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越哭越伤心,小布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心头乱的很,有些不知所措。到最后,她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了。费利则突然觉得非常难过,他想起了前天晚上那个跪在他们面前哭求的男子,那时他还活蹦乱跳的站在他和小布面前,世事无常,现在想起来竟然感觉很恍惚,好像那个场景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抬起头,费利看了看屋内的环境,从那几样简单的摆设也可以看得出来,都已经有些年头了。墙上挂着一张相片,仔细一看,居然是孙立杰年轻时候的照片,那个时候的他看起来还蛮年轻、蛮帅气,脸上带着浓浓的稚气,看起来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坏小孩。

  又安慰了哭泣的老妇人一会,香燃尽了。小布郑重的为死者添了三支香,诚恳了鞠了三个躬,双手合十,送上自己的歉意。告了辞,小布和费利几乎是逃一样的走出了那个房间,那房间太压抑了,前天就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如今变成了一张黑白相片,让他们都觉得非常难过。

  费利和小布出门的时候,老妇人与其说是送到门口,不如说是蹒跚着脚步无意识的跟到了门口。她用呆滞的眼神看着费利和小布,紧紧握住小布的手说:“我的儿子没有错,他改过了……他没有杀人,没有和以前的坏朋友往来,他一定是冤死的,你们不是他的朋友吗?一定要相信他……”

  沉重的点了点头,小布一字一句的说:“您放心,我们相信他,他没错。”

  费利轻轻拍了拍小布的肩膀,以示安慰。

  出了门,小布一直闷声不语,走下楼梯,小布身子一软,靠在了楼梯最下部的侧墙上坐下,低下头,捂住了脸。

  费利有些担心,凑过来蹲下,劝解说:“地上凉,我们可以找别的地方去坐坐。小布,你也不要太难过,其实这并不是你的错。”

  “在刚刚当上警察后,我翻阅过很多旧卷宗。”小布惨然的笑笑说,“费利老兄,你知道团伙抢劫这种案子可不是每年都有的。我好像隐约看见过他的资料,他的资料上写的非常的--反正是不好听。抢劫杀人团体的同伙,这实在不是一顶很好的帽子。如果不是昨天父亲告诉我他对孙立杰的印象,我可能始终会认为他不是个好人。这次是我先入为主了,我就是想否认也没有办法,我真的真的错了一次……费利老兄,我保证,我会记住教训的。”

  “我何尝不是和你一样……”费利安慰的拍了拍小布的肩膀说,“其实我对这种情况,真的没有经历过。某些方面,我的经验甚至不如你。这件事总的来说,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无可奈何。但我们确实有过错,在我们没法确定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之前,我们的选择并没有丝毫为他考虑。令人难过的是,犯过一次错误的人,无论再怎样改过,总是会让人不信任。如果要为自己找理由的话,我们可以说他自己自作自受,他是罪有应得。但是,这次的状况却完全不是这样,小布,我认为他是无辜的。我们现在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证明他的清白了,就算只有我们自己知道,那也足够了。”

  小布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费利心中非常担忧。他有些迷惘,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开小布的心结,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否真的能如人所愿……而且这个事件,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那么,在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凶手张远

  看过了受害者的家,费利又带着小布,马不停蹄的向凶手的家去了。

  杀死孙立杰的凶手张远家住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居民小区,到了门前,费利和小布明显觉得凶手家里的气氛和受害者家里的完全不同,但唯一相同的是--那同样的压抑和悲伤。

  这种诡异的气氛也可想而知,一个普通的家庭出了一个杀人犯,是这个家庭的任何成员都无法接受的。此刻,门虚掩着,门内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凄凉又悲痛。

  小布微微颤抖着敲了敲门,一个穿着朴素、两眼通红、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得知费利和小布的身份,她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勉强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将费利和小布让进屋内说:“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屋内坐着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正在闷头不语的抽烟。屋内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烟灰到处都是,显得房间非常的凌乱。

  费利猜测这个男子是张远的父亲,想起那个凶手张远如今还生死未卜的躺在医院里,费利心里感觉有点凄凉,忍不住脱口便问:“那个……你们就不去医院看看他吗?”

  中年女人听到费利这样问,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抽泣着回答:“我的儿子犯了这种罪,还有什么脸面去看的……”

  “那……阿姨,”小布在一旁问,语气有一些小心翼翼,“您知不知道他究竟因为什么理由去杀那个人?他这样做总有个理由吧?”

  中年女人摇摇头,顿了顿,带着些凄然的说:“我早就知道他会走到这一步,那孩子……呜……”

  见张远的母亲哭的伤心,费利和小布耐心的等了一会,小布递给了她一块纸巾,过了好一会,她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下来。

  “您为什么这么说呢?”费利问出他刚才就很在意的这个问题,“是不是张远他平时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眼角带着泪说:“我儿子他自从女朋友死了,情绪就一直不稳定。当初出事之后,他就疯了一样的回家来,把他买的那辆二手车给砸了……女朋友死了对他的打击挺大的,我一直很担心他……三年过去了,他连工作也不去找,每天都闷在家里,最、最近他还会出去几趟,也和人说话了……我以为他已经忘了,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他说……”费利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他说他这样做是在为他的女朋友报仇,请问他的女友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是被人给杀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中年女人想到伤心处,又落了几滴眼泪说,“我是真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去杀这个人,他前些日子倒是有念叨着要为女朋友报仇,可能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吧……”

  “其实,死者是刚出狱不久的犯人……”费利问,“张远他到底为什么会认为死者和他女朋友的死有关?”

  “我不知道啊……”妇人抽泣着回答,“这么长时间了……我儿子一直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我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他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小布问。

  “这很案子有关系吗?”妇人抬起头,有些奇怪的含泪看小布。

  “这个……也许有一点。我们总要知道他作案的动机吧……”费利有些不自然的说,“他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那女的叫梁若诗,好像比我们家儿子小一岁,”妇人回答了然后说,“他们好像谈了好几年。我我儿子以前还说要带她回来见我的……”

  “他们的感情好像很深啊……”费利说。

  “他们是同班同学,”中年妇女哭着回答,“他们都是A大毕业的……我本来以为他们都是A市人,又是同学,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连房子都为他们准备了……却没想到会这样……恋爱谈了好几年,儿子也没有把儿媳妇带回来,最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叫我怎么说呢?”这样说着,妇人又捂住脸哭了起来。

  “您也别太难过,也许您儿子他……”费利实在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人,说了这句卡壳了。

  妇人不再哭了,呆呆的坐了两分钟,然后慢慢的,似乎是带着回忆的说:“我的儿子,他是最棒的……你们不知道……他从小就是我们的骄傲,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高考时他考上A大,我们全家都快高兴疯了……“