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利和小布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同看向男子,等着他的解答。

  男子用手中的小勺轻轻地敲了敲奶茶的杯沿,表情有些复杂的说:“我想你们也知道了,我和小梅是再婚家庭。我和前妻生有一个女儿,小梅和前夫也生有一个女儿。其实当初我并不想和我前妻离婚的,我前妻她生了女儿之后不能再生育,而我妈她想要孙子,所以她就逼着我和我前妻离婚。本来,我是被我妈逼得没有办法,才想先离婚一段时间,然后再想办法复婚的。但是我前妻却因此伤了心,真的离开了我,现在她也已经再婚了。第二次婚姻,我妈就老想让我找个年轻的大姑娘,然后再给她生孙子。其实有没有儿子有什么关系呢?我就是想找个女人好好的过日子而已。随后我遇见了小梅,两个人都挺合得来,所以就结婚了。当时我还瞒着我妈,结了婚才敢告诉她。因为有两个孩子,所以我们找了周姨做保姆。周姨虽然年纪大了,但挺能干的,也挺疼两个孩子的,我们都非常放心。可是后来我妈来了,一切就都变了。”

  “她对周姨很不好吗?”小布试探着问。

  黄一山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十足的疲惫:“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妈她那个人,对我女儿和小梅都百分百嫌弃的,更何况周姨呢?她老嫌周姨手脚不利索,老是想让小梅把保姆给辞了。她也不想想我和小梅都要上班,照顾两个孩子有多难呢!这个年纪的孩子容易生病,幼儿园也不是每天都有课的……就是这样,我妈她非要把周姨赶走,我们不同意她就要闹。后来,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唉,周姨那么大的年纪,其实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可是我妈她老是到处找茬,动不动就找麻烦,挑错处……不单这样,就连吃穿方面,都很……唉,这些话我就不细说了,毕竟我妈人都已经走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黄一山的表情既有怨愤也有悲伤,还有一丝落寞,可以想象,这些话他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对自己母亲的不满,恐怕在母亲在世的时候,从来都不敢说出口吧。

  费利和小布沉默了半晌,费利开口追问:“这么说,那个周姨对你母亲怨恨已久了。她平时有没有和你母亲吵过架?或者是体现过她的不满?”

  黄一山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没有。平时就算我母亲怎么骂她,周姨她也只是默默的听着。至于动手,唉……我妈她生气时连我都照打,对周姨动手倒是有过那么两次,不过我和小梅都拦着,到头来都打在我们两个身上。说实话,这样的日子过的的确挺累的……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心里空唠唠的。虽说为人子女的不该这么想,但我心里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唉,这也只怪我妈她……她太固执了……”

  黄一山说到这里,不住的摇着头,看他脸色似乎很有些伤心,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费利和小布也对视了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小布忍不住问费利:“你觉得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假话?他真的没有嫌疑?”

  费利正在那里摸着下巴沉思,听到小布的问话,他有点无奈的看着小布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种话?放心吧,凶手绝对是那个老太太。我只不过是心中有些疑问,需要解答而已。他们的家庭是一个再婚家庭,再婚家庭可能存在很多的问题。在他们这里,所有的问题全部来自于男主人的母亲,女主人的婆婆。小布,我在想,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唉?”小布疑惑的问,“怎么说?”

  费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慢慢思索着说:“那个男人说起他前妻的时候,表情真挚而动容,应该是实话。但是他的母亲,既然能够硬逼着他和前妻离婚,那就能容忍任小梅这样一个儿媳妇吗?这个任小梅没有孩子也就罢了,可她和前夫生有一个女儿,如果再生育的话就不符合计划生育政策,没有资格再要一个孩子。可是他母亲的要求非常单纯,就是想要一个能给她生孙子的女人。我觉得她很有可能会故技重施,逼着儿子和第二任妻子离婚。”

  “天呐!”小布听了这些话,忍不住瞪大眼睛,有点害怕的说,“世界上有这样的婆婆吗?那可真是太可怕了!我都不敢结婚了!”

  “没办法,那个女死者就是一个纯粹的农村女人,虽说到了城里,但骨子里还是那一套……”费利叹息着说,“我想这个儿子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恐怕也很疏离。看这个黄一山的做派和学历,他肯定很早就到城里读书,住的恐怕也是寄宿式的学校。十几岁的孩子,早早的就走出来闯荡,外界的一切对他的影响非常大。我想对于母亲的那一些老腔老调,他恐怕没有几句能真的听的进去。况且黄一山的母亲还毁了他的第一段婚姻,恐怕母子之间的感情早已经降到了冰点,剩下的只靠血缘来维持了。”

  小布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说:“没错,今天看到那个女主人,确实看得出她心里有些高兴。也是啊,这样一个婆婆,真没有哪一个媳妇能受的了。不过他们家的状况还真够复杂的……”

  “是啊,所以我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费利摸摸下巴说,“也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结案

  案子要结了,可是问题也出现了。他们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老妇人的身份问题。

  老妇人没有证件,没有任何的身份登记,她在黄一山和任小梅那里做保姆,完全就是他们之间私人的决定。资料库里没有她这个人,这有几个可能,也许是资料没对上,也许老妇人根本就是黑户,这都很难说。

  易德坐在小布的座位上,翘起他修长结实的腿,一只手放在下巴下面,身体微微后仰着,用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说:“我用了很多种办法,但就是没法让她开口说话,当然就更不知道她叫什么了。你说他姓周?那个死者的儿媳妇任小梅告诉你的?我连这个都不知道。实话说,到现在为止,这个老太太连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一个字都没有?”小布惊讶的靠在桌前--这个可怜的妹子终于有一把临时的椅子了,她看着易德,挑了挑下巴,带着点挑衅的问,“这怎么可能呢?易德啊,你不是精英吗?话说你的审讯技术不至于这么差吧?怎么对付不了她?”

  “拜托啊!她可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易德眨了眨眼睛,偏过头看着小布脸上那可爱的小表情,专注的凝视了一会,有点委屈的摇了摇头说,“告诉你吧,我可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哪怕我遇见再漂亮的女犯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但是她不一样,这可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和我奶奶一样大了,让我怎么对她凶呢?”

  “但案情这么清楚,她说不说话也都不重要了吧?”费利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抬头看着易德说。

  “虽然话是这样讲,但是,马上就要上法庭却不知道凶手叫什么?这很奇怪的唉!”易德夸张的摊了摊手,有点颓废的靠在桌上,手掌撑着下巴,叹了口气说,“没有证件,没有资料……虽说流浪汉杀人也可以照判,但是即使是流浪汉也知道自己叫什么吧?这位老太太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呢!”

  费利想了想说:“或许我可以再去趟他们家,去看看有没有这个老太太的私人物品,或许有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也说不定。”

  “是个好主意。”易德点了点头,直起身子盘起胳膊,微微皱起了眉头说,“早该去查一查了。反正估计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遗产,索性都拿过来得了。”

  “那好,”费利说着已经站起了身,“我和小布两个人去吧,你放心,有什么发现我回来马上告诉你。结案的事情你尽管去办吧,毕竟这个案子确实挺清楚的,再拖就不合适了。”

  “好吧,那就拜托你们两个了……”易德挑挑眉,对小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认真的女人最可爱。”

  小布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赌气一般的跺了跺脚,故作气愤的走出了门。

  费利忍不住笑了,他看了看在一旁自得其乐的易德一眼,抬手挑了挑大拇指,也跟着走了出去。

  路上,费利忍不住勾起嘴角调侃的说:“看来你们俩的关系进展蛮快嘛……”

  “哦,还算快吧……”小布没有否认,脸上还带着一点点红晕,抓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反正也和那个混蛋分手了,就和易德交往看看嘛。费利老兄你也跟我说过了,要抓住机会,现在好男人不好找……”

  “哦?是嘛?那提前祝贺你了……”费利真心的笑了,语气非常认真的说,“有了好消息要赶快告诉我。”

  “哪有那么快啊!”小布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说到这里,她突然间笑眯眯的抬头看向费利,有点俏皮的拍了拍费利的肩膀说,“你也别老说我啊,你怎么样?费利老兄你不用瞒着我啦,我知道你和洛雨一直有联系。就算比较隐蔽,可是告诉我一下也没有关系嘛……你和洛雨最近有见面吧?他怎么样?”

  说起洛雨,费利有些笑不出来,他叹了口气说:“过的还算好吧,就是还有点小问题。你知道,洛雨他在找工作,出狱犯人的工作总是不太好找的。最近他倒是找了一个新工作,不过很快就没了,是我给他搅和没的……”

  “啊?你怎么能这么干?”小布吃惊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