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林一凡室友所说,他最近的状态的确不对。
年后,他曾跟私家探险队去过一次雪山探险,遇上雪崩,他有幸活了下来,不过在雪山之中被困了半月之久,搜救队发现他时,他的身体状态还好,但是精神状态已经接近崩溃。
如果你了解过加拿大麦克吉尔大学的感觉剥夺实验,那你应该能够知道他出了哪些问题。
在茫茫无际的雪山中,天地一色,你不敢大声言语,生怕再惹来第二次雪崩,你不敢四处走动,生怕再迷失在苍茫中。
呼啸的风几乎是唯一声音来源,肌肤的触感只有冰冷的雪。
恐惧或者孤独永远是最后一根稻草,他很不幸,被上帝放上了两根。
“他父母听说他出事,在开车去雪山的路上也出了事故,双双离世了。”
苏念和卲谦听得都很认真,直至室友讲述完毕,仿佛还置身于苍茫的雪山之中无法自拔。
卲谦率先回神,他打了个冷战,推了推身边的苏念。
“那他…是靠什么活下来的?”苏念回神问道。
“我也问过他,他从来没提起来过。”
“他平时没有什么朋友吗?”
“自从回来之后就没有了。”
卲谦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苏念,使了个眼色。
“恩…谢谢你和我们说这些话,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苏念起身想往外走,卲谦跟在他身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了一句。
“你最近有看见他吗?”
室友认真想了想,“最近一次还是四五天前了。”
卲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最近外边乱,你…最好别一个人出门。”
苏念一言不发,在前面走着。
卲谦一把将他搂过,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又回到了酒店。
前脚进门,后脚卲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来电显示,郑荣华。
“郑荣华,一定是人没抓住。”
“你再不接电话就挂了。”
郑荣华带人突击抓捕,可惜早已人去楼空,林一凡跑了。
他只带了几身衣服,笔记本电脑,而且调查账户后发现,分文没有。
“他把所有积蓄都提出来了。”吕玉聪说道,“我们现在要不要下通缉令?”
“不,不要…”苏念驳回了他的提议,“他现在很明显已经知道警方要抓捕他的行动,下通缉令无疑是把他逼上绝路…被逼急了,穷途末路的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毕竟林一凡不是关弘奇。
关弘奇只会越来越兴奋,他的行凶还有一定规律可寻,他的目的还是挑衅警方,而林一凡只会越来越偏激。
如果把路堵死,林一凡很有可能持着破罐子破摔,能吃一个是一个的心理,毫无收敛毫无人性的大肆屠杀。
“那怎么办?”郑荣华问道,“放着他不管?”
“这样。”卲谦撑着额头想了想,“老一套的手法,二警联动,联合交警部门先将他困在青市,确保他不会逃跑,主干路线设下关卡,对外随便找个理由进行检查,还要注意机场,火车站,客运站的排查。”
“还有沿途的监控。”苏念补充道。
郑荣华点点头,带着人下去办了。
明明知道了谁是凶手,还不能着手抓,说起来还真的挺憋屈的。
卲谦点了一根烟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坐在对面的出神的苏念。
“卲谦我们再跑一趟。”苏念突然开口道。
“去哪儿?”
“市局,找王半仙。”
卲谦估摸着苏念一定有没有摸清楚的线索,但是他并没有动作,反而指了指大门。
“那疯子没准就在门外盯着咱们的动作。”
苏念承认的确有这个可能。
“你想到什么了?”苏念问。
卲谦摇了摇头,“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想到什么了。”
一直以来苏念总有一种预感,是关于卲谦的。
他认为卲谦总能看到他看不到的盲点,那双眼睛更像是为秋水所洗,跳过复杂的过程直直将人放到问题本源。
可怕的是卲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其实这种预感在关弘奇那件案子中体现的就很明显了。
苏念垂下眸子,紧紧的攥着拳头。
“我认为…王半仙有所隐瞒。”
卲谦挑了挑眉,拉过他的手握在手心安抚着。
“你继续说。”
苏念迟疑了一下。
“他在雪山遭遇不测,带的食物绝对不够支撑半个月的,所以他一定遇到了什么,在强大的心理压迫下…为了活下去,他需要说服自己,做出一些颠覆性的选择。”
“解决生存问题就是最紧迫的问题,雪山里能吃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也有…比如说熊。”
“人当然不可能和熊抢食物,他会吃剩下的食物残渣,尤其是内心脆弱的人,通过不断的自我暗示自我催眠,是可以达到这种效果的,这相当于一种变相的自我心灵控制,并且他被救出之后又得知父母双亡的消息,大喜大悲之下,又加重了这种心理,他在自己设下的临时的心里防御机制中挣脱不出来了。”
“其实只要通过心理治疗,他完全可以走出来,但高材生都爱面子,所以他拒绝了心理治疗,但是为了治这个「病」,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这才找到了王半仙。”
卲谦听得入神,连烟烧完了都不自知。
“王半仙就是个半吊子,但心理作用下,他喝下符水之后异食有所减弱就信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轻描淡写的心理作用不疼不痒,他复发了,于是再次找到王半仙,就有了之后的说辞,就有了接下来的食人行动…”
卲谦突然睁大了眼睛,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苏念每说一段话都会停下来深呼吸几次,像是极力压制自己的恐慌,然而到最后,他的语气,声音,都渐渐微弱下来,由内而外透着一股脱力感。
“念念…”卲谦试探性的叫了叫他。
果然,苏念并没有回应。
他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就连眼神声音也变得清冷空洞起来。
卲谦从心底散发出阵阵寒意。
“我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坏掉了,必须换掉,于是我想到了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苏念!”
连自我的称呼都换了。
苏念陷进去了。
卲谦站起身来,大力摇晃起他的身体,手掌托起他的面颊,一遍一遍不耐其烦的叫着他的名字。
“念念,够了,醒醒,我不听你的侧写了,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