟团游太累了！”刑从连义正词严，把护照递过来，“你喜欢我们下次包私人飞机来啊。”
他们排着队，从船舱向下，准备出邮轮。排在他们前面的爷爷奶奶回头看了眼刑从连，大概是觉得这孩子也老大不小，怎么喜欢说这些不靠谱的事情。
林辰：“……”
王朝：“老大你真的很不要脸。”
刑从连：“那我要怎么办，陆地那么危险，万一出事呢？”
“出事你可以大展身手啊！”王朝冷笑。
“我有心理阴影。”
林辰听刑从连语气虚弱，他捧着心口，一副这次下船也是做了很久心理建设的样子，于是问：“怎么？菲国、土国的港口有什么典故吗？”
“就是常规开战前的撤离行动。”刑从连说，“那边特别乱，指不定哪天又开始革命，我们不去！”
王朝在刑从连身后做鬼脸，林辰忍住笑，点点头，很认同他的观点：“确实，不下船为妙。”
刑从连转身就敲了敲小王同志的脑袋：“让你挑事！”
这次，王朝没再忍下去，双手叉腰，指着甲板外隐约的城市，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这次非要拖我们下船？”
“因为加西亚很安全！”刑从连义正词严。
“是么？”王朝冷笑，“你就没点别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
林辰在旁边听他们说相声，被刑从连一把勾住肩：“据说加西亚的奢侈品全球最低价，算上汇率，要不要问问警局同事要什么，我们做代购赚点小钱？”
“也可以。”林辰笑着说道，“但今天的跟团行程，有去购物吗？”
“哪有不购物的，不然旅游公司赚什么？”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他们走下邮轮，留王朝在一旁目瞪口呆，进海关排队都不想和他们在一条队伍里。
海风拂面，海鸟展翅，加西亚和宏景也差不多，它是座老城。这是林辰踏上陆地时的第一感觉。
整座城市依山而建，最高处是传说中的加西亚堡。远远看去，城堡仿佛历经炙烤，呈现一种焚烧后的深黑色，但那是加西亚特产的岩石色泽，就算在战乱年代，也没有人把战火引到这里。
这是他在闲书上看过的内容，但除此之外，他对这座自由之城算不上了解。
出海关，坐上大巴，导游开始讲解。
刑从连握着他的手，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只是在导游有时夸大其词吹什么当地特产岩石的疗效时，他才会吐槽两句，说什么根本没这回事，他们不能上当。
林辰只能点头，表示他其实出门连卡都没有拿。
加西亚的特产确实是石头，但除此之外，它也是著名的艺术之都。
除了黑色的岩石建筑外，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卖艺人，有人在吹风笛，也有人在拉小提琴，甚至还有小型马戏团表演。
站在高处的卖艺人鼓动路人鼓掌，不然他就不肯表演。
林辰坐在窗边安静观赏，他其实偏爱这种旅行方式，具体来说是感觉比较有安全感。
王朝坐在他们前面，少年人扒着窗口，对街角的电子产品商店流口水。但明明宏景的商店里也就是这些产品，并没什么两样，只是仿佛跑到外面玩见到的就更有趣一些。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林辰问刑从连。
刑从连愣了下，才意识到他是他们什么时候辞去那份工作，退休回国。
“三年前？”刑从连自己也有些不确定，“时间还挺快的。”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林辰问。
“其实……”
刑从连说到这里，导游突然拿起话简，音响内的蓬勃声音打断了他。
“各位贵宾，我们马上将抵达世界著名的加西亚堡，游览时间是三个小时。但现在加西亚堡和我们等下要去参观的加西亚庄园都是私人所有，经常会因为各种活动临时关闭，我也不确定我们等下是否能好运地参观到主堡和庄园。如果能顺利进入参观，请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们的集合时间和集合地点，如果错过，那只有请你们打车去下一站加西亚庄园，我们在那里见面！”
导游重申了两遍时间和地点，让他们把手机时间都调成加西亚当地时间，然后每个人都必须把集合地点的英文名记录下来，再拍照，最好还能在谷歌地图上截个图，这样就算走丢了也能请当地人带他们回来。
哗啦啦的提示词从车载音响往外冒，刑从连倒还是慢悠悠的，没有任何听从指挥记录的意思。
林辰和他牵着手，继续看窗外，感觉上也并没有记录的意思。
王朝转头过来看着他：“阿辰哥哥，你的手机呢？需要我帮你拍个照，
记下位置吗？”
他的一只手被刑从连牵着，只能无奈地摊了摊另一只手：“出门就没有带上。”他指着刑从连说，“你老大不让。”
“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王朝喊了两句口号。
刑从连只是举起他们交握的手，展示在王朝面前：“在加西亚，还能丢？”
“请各位不要抱侥幸心理，一定要记好位置，身边各自备点零钱……”
王朝：“阿辰哥哥…老大是不是没给你一分钱？”
林辰：“是的，现在只能吃软饭了。”
王朝：“你的银行卡呢？”
林辰：“当然是上交。”
“不然呢？”刑从连，“男人有钱就变坏！”
王朝震惊地看着刑从连，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老大……我真的……我以为你之前已经很不要脸，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不要脸……”少年人低声呢喃，绝望地，转过了头。
大巴在路边停靠，导游说要先去加西亚堡买票，给他们指了条上山的路，就举着旗帜急吼吼往山上跑。
他们从大巴上走下来，开始跟着大部队向山上走。正是旅游旺季，游人如织，上坡下坡的人撞在一起，非常有跟团游的氛围。
刑从连依旧握着他的手，林辰问：“刑队长真不准备给我点钱傍身吗？”
刑从连看着他，笑着说：“真的丢不了。”
林辰也放心下来，他们走得并不快，在刑从连派王朝到城堡等团队票后，他们走得就更慢了。
两旁的卖艺人越来越多，林辰和他站在一个魔术摊前看了会儿，配合魔术的小男孩可爱极了，从帽子里拎出一只兔子，还给每位观众分发了糖果。
阳光耀眼，空气里有冰淇淋甜滋滋的味道，林辰看了看他们讨要打赏的帽子，然后看刑从连一眼。
刑从连：“其实我也没零钱。”
但小男孩的眼神实在太楚楚可怜，刑从连也被看得没办法，只能和他又回到前面的ATM机上取了钱，买了两份冰咖啡换出了小额零钱，再把硬币投进魔术师的帽子里。
如此一来一回，又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等他们真到加西亚堡正门口，王朝已经拿到票，在吊桥前像蚂蚁一样团团转。
“老大，你是不是也没带手机！”王朝很崩溃，“我怎么打不通你电话？”
“不然呢，老子出来休假的为什么还要有手机这玩意？”
刑从连理所当然的口气震住王朝，少年人还问了句：“不觉得无聊吗？”
“什么，有人会觉得度蜜月无聊？” 刑从连用一副我很可怜你的口气对王朝说。
王朝再次被KO，很绝望地往后仰倒。演完一遍后，他蓦地站直，问：“为什么我没有冰咖啡？”
“因为我们觉得，冰淇淋更适合你。”林辰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五枚银币给王朝，“刚从你老大手里抠出来的，都给你了。”
王朝一蹦三丈高，拿了钱就径直冲进大门，去买加西亚堡特产的冰淇淋。
看着少年人的背影，刑从连和他对视一眼：“他刚给你门票了吗？”
林辰：“好像没有。”
这回，刑从连倒没有发怒的意思，他仰望着高处的城堡，叹了口气：“那我们还进去吗？”
看刑从连兴致阑珊的样子，林辰觉得自己必须强调下：“这是我第一次来。”
“林顾问的意思是？”
“就算只是插旗式的旅游，旗还是必须插的。”
刑从连端详他的脸，忽然亲了他一口：“那你不要后悔。”
02 城堡
在真正后悔之前，林辰并不清楚刑从连为什么会那么说。
托王朝的福，买完冰淇淋还没忘了他们，知道举着冰淇淋在检票口挥手。他和刑从连看到以后，隔着检票口接过门票，在安保人员的监督下，顺利进入……安检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城堡安检非常严格，开包、金属门、脱鞋……
有游客不耐烦地抱怨，说上次来也没有这样。城堡管理人员出来解释说今天城堡内部有会议活动，没有临时关闭景区，他们已经非常幸运了。
因为这份幸运，所以只能继续排队。整个过程非常漫长，排了将近一个小时队，他们终于进到景区内部。林辰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刑从连说：“我真的有点后悔了。”
刑从连叹了口气，只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整座加西亚堡气势恢宏，因为得知他们都没有手机，所以王朝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在讲解引导处，林辰又停了下来，向刑从连请示，希望能租个讲解器来听。
刑从连看着他：“这有什么好听的？”
“增长知识，是旅游的意义之一？”
刑从连说：“我讲给你听吧。”
林辰笑着同意。果然，刑队长的讲解实在非常到位，从中世纪城堡防御，讲到出生在加西亚堡里的三代帝王，听真人讲解还是比听讲解器有趣很多。
在高处俯瞰整座城市，远处的海岸线，充满历史感的城市建筑，近处的河道和五彩斑斓的游人，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时间并不充裕，所以整座城堡逛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就停止向前。所幸只剩下最后一座正在进行会议的主堡没法进去，很多游客在主堡前和守卫拍照合影。
刑从连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知在想什么。
林辰看了一圈，发现这次会议的安保级别确实有些吓人。不仅是门口的守卫，一些制高点也很明显有狙击手的身影。如果配合这样的安保，那确实如工作人员所说，景点还开放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很幸运了。
反正没手机也没法拍照，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远处人群有压低声音的惊呼。林辰皱了皱眉，职业病地紧张了下，然后才发现，游人的惊呼只是因为正在城堡内爬坡的轿车。
那是辆加长版林肯，通体皆黑，看上去非常拉风。
人群向两旁让开，主堡大门前的安保人员列队，开门，门内透出一片灿烂庭院。游人们开始拼命拍照，林辰也看了半天，最后大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略觉遗憾。
刑从连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辰拉着他的手往回走：“刑队长有进入的特权吗？”
王朝在旁边蹦了下：“阿辰哥哥你很想进去吗？我给你黑进去啊。”
“这怎么黑？”林辰思考了下难度，“都是人工守卫，要给我做张与会人员的身份卡吗？”
王朝：“你想要的话没问题啊。”
刑从连看了眼主堡前的守卫，难得很认真地说：“还是算了吧，今天人太多了。”
…………
从加西亚堡下来，林辰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在邮轮上好吃懒做的时间太久，就这么来回三小时的路程，他居然走累了。
王朝反正是永远电力十足的金霸王，上大巴后就开始吃刚买的布丁。
刑从连按着他的头，只说：“时差问题，先睡会儿吧。”
冰咖根本不顶用，林辰迷迷糊糊睡过去。再睁眼，他们就到了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地，加西亚庄园。
阳光下，四周是广袤无垠的草地，绵羊如云朵般点缀其中。
林辰打了个哈欠，导游照例在重申集合时间，这次的用语就更加残酷：“如果5点不能准时回港，船就会开走，到时候你们只能自己坐飞机去下一站了。”
大概是庄园太大，从停车场的位置根本没法看到全貌，只能看到富有历史感的门廊和入口建筑。而正门的草坪上，竟然停着浩浩荡荡上百辆保时捷，五颜六色，有新有旧，林辰下车都看呆了。
王朝很怀疑地看着刑从连，然后就收到车友会传单。林辰粗粗扫了眼，发现是当地车友会在这里举行二手保时捷买卖活动。
“怎么变这样了？”王朝看了半天宣传单。对着浩浩荡荡数百辆保时捷发呆，“门口的草坪而已啊，都租出去卖车了，这也太铜臭了。”
林辰对草坪没什么感情，不知道王朝的扼腕从何而来，但导游插上来，适时回答少年人的问题。
“庄园管理多费钱啊，加西亚庄园是五十个加西亚堡大小，据说这一代继承人到现在还没交满遗产税，这不得努力攒钱？”
听到这话，刑从连脸上露出“什么鬼”的表情，把卖二手保时捷的传单收进裤袋里，拉着林辰的手就往检票处走。
可果然如导游所说，加西亚庄园真是处处透露出主人的缺钱气质。入口两旁不仅有常规景点的咖啡厅和纪念品商店，还有加西亚当地常见的几种化妆品牌和服饰门店，总之看上去非常热闹。
导游给他们发门票的时候，他们团里有些喜欢买东西的游客就干脆和导游打招呼，不准备进去参观，直接在外面买买买。
“据说庄园主也住在这里，进去说不定能遇上他们啊。”导游笑着劝客人。
“我们要进去吗？”接过门票，林辰感到时差没倒过来，困得很，所以他这么问刑从连。
这次，刑从连没有像在加西亚堡门口那么犹豫，直接说：“旅行嘛，不能留遗憾，还是走走吧。”
林辰很自然地点点头，大概是脑子糊涂，那时没品出刑从连话里的深意。
“大家拿好门票啊，记得我们这次只含主建筑的参观门票，不包含后花园，可千万别不小心走进去，被人拦住丢出来，挺丢脸的。”
伴随导游玩笑式的嘱咐，他们开始向主楼内进发。
和加西亚堡不同，庄园是主人居住的地方，所以一切喜好都按庄园主来。林辰看着这里穷奢极欲的装潢和那些他根本叫不出名字来的繁复石雕样式，脑子里只有“暴发户”三个字。
他和刑从连转了一圈，对这里展出的金子、宝石、名画数量之巨感到绝望，最后在二楼俯瞰整个华美大厅的喷泉，顺便喘口气。
“感觉怎么样？”刑从连问。
“很有钱。”林辰如实回答。
“艺术感呢？”
“好像没感觉出来。”
刑从连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声音太响，义务导览员冲他们看了过来。
刑从连笑着鞠躬致歉，带他往楼下走，心情好得不行。
“是不是还是我们宏景好？”
“那是自然。”
“还是我品味好？”
“确实。”
他们就这么说着下楼，后花园就在窗外，据导游说，整个后花园有上百公顷大，林辰完全丧失要去参观的兴致，只想出门坐会儿。
然而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主楼结构复杂，他们走着走着，突然有两位行色匆匆的安保人员冲他们迎面走来，然后拦下了他们。加西亚语林辰完全听不懂，但那时王朝正扒着窗看后花园的马车，赶忙退了半步大喊：“不是我干的！”
通过他们比划，林辰大概知道，他们不知怎么就走进了庄园不对外开放的区域。林辰想起导游说没票误入后花园会被扔出来的事情，往后退了退，表示他们真的没有硬闯的意思。
走廊另一端的几位和他们同一团的游客听到动静，也想过来帮忙，安保人员见状，赶忙过去拦住他们。
林辰这才发现，应该是他们刚经过的一道电子门出了问题。它原本分隔开了开放和不开放区域，但不知为何突然弹开了。
王朝同样发现电子门的问题，指着门就冲安保人员喊：“你们系统有问题，跪下来求爸爸给你们升级啊！”
很不巧，王朝小同志用词太嚣张，而更不巧的是，一队保安正好赶来增援，保安队长看上去还是个华国人。听到这话，保安队长不由分说，请他们立刻离开庄园。
闻言，刑从连的视线从电子门收回，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六个保安押解请出加西庄亚庄园的过程非常特别。王朝双手插袋，以主人翁的姿态在带路，林辰和刑从连走在他后面。参观者们纷纷向他们投来好奇或不解的目光，甚至有人冲他们指指戳戳。林辰倒没特别丢脸的感觉，这种离开的方式，比无聊的参观还是有趣很多。
刑从连一直握着他的手，从头到尾没有发挥过他的语言天赋说一句加西亚语。
“在想什么？”林辰问他。
“我现在很矛盾。”刑从连说。
“矛盾什么？”
“想和后面那几个说几句话，但周围人太多了，感觉怪怪的。”
“刑总，我们离被扔出门大概还有三分钟路程。”林辰说。
“林顾问有什么建议？”
“留给您思考要不要把这里买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差不多就是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押解队伍停了下来。每个安保人员都按着耳机，不知道听见了什么内容，神色犹疑不定。
而就在此时，有人匆匆从远处而来，在他们面前站定。来人视线从他们三人脸上滑过，最后看着刑从连。
刑从连叹了口气：“别在路上装逼了，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03 被抓
叫人，总是一级级往上。
这回来的是加西亚庄园管理部门的高层，是位华人，所以林辰好歹能听懂他的自我介绍。他们在加西亚庄园的管理室坐下，双方分峙长桌两边，彼此间都有不可思议之感。
“先生。”那位管理者喊了一声，态度还算恭敬。
刑从连一开始还很笃定，但他进门时看到管理办公室的铜牌，坐下后他也神色犹疑。因为不确定，他张了张嘴，发现没什么话好说，只能点点头。
“请您在这里稍等，关于那扇电子门打开的问题，稍后我们会有工作人员给您答复。”
“都说了你们系统不行了。”王朝翘着腿开始玩手机，“Wi-Fi密码多少？”
“先生，很抱歉需要您关闭电子设备。”
“为什么？”王朝抱着手机不撒手，“你们在搞什么啊，加西亚庄园被卖了吗？”
“可能是我们的识别系统出了问题，但也有可能……”
“其他人呢？”刑从连很无语地问。
“今天，很多人手都被抽调去加西亚堡的会议，所以庄园的人很少，但我已经通知上级，有人在赶回来的路上了。”那位管理者也不确定自到底该持何种语气，但总之还是非常客气，“需要麻烦您稍等。”
林辰一直坐在他们身后的沙发里，他看着刑从连的后脑，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间办公室也透着加西亚庄园的奢华感，鎏金办公桌，看起来就很值钱的白瓷座钟，座钟上的鹦鹉雕塑很是晃眼。林辰懒得动脑子，他只冲刑从连说：“我是不是要问你点什么？”
“还是先别问了。”刑从连说。
“那我睡会儿？”
“你睡会儿吧。”
办公室主人听到他这么说，有点震惊，但像是不方便阻止，他也只能按下电话，通知秘书或者什么人送条毯子进来。
“脱鞋可以吗？”林辰有点得寸进尺地问。
刑从连：“需要我代劳吗？”
林辰摇头，很满足地脱鞋，盘腿坐在沙发上，找了个柔软的角落靠上去，生物钟也真是太奇怪了。刑从连也坐了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林辰靠在他身上，盖了条柔软的薄毯，很有种滞留异国难民的味道。
陷入深眠前，他闭着眼嘱咐刑从连：“记得和导游说一声，真打飞的的话，你提前让王朝把票买好。”
他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但据说后来，所有到加西亚的华人团里都流传了一条奇怪传说：有三位游客因为乱走乱闯，被扣在当地，最后打了飞的去赶邮轮。每次有不听话的游客，导游就用这个例子吓人，让游客的准时集合率有了显著提升。
睡梦中，林辰还有种在海上漂浮的感觉，整个人沉沉浮浮。
但座钟准点报时的当当声还非常清晰，反正也就在这么糊里糊涂的时候，他感到刑从连动了动，像是起身要去做什么事情，他就往沙发边蹭了蹭，想继续睡。
但刑从连却轻轻拍了拍他，很正式地了声：“林辰。”
这是明显的叫醒动作，林辰立即惊醒，睁眼望去，办公室里多了两个人。
他们穿着中式制服，视线向下，微微躬身，姿态谦和，像在等候什么。
林辰看一眼他们的穿着，就想起那位在永川大学出现过的管事老人，他无奈地扶额坐起，说：“怎么会这样？”
刑从连很抱歉地看着他，叫醒他后，又去另一张沙发里喊王朝。
少年人也睡着了，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什么，但刑从连也用非常正式的态度喊了王朝的名字，让王朝立刻吓醒。
“老大，你上次用这个语气喊我是在什么葬礼上。”
刑从连很难得没有抽王朝，站直后沉默不语，等着他们。
“谁来了？”林辰坐起来穿好鞋子。
“还不知道。”刑从连说。
等他们稍微收拾好，站起来，刑从连就去开门。
林辰睡眼惺忪，他今天穿着邮轮旅行团的文化衫，衣服被睡得很皱，头发也乱七八糟，而且刚在庄园管理办公室睡了一觉，感觉很奇怪。
但来不及细想，门已被打开。走廊冷清，窗外却阳光灿烂，更远处蓝天如洗，绿草如茵，辉煌壮阔。
有人在远处窗口负手而立。
他两鬃已斑白，穿了件妥帖合身的西装，远看也并没有什么令人感到膝盖一软的压迫感，反而显得很平易近人。
加西亚充满温度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总算还有层金色镶边，看上去贵气非凡。
听到他们开门的声音，中年人转过身，迈开大步向他们走来。他鼻梁挺拔，眼眸深邃，面部轮廓如刀削斧凿，虽然看上去已不再年轻，但岁月加诸他的只有魅力、气质与绝佳风度，像加西亚特产的那种岩石，如烈火炙烤，坚硬纯粹。
林辰没由来地想起网络小说上惯用的形容词，总觉得这种人物设定虽然只适合存在于小说里，可现实里看到，竟然也不觉得违和。
林辰看了眼刑从连，眼见刑从连同志也很呆滞，他总算心理平衡。
中年人走到他们面前，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对刑从连说的：“回家不带人去房间睡，在这里好玩吗？”
第二句话是对他说的：“林辰你好，我是刑从连他爸。”
林辰觉得，可能他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对，或者他其实还在做梦根本没醒，反正他说不定其实根本没下船。不然他只是一个游客，为什么就突然走上被男朋友带回家见父母的行程？
刑从连很不耐烦：“我怎么会知道你把我地盘搞成旅游景点，万一没有我住的房间了呢？”
“你还真猜对了，确实没了，可能床都要现买。”
“也不问我一声。”
“反正你又不回来，随便展览下。”
“门口卖二手车的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你这种小产业还要我过问吗？”
“也是……”
林辰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确实是刑从连的父亲，因为他们确实在某方面很像。
“您好……伯父。”他说。
“他叫我什么？”
“伯父啊。”刑从连说。
“为什么不叫爸爸，你们是不是感情不好？”
林辰：“……”
刑从连：“你又没给过改口的红包他为什么要改口？”
“你要多少？”刑从连的父亲转头问他。
林辰很蒙，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比刑从连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微微欠身，很想表现出谦和有礼的态度，但大概是这对父子怎么都让人很放松，他想了想，站直身说：“太少了恐怕不行。”
跟着邢老先生，他们穿梭在加西亚庄园构造华丽的楼宇内，林辰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问去哪里，走就对了。
他和刑从连缀在人后。
林辰：“刑队长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刑从连：“我在这里出生，本来是想带你来看看。”
林辰笑：“加西亚堡？”
刑从连：“对。”
“出生过三代女王的地方，刑队长真帝王命格。”
“家里太有钱，我也没办法。”刑从连无奈，“一般这个时间，我爸妈都会在加西亚，纯粹是遇上就见见，遇不上就算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有点慌。”刑从连说。
“觉得有阴谋的味道。”
“真没有！”刑从连很冤。
林辰想了想说：“下船不给我零花钱？”
“怕你见了我父母拿了钱去打飞的。”刑从连说。
“不给我电话？”
“怕你查到加西亚堡和庄园的现任主人。”
“我那么困？”
“会不会是怀上了？”刑从连很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这怕是不可能，是我没用。”林辰说。
“不不，还是我没用。”刑从连赶紧反驳。
看着刑从连，林辰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只是他现在知道，原来连刑从连也会紧张。
04 母亲
已经快到下午5点闭园时间，加西亚庄园不再放游客进入，临时性关闭，还挂上明日休园的牌子。不过卖纪念品和做商业区的那片继续开放，林辰大概也第一回 体会到什么叫有钱，近义词就是抠门。
王朝看到休园的牌子，一副恍然大悟模样：“阿辰哥哥，老大这个可能是处心积虑。”
在家人面前，刑从连不方便爆粗口，也没揍王朝，只说：“加西亚堡在开家族会议，你觉得你阿辰哥哥想接见我们家那些老头？”
“不想。”林辰很干脆地说。
“加西亚庄园这不能怪我，你看看这情况，万一老子的产业被卖给别人，然后我又觉得是自己的，带你回来这里，不是太尬了吗？”
“确实。”林辰想了想，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当然现在也没好多少就是。”庄园大门外还有不少游客在合影留念，刑从连无奈地说，“一开始是看到那么多卖纪念品的觉得丢脸，想找机会告诉你的时候我们不都被叉出去了？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过这么久，面部识别系统还有我的存档，门会突然打开，被老头子的父爱给坑了。”
邢老先生正在坐进轿车副驾驶的过程中，闻言回头道：“不是父爱，只是懒得特地让人把你的脸清出去。”
“你们父子关系不是很融洽？”林辰问。
“没错。”
这回，父子俩异口同声回答。
刑从连和他也坐了进去，刑队长很不耐烦：“还休园，就怕你搞这出，我才不乐意回来。”
“别紧张，你没这么重要。”邢老先生说，“如果你能抽空看一眼邮件，就知道今年家族会议在加西亚召开，休园通知应该三个月前就挂上官网了。”
刑从连突然坐直身：“什么意思，晚上他们还要来这住，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重复下我上一段话的第一句。”
“刑老先生，我提醒你，你这么做是侵占私人财产。”
“你怎么话这么多？”
邢老先生不耐烦的样子和刑从连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辰坐在后座，欣赏庄园内的石雕景观和喷泉，顺便听他们有钱人的父子日常。
大概是觉得他坐在后座不说话，邢老先生忽然回头问：“这么磨叽的男人，你怎么看上他的？”
“长得好。”林辰如实回答。
“也是，父母给的，他最大的资本确实是这个。”
刑从连这回没有反驳，只是笑，连邢老先生都觉得奇怪。
“他怎么了？”邢老先生问。
“开心。”林辰和刑从连对视一眼，彼此都笑了起来。
邢老先生终于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在说情话，一脸受不了，赶紧扭回头。
深入加西亚庄园林辰才知道，导游说的那些并不算夸张。这里的地可能不值钱，但不光有湖泊、密林、山丘，还有带着青苔的石桥和奔跑的野鹿，庄园大得非常过分。开放区域本身只是比较值钱的一小部分，最值钱的地方在原野深处。
原谅他庸俗，毕竟看到成片巴洛克风格的建筑，除了很值钱外，他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了。
轿车停下，管家拾级而下。
眼前是一幢同样风格华丽的城堡，铁灰色墙体，金色塔尖，猩红地毯自上而下铺满台阶。
林辰想拉车门，司机已经提前下车，替他将门拉开。金色夕阳下，一切景物透着华丽和浮夸，刑从连半捂住脸，一副觉得很丢人的样子。
林辰仰头，笑问道：“又是离家的礼物？”
刑从连摇头：“可能是某年儿童节礼物。”
“只是礼物吗？还以为有什么别的典故。”
刑从连老脸一红，随后强行地道：“没有！”
这个没有显然就是有，但刑从连羞于启齿，林辰也就不问下去了。
大门洞开，穹顶壁画富丽繁华，管家先生把他们领进城堡内部。虽然一切陈设亮得晃眼，也有仆人穿梭内外，但怎么看，这里都不像住人的地方。
管家先生有条不紊地分配房间。这里用的是“分配”，因为邢老先生很明确地说——“他们随便住哪里都行”，而刑从连也很明确地表示坐会儿就走，因为要去赶邮轮。
这句话让已经窝在沙发里吃葡萄的小王先生非常不满意。
“这就走吗，晚上的焗大虾我吃不到了吗？”
邢老先生脸色一凛：“几岁的人了还要叛逆？”
“听到没有？”刑从连转头对王朝说。
邢老先生气结。
他们开始争论“几年不回家待一会儿就走”是否符合常理，林辰找到一张角度很好的高背椅坐下，一边欣赏壁画，一边欣赏有钱人家的父子日常。
管家先生端来一杯红茶，在他手边放下。
刑从连：“这又不是我家！这只是个景点！要不是开会你们会来这里小住？”
“父母在的地方，难道不是家吗？”
“既然这里是家，那今年过年我不回莱顿了。”
“就没人能管你了吗？”
两位先生吵得不可开交，却在某一瞬间同时看向林辰。
“一般是他管我，我负责听话。”林辰很明确地表态。
刑从连看着他，笑了起来。
林辰放下红茶，站起身来，银勺与瓷盘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他望着楼梯，向来人恭敬欠身致意，平和地道：“但今天的去留，没法由你做主。”
刑从连与邢老先生回头，望着从大理石台阶上缓步而下的女士，不约而同停止争执。
邢夫人穿曳地真丝睡袍，黑色短发，她像刚睡醒，因此眉眼慵懒，很有女王风范。林辰记得，好像很早的时候，他坐在宏景高速公路运管处办公室，第一次见到这位夫人的照片。
那时惊鸿一瞥，只记得她确实很美，而今真正照面，果然还是真人更有杀伤力些。在城堡内华贵陈设的映村下，她美得低调内敛，像海底捞起的珍珠，莹润深邃。
从见到刑从连的父亲，或者更早的时候，林辰就一直在演练见到刑从连母亲时该说什么。毕竟骗了人家儿子，怎么说他都心有愧疚。等他把华丽的辞藻在嘴边过了一遍，邢夫人也终于走下台阶，站在他面前。
大厅内寂静无声，他和珍珠般美丽的女士对望许久，而在这过程中无论是刑从连还是邢老先生，谁也不敢先说话。
“挺尴尬的，还是由我来吧。”林辰走上前去，牵起邢夫人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您好，我是林辰。”
他一吻完毕，松开邢夫人的柔荑。
邢夫人依旧不露声色，她既不蹙眉亦不微笑，只是端详他，很像那种莫名其妙难搞的岳母。
“你在想什么？” 邢夫人问。
“想您好像有点难搞定。”
“给我个理由，我要接受我儿子不能给我找个可爱儿媳妇，而是带了个男人回家。” 邢夫人语气犀利。
“妈！”刑从连喊道。
看着邢夫人凝脂般白皙细腻的面容，林辰回答：“没有儿媳，您永远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公主；而您的儿子多了个男性伴侣，只是家里又多了个男人宠爱您而已。”
整座大厅再次静下，刑从连震惊了，连邢老先生都露出很不可思议的表情。林辰没有看他们，因为邢夫人没有说话，但望着女士犹疑的眼神，林辰就知道她想问什么。
“我是真心的，因为我从不对美丽的女士说谎。”
刑夫人冷着的面孔在下一瞬化开，她忽然变得很开心：“很有道理。”
林辰松了口气，其实他并不觉得这是他表现良好，这只是因为一位母亲对儿子的疼爱而已。
邢夫人冲他招了招手，林辰向前两步，邢夫人伸手揽过他，林辰被这位美丽的女士圈入怀中。因为身高差距，他只能弯下腰抱着她，而她踮脚吻了吻他的额头，说：“那你以后，也会多一个宠爱你的母亲。”
05 戏剧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在那之后的整个晚上，林辰都一直陪在邢夫人身边。
陪她摘玫瑰，陪她喂野鸭，陪她在河边散步，陪她在星空下听露天音乐会。陪的时间长了，林辰觉得自己有点像太后身边的…
其实听到家族会议，并且看到草坪上搭建的宴会场地，林辰以为会在加西亚庄园有什么晚宴，但这件事并没有发生。但红地毯和草坪上的长桌都很真实，所以大概刑从连的父母为了儿子，推掉了一切安排。
可晚宴仍是有的，地点在花房和喷泉间的蔷薇花架边。喷泉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温柔色泽，旖旎的钢琴曲从远处飘来，但因为就餐的只有五个人，所以这只是顿简单家宴。
王朝吃到他想念已久的芝士焗虾，这道菜上得很晚。虽然刑从连的父母没有说，但恐怕是听到王朝大喊的菜单后，特地派人去准备的。
其实本来也是很突然而充满陌生感的一顿饭，所以席间也没聊什么深入的话题。
刑从连的父母指责儿子不回家和突然袭击，刑从连则指责父母从小就把他扔出去不管不顾。但从管理办公室外见到刑从连父亲开始，林辰就有感觉，他们的斗嘴只是种让他能感到轻松愉快的、把他当自己人的方式。
林辰感激于这种努力，但席间的争吵愈演愈烈，他还真的插不上嘴了。
“逢年过节你们也不管我，现在觉得我回家少了是不是有点晚？”
“我们有不管你吗，这个庄园不是爸爸妈妈给你买的？你小时候那么喜欢，缠着你妈说一定要在这里举办婚礼，是不是你？”
林辰闻言，蓦地看向刑从连，四周禽鸟啁啾，泉水叮咚，有鹿和野鸭，不远处的城堡沐浴在银白的月色下，很公主，很梦幻。
刑从连脸红得不行：“这是他们的癖好，纯粹的污蔑，你相信我，我没有公主梦，不可能选这种地方结婚！”
烛光下，林辰看着刑从连，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办，原来你不喜欢这里，我差点在这里向你求婚。”
邢老先生和邢夫人捂住脸，一脸自己怎么能生出这种傻儿子的绝望表情。
刑从连也感觉到一点问题，立刻改口：“如果你愿意和我结婚，这里也不是不行。”
“那一切从简，交换下戒指就行吗？”
林辰说完，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拉过刑从连的手，直接把戒指套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叉子，继续用餐。整张餐桌上，无论刑从连父母，还是刑从连本人，都呆若木鸡。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身边才传来桌椅、餐具碰撞的哐啷声响。刑从连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看着无名指上的四方戒，语无伦次：“这这这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们家庄园门口的纪念品商店。”
“你不是没钱吗？”
“问同旅行团的阿姨借了钱。”林辰顿了顿，“现在阿姨肯定在发愁，你能打个电话让邮轮给6712的房客送100加西亚币吗？”
“不是，你不是不知道加西亚庄园……”
“对，我不知道加西亚庄园是你家的产业，也不知道会在这里被你带来见父母。”林辰咬了口西餐配菜，其实他心跳得也非常快，努力平复后，他才对刑从连说，“主要是看你的样子，要不就是在这里搞点浪漫情况，要不是求婚，提前准备好戒指有备无患。”
“可为什么不给我搞点浪漫情况的机会！”
“因为我会害羞。”林辰认真地说。
席间又有长时间的静默，管家大人站在远处，等他们处理完这混乱场面。
刑从连的父母仍坐在原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带着种想笑，又有些感慨的情绪。
“其实等下，我还准备带你们听露天音乐会，那个氛围，比现在优美很多。”因为刑从连久久无言，邢夫人无奈地笑了起来，“我还准备让他们临时加演一场莫扎特第一圆号协奏曲，无论谈情说爱还是求婚，都非常合适。”
邢老先生思索片刻，下意识说：“第一圆号协奏曲求婚，是不是有点太华丽浮夸太戏剧性？”
“配我儿子难道不是正好？”邢夫人反问。
夜空下，刑从连目光深邃。林辰站起来，刑从连牵着他的手，把他带远了一些。
在喷泉背面，在这片庄园里，他第二次被人紧紧搂住。
“为什么不给我表现的机会？”刑从连的唇贴着他的耳廓，声音很低。
“可能我喜欢更戏剧性的表现方式，比第一圆号协奏曲更夸张。”
“不是因为害羞吗？”
“是因为害羞。”
刑从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圆戒，拉过他的手指，缓缓套了上去。
背景是喷泉和四散的水雾，四下静谧，空气中有蔷薇花香，远处古堡灯火通明，更远一些的夜空中，撒满了钻石般的星。
一切宛如梦境，却又是最大的真实。
林辰拥抱着刑从连，这么想。
人的一生，总该遭遇些戏剧性的发展。
毕竟，多亏了那些他曾认为过于戏剧化的相遇、再会、重逢、离别和再度相见，他们才会像现在这样，最终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